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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番外二 ...

  •   在高华年20岁的那一年,他终于征得了父母的同意,只身一人去往英国求学。那个年代能出国的中国家庭并不多,所以学习英语和办理留学手续都显得那么艰难,但好在高华年的家庭在当时还算显赫,祖父母从政,父母经商,都有着一定的社会地位。而高华年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去英国最有名的金融学府学成归来,把西方先进理念带到中国,让更多中国人获益。
      他拼命学习英文并如愿得到英国某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心里所想的是努力在英国学有所成后尽快回国帮父母管理家业,却不承想这一去,却从此有了牵挂。

      英国学校的迎新会总是别开生面,会让许多新人代表在舞台上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而后再进行自由舞会,可以邀请自己心仪的对象共舞以便促进交流彼此熟悉。
      而在迎新会上,高华年作为新人代表也被怂恿着上台表演,他平时除了看书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唱戏,那个时候他的奶奶是个戏迷,收音机里总是播放各种戏腔,耳濡目染的高华年偶尔也会跟着奶奶唱一曲,久而久之倒是也能完整的唱上一段。
      于是他在迎新会的舞台上,两手一挑,有模有样地唱了一段戏。
      那个年代出国的中国人不多,所以同理,在英国见到中国人的概率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当一个姿色姣好的黄种人在舞台上唱了一曲完全听不懂但是大为震撼的戏曲时,可想而知台下的白种人该是多么的惊艳和疯狂!
      一曲完毕,高华年微微鞠躬以表感谢,可那欢呼声还是震耳欲聋,还有各种口哨声和叫他再唱一曲的呐喊声。高华年微笑着下了台,他不怯场,但是也不会因此而自满。
      而后的留学生涯里,他刻苦学习,按时上课,回到宿舍也是废寝忘食地做着功课。但是生活中不是一味地吃饭学习睡觉,总会有一些小插曲发生在高华年的身边,比如说每天被各种人搭讪……真叫他苦不堪言!
      就是那次迎新会他唱了一曲戏,后来的每一天,总会有很多人找到他,想跟他交朋友,甚至更为肤浅地求交往,有男有女。
      这事整的高华年无声叹气了数百回,悔不当初唱了那一出戏啊!
      高华年也并不是不想交朋友,毕竟在英国要待少说三年,没有朋友当然会觉得孤单,但是被这么搭讪交朋友实在是让他有些窘迫和无措,毕竟你总不能和只会“啊啊啊”的人敞露心扉吧。
      高华年给人的感觉属于温文儒雅型,一举一动都带着有教养有风度的企业家之子风范。但其实他内心性格是个大方活泼又古灵精怪的大小孩模样,随时还容易炸毛,有时候也恨不得骂两句脏话表达心情,只是大多时候他跟在父母身边为人处世,多少会克制自己一些。到了英国,不在父母的眼皮底下,他倒是彻底放松了自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高华年站在学校草坪的一棵大树下,看着眼前成群结队的学生们正在嬉戏打闹,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慢慢吐气的同时伸长了手臂做了一个特别舒服的伸懒腰动作,这里空气清新,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有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还有一群学生嘿嘿哈哈的打闹声,最重要的,是自己心里觉得自由和满足的平和之声。
      “你好!”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高华年,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金发的少年站在后面不远处跟高华年微笑地招着手。
      高华年不得不承认,在来这所学校的这些时日里,跟他搭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基本都是金发碧眼的,甚至有比此刻站在高华年面前的这个男人更帅更惊艳的,但是很奇怪的是,高华年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就是有跟其他金发男不一样的感觉。而且这个人是用中文打招呼的,音调也非常的标准。
      “你好。”高华年回应道。
      那个男人走上前了几步,站在高华年面前微微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笑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弯弯的像月牙,这是高华年第一感觉。
      “我叫锦濂,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锦濂?中国名字?”高华年疑惑地问他。
      锦濂笑着解释道:“是的,其实我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因为我的爷爷是中国人。”
      “原来如此。”就觉得锦濂和别的金发不一样,原来因为他是混血儿,眼睛也是黑棕色的,五官也带了点中国味。
      “我叫高华年,纯正中国人!”
