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27、飞龙遇主白袍将（1）

　　汉中饭庄成了傅介子出使西域的临时指挥部，吴将军和几位副使这几天聚集在房间里与傅介子研究分路出使西域各国事宜，大家齐心合力分析各国国情，判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夜深了，金姬、玉姬还在忙碌着，为汉庭使臣们端茶倒水送夜宵等，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刘昊看着玉姬上上下下跑个不停，他走过来去接玉姬手里的托盘儿，玉姬急了，“干什么？”
　　“让你歇会儿，干什么，你看这一脸的汗，你不知道我心会疼吗？”
　　“去去去，干点活能怎样，哪个干活不流汗？你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起早接货吗？”
　　“我一宿不睡都没问题，你可不行啊，女人缺觉老的快，我可不想你还没成为我娘子就变成黄脸婆了。”
　　“那你去帮姐姐吧，姐姐的身体和我差远了，你看她眼圈都熬黑了。”
　　“坐下，给我。我都包了。”刘昊一手托起玉姬的托盘儿，另一只手伸向走过来的金姬，“都给我，你也坐下。”
　　金姬毫不含糊，“不行，那个房间除了我和玉姬外人谁都不能进。”
　　刘昊抢过金姬手里的托盘儿，“我什么时候成了外人了？你们两个一会都给我睡觉去，这里我负责了。”刘昊两只大手托着两个托盘走上楼去。
　　“嗨，他还真行啊，赶上专业小二了。”金姬喘着娇弱的气息禁不住夸起刘昊来。
　　“那是，他从小在饭庄长大，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还能干什么？”玉姬看着刘昊的背影现出幸福满足的表情。
　　商全月在一边趁机表达内心的愿望，“玉姬，你知道楼兰城里有多少女子在盯着刘昊吗？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富三代啊。还是早点和刘昊成婚吧，你该做的事商叔叔会替你完成，”
　　“商叔叔，您不用替我操心，您舍家撇业来到楼兰，您做出的牺牲比我们姐妹的付出要大得太多，我就是终身不嫁又能怎样？他若没信心等不及看哪家姑娘好尽管娶了就是。”玉姬撅着小嘴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玉姬，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等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没个态度，你让刘昊情何以堪？”商全月提醒着玉姬。
　　玉姬低下头，自己何尝不想早一天和刘昊成就好事，从小就和刘昊形影不离，结成一世生死夫妻是一件多么向往的事，这也是她的永久夙愿。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成了刘家传宗接代之人，就得以刘家的生活为中心，刘家人生活富足安逸，他们还能让自己拼死去给母亲报仇雪恨吗？
　　商全月发现金姬、玉姬发红的眼圈，知道自己的话又让姐妹俩陷入自责中，他赶紧打住。
　　片刻他说，“不过用不了多久，楼兰这块疖子就要出头了，我们汉人在楼兰扬眉吐气的时刻马上就到了，孩儿们，打起精神，让叔叔和你们两个一起来见证这个时刻的到来。”
　　金姬、玉姬两人拍手表示赞同，笑容回到了她们的脸上。
　　刘昊双手托着食物来到冬暖阁的门口，“傅兄，我是刘昊，我能进来吗？”
　　史青阳打开房门，“刘昊，特使请你进来。”
　　刘昊走进房间里，“各位特使，夜深了来吃点东西，都歇会儿吧。”
　　傅介子有点难为情地对刘昊说，“刘昊，是我耽误了金姬姐妹休息的时间，介子深感惭愧。”
　　“没关系，这姐妹俩热情高涨的很。在汉中饭庄她们俩其实就是个招牌，我祖父根本没想让她们做什么工，倒是她们自己觉得实现了自我价值。要不是你这里需要可靠之人，祖父根本不会让她们白天晚上跟着你转。你这的活我正适合，到了晚上我闲得难受，活动活动筋骨睡得倒安稳。”
　　“初来西域介子对任何事情都很陌生，过段时间就好了，辛苦你们了。”
　　“这话太见外，以后不要再说。傅兄，你们需不需要楼兰的地图，商叔叔这几年把楼兰国里里外外都摸个透，那地图绘制的真叫一个绝。”
　　刘昊想起商全月的地图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需要，太需要了，如果有整个西域的地图那就更好了，我们手里的西域地图不是很详细，有很多地方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西域地图我祖父那里有，还算详细。稍等，我去取来。”
