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37、同胞情智战楼兰（1）

　　金姬从东暖阁出来还未走到楼下，一阵哭声让她快速跑下楼梯，玉姬的几案前围着一群人，刘老板、商掌柜都在其中。只见一妇人带着三个孩儿哭作一团，大的有十岁左右一男孩儿，边上站着一七八岁女娃，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他们哭声凄厉悲惨，让人看了无不动容。
　　玉姬见金姬过来，她抽身走出人群。
　　“玉姬，出了什么事？”金姬问道。
　　玉姬小声回道，“这位大嫂的夫君被王妃的兄弟活活给打死了。”
　　“为什么？”
　　“大嫂家的丝绸店生意红火，王妃乌日曼的兄弟得知非要和人家合伙经营店铺。他让大嫂的夫君负责从中原运货过来，他在楼兰负责销售，而且所有经销所得必须撰在他手里他来分账，这不是明摆着要霸占大嫂家的财物吗？大嫂夫君不同意，两个人从口角发展到动手，王妃兄弟恼羞成怒把大嫂的夫君活活打死在店铺里。”
　　金姬气愤地说，“这楼兰城里的王法都是给外国人预备的，楼兰族人和他们的亲属根本就熟视无睹。匈奴人是人，我们汉人也是人，这次趁傅特使在楼兰正好让他帮我们汉人扭转过来这种局面。”
　　“诺，过去没人给我们撑腰，我们汉商的地位总是在匈奴人之下，现在不一样了，有朝廷的特使在这里，看那安归老儿还敢不敢再随意掠杀我们汉人。”
　　“金姬，跟刘祖父上楼。”商全月喊道。
　　“唯。”
　　刘翰带着一群国人上了楼梯，嘈杂的脚步声惊动了东暖阁里面的傅介子，还未等众人到门口，史青阳和柳飞絮已经打开房门查看外面的情况。
　　眼见民妇大嫂和她的三个孩儿边走边哭，史青阳、柳飞絮把大家让进了房间，民妇将事情的经过在傅介子面前重新阐述了一遍，傅介子听后陷入沉思中……
　　“大嫂，这个人是长期生活在楼兰城吗？”
　　民妇哭诉着说，“不是，他是最近刚刚来到楼兰的，他说他看好楼兰的集市，他以后要在楼兰发展他的事业。他说我们汉朝的丝绸在欧洲非常有名，如果运到欧洲一定能发大财。”
　　“那你是怎么肯定这个人就是王妃的兄弟？”傅介子心里在盘算怎样才能认定大嫂说的这个人就是王妃的兄弟。
　　“是他自己说的，他的两个手下也叫他国舅爷。”
　　人群中一男子帮大嫂解释道，“是这样，有个名叫布和的人，这个人一向蛮横无理，目中无人，谁若是碍着他一点事儿，他必非打即骂，还口口声声说在楼兰这个地方楼兰王都得给他半分颜面，你们汉人算个啥？”
　　另一位男子接着说道，“这个布和出了丝绸店，我一直跟着他，他确实是进了王宫大门。”
　　金姬递给大嫂一块丝帕，“大嫂别急，你慢慢说，把事情经过说得细致点，好让我们特使帮你分析一下情况。”
　　“诺。”
　　金姬接着问道，“你还能记住他的长相吗？”
　　“能，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他，这个人一脸的络腮胡子，虎背熊腰，大个子，小眼睛，一脸凶相。对了，他的右手背上有一个水猴子，他拿棍子打我夫君头的时候，那只手上的水猴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傅介子问那位男子，“从你看见那个人进了王宫大门直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也就一个时辰吧。”
　　傅介子一挥手，“快走，马上去王宫。”
　　金姬从楼上追至楼下向已经行至大门口的傅介子喊道，“特使，我和玉姬也要去。”
　　傅介子回头道，“那就跟着吧，你们帮着大嫂看住她的孩儿，让刘老板在饭庄守着，有什么事这里也需要有人做主。”
　　刘翰回道，“好吧，有什么特殊情况让人来通知我，我会召集我们楼兰汉商行会的人到位。”
　　傅介子抱拳道，“知道了。我城外还有军队，关键时候可以派上用场。除了这些，单凭我汉朝特使的职位，我想他楼兰王不管怎样庇护王妃的兄弟，他也会三思后行，他不会这时候轻易引火上身。”
　　刘老板说，“傅特使，等你的好消息。”
　　“诺。”
　　王宫大门里，阿布拉正在巡视，一抬头见一群汉人堵住了王宫大门，他心里不觉一惊，阿布拉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呆望中听见有人喊话。
　　“阿布拉队长，请通禀你们大王，汉朝特使傅介子要见大王。”
　　啊？傅介子？这汉人怎么又来了？他又来找茬吗？阿布拉恨的咬牙切齿却不敢怠慢，这汉人狡猾得很，我还是别在众人面前丢脸，等待机会，我一定要报那一顿鞭挞之仇。
　　“啊……等着，我这就去通禀。”阿布拉快步奔向宫里。
　　安归和两位夫人正在厅堂喝茶，阿布拉进来就大呼小叫，“大王，不好了，不好了……”
　　安归气定神闲，悠然品着香茶，“阿布拉，你就不会学学辅国侯那样，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最后才能砸到你这样的矮子。稳稳当当的说话，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阿布拉双脚并拢喀地一声，“大王，汉朝特使傅介子已到宫门前，他还带了一群汉人，里面有驸马爷的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民妇和三个小孩儿，他强烈要求见王。”
　　安归和王妃乌日曼对视了一眼，“该来的终归会来，请他进来吧。”
　　“是。”
　　傅介子与众人来到厅堂，安归镇定地吩咐，“给傅特使赐座。”
　　傅介子说，“大王，在下今天进宫的缘由相信您一定能猜得出来。”