      “哈哈哈,那我是不纯正中国人?”锦濂打趣道,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高华年有了来英国后的第一个朋友,他叫锦濂,是个有着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混血儿。
      两个人虽同系但不同班,好在都是一栋楼里,于是两个人每天的生活就是等待彼此下课后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自习,而晚上锦濂总会先送高华年回寝室,自己再回去。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地过去了。
      什么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变了味的呢?高华年想:是大二的某次校外活动吧,那一天学校为了让学生们劳逸结合,提出了在周边某个小镇两天一夜游的计划。当然,这个计划得到了全体师生的高度赞同,大家纷纷整理行李迫不及待地往大巴车上冲。
      锦濂把高华年的小包放到车厢顶部的置物栏上,“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啊?”
      “就去一个晚上,还要带什么?”高华年先行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不以为然地说。
      “我倒是带了很多吃的。”锦濂又放了自己的箱子,坐在了高华年身边。
      “你是猪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高华年笑着拧了拧锦濂的脸颊,“不过老天真不公平,你那么爱吃怎么都不长肉?我可是吃一点都会胖的啊!”
      锦濂笑而不语,任高华年拧着他本就没有什么肉的脸,心里只叹:没良心的家伙,我带吃的也不知道是给谁的!天天跟小老鼠一样吃个不停的到底是谁?
      英国小镇的道路平坦又宽敞,路上车子也少,大巴车一路畅通无阻开的飞快,高华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当大巴车停下来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锦濂的肩膀上,而锦濂也就着这个姿势把头靠在高华年的头上,手还搂着高华年的肩膀,生怕他掉下去一样。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了。
      高华年产生一种异样的情绪,他还不太理解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脸发烫,心跳得有些快。他用手推开锦濂靠着自己的头,然后把人板正靠着座椅,便转过头看着窗外。
      大巴车在加油站加了油后继续行驶起来,而高华年却再无睡意,他看着窗外,却看的不是风景,透过玻璃反光,他看的是锦濂熟睡的容貌,他陷入了沉思。
      终于,大巴车行驶了两三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想着马上就可以下车游玩的学生们都一个个站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却不想司机突然猛地一个急刹车让车上所有人都不受控制的惯性向前扑去,“哎哟!”车上一片哀嚎!
      司机抱歉地回头说:“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有一只小狗突然出现,我没办法只能刹车了!”
      高华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冲向前,他被锦濂第一时间紧紧地护在了怀里。高华年在锦濂的怀里一直在想的问题是:他明明在睡觉,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快?又为什么第一时间选择保护我?
      锦濂等车子稳定后,转身问高华年:“没事吧?”
      “……没事。”高华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绪全乱了。
      车停稳后,大家纷纷起身拿行李排队下车,锦濂也站起来把高华年和自己的行李拿了下来,他并没有把高华年的包递过去,而是自己背在了身上,一手拎着自己的箱子,一手抬在高华年面前:“来,走了,拉着我,人多。”
      高华年看着锦濂,他似平常无异样,还是一样笑地眯着月牙眼,可是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慌?他拍开锦濂横在自己面前的手,嚷了句:“我自己走!”便站起来挤过人群下了车,留下锦濂站在原地一脸无措。
      学校各系老师讲解着规范制度和安排学生入住,熙熙攘攘的学生让这个原本安静的小镇增添了不少热闹。两人一间房的安排早在出发前就订好了,都是大家自愿填写同住人员的名单。
      可是进了房间后的高华年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填写自己和锦濂住了,他烦躁地想着。
      锦濂正背对着他整理行李,没有说话。空气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越是这么安静高华年心里就越是烦躁不堪,他一方面气自己在这里矫情做作个什么劲,一方面又气锦濂什么都不懂跟个没事人一样为什么只有自己在单方面想这些!
      锦濂整理好东西,转身望向高华年,高华年一对上他的眼睛就逃也似的侧头躲开了,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锦濂眼神里闪过的隐忍和难过。
      “华年……”锦濂刚想说什么,高华年就打断了,“走吧,要集合了!”