　　当商全月把他绘制的楼兰国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前时，房间里鸦雀无声，寂静一片。兄长商无缺的绘画才能在商全月的身上得到了发挥，地图上王宫的位置及周边设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楼兰城里的每条街道、每条河流、住宅区、古道、城郭、军队驻地和军队的训练场所一应俱全，楼兰在商全月的地图上展示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想收楼兰只要拿到这张图即可。
　　傅介子兴奋地一掌拍在几案上，“商掌柜，您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从这张图上逐一排查就能找到匈奴驻军的藏身之地。”
　　商全月吃惊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楼兰国里有匈奴驻军？”
　　“诺。如果楼兰国里没有匈奴驻军，那么他们每次劫杀汉使和商队时，从得到我们汉人进入白龙堆的消息到出事地点，怎么会那么快就赶到？他们是联合行凶抢劫，如果说每次都是从匈奴国调兵过来，从时间上推算根本不可能。单是楼兰王的军队兴不起多大风浪，他的后台是匈奴国，要想切断他们联合行凶事件的再次发生，就要把匈奴驻军赶出楼兰。但必须要有证据，要掌握匈奴驻军的具体位置才能把事情办圆满了。”
　　傅介子感到自己的责任比生命还要重大。投笔从戎驰骋疆场，做个像张骞那样的伟大的外交官，置身于天地之间，为的就是报效国家。
　　傅介子展开了刘老板珍藏的西域地图，众人更加为之振奋，西域各国的边界疆土标注得简单明了，一眼就会铭记在心。
　　“这张西域地图比我们带来的那张要详细的太多，这对我们开展工作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商掌柜、刘昊，我代表朝廷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傅介子的话让商全月斗志高涨，“特使，我们虽然来自不同的阶层，你是官我是民，但我们来西域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同胞能在这块土地上扬眉吐气地生活，不受压迫，不被无辜杀戮，挺起腰杆做事做人。我们大家都能帮你们排查匈奴军队的驻地，你们在楼兰不是孤军奋战，在你们身后有我们停留在楼兰的汉人同胞，我们都是汉庭的后备军，我们都能为大汉帝国的强大而流干一腔热血。”
　　商全月充满斗志的话感染着在座的每一位汉使臣。
　　商全月的表情和动作让刘昊想起了商无缺，他鼻子酸酸的，不敢回忆起商无缺的被害惨状。商无缺在饭庄任职了十一年，十一年相处下来，他就和自己的家人一样。幼年的刘昊在商无缺的身上尿过、吐过，他和玉姬在商无缺的心中一样重的份量。那时候的商无缺一手抱一个孩儿，一边是他一边是玉姬，他还经常跟祖父提起给他们两人定娃娃亲的建议。刘家人对粉团儿一样的玉姬都喜欢的不得了，现在他和玉姬早已按照商无缺的建议定了亲，就差成亲的那一天。可商无缺却魂飞安归剑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看不到他和玉姬成亲的那一天。
　　商全月看到刘昊发呆的样子，知道他又陷入了回忆中，他上前拍拍刘昊的肩膀。“孩儿，又想你无缺叔叔了？跟全月叔叔学，男子汉不要轻易流泪，再苦再难也要打碎钢牙咽在肚子里，总有一天你会为无缺叔叔报仇的，我相信那一天不远了。”
　　刘昊的眼泪含在眼圈里转了又转终于忍住没让它流淌出来。
　　次日清晨，饭庄刚刚开门，金姬、玉姬还没等下到楼下，阿法芙托着一个小锦缎包裹来到楼上。神清气爽的阿法芙一袭白色裙装，白色毡帽上插着鲜红的翎羽，耀眼的红色皮靴显出年轻女子的青春活力。皎月一样的阿法芙脸上挂着贵气，嘴角含着微笑，直奔冬暖阁而去。
　　玉姬从开着的房门里看到阿法芙的身影她赶紧走出门去截住她的去路。
　　“公主殿下，这么早来饭庄有什么急事吗？”
　　阿法芙停住脚步，“不是本宫早，是你们饭庄开门晚，你向外看看，日头都老高了。”
　　“诺，这是我们的行业特点，关门晚开门也晚。”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原来你们的作息时间和王宫不一样。”
　　“是啊，民间的作息时间怎么能与王宫相比？王宫有财富垫底，就是一年到头不开门营业也不愁吃喝。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一天不营业就没得饭吃。”
　　玉姬酸溜溜的话语让阿法芙尴尬，一国公主哪受得了一介平民的讥讽，阿法芙反唇相讥，“王宫的财富也是正道而来，又不是偷窃抢劫而来。”
　　“哦？真的吗？”玉姬做出惊讶的表情。
　　玉姬的反应让阿法芙尴尬到极点，她不知所措地搓着自己白嫩的小手。以她一国公主的权利和性子，若不是有事有求于金姬姐妹，她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金姬见状赶紧走出门来为阿法芙解围，“公主殿下，你的新坐骑到了吗？”
　　“马上就到，今天旁晚就能进入楼兰边境。金姬玉姬，你们想要吗？如果需要本宫向父王多要下两匹，驸马爷的女儿要两匹宝马，父王不会不给面子。”阿法芙等着金姬、玉姬的回答。