　　安归装作不知说，“哦？孤又不是能掐会算，孤怎么能猜得出来，傅特使，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孤一定会配合你。”
　　“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我们这位汉商大嫂的夫君被王妃的兄弟布和活活打死，恐怕早有人跟您汇报了吧？”傅介子单刀直入，观察着安归的表情。
　　安归稳稳地坐在那里，“不大可能啊？怎么没人跟我说。”
　　王妃乌日曼抢过话题，“本宫是有个兄弟叫布和，可他在匈奴，从未来过楼兰。在说本宫的兄弟老实本分，让他杀只鸡都吓得半死，别说杀人了，根本不可能，这位民妇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还是有什么人故意栽赃本宫的兄弟？大王，您要替本宫做主啊。”乌日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看了还要搭上几分同情。
　　人群里站出一位男子，“王妃殿下，您兄弟布和在集市口口声声把您挂在嘴边，时时刻刻用您的大名来压制在楼兰做生意的商人。我们外来的客商一是敢怒不敢言，二是都给您楼兰王妃的面子，他在集市上欺行霸市，没有人敢和他对着干。”
　　乌日曼一脸的无辜，“这就不对了，单于对本宫家族恩情似山，宽厚似海，本宫家族时时刻刻享受着单于的雨露阳光，过着贵族的富裕生活，根本不缺钱财。本宫兄弟从小娇生惯养，他不可能来楼兰集市上辛苦赚钱养家，本宫母亲家也不需要他赚钱，你们说他在集市欺行霸市从这点就解释不通，怎么可能是本宫兄弟？这位汉人，本宫会让辅国侯认真调查此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冒充本宫兄弟布和来坏我楼兰王妃的名声。”
　　男子指证说，“王妃殿下，您兄弟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脸的络腮胡须，集市上的人很多都认得他，都知道他是楼兰王妃的兄弟，在下也亲眼看见你兄弟和两个手下走进王宫的大门。”
　　“这王宫每天出出进进有数不清的外来人员，谁敢肯定进了王宫的大门就是王宫里的人？”乌日曼不温不火狡辩着。
　　这时候辅国侯走进了厅堂，“傅特使，要不这样，您带几个人跟着本侯亲自楼上楼下搜一遍，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位商贾所说之人，因为一点点小事造成傅特使和楼兰王宫之间的误会不值得，您说是不是？”
　　汉商大嫂牵着三个孩子哭叫着扑了过来，“这是小事吗？我夫君被王妃兄弟活活打死，这怎么是小事？我一女流之辈带着这三个孩儿以后该怎么办？你们王宫就这么草菅人命吗？”
　　安归站起身，“傅特使，就按辅国侯所说，还是搜上一搜，要不然你的人总是觉得这凶手就藏在孤的王宫里。”
　　傅介子这才觉出自己真是错看了安归，本以为自己汉朝特使的身份能让他收敛一些对付汉人的手段，现在看来，安归是一点也不打算改变他对汉人的仇视。
　　“不必，既然王妃说他兄弟从未来过楼兰，那就先这样吧，大嫂，我们先回吧。”
　　汉商大嫂有些绝望，“傅特使，难道民妇的夫君就这样白白枉送了性命吗？她王妃兄弟的命是命，我夫君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汉商大嫂搂着三个孩子哭作一团。
　　傅介子强忍气愤上前安慰说，“大嫂，我用朝廷特使的身份来跟你保证，不会让你夫君白白丢掉了性命，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王妃乌日曼走到汉商大嫂面前，“这位商妇，虽说你夫君不是本宫兄弟所害，可是本宫一向爱民如子，体恤百姓疾苦，你在我楼兰地盘儿上谋生，出了这等事儿，王宫也有责任。”
　　乌日曼说着接过侍女手里的托盘儿，托盘儿中放着一锭金子，“这点东西你拿去，它足够让你把孩儿养大成人，回到汉朝平安度日吧。”
　　汉商大嫂一下掀翻乌日曼手里的托盘儿，“王妃殿下，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作为楼兰国的王妃应该从自身做起，严以律己，公正廉明，赔偿我夫君的命，把你兄弟布和交出来才对。一命抵一命，这才是你王妃要做的，王宫做事不公平，何以服众？”
　　乌日曼脸色难看地说，“你这位商妇真是不知好歹，我见你孤儿寡母的可怜你，你却不知天高地厚，不要也罢，我王宫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傅介子暗中观察着厅堂中的一切，无意中瞥见王后亚斯米妮的右手一直在摸着右耳朵，好像从一进门谈到王妃兄弟布和起她就开始摸右耳，而且一直没停过，这动作让人看起来很不自然。王后坐在安归的左边，王妃坐在安归的右边，王后的右边除了安归就是王妃，右边……难道她是在暗示杀人者就是王妃的兄弟吗？还是暗示王妃的兄弟就在宫中？宫外传说安归的后、妃一向不睦，她想出卖王妃也在情理之中。安归既然让他搜查王宫，他一定把王妃的兄弟隐匿起来，不会那么容易让他轻易找出王妃兄弟。搜查王宫如果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恐怕要陷入安归和辅国侯的阴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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