      两人来到楼下,大部队已经集合在那里了,大家都换了轻松休闲的衣服,各个春风荡漾笑颜如花,除了高华年和锦濂,只有他俩心事重重,一脸严肃。
      有大胆的同班同学问高华年:“华年,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开心啊?”
      “没有啊,很开心!”高华年笑着说。同学点点头,又钻进了聊天大部队里,而瞬间,高华年的微笑就不见了。
      校方把学生们召集起来宣布了这次活动的注意事项和今明两天的活动内容,其实大多是玩,还要去牧场给奶牛挤奶,这可把大家期待坏了。
      校方继续道:“好,接下来就让各系老师们自由带队组织学生参观牧场,然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这里可以烧烤可以野餐,而且这两天不禁酒,但是不可以喝太多啊!”
      “耶!太棒了!”台下的学生们都欢呼了起来。
      参观完牧场,天色也渐渐暗了,高华年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顺手拿起一罐啤酒就吨吨吨的喝着。从下车到现在他都没有跟锦濂说过几句话,他也知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就是不想理他,他理不清思绪,就变得异常烦躁,有点炸毛的感觉吧,现在谁敢惹高华年,那绝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正烦着没处发泄呢。
      果然有不知死活的人来了,他抢过高华年的啤酒罐,虽然已经空了。
      “你干嘛!”高华年没好气地抬头吼,结果对上的是锦濂深邃的眼神,高华年有些心虚地别开眼,顺势又去拿一罐啤酒打开拉环,正准备往嘴里倒,又被锦濂夺走了。
      “你妈……”一句脏话还没飙出口,就被锦濂拉起手拽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放开我!”不管高华年在身后怎么喊怎么挣扎,锦濂都不以为然地拽着他走。
      终于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四周都没有人,异常的安静,就只能听到高华年一直叨叨的喊骂声,锦濂放开他的手,然后对着他吼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高华年被锦濂突如其来的一吼惊住了,他和锦濂认识一年多,锦濂从来没有吼过他,甚至都是以高华年马首是瞻过日子的,只要高华年说的他一定遵从照办,从无二心。
      这还是锦濂第一次吼他,高华年想: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么烦躁?这个罪魁祸首还在这里吼他?凭什么?他凭什么吼自己?高华年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为这种人烦躁的自己真的是白痴,想罢他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锦濂拉住了手,高华年实在忍无可忍地把手使劲甩开,一脸怒气地瞪着锦濂吼道:“滚!”
      锦濂瞪直了双眼,满脸震惊,他看到的是高华年的泪眼婆娑楚楚可怜,他的心像是被划破了一个口子,滚烫的鲜血汹涌地往外流,他感觉到真实的疼痛,可是又带着点酥麻难忍的痒意,他觉得他真的要疯了。
      锦濂一把抱住高华年,抱得紧紧的,好似要把高华年嵌进身体里般,高华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任他抱了几秒,后惊觉不对,开始使劲挣扎:“你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锦濂还是紧紧地抱着,只是说话语气倒温柔了许多:“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高华年还是气呼呼地直推搡他:“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
      “你今天一天都没有理我,一直冷暴力我,你还不允许我发个小脾气吗?”锦濂有些急切地说。
      “不允许!!!”高华年吼。
      “好好好,我不发脾气了,我错了,好吗?原谅我吧,我的祖宗啊!你知道我这一天怎么过的吗?我都要煎熬死了!”锦濂不松倒抱得更紧了,他把头靠在高华年的肩膀上,他也很委屈啊,高华年今天一天没给他好脸色看,他一忍再忍实在是忍不住了。
      高华年倒不吱声了,他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烦躁不堪,原来锦濂也一直难受着。
      “能告诉我为什么不理我吗?”锦濂抚摸着高华年的头发,温柔地问。
      “……”高华年说不出口,他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楚缘由,又怎么去跟锦濂解释。
      “如果不想说,不说也行,但是能不能不要再不理我了?嗯?”锦濂乞求道,“你不理我我整个人都慌了,太难受了你知道吗?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难受过。”
      高华年抬起头看锦濂,锦濂眼里满是恳求。
      算了,别想了,顺其自然吧,与其想那么多理不清的思绪,还不如珍惜当下,顺应自己的心。高华年想罢也不纠结了,他推开锦濂,转身向前走去,见锦濂还傻傻站在原地,他没好气地回头看他:“走不走啊?!”
