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只想找路回家》漆园书吏

34、第 34 章

　　叶清放下手书，摆正姿势，态度庄严开口道，有些疑惑，你如实回答不作伪、不掩私，能否允诺。

　　庚娘用力点点头，就怕叶清不信服，写道，“可起誓”。

　　叶清摆摆手，回道，抬头三尺有神明，佛在人心生。

　　“逃跑好，为什么不去衙门报案或是投亲，而选择逃跑。”

　　“证明身份的文牒、路引被扣，卖身契有手印，对簿公堂，管事会告知衙门大人，手续齐全，自愿卖身求活。”

　　“口不能言，身有疾，有居处所留，衙门不会信空口无凭的状告。”

　　“身入青楼，不是良家女，无颜认亲，如若亲友知吾入脏污之地，定会逼我自裁证清白。”

　　“只卖艺，不卖身，从未入泥沼。”

　　叶清明显看得出庚娘想掩盖这段经历，怕被人看轻，字迹是颤抖，在犹豫中写得。

　　但还是继续问下去，没有停顿，“家中遇难为何？”

　　“老屋走水，救济不急，阴阳两别。”眼角红红地写了几字。

　　叶清默想，家门不幸，福祸难料，这样看来不涉及官司或是命案。

　　但庚娘从青楼逃跑如被抓，包庇潜逃之人不知是否有连坐的惩罚，不知这个社会的法律规定，这个事情要问询萧皓瑾，是否能收留也要看看他的想法，毕竟这里是他的王府。

　　庚娘望着叶清静思，心想，如果能留下，是否求公子把她的身份文牒和卖身契从倚竹苑那里赎回来，又想了想，不要贸然请求，还是不要给公子添麻烦。

　　“你先下去吧，安心静养身子，留在府里的事情，我要问问王爷的意思。”叶清吩咐道。

　　庚娘行礼告退。

　　五日后，没等叶清去请萧皓瑾，他自己就来阁中探望叶清。

　　萧皓瑾今日一袭玄色长袍，布料透着亮色，前身暗纹绣着富贵牡丹图样，袖口、领口银线包边绣，一身富贵气，他平时很少穿得这么高调富贵，进门后，叶清愣了神，很快笑着迎上萧皓瑾投来的目光。

　　萧皓瑾看出叶清的片刻愣神，开口问道，

　　“清儿，觉得本王这身衣服怎么样？”眼神中透着一种想要得到回应的焦急。

　　“王爷，今日遇上喜事，陛下称赞，亦或封赏？”叶清好奇地打量着问道。

　　“没有。”

　　“那王爷为何今日穿着如此隆重？这身衣服尽显富贵，不似王爷常服的风格。”

　　“那清儿觉得好看，喜欢吗？”

　　叶清默念，这身衣服从料子、裁剪、绣工，全都是一流的裁缝和绣娘手工制作，透着money的味道，简直是人间富贵花，能不好看吗？

　　这是你的衣服，又不是我的，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好看，称得上王爷，王爷喜欢就好。”叶清淡笑着回应。

　　萧皓瑾嘴角含笑，心里默想着，景轩说得没错，女孩子喜欢漂亮的服饰、首饰、配饰，清儿觉得好看，定是喜欢，以后本王来看她的时候一定要穿得好看，遇到好看的东西一定要留给她。

　　自从上次醉酒看到叶清的幻象后，脑海不经意地走神想到叶清，想到叶清的笑容，总是想看看她多笑笑，他悄悄问过好兄弟，如何让一个人多笑笑，神经大条地回答，按那个人的心意行事，想要什么给什么，喜欢什么给什么，好好哄着。

　　好兄弟打趣萧皓瑾，阿瑾终于长大了，开窍了，思春了，还一直追问是哪家姑娘，谁家小姐，还要替他保媒拉纤。

　　萧皓瑾转头不搭理，嘴没个把门的好兄弟。

　　叶清望着痴笑不语的萧皓瑾，轻咳一声，问道，

　　“王爷，今日所来何事？”

　　萧皓瑾从默想中回神，假装咳嗽两声，掩饰走神地尬笑，

　　“这些日子上朝，没有来见清儿，不知清儿安好，过来探望。”

　　“一切安好，王爷无须挂心。王爷是朝臣，忧心国事，勿要分心府中琐事。”

　　“你不是府中琐事，是本王……”，萧皓瑾差一点脱口而出，心仪之人，怕冒犯吓着叶清，赶紧闭嘴。

　　叶清一脸茫然，萧皓瑾补充道，

　　“是府中贵宾，本王的救命恩人，恐有怠慢。”