　　“谢谢公主，我和玉姬平时也不去哪里，用不着宝马。平时出城玩儿玩儿，我们自家的马匹足够用。”金姬不露声色，只要弄清楚马队进楼兰的时间就够了。
　　“公主，进房间来坐吧，一会儿跟我们姐妹一起用早餐。”玉姬也转换口气客气地邀请阿法芙。
　　“不了，我有事要见傅特使。”看着身高样貌衣着一模一样的姐妹两个，阿法芙似乎忘了刚刚玉姬的讥讽，“你们俩要是不开口说话，还真难分出哪个是哪个。”
　　金姬也随着笑了笑，“公主殿下，见汉朝特使要通报，不知道傅特使是不是在忙着，我去给你问问。”
　　“那谢谢了，我在这里等着。”阿法芙耐着性子等金姬去通报。
　　金姬来到冬暖阁门前敲了敲门，“傅特使，我是金姬，我能进来吗？”
　　房门打开，柳飞絮出现在门口，金姬闪身进了房间。
　　天还未亮，傅介子和几位副使就聚在房间里接着研究昨晚未落实的问题，见金姬进来，他放下手里的地图。
　　“金姬姑娘有事吗？”
　　“是阿法芙公主要见你，不知特使见还是不见？”
　　“稍等。”傅介子对几位副使说，“那就这样吧，就按我们刚才的方案，分头出使西域各国。带上黄金、锦缎，该赏赐的就赏赐，该打击的就打击，是敌是友要分个清楚。对一些能争取的国家当然还是要采取怀柔政策，死不改悔和我们朝廷对立到底的国家要坚决彻底地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唯。”几位副使们应着准备离去。
　　傅介子叮嘱道，“这里暂时是我们在西域的会合点，有刘老板的支持，安全方面会有一定的保障。现在别从正门出去，楼兰公主就在门外，别让她看到你们，不能让她知道这里是我们汉使的秘密联络点，到下面吃完早餐就各办各的事吧。”傅介子说完启动机关，众人进入暗道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傅介子三人，“金姬，请公主进来吧。”
　　“诺。”金姬推开房门，“公主殿下，傅特使有请。”
　　阿法芙神彩奕奕地迈入冬暖阁，“傅阿郎，这是在本宫的楼兰国里见你都这么费劲，若是去了你们大汉，见你一次还不比登天还难啊？”
　　傅介子施礼道，“公主殿下，在下公务繁忙是真，可是公主要见我，只要我在随时都可以，不知公主找在下有何事宜？”
　　“傅阿郎，我阿法芙找你和王宫没有任何关系，纯属是私人间的交往，请你不要有任何戒心。”
　　“在下明白，如果是公务，出面的当然是辅国侯。公主请坐，金姬姑娘过来一起坐。”
　　傅介子向金姬使了个眼色，金姬心领神会地做到了阿法芙的身边。
　　史青阳和柳飞絮知趣地躲到一旁收拾着公文。
　　阿法芙打开手里的锦缎包裹，一对金光闪闪的纯金马镫出现在大家眼前，“傅阿郎，我要谢谢你关键时刻没有丢下我，而是不辞劳苦地把我带回饭庄，又找医工又给我熬药，阿法芙没齿难忘。这对黄金马镫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傅介子拿起黄金马镫，双目有些蹙起，“公主殿下，在下把你带回饭庄是因为公主冒死前来救在下在先，在下才感恩相救公主。这么说来应该是在下感谢公主才对，而不是公主来感谢在下。这对金马蹬一是不符合在下的身份，二是如果收了公主的礼物，在下就有受贿之嫌，这件事若是传回汉庭，傅某百口难辩。”
　　傅介子说完将金马镫放在几案上。
　　阿法芙有点急了，“傅阿郎，这是本宫私人的东西，是本宫生日时父王送我的礼物，本宫一直保存没舍得用。今天送给你，是因为你对本宫有救命之恩。”
　　“公主殿下，既然是你父王送你的礼物，在下就更不能收了。”
　　“傅阿郎，这么说你就是没瞧得起我阿法芙，我楼兰公主送人礼物哪有被拒绝之理？”
　　“公主殿下，如果非要在下收下这对金马蹬，那在下就收下自行处理了。”
　　“既然你收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了，怎么处理那是你的问题，本宫不会干涉。”
　　傅介子再次拿起金马镫，“金姬姑娘，这段时间介子让你和玉姬姑娘太过劳累，实在于心不忍，这对金马蹬就送你和玉姬姑娘用吧。”
　　聪明的金姬立刻领会了傅介子的用意，她微笑着双手接过金马蹬。
　　“谢谢傅阿郎，这对金马镫既然你送给了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自由处理哪？”
　　傅介子答道，“当然。”
　　得到了肯定答复，金姬将金马镫送到了阿法芙眼前。
　　“公主殿下，你不是马上就要有新的坐骑了吗？我们平民百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你，这对金马蹬就用在你的新坐骑上吧，它非常适合公主殿下你的身份。”
　　阿法芙惊愕地看着傅介子，她怎么也弄不明白大汉官员的用意。
　　傅介子向阿法芙点头示意，“收下吧公主，收下一位平民对你的敬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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