      “啊?走走走!”锦濂愣了一下,发现是高华年在示好,便开心地应着追了上去,然后搂着高华年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你刚刚还吼我!”
      “我错了!真的!你打我吧!别生气,好不好?”
      “打你痛的还不是我手!”
      “那我自己打自己,打到你消气为止,好不好?”
      “神经病!!!”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着走回住处,看到大伙正在忙着烧烤,锦濂问高华年:“想吃吗?”
      高华年点点头,锦濂把他带到一处空位子上,让他稍等自己一下,便走到烧烤摊位那,问同学要了一些生肉开始烤起来,时不时抬头看看高华年在干嘛,高华年就坐在那盯着锦濂烤肉的模样发呆。
      没过一会儿,锦濂拿着一把烤熟的肉串来到高华年旁边坐下:“呐~吃吧!”
      “没想到你还会烤串。”高华年拿起一根肉串尝了一口,“还不错哎!”反正是熟了。
      “英国这边聚会基本都会烧烤,所以经常烤就熟练了。”锦濂又拿了两根递给高华年,“再尝尝这两串。”
      于是,锦濂烤来的十几串全部下了高华年的肚子,“你一串都没吃,不饿吗?”
      “没事,我不饿。”锦濂看着高华年吃得满嘴油,脸颊还蹭到了孜然粉,像是摄了魂般用大拇指轻轻抹过高华年嘴角和脸颊,然后把大拇指放在嘴边用舌头舔舐了一下。
      看着他整个动作流畅做完的高华年整个人都僵硬住了,锦濂这猪……太蛊惑人了吧?
      锦濂只觉得这样远远不够,他还渴望更多,他忍耐力很强,所以一直忍着不动声色,可是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忍不了了,尤其今天高华年给他唱的这一出决裂戏,简直让他如困兽般焦躁难安,他已经感觉到心里的那只猛兽忍耐到了极限,快破笼而出了。
      锦濂定定神,眼睛又笑成了月牙状,“还要吃吗?”
      “咳咳……不了”高华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道。自己那么直勾勾地看他干嘛!
      两人谁都没有撕破那道窗户纸,晚上也相安无事地各睡各的觉,直到第二天早上。锦濂先起来洗漱穿戴好,发现高华年还在呼呼大睡,小声笑骂道:“天天喊我猪,结果睡到现在还不起的小猪是谁啊?”
      一瞬间就接收到了高华年的一记枕头攻击,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睡眼惺忪的高华年没好气地喊:“你才是猪!”
      “好好好,我是猪,那么请猪的小祖宗起床了好吗?”
      “都说了你才是猪!!!”又是一个枕头飞了过去。
      学校为了让学生们体会劳动人民的辛苦以及感恩动物的奉献,组织了给奶牛挤奶的活动,城市里的孩子们都没有机会体验过这么有趣的工作,更别说跨洋而来的高华年了。
      高华年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跃跃欲试,锦濂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实在想笑,就好似嗷嗷待哺的小羊羔急切想去妈妈怀里吸奶一般,锦濂都产生了幻觉,似乎看到了高华年屁股后面摇晃个不停的毛茸茸小尾巴。
      老师一组一组地安排着,终于到高华年和锦濂他们了,高华年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干,结果怎么挤都挤不出奶来,顿时有些像泄了气的皮球,嘴巴也嘟了起来:“怎么挤不出来啊,我看别人都是这样挤的啊?”
      锦濂好笑地看着他生闷气,还拿牛妈妈出气,在那使劲挤啊挤的,牛妈妈都痛得要踢他了,锦濂连忙把高华年的手握住,对着他耳朵就是一句:“乖,别闹!”
