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59、楼兰公主泪涟涟（5）

　　“大王，请您宽恕汉朝特使傅介子，他是个毅力和自控力都非常强悍的人，他怎么可能侵犯了小公主？如果您念及晚生陪伴长公主二十余年的份上请赐晚生这点颜面。”
　　安归皱起了眉头，“驸马，你的意思是……小公主在说谎？”
　　“大王，晚生不敢。”
　　“还有什么你不敢的？驸马，你的两个女儿跟着凤行云习武多年，身怀绝技，你难道一点都不知晓吗？她们公开与王宫作对，对孤已造成莫大威胁，孤就是看在你的颜面上才没有处置你的两个女儿，这些你都想过吗？”
　　“大王，晚生愿意跟您做个交换，您放了傅介子，晚生用生命担保，我让金姬、玉姬回归汉朝，此生绝不再踏进楼兰半步。不仅如此，晚生还要说服凤行云和金姬、玉姬一起归汉，还大王一片安静乐土。”
　　自从辛楚兰师徒三人现身楼兰，安归他就常常在睡梦中惊醒，恍惚中总是感觉金姬、玉姬的两把宝剑指向自己的胸口，他跟这姐妹二人可有杀母之仇啊。安归被许暗尘的言语所动，真能如此也好，如果这个心腹大患从此消失，自己多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安归的心有点松动。
　　“不行，这三人女人的份量怎么能跟傅介子的命做比较，开句玩笑，如果搭上驸马你这个汉人，我想还有得研究。”
　　涅乌王子走进殿堂，他对许暗尘一脸的不削。
　　许暗尘注视着涅乌，“王子的意思是让晚生一起归汉？”
　　“没错，只有你们这些汉人一起走掉，我楼兰王宫才能真正做到宁静如初。”涅乌语气决然。
　　安归面无表情，心中却暗暗叫好。
　　“晚生做得到，只要大王放了傅介子，晚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走掉。王宫会回到二十年前，丝毫不会留有晚生的任何痕迹。”
　　许暗尘心中暗喜，这真是拨开乌云见月明，没想到马上就要恢复了自由身，能带着亲生骨肉回到家乡，今生也算是圆满了。我相信媚儿也会赞同的，她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常年生活在仇人的刀俎之下，更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日日夜夜和杀身仇人同睡在一个屋檐之下，越快了结了这段冤孽尘缘越好。带着孩儿跟随傅特使一起归汉是件多么荣幸之事，许暗尘看到了希望。
　　“做梦！涅乌，你这个不孝之子，本宫可是你姑母，跟你母亲一样的地位，你赶跑了驸马，让你姑母一人孤苦伶仃活在这个世上，你居心何在？”
　　不知什么时候法图娜出现在殿堂门口，她一脸怒气，直逼涅乌。
　　涅乌一听到法图娜的声音，心中不免暗自叫苦。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又一次落空，她哪里是我的姑母，她就是我涅乌的克星，宠幸男人是姑母一生的嗜好，王宫早晚会毁在她手里，涅乌闭紧嘴巴不再出声。在整个家族中他最恨的就是这位姑母，因为她蛮不讲理，油盐不进，母妃都惧她三分，何况他这个晚辈。涅乌不是怕法图娜，他只是不愿理会她，要想整治姑母他有的是办法，可他觉得在姑母身上动心思没必要，她不值。涅乌不想讲话，他乖乖地站在一旁。
　　安归一脸的无奈，再次捧起竹简。
　　法图娜伸手去拉许暗尘，许暗尘却退后两步跪在安归面前。
　　法图娜急了，“柔郎，你这是做什么？”
　　许暗尘说，“你躲开，我有事要与大王商议。”
　　法图娜的脸色有点挂不住，“柔郎，什么事不能与本宫商议非得找王兄商议呀？”
　　“公主殿下，我陪伴你已度过二十几个春秋，你还不满足吗？如今的我青春已逝，芳华不在，你不如……”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汉人，你忘了这么多年本宫是怎样对你的？你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过的是帝王般的生活，你哪一样比我王兄差？如今本宫人到中年，没有了往日旖旎，你想甩掉本宫，另觅嫩草不成？”
