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38、同胞情智战楼兰（2）

　　“大嫂，如果你信得过介子，就跟介子先回去。”
　　汉商大嫂一边哭一边抱起最小的孩子，金姬、玉姬分别牵着另外两个孩子随着傅介子走出宫殿的大门。辅国侯走在汉商大嫂的身边，不时地安慰着她，“这位商妇，你的冤屈我们大王一定会当作自己的事一样去调查，我们大王爱民如子，他定会为你抓住凶手，为你夫君讨回公道的。”
　　汉商大嫂没有去理会辅国侯不咸不淡的话，她懂得这是辅国侯一向的外交辞令。
　　一行人刚刚行至王宫大院中，忽然一阵悦耳的马蹄声传来，只见阿法芙公主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宝马进了王宫的大门，宝马的四只小白蹄匀称地迈着矫健的步伐越来越走近傅介子的人群。阿法芙穿着鲜嫩的楼兰人裙装，头上戴着插着翎羽的尖帽，双脚踏着放光的金马蹬，美丽眩目地行至人群前。
　　当阿法芙清晰地看清楚傅介子时，她兴奋地打着招呼，“傅特使，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王宫做客？”
　　傅介子没有回答阿法芙的问话，他沉默不语地停住了脚步。金姬、玉姬则牵着汉商大嫂的孩子走上前来，将傅介子挡在身后。
　　“金姬、玉姬，你们这是？”
　　阿法芙的出现让傅介子心生一计，没等金姬、玉姬回话，他小心地将姐妹二人左右拨开上前一步。
　　“好漂亮的宝马，真是骏马配佳人，皎月映王宫，公主殿下，这就是你亲娘舅送你的礼物吗？”
　　“什么？就我那好吃懒做的舅舅，他会送我礼物？他不管我要礼物就不错了，他现在恐怕又躲在宫里的某个角落偷吃呐。”
　　阿法芙的一句话让辅国侯心惊肉跳，他赶紧打断阿法芙的话，“小公主，你舅舅什么时候来的王宫我怎么不知道？”他说话间迫不及待地给阿法芙递着眼色。
　　阿法芙一脸茫然，见到傅介子的兴奋让她的大脑瞬间愚钝起来，“辅国侯，你真是老糊涂了，昨天夜里大概是做了一夜的梦，今天醒来就把昨天的事给忘了？”
　　“啊？啊……”
　　“辅国侯，不知许驸马醒了没有，若不是你把他拉走，他今天恐怕要昏睡一整天呐。”
　　阿法芙话一出口，辅国侯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紫茄子。
　　许暗尘不知什么时候从宫殿中赶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说道，“醒了醒了，多亏了侯爷仗义相帮，不然昨晚在下可是丢了大脸了。谢谢侯爷，你可是在下的旱地及时雨，酷暑遮阳伞啊。”
　　辅国侯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没……没那么重要。”
　　许暗尘向傅介子作了一揖，“傅特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王宫，怎么不让人招呼我一声，好歹也让在下招待你们一杯热茶。”
　　傅介子还礼道，“哦，驸马爷，我们进宫是有公干，不便打扰你，有机会请到汉中饭庄做客，傅某一定热情招待。”
　　阿法芙见辅国侯支支吾吾，不知他又在玩儿什么阴谋诡计，她没有理会他。见许暗尘来到眼前，她忍不住向许暗尘求证说，“许驸马，我们昨晚跟谁斗酒来着？把你喝跑了两次又被抓回了两次？”
　　许暗尘脸色微微发红，但目光坚定地瞥了傅介子一眼，给傅介子送去信息，“公主殿下，请莫在我国人面前揭晚生的短处，别怪晚生不胜酒力，只因王妃兄弟太豪爽。国舅爷真是海量，若今晚再斗酒晚生说什么也不能参与，还是让辅国侯和涅乌王子来跟他比试吧。”
　　一句话让辅国侯的老脸变了颜色，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他向傅介子一抱拳，“傅特使，在下一定在大王面前认错，这都是在下干的好事，大王一向看不上王妃兄弟布和，他根本不知道布和进了王宫，走吧，你们跟我来吧。”
　　许暗尘看上去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阿法芙，“小公主，出了什么事？”
　　阿法芙有点回过味儿来，她诺诺地回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我们坏了辅国侯的什么事。”