      高华年腾的一下脸就红了,心跳急速上升,他的手正在被锦濂抓着找寻正确挤奶位置,然后轻轻这么一挤,奶就出来了。
      “哇~真的可以啊!”高华年激动地回头看锦濂,却发现锦濂的脸离他不过几厘米距离,近到嘴唇稍微动一下就能亲到。
      他连忙转回头,手还在继续挤着奶,但魂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锦濂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红透的耳朵根却早已出卖了主人,锦濂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一天的活动也就轻松地结束了,接下来是自由时间,听牧场主人说后面有一座山风景不错,很多学生便都结伴去爬山了。
      “你想爬山吗?”锦濂问高华年。
      “不想。”高华年伸伸懒腰。
      “那我们去那边走走吧,我之前看到那边好像有一个湖。”
      “湖?”高华年想了想,“也行吧,去湖边走走总比爬山好。”两人便一起朝湖那边走去。
      “你别说,这湖还挺漂亮的。”高华年来到湖边,看着湖面清透见底,心情也更舒服了几分,“感觉这个湖里的水都可以直接喝了啊。”说完,他蹲下身去用手舀了一瓢水假意要喝,等锦濂也蹲在他身边的时候,直接一泼,给锦濂来了个措手不及的偷袭。
      “哈哈哈哈哈哈!”高华年大笑着一溜烟跑到一边,笑得都岔了气。“哎哟哎哟,笑死我了,笑得我肚子疼!”
      高华年弯着腰大笑着,锦濂一个起身跨步,一瞬间就逮到了淘气的小坏蛋,把他扑倒在地就是一顿挠痒痒:“让你使坏!让你使坏!还敢不敢了?啊?还敢不敢?”
      “哎哟哎哟!不敢了不敢了!哎哟你放开我,我真的肚子疼!”
      锦濂才不舍得放,压在高华年身上不动弹。高华年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喘着气看锦濂。两个人一上一下地对望着,彼此从对方眼神里似乎都在读取什么信息,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彼此。
      “华年。”锦濂终于开了口。
      “干嘛……”高华年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在叫嚣着狂跳,他努力平复着心情,又带着丝丝紧张。
      “我……”
      高华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越来越深,却也把自己的脸庞映照得越来越清晰。他们俩似乎都感应到有一根弦紧绷绷地牵制着彼此,就看谁先忍不住绷断它了。
      高华年觉得自己的心脏负荷不住这样的狂跳了,他逃避似的推着锦濂:“不说就起来,别压着我!”却在下一秒被锦濂拉住手腕往胸口一带,高华年整个上半身悬空了起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锦濂就吻住了他的唇。
      高华年整个人都懵住了,他瞪大双眼全身僵硬,脑袋已然停止了运转,他觉得他整个人都傻掉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锦濂已经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而后,他看到了锦濂深情款款的眼神。
      高华年眨眨眼睛,当机的脑子终于重启:锦濂亲了他!
      “啊啊啊啊!!!!”高华年边挣脱锦濂的束缚边一路以坐姿向后爬到老远。锦濂想上前,被他制止住了:“你别过来!”高华年得缓一缓,他必须得缓一缓,这两天的思绪都快把他自己给炸了,现在锦濂还丢了颗深水炸弹,是想让他粉身碎骨片甲不留吗?
      “华年……”
      “你别说话!”高华年喝道。别说话,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然更理不清思绪了。
      锦濂就坐在原地一直望着高华年,高华年一直低着头,似乎是皱着眉,却又红了耳根。终于自我思想争斗无数次以失败告终后,高华年认命地叹了口气:“哎!”然后抬头对锦濂说:“你过来吧。”
      锦濂连忙走到高华年身边坐下,看着高华年一脸的颓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可是……自己确实也忍不了了。
      “你为什么亲我?”高华年把脸埋在两手中间闷闷地问。
      “因为……”锦濂把高华年的脸从手掌里捞了出来,捧到自己面前,让他望着自己,然后一字一字认真地吐出来:“我.喜.欢.你!”