　　“公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巴不得听到涅乌让你离开的话对吗？”
　　“法图娜，你莫要无礼，我现在有事要与大王商议。”
　　“商议什么？商议让你回归汉朝是吗？休想，只要本宫还活着，你生是本宫的人，死是本宫的鬼，这条路你就别想了。”
　　安归见两个人吵闹起来，话题已岔开，这个时候脱身再好不过，他看了一眼涅乌，起身走下宝座。
　　涅乌心领神会地抱起几案上的竹简跟在安归后面离开殿堂。
　　许暗尘眼见安归离去，起身去追，法图娜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驸马，你今天一定要给本宫说个明白，你到底暗藏了什么祸心？”
　　许暗尘心里想着傅介子此关难过，生死难料，他身在王宫却是一无用之人，不能为同胞尽一点微薄之力，他这一辈子只能遭人唾弃。法图娜的无礼让一股无名之火从他心头涌起，再温婉的性子，忍耐力再强的涵养也难掩玉面救人之心。他面色潮红，身体发抖，一只手抡圆了掴向法图娜的半边脸，只听法图娜尖叫一声，就地转圈扑倒在地……
　　几名侍卫听见叫声闯进殿堂，他们拔出宝剑指向许暗尘，许暗尘挺胸抬头怒视着侍卫，心潮起伏。我的两个孩儿已长大成人，她们已经能独立存活，我苟活在这个世上也无太大意义。悔，当年就该不惧生死，同娘子一道共赴黄泉。
　　许暗尘伸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有胆量的往这儿刺，我看你们谁是孬种。”
　　法图娜被许暗尘的一巴掌掴醒，驸马这是铁了心想走掉，他是故意激怒本宫啊。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上了本宫的床榻再想溜走，除非你成为死人，否则休想离去。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几名侍卫骂道，“你们这些蠢蛋，没见过夫妇吵架吗？都给我滚出去。”
　　法图娜走到许暗尘跟前，伸出双手环抱住许暗尘的腰。
　　“我的柔郎，你什么时候生出怎么狠的心肠，你把本宫都打坏了，这事若是被我王兄看到还不杀了你才怪。”
　　许暗尘呆呆地站在那里，两眼射出绝望的怒火，任凭法图娜在他身上亲吻撕咬，他毫无反应，他只祈求苍天快点结束这非人般的苦难生活。
　　忽然，许暗尘生出一个想法，他为何不利用眼前这个泼妇对付安归？
　　“法图娜，你替我办件事，这件事办成了，我定会死心塌地效忠于你，生死不离楼兰。”
　　“柔郎，你是让本宫去救那傅介子吗？”
　　“诺。”
　　“别逗了柔郎，傅介子沾了小公主的贵体，他要想活只有一条出路，就是做楼兰国的驸马。和你一样，进宫侍主，富贵呈祥，否则必死无疑。”
　　许暗尘一惊，以傅介子宁死不屈的刚毅性情，他是不会为保命去做楼兰国的驸马。原来安归真正的目的是想置傅介子于死地，根本没想让他进宫做什么驸马。阿法芙只是他的诱饵，是王宫的牺牲品，楼兰王为了除掉傅特使竟不惜一切抛出了他的亲生骨肉。许暗尘望着窗外楼兰城的景色，绝望至极。
　　金姬约了阿法芙去城外赛马，阿法芙如约而至，她像没事儿人一样欢呼雀跃地来到金姬、玉姬和刘昊的面前。她察觉出了对面三人的神情，心里明白三个玩伴今天是让她来做个道德和背叛的选择。阿法芙不愿失去三个玩伴的友谊，更不能丢掉来之不易的心仪男人，她眨眨眼睛计上心来，她从马背上跳下，牵着马缰绳走到金姬的面前。
　　“金姬，我一直想送你个礼物，但总未找到合适的宝贝，这匹宝马就给你吧。宝马配佳人，你骑上它再合适不过了，等我寻到差不多适合玉姬的宝马，我再送她一匹。”
　　金姬没有被阿法芙的豪气而感动，她坐在马背上表情暗淡，想给阿法芙个笑脸儿，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天知道金姬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糟糕。
