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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Sveta ...

  •   九月,正是秋季,在落叶纷乱,层林尽然的深秋,长生山早已下起了大雪。山头终年覆雪,村落零零散散地落在山脚,像是洒落一把的棋子。

      一辆黑色的价格不菲的黑色汽车,驶过公路,渐渐远离城市,绕过弯弯的山路。眼前的景色从高楼到树木,落叶落了一地,渐渐的,空气冷的几分。纪画堂关了车窗,无聊地刷着手机,渐渐的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层林尽染的深秋景色,而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冬景。

      纪画堂这才抬起头,看着外面的景色,打起精神,脸上这才露出笑脸。

      “妈,我们要去雪山吗?”

      “是啊,山上有座南迦寺,听说里面的长生殿很灵,想着去拜拜。也可以在那边玩玩,那边静,有利于你养病。”坐在后座的楼初揉了揉纪画堂的头,纪画堂顺势靠在她身边。

      “是啊,再说了好久也没有出来了,这次就出来好好玩。”纪知节坐在副驾驶,回头看着纪画堂。

      “嗯。”纪画堂点了点头。

      _

      长生山山脚。

      纪画堂下了车,就被人套上了围巾,整个人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他拉了拉脸上了的围巾,摘下来扔回车里面。

      “我又不是花瓶。”纪画堂不满道,“都走不动了。”

      “行吧行吧,走吧。”

      几人缓缓往上山走,纪远山提前安排好了,这会儿有几个村民过来领路。看起来年纪都比较大,纪远山跟他们说了几句,就跟着他们一起上山了。

      沿路风景不错,楼初怕纪画堂受不住。让他要不先跟着村民回去,他们去就行了,纪画堂说自己想看看,便跟着一起上山。

      南迦寺前阶梯上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两旁的雪下翠绿的竹叶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通透,仿佛翡翠般温润。纪画堂指尖沾了雪,看着那抹白色在指尖消散,化为水渍,又消失不见。

      跟着寺中的僧人,来到长生殿,长生殿位置比较偏僻,在南迦寺的最右角。拜的人也比较少,门框的木头已经掉漆,牌匾上的字迹却是清晰干净。门内的长生神端坐高台,手握花枝,面容详慈,台前贡品很少,也不过两三盘,但是香火不断。

      楼初和纪远山接过僧人递过来的香火,看着长生神,三拜后叩首,将香火插在香炉中。跪在蒲垫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可见。

      纪画堂看着他们,他从来都不信这世上会有什么神的,这就是他的命数,他是无法摆脱的命数,更是他的劫,注定活不过二十二的劫难。

      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便出了长生殿,起风了,萧瑟的风掠过树头,没有了叶的喧嚣,只余下呼呼声。但是其中却掺杂了些许铃铛声,纪画堂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他望向东方。

      只见那里似乎有一棵树,树上好似系满了红色丝带,随着风一同摆动,在茫茫雪色之中格外明显。纪画堂往高处走了些许,看到树下聚集着些许人,他们穿着暗红的藏袍,手持铃铛,围着中间的祭坛跳着看不懂舞蹈。

      中间的祭坛应该有两米高,一个身披红袍的男人在祭坛中央跳舞,头发稍长,披在身后,红色的丝线有的被编在头发里,垂在耳边,耳边的坠饰闪着光,少年手握铃铛,他突然张开手臂,风把红袍吹起,额前的碎发被打散,随意地落在额前。

      就连风也偏爱他,每一丝风,每一动作都是恰到好处,

      他停下,看向不远处的纪画堂,露出笑来,他的身后是碧蓝的天空,是拔地而起的雪山,是明媚的阳光。

      那人的眼仿佛是纯澈的宝石,映着碧蓝,落着碎光。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人。

      纪画堂想。

      随后那群人散去,纪知节也过来找纪画堂,告诉他该回去了,纪画堂临走前再次看向了那边。村民告诉他那里是祭坛,“每年这个时候,Sveta都要在那里为山神奏舞祈福。”

      “Sveta?”

      “他是神明选中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是纯净的,他将会有永恒的生命,永远守护着长生山。”

      纪画堂听了觉得好笑,怎么可能会有人有永恒的生命的,又怎么可能会有神明一说,只不过是人的精神寄托罢了,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可是他就是真的,他出生那天,六月的天竟然下起了大雪,长生山主峰从来不生长树木,却在那天,山腰长出了一棵树,也就是你看到的那棵祈福树。”村长解释着。

      纪画堂撇撇嘴,跟着他们回到了村庄,村落有专门接待游客的地方,这几年慕名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也给村子带来了收益。

      “你们要去主峰的话最好明天去,当地有个规矩,第一天允许上主峰。”

      村长又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

      房间不算大,木质的地板和墙壁,灯光是暖黄色的,显得很温暖,只有客厅是水泥地板,架着火炉。一趟下来都人都累了,早早就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纪画堂却迟迟不能入睡,大概是认床的缘故,睡不着,他拉开窗帘,村子建的地方也不算矮,一眼望过去,便能看个大概。他撑着头靠在窗户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觉得雪山的月亮要比城市的更大更圆,更好看。