      “喜欢我?”高华年重复道。
      “对,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锦濂终于可以释放出自己的心意,他把高华年拥入怀里,不停地吐露着心声,爱而不得太苦了,只做朋友太难了,喜欢高华年喜欢到只想把对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想向全世界宣告高华年是自己一个人的!
      喜欢?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理不清的思绪原来就是喜欢吗?高年华讷讷地想。喜欢不是只会发生在男女之间吗?他和锦濂都是男人,为什么也会产生这样的情愫呢?
      “华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也一直以来忍着没说,跟你只做朋友,可是……每次想到我们只是朋友,你把我只当朋友的时候,我还是会很难过,很急躁,很想告诉你我不想只当你朋友!”锦濂顺着高华年的头发,说着自己埋藏心里很久的内心话,“昨天你从下车开始就没有理我,我想会不会是因为我搂着你睡觉这么亲密的动作让你产生了不适感,或者我那龌龊的心思被你发现了,所以你要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高华年想了想昨天,确实是因为亲密的动作让他不想理锦濂,但不是因为发觉了锦濂的心思,而是觉醒了自己的心思。
      “我看你不理我,我也不敢去问你,也不敢解释什么,但是我太难受了,你一天都没有理我,还给我脸色看,后来你还喝酒想要灌醉自己,我实在忍受不了就把你拽了出去。我不是吼你,我是吼我自己,觉得自己太失败了,藏不住心思,还让你那么烦恼。”说着,他有些泄气:“可是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又舍得放弃你,哪怕……哪怕只做朋友,我也想死皮赖脸留在你身边啊。”
      高华年第一次感受到锦濂那么的卑微的情感,记忆里锦濂一直都阳光帅气,总是笑得眼睛眯成月牙状,从没有觉得他有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是原来他一直都那么小心呵护着对自己的那份感情,一直都害怕失去自己,一直想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以朋友身份……
      “傻瓜!”高华年讷讷道。
      锦濂把头藏进了高华年的颈窝深处,高华年吸吸鼻子,讨债道:“说说吧,你什么时候觊觎我的?”
      “觊觎?”锦濂有些不解。
      “就是……喜欢我的意思!你中文怎么这么差,以后多补补中文!”高华年红着脸岔开话题。
      “好,听你的,以后请高老师给我补中文,好不好?”
      “不好!”
      锦濂回归正题:“你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高华年没有吭声,只是耳朵动了动,像是想要听。
      “从迎新会上看到你开始!”
      “迎新会?那么早?”
      “对啊,我对你一见钟情!”
      所以回到之前问的那个问题:什么时候两个人感情变了味的呢?锦濂会说:是迎新会那一天,高华年在台上唱戏的时候。一抬眼一勾手的惊鸿一瞥,就让台下的锦濂迷了眼,动了情,从此再也忘不了了。
      “所以后来你第一次跟我搭讪也是故意的?”高华年回忆着。
      “故意?应该有吧。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认识你,但是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身边都有很多搭讪者,而且你都拒绝了。我就在想,如果我也上去找你,你肯定也会拒绝我的。所以我一直默默关注你,然后等待时机。”
      “你真够精的!”高华年不忘吐槽道。
      “哈哈,也许吧,所以和你成为朋友后我还是挺骄傲的,很多人羡慕我你不知道吧。”
      “我有那么红吗?”
      “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学校的华人本来就不多,而且你在第一天的迎新会上就让大家惊艳不已,自然很多人会关注你,再加上你学习又好,表现又棒,追捧者和爱慕者一抓一大把,你知道我多有危机感吗?”
      “切~”高华年嘴上不说,心里倒是乐开了花,原来自己人气这么高的吗?