　　“公主，这匹宝马不适合我这样的草民来当坐骑，还是公主你享用的好。上马，看看草民我的坐骑能比你的差多少？”
　　金姬说完吆喝一声马儿，松开缰绳飞驰而去。
　　玉姬和刘昊也随之打马跟去。
　　阿法芙的计策未实施成功，她无奈地踩着金马蹬跳上马背，追赶三人而去。
　　四匹马风驰电掣般地跑向城门，把守城门的官兵老远地瞧见公主的宝马飞驰而来，他们立刻把正在出入城门的百姓赶向一边，让公主能够畅通无阻地跑出城门。几匹马沿着河边狂奔，只有这样似乎才能宣泄出内心的苦闷和担忧。聪明的阿法芙不超前也不落后总是和金姬保持着平行，她最清楚金姬此时的复杂心情。
　　几个人不知跑出多远，也不记得跑了多久，只有茫茫草原杳无人烟，也只有清清河水相伴在身边。
　　前面的玉姬和刘昊慢慢停了下来，二人牵着马儿在河边饮水歇息。
　　金姬也勒住马缰绳让马儿慢慢停下，她跳下马来，顺着河边徜徉。
　　阿法芙心里明镜一样知晓金姬找她出来的目的，金姬的沉默让阿法芙如行走在针毡上一般。这个王族出身的女子，虽贵为金枝玉叶，性情却不忸怩，她开朗大方，甚至有些豪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金姬，我抢了你爱慕的男人，你接受不了是吗？”
　　金姬抬头看着阿法芙有些激动的脸颊，她平复着内心的潮涌。
　　“阿法芙，我首先感谢你对我父亲的尊重，感谢你对我们我们姐妹的真诚和信任。不过我要强调一点，傅特使他不属于任何人，他属于大汉朝廷，他是汉庭的命官。他此次来西域，重任在肩，你毁的不只是他这个人，你毁的是汉朝和楼兰之间脆弱的关系。我金姬对这个男人有敬重有崇拜，但没有占有欲，金姬永远不可能和这个男人成就姻缘。”
　　“既然这样那你就应该成全了我和他，我们女人一生追求的就是嫁个优秀男人，让他来楼兰做驸马有什么不好？我父王会给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任凭他呼风唤雨，翻江倒海，怎么也比在汉朝做个小小的外交官强上百倍千倍吧。”
　　阿法芙对她父王的信任让金姬心痛，安归的阴谋看来她一点都没察觉，她的全部心思都投进了占有欲的怀抱，她以为她会和她姑母一样重蹈温柔乡的覆辙。
　　“阿法芙，我父亲只是一介平民，只因为他相貌出众才华横溢被你姑母相中，你姑母用手段才将他扣在王宫里。他是那么的无助，他没有一丝还击之力，他想走出王宫只有一死。可傅特使不一样，他是汉朝的命官，他不仅文武双全，气压群雄，在他身后还有强大的大汉王朝为他做后盾，你想他会束手就擒吗？”
　　“那他会怎样？”
　　阿法芙想知道金姬对傅介子命运的揣测，因为傅介子与她同族，她的看法也许会很准，这样阿法芙就知道该怎样来纠正她和傅介子之间的不同想法了。
　　“他自己做过的事还想抵赖吗？他虽然有汉帝国为他撑腰，可也不能不顾我楼兰国的王法。他要为他肆意妄为的行为负责，我可是楼兰国的公主啊。”
　　“阿法芙，那天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傅特使也会清楚，所以我说他不会因此就范。他会反击，他反击的结果就是你父王动杀机的结局。”
　　“金姬，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父王有成见，我父王是个有爱心的慈父，他不会把他女儿推向无底深渊，他会把傅阿郎留给我。”
　　“阿法芙，现在的局势不是简单的儿女私情，它是……”
　　“好了金姬，说来说去你还是接受不了我跟傅阿郎成双成对，好事成双。”
　　阿法芙再也听不进金姬的言语，她登上马背，打马往回跑去。
　　刘昊和玉姬赶过来，他们望着绝尘而去的阿法芙，三人再次陷入迷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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