　　一行人跟着辅国侯再次来到厅堂。
　　去而又返，王妃乌日曼的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王后亚斯米妮的眼中展现出一丝角斗后的笑容，安归神态自若，等着一行人开口责问。
　　辅国侯上前双膝跪地，“王上、王后、王妃，臣下罪该万死，由于王上不喜欢国舅爷布和，所以国舅爷到来楼兰臣下也没有禀告，臣下居然私自藏匿国舅爷在宫里，任其吃喝玩乐，集市挥霍。他来楼兰是真，可那汉商是不是他杀的臣下确实不知，这个事需要臣下慢慢来调查，臣下请求王上治臣下的欺瞒之罪。”
　　安归听闻此言，装模作样恼怒地将茶杯摔在地上，“辅国侯，你好大的胆量，居然替孤做起王宫的主来了，这楼兰王的宝座我看还是由你来做吧，孤躲到一旁听你吩咐就是了。”
　　辅国侯大惊失色，他不停地磕着头，“臣下该死，臣下该死……臣下下次不敢了……”
　　“还想着下次给孤做主吗？来人，拉出去赏辅国侯五十大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上瞒下，助纣为虐。”
　　安归最欣赏的就是辅国侯忠心护主的本事，不管多大的罪责，他都能够替主承担。
　　王后亚斯米妮赶紧起身来到安归面前跪地为辅国侯脱罪。
　　“大王，您不能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到辅国侯的身上，他忠心耿耿为楼兰人民辛勤劳作，为大王您排忧解难，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那厮可是王妃的兄弟，他虽然是匈奴人，可也不能厚此薄彼。辅国侯是为了王妃家族的利益才甘愿冒死欺骗了大王，出了这等事，难道让他一个人来承担罪过吗？辅国侯不年轻了，他经不起这五十大板。”
　　乌日曼撇着嘴看了一眼亚斯米妮，“王后您的意思难道是让臣妾来承担这等罪过吗？”
　　“你说呐？你兄弟布和来到楼兰胡作非为，整日里无所事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好生规劝，还任其滋事，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我兄弟是不愿意整天老老实实窝在宫里，外面的花花世界哪个男人不向往？他只是好奇心作怪，逛逛集市为的是吃喝玩乐，总不至于出了人命就往他身上赖吧？”乌日曼依仗安归的宠幸与亚斯米妮狡辩着。
　　亚斯米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乌日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把你兄弟送上绞刑架你才心服口服是吗？”
　　“王后，你到底是哪边的？你可是我们楼兰国的王后，不是汉帝国的王后。”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你兄弟是不是凶手，我们两个断定不了，人命关天，要以事实为准绳，我们大王会公正严明地了却此案。”
　　外面传进来辅国侯受刑的凄惨叫声，亚斯米妮咬紧牙关，期待着乌日曼绝望时刻的到来。
　　辅国侯的叫声钻进安归的耳朵，他的心也跟着叫声一揪一揪的。楼兰国里除了辅国侯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为自己揽下所有罪过而心甘情愿接受惩罚之人，亚斯米妮和乌日曼同样是自己的夫人，他们的家人却大不相同。一个总是为自己填麻烦，另一个却自始至终为自己脱罪。尽管早知道乌日曼的兄弟会给自己带来无端困扰，可还要硬挺着充当好汉，有什么办法，匈奴人是楼兰国的后盾，没有匈奴的支持怎么有胆量跟汉帝国抗衡。
　　傅介子深知打铁要趁热，他上前一步打断安归的沉思，“大王，请您立刻将凶手布和绳之于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安归自知眼下之事逃脱不了，他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将布和给孤捆了带到殿堂。”安归起身对众人道，“走吧各位，去殿堂看孤断案。”