      “和你做朋友以后,我有想过这样也许就够了,我已经比别人离你更近了,可是越跟你接触越发觉你的好,你看书时认真的样子,做运动时活力满满的样子,和我一起玩时开心的样子,偶尔会发小脾气耍赖的样子,我都觉得好可爱,好喜欢,我发现越是认识你越是靠近你越是无法抵抗你的魅力,越是喜欢得不得了。我忍耐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高华年脸都红透了,他听着锦濂对他这么露骨的告白,羞得手脚都发麻。虽然说他在国内,家族也算显赫,接触到的人都对他都很满意,都很喜欢,表白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但是面对锦濂的告白,他还是应付不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逃离身体了。
      高华年一手捂住脸,一手堵住锦濂的嘴:“够了,别说了!”羞死人了!!!
      锦濂把按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了下来,然后握在自己手心里摩挲着:“华年,我不急着让你给我答案,但是你能不能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我,不要不理我,也不要逃避我,可以吗?”
      高华年抽回自己的手,用力一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并没有的灰尘,瞥了眼还坐在地上的锦濂,嘟囔道:“回去了!”
      “好!”锦濂跟在高华年身后,一前一后地往回走去,一路无话。
      走到住处大门口的时候,高华年才回过头来,借着月光,他能看清锦濂的表情,失落的,却又执着的。
      “那试试吧。”高华年说。
      锦濂愣着神反应不过来,华年说什么?试试?是指试试交往吗?
      “华年……”锦濂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他觉得他可能在做梦。但是他又不敢相信,他很怕自己会错意,怕是因为自己中文不好理解错了,“试试的意思是?愿意和我交往吗?”
      “嗯。”高华年就站在他眼前,声音也是真实的。
      锦濂一个箭步冲上前,把高华年紧紧拥入怀中,激动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了,“是真的吗?你是真的答应我了吗?是真的吗?”
      高华年被他抱得都要喘不过气了,忙敲打他的背:“是!是真的!你先放开我,我快被你勒死了!你不想刚交的男朋友就要你收尸吧!”
      “男朋友……”锦濂松了力道,还是抱着高华年,喃喃自语道,“我有男朋友了……华年是我男朋友了……”然后突然把高华年抱举起来,在大门口疯狂地打着转,还大声嚷嚷道:“我有男朋友了!!!高华年是我男朋友!!!高华年是我男朋友了!!!”
      “疯了吗?疯了吗?快放我下来!不要嚷了!等下全校都出来看我俩笑话了!!!”高华年吓得狂打锦濂,“你给我清醒一点!!!”
      就这样,两个人在大门口你疯我打的愣是弄了半个多小时。
      从此,两人都有了新的秘密身份,在别人眼里他俩还是一样关系如初,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会用小动作表达着彼此的心照不宣,譬如回城的大巴车上,睡着的两人盖着的衣服底下,手却是紧紧相牵的。
      两人的恋爱谈得有滋有味,还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但锦濂又多了很多专属的特殊待遇,比如他们的约会,再比如总是缠着高华年给自己唱戏,甚至决定一起出去租房同居。
      大学三年级开学,两个人有了自己的小房子,方便做一些亲密的举动,虽然高华年并不认同这是他们租房的理由,但是每天被锦濂抱着睡觉,起来让锦濂帮自己穿衣穿鞋的低智商生活方式却让他很是享受,而锦濂的劳工报酬当然就是每晚在床上折腾高华年了。因此,高华年早上起来更是变本加厉地使唤锦濂,锦濂也乐此不疲。两个人也算是你侬我侬恩爱有加相爱相杀地过着幸福的生活。
      只是这世上本就有着无法如你所愿的意难平,尤其是见不得光的爱情,再幸福也是限时享受,高华年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是个不去苦恼未知,只会享受当下的主,所以,幸福还是非常幸福的,却也渐渐到了终结。
      因为不舍分离所以高华年自从跟锦濂交往后放假就没回过家,他总是找各种学习忙碌的借口搪塞父母,却又偷偷和锦濂一起旅行度假过着二人世界。父母望子成龙当然希望他把学业尽快尽善尽美地完成掉,一两年不回家也便没有多言,只是……真的那么放心吗?