      “哪家小孩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那人的嗓音很好听。

      纪画堂抬头,便看到前面站在屋檐下,看着楼上的自己,月光映在那人眼底,那双眼眸出奇的好看,真的就是干净而纯澈。面前男人额前系着红色抹额,抹额上有些他看不懂的花纹。

      这是他穿着平常的衣服,跟今天在祭坛上看到的不同,头发稍长,被红线低扎在脑后,眉眼间仍是遮不住的气质和清秀。

      “你也不是吗?”纪画堂愣了一下回答他。

      “不一样,我不是小孩。”他笑起来酒窝浮现,很是养眼。

      纪画堂没有再回他话,只是抬头看着月亮,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看月亮了。但是好好看的时候却只是独自在医院的高楼看的,那时候一到晚上,地面上便亮起来了。星星点点的,仿佛是和天空借过来了星星,落了一地。

      虽然很好看,可是他开心不起来。如今的月亮,却比那个时候还要好看。

      “要下来一起走走吗?”那人向纪画堂发出邀请。

      纪画堂想了想,反正自己则睡不着,出去走走也行,今晚的月色不错。

      纪画堂披上衣服就下楼出来了,感觉男人很爱笑,那人看着他,不禁又笑了,纪画堂不解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你不怕我把你拐走了?”

      “你会吗?”纪画堂看着他。

      “这我可说不准。”男人靠在身后的栏杆上,一只手攀在栏杆上,那只手白皙,手指纤细,关节处透着淡淡的粉色。

      “我劝你别,犯罪的事还是要少做比较好。”

      他又不禁笑出了声,纪画堂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不过那人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像是春日冰层融化的水,滴落流淌的溪流。

      “走吧。”他在前面领路。

      晚上村子里很安静,与城市不同,矮小的房子窗户也不算大,透着昏黄的光。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走在上面发出嗒嗒的声响,好像没有一丝风,偶尔能看到烟囱升起的袅袅炊烟。

      真的和城市不同。

      “来旅游的?”

      “算是吧。”纪画堂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便看向那人,“为什么不能第一天上山?”

      男人想了想,“雪狼比较多吧,长生山上有很多雪狼,基本头一天是不会上山的,山神会告诉它们让它们躲起来。”

      “而且专门来吃不睡觉的小孩。”

      说罢男人做出了一个很凶的表情,纪画堂突然感觉这人很好玩,到底谁是小孩还不一定呢。

      “说了那么久,也没介绍自己。”少年看着他,“沈初临,你也可以叫我Sveta,你呢。”

      “纪画堂。”

      “Sveta?为什么他们要叫你Sveta呢?”

      “哦,你说这个啊。”沈初临装作思考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要不你猜猜?”

      纪画堂一副“你不说我走了”的样子,沈初临也没有再逗他,“Sveta,也就是斯维塔,源自俄语,意为‘发光’,寓意为明亮的光明和希望。是大祭司给我取的名字,沈初临是父母给我取的。”

      “你们还挺信这个的,我都不信,哪有什么神灵。”

      沈初临看着他,笑道,“不一定,或许真有。”

      “希望吧。”纪画堂眼底闪过一丝隐晦。

      细小的情绪却被沈初临捉住,他没有说话,反而继续带着他在小巷里面走着。纪画堂则跟在沈初临身后,穿过村庄,村子不大,不一会儿也便走到了头,村庄尽头是一条小路,那是上山的路。

      “行了,明天我会带你们上山的,现在小孩也应该回去睡觉了。”

      “我不小了,我都十九了。”

      “欸,我二十六了,比我小的,就都是小孩。”

      纪画堂不满地看着他,“什么啊,我成年了好不好。”

      沈初临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又用手比划了一下,“看,没我大,没我高,就一小孩。”

      纪画堂不想理他,他转身就要走,沈初临见状赶紧追上去,“逗你的,看着天也不早了,回去吧。”

      纪画堂点点头,接着跟在那人身后,一旁的月亮真的很亮,月光洒在地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又或是洒落了一盘亮钻。有些地方石头裸露,露出黑色的色块,却又被月光披上一层淡淡的白纱。

      不得不说,这里真的是很美,就连晚上景色也是那样好看。

      “看什么呢?路黑小心脚下。”沈初临扶住那人的胳膊,避开了一块石头。

      “哦。”他抽出胳膊,男人身上有一股清冷的檀木香,和店里的熏香又有所不同。

      那股清冷,好似在哪里闻到过,他记不清了,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很熟悉。

      好似在很久以前便见过……

      多年以后,纪画堂仍然忘不了那天,那晚小巷里宁静,只有青石板上回响的嗒嗒声,以及走在自己面前男人,男人的手温暖柔软。额前的抹额时而扫过额前,时而落在眼前,金色的花纹有规律地秀在上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时而有些许闪光。

      回到房子,他站在窗户前看着男人远去,知道在茫茫夜色中看不见那人的影子。这才回到床上,看了眼时间,也才十点多,才过了半个小时,困意渐渐回拢,不久便睡了。

      晚上,纪画堂梦到了今天看到的祭坛,他看着沈初临在祭坛上跳舞,手中的铃铛清脆清晰,银色的铃铛上,是复杂的花纹,声音确实那般清脆悦耳。他一身红色藏袍,身后的祈福树上有千万条红菱,随着风吹而起舞,他看着台上的男人朝着自己找,朝着自己伸出手。

      那一刻,他握住了那只手。

      “我会成为属于你的神明,赐福与你。”

      “Sveta.”

      雪山之上,神明降临,银裹群山,祈福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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