　　一会功夫，王妃兄弟布和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殿堂，布和被推推搡搡挪到了安归的面前，还没等人开口，他先大嚷大叫起来，“不是我杀的人，你们绑我干啥？”
　　汉商大嫂带着她的三个孩子一下子涌到了布和的面前，三个孩子大的哭小的叫，大嫂一边哭一边喊着，“你还我夫君，你还我孩儿的父亲……”
　　“你还我父亲……”三个孩子也跟着哭叫。
　　“你们不要瞎说啊，这位大嫂，你夫君是谁啊？你夫君被人打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冤枉人啊。”布和的眼白上布满了血丝，他凶狠地怒怼着大嫂和她的三个孩子。
　　傅介子从一同胞手中接过一把带血的刀子走到布和的面前，寒光闪闪的刀刃上面凝固着暗红的血迹，布和见到带血的刀子连忙摇头，“这刀子不是我的，你别冤枉人啊，这明明是你们汉人的刀子，我可没用刀子杀人，不信你们查查，那汉商的身上有没有用刀子捅过的痕迹。”
　　傅介子锐利的目光直视布和，“那你当时手里拿的是什么？”
　　“棍子，是棍子。”布和认真地重复着。
　　“棍子怎么能打死人哪？”傅介子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的刀子。
　　“是啊，是啊，我就轻轻敲了他脑袋几下，怎么可能把他打死？他也太不禁打了……”布和忽然闭嘴，他似乎感到上了傅介子的当。
　　傅介子把刀子递给自己人，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棍子，面向安归说，“大王，就是这根棍子，把我们汉商的头骨都给打碎了，您可以派人去查验。”
　　事实面前，安归无话可说，“孤会派人去查个明白，如果你说的是真，杀人者偿命，严惩不怠，三天以后行刑。”
　　傅介子抱拳，“希望大王公正严明，不徇私情。”
　　安归一脸严肃，“把布和押入大牢，严加看管，不许探监。”
　　汉商们在傅介子的带领下，抬头挺胸地走出了王宫的大门。此时此刻，在楼兰谋生的汉商们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感到了大汉朝廷的威力，有我们朝廷命官的存在，安归一下子从老虎变成了病猫，再也霸道不起来。国强民才能强，这一课给我们在外谋生的国人增强了信心，树立了威望，有大汉朝廷给我们国人撑腰，从此不再受人随意摆布，不再受人随意凌辱，不再受人任意宰割。
　　站在窗前，看着傅介子带领着一群汉人大摇大摆地走出王宫的大门，安归一拳砸在窗棂上，尘埃随之晃晃悠悠飘落下来。
　　王妃乌日曼哭喊着跪在安归的脚下，“大王，臣妾就这么一个兄弟，他可是我家的独苗。他从小娇生惯养，没经历过这等场面，自然上了那汉使臣的当。大王，你看在王子和公主的份上也要救救他，他可是王子、公主的亲娘舅舅。大王，臣妾要是没了兄弟，臣妾也活不下去了。”
　　涅乌王子和喜木安将军走了进来，涅乌王子走到安归的身后，“父王，我们不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让那些汉人要了我舅舅的命。”
　　安归恼怒万分，“这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是的父王，尽管他比我年长不少还不立世，可他毕竟是孩儿的舅舅，娘亲舅大，孩儿说什么也要救他。”
　　涅乌的话让安归转过头来，“我的王子，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舅舅，你们有什么方法来救他吗？”
　　喜木安点头，“大王，让我和涅乌王子试试吧，这也是锻炼王子的好机会。”
　　安归语重心长地看着涅乌说，“我的王子，你是楼兰族人的希望，关键时候一定要学会保全自己，你们商量吧，我要去看看辅国侯，他的老命都要为你舅舅捐躯了。”
　　安归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殿堂，没见到亚斯米妮的身影，想必她早就去看望他兄长了。安归见乌日曼还跪在地上，伸手拉她起来，想嘱咐她点儿什么，又不觉叹口气摇摇头。
　　他看了一眼涅乌，“王子，好好照顾你母妃。”说完一个人大步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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