　　“王爷太见外了，王爷收留我，待我极好，救命恩人恐怕会折煞我，请王爷以后莫要再提。”

　　“清儿，你不要这么客气拘谨，这里是你的家。”

　　叶清只能笑着点点头。你是王爷，这是你的王府，不是本姑娘的家，寄人篱下生活不易，更何况寄居王府，更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叶清看了看窗户，半红半黄的夕阳透过纸糊的窗棱铺在矮几上显出不规则的光影，又看了眼门口，屋内和门外皆是静悄悄的一片，过会就是晚膳时间，不留他一并用饭。她开口道，

　　“王爷无它事，那我有件事要禀告王爷，听听王爷的意思。”

　　萧皓瑾对上叶清的眼神，正正坐姿，一副聆听大事的端正状。

　　“带回府里的那名女子是从倚竹苑逃出来的，是青州人士，家中遇难，本预来京城投亲，现下无处可去，想求王府收留，在府中为仆。

　　收容逃犯之事，不知国法和家法有何约束，还请王爷定夺。”

　　萧皓瑾听完，稍有诧异，没想到路上遇到的不是乞丐，竟然是个外逃的花娘。

　　“她为何出逃？”

　　“倚竹苑，本王不曾去，略有耳闻，虽是卖笑的烟花之地，却存着些墨客骚人的雅趣，对诗，赏画，斗棋，苑中个别娘子恃才傲物，不念几句身世零落抱负无门的酸诗都进不去门，并非全是以色侍人的妓女。”

　　“她口不能言，有容身之处收留已是不易，更何况青楼这种卖笑之地，更是不会养闲人，她为何要逃？不能自请离开？”

　　“我不知，庚娘说是，被人拐骗卖入青楼，卖身契和身份文牒都被扣押，只能逃跑。”

　　“她识字，能书写交流，应是家中有先生教过，一手簪花小楷能看得是苦练过。

　　她虽非倾国倾城，身上却透着一股泠然落寞的易碎感，想来有着招人的吸引力吧。

　　良家子谁愿意留在在烟花之地，逃跑是人之所求。”

　　萧皓瑾笑而不答，反问道，

　　“你想她留下吗？”

　　“你是王爷，这是你的王府，当然由你决定。”

　　“你想留下就留下，不留就不留，随你心意。区区一个逃跑的花娘，王府怎会护不住。”

　　叶清点点头，萧皓瑾邪邪一笑。

　　“那清儿是不是要谢谢本王。”

　　“叶清谢过王爷。”叶清将要起身行礼。

　　萧皓瑾手快地按住手肘，不经意要去拉她的手，叶清顺势拿起茶壶斟茶，双手奉茶，避开接触。

　　萧皓瑾只能接过茶杯，饮了口茶，笑嘻嘻说道，

　　“七月七快到了，那日咱们一起去游湖。”

　　“本王带着清儿出去散散心。”

　　这次换作叶清诧异，愣住了，王爷都这样说了，她能说不去吗，不去的理由呢？

　　“清儿，那就这么说定了。快用晚膳了，本王就先回去了，清儿好好吃饭。”

　　萧皓瑾起身离开，害怕多停留一刻，叶清拒绝他，马上离开，不留下拒绝的时间和机会。

　　王爷走后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铃兰带着两位婢女进门，

　　一人抱着两匹绸缎，萧皓瑾今日衣衫的料子，颜色不同，一匹是暖白色，一匹是浅翠色。

　　一人端着木盘，上覆一层丝绢。

　　叶清对上铃兰的眼色，点点头，铃兰轻轻翻开丝绢，是一套纯白温润的玉饰腰佩，中间两块镂空雕刻一龙一凤，置于云纹环绕的玉环中；

　　两侧各有一只喜鹊立梅枝的玉佩；最外层各是一枚平安扣，共计六块；每块玉佩上下两头各自用玉珠串起，即可整组佩戴腰间，亦可单枚佩戴，寓意龙凤呈祥，喜上眉梢，平安顺遂。

　　这套配饰是整块无杂质的白玉胚切割雕刻，龙凤，喜鹊的玉块大小相同，两枚平安扣小了两圈，颗颗串珠打磨完全一样。

　　叶清双手各拿一块玉佩，手心丝滑冰凉，细看，雕工精巧，龙鳞凤羽打磨细滑，触感温润不硌手，让人不舍得放下；串珠圆润饱满，真好摸。

　　当王爷真好，总有好东西，虽然不懂鉴别，这套首饰要是能流传到现代，即使没有古董的光环，这材质、雕工手艺都要七位数以上。

　　叶清轻轻放下玉佩，铃兰说道，

　　“这是王爷遣人送来，传话人说，若是公子不喜欢府中绣娘缝制的衣裳，让尚衣局的绣工缝制。”

　　“不必。”

　　“收起来吧。这套配饰用木匣封好，单独收好。”

　　叶清心想，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是无法等价回报。此处事毕，离开之前萧皓瑾送过的礼物，尽数归还，不亏不欠，平等相交，才能去留无碍。

　　“公子，王爷对您真得好上心，这套玉佩完全是照着公子的气质雕得，清雅温润，天生就是公子的物什，一定要拾掇好。”铃兰笑嘻嘻地接过木盘。

　　叶清无奈，不想解释，别人的想法是别人的事情。

　　七月七，乞巧节，天气大晴。

　　早膳刚过，管家遣人来问，公子是否有需要晾晒的书籍、字画，他派人帮公子搬书、晒书。

　　叶清听完觉得有些新奇，想起大学念书看过刘义庆的笔记小说《世说新语》里有段关于郝隆晒书的小故事。郝隆少时好读书，自认饱读诗书，富有学识。

　　别人家暴晒被褥衣服，他院中仰卧，人问其故，答日，我晒书。果然是魏晋名士，性情诙谐洒脱。

　　难道这里沿袭了七月七真有晒书晾衣的风俗。

　　叶清随口问来奉茶的婢女，

　　“七月七要晒书吗？”

　　“回公子的话，七月七，天门开，阳光烈，是龙王爷的“晒鳞日”，读书人家是会晒书晒字画，为了沾沾龙王的神仙气，有朝一日跃龙门；普通人家晒晒衣服被褥，去潮气防虫蛀。”

　　“像公子这样的读书人除了晒书，还要拜魁星。”

　　“魁星，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为什么要拜它，这又是什么讲究？”

　　“说书人魁星是神话故事里掌管考试的神仙，读书人都是要考试求取功名，今天拜祭，祈求神仙保佑自己一举夺魁，考中状元。”

　　“公子，今夜要不要拜魁星？”丫鬟说完，满脸喜色问。

　　“你们想拜吗？”

　　“啊，啊”，婢女有些茫然，摆摆手。

　　“公子，我们是女子，不能参加考试，不拜魁星。参加科考的读书人要拜魁星。”

　　婢女怕公子不理解，继续说道。

　　“我们是拜七姐，七夕斗巧，有人会求姻缘，求子嗣。”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声音渐小羞涩。

　　“公子，要拜魁星吗？”

　　“那你给我说说怎样拜？”

　　“先要准备魁星大人的纸人像，蓝面黑眼，高二尺许，宽五六寸，右手握毛笔，左手持墨斗，右脚金鸡独立，脚下踩在一条大鳌鱼的头上，寓意“独占鳌头”，人像下面是北斗七星的图案，最后这个纸人像置于香案之上。

　　香案上摆好丰盛的祭品，一定要有煮熟的公羊头，两角扎红纸，正对摆在“魁星”像前；还要摆上桂圆、榛子、花生三种果干，寓意考中状元、榜眼、探花，前三甲；其他茶水、酒水、点心、果脯等品类依序摆上。

　　夜晚月亮在天上悬挂，读书人在月光举行祭拜魁星大人，请求神仙的庇佑。”

　　“公子今晚月下会拜吗？”

　　小丫头绘声绘色地边说边比划，眼里闪着光，想要劝说一定要拜魁星，她比叶清更想祭拜。

　　“我读书不多，不参加考试。”叶清冷淡地回应了一句，心想今天要和萧皓瑾去游湖，回来定是会累的，哪有精力和体力拜魁星，反正我又不能科考。

　　小丫头听了，脸上的欢喜兴奋瞬间没了，无奈的抿抿唇，继续手上的拾掇活。

　　“你刚说，你们拜七姐，七夕斗巧，这是女子要做的祭拜吗？”

　　小丫头，又满脸欢笑的点点头，“公子说的是。”

　　“那你也讲讲吧。”

　　“我们已经预先备好自己手工制作的有特色的小物什，比如花艺、仕女图、装饰器物等物品，在香案上摆满鲜花、水果、胭脂、刺绣、衣服、鞋子等，琳琅满目，各有特色。

　　女孩子都会沐浴洁净，梳妆打扮，上香拜祭，向织女星许愿。

　　有人求长得漂亮，有人想嫁个好郎君，有人求父母康健，有人求心上人科举高中，……

　　我们也是在月色下按顺序依次跪下许愿，每人都有自己想求的愿望。”

　　小丫头脆生生的讲完，声音带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