      大三下学期的假期悄悄来到,锦濂和高华年正一路开心地探讨着这个假期准备去哪玩,却突然被人挡在了面前。
      “少爷!”两个壮汉人高马大地站着,却对高华年毕恭毕敬。
      锦濂不解地看看高华年,高华年表情明显地慌乱:“你们怎么过来了?”眼前的两个壮汉是高华年父亲的贴身保镖,既然他们在这里,那么……
      “老爷和夫人也来了,让我们带你过去!”
      高华年皱着眉没有吭声。
      “怎么了?是你爸妈过来了吗?”锦濂看到高华年表情很是不好,连忙搂着他询问。
      “阿濂,你先回去,我得去见见我父母。”高华年推着锦濂就往前走,却又被另一个壮汉用手拦住了。
      “干什么?”高华年喊。
      “老爷和夫人说了,也请这位先生一同前往!”
      ……
      随后,两个人被半压制半自愿地带到了一家豪华酒店内,“少爷,这边请。”一个壮汉领着他们向前走,另一个壮汉在最后面跟着,防备他们随时会跑。
      锦濂有些不解,怎么见自家父母还弄得跟绑架勒索一样?
      来到一间豪华总统套房门前,壮汉敲了敲门。“进来!”里面响起沉稳的男声,而后门被打开,高华年和锦濂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高启南手里拿着报纸正在低头看,高母却一直低着头。
      高华年进来,并没有许久未见激动拥抱诉说衷肠的感人画面,而且严肃深冷甚至感觉空气都稀薄的瘆人氛围。
      “爸,妈!”高华年叫道。
      高启南抬抬头,看了一眼高华年,又看了一眼一脸懵的锦濂,放下报纸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华年啊,你不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吗?”
      “他是我的……朋友……”高华年有些心虚道,他有预感父母一定是发现了他和锦濂的关系,不然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英国来,还把锦濂也叫了过来,但是他还是不敢面对父母说出真相,他从小就惧怕他的父亲,因为他父亲的性格非常雷厉风行同时也霸道不讲情面,对他这个独生子管教得非常严厉,甚至可以说很是无情,专政,错了就打,打到对为止。
      所以高华年从小就生长在极度苛刻又恐怖的条条框框之中。他来英国一方面是为了学习西方先进理念带回祖国,另一方面,他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就是逃离父母,获得身心自由。
      可是他也一直都很明白,再怎么逃离,哪怕跨了洋出了国,脚上的枷锁也一直锁着他,无论他去哪里,总有一天会被这条锁链拽回原地,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朋友?”高启南扑哧一声笑了,而后表情瞬间剧变,把手里的报纸用力一扔,扔到了高华年脚下,“你自己看看!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高华年低身拿起报纸,头版头条就是一排大字:“惊爆!龙头企业高氏集团独生子被爆是同性恋!并已和同性伴侣国外定居!”看到这一排加黑加大的标题,高华年只觉得刺眼得厉害,下面还有一些小字内容补充:“据可靠消息称,两人系大学同学,对方是中英混血,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如今攀上高氏独子这根枝头,是否会变成男凤凰?而高家独子为和此人缠绵相伴,数年不归国,疑似放弃家族产业,和男友双宿双飞?”
      高华年抖着手看完全部内容后抬起头,他觉得很可笑,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直被监视着,甚至已经出了国,都还会有人紧咬不放。他咬着下唇双拳紧握:查他就罢了,还调查锦濂,把锦濂的家事拿出来当噱头嘲讽,不可原谅!绝不姑息!!!
      锦濂也看到了报纸的内容,他用手顺着高华年的背,他知道华年生气了,每次华年生气都是不怒反笑,不吭一声的样子。
      “看好了?你现在还跟我说你们是朋友?”高启南两手相握撑着下巴,语气里尽显玩味。
      高华年还在想怎么应对父亲,锦濂却已开了口:“没错,我和华年是在一起了,是我追的他,我很爱他,希望伯父伯母能成全我们!”说完,向前几步对着高启南九十度鞠躬。
      高华年刚想去拉他回来,下一秒就见高启南举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毫不犹豫地砸向了锦濂的头。
      “锦濂!!!”高华年冲上前,但也为时已晚,锦濂被重重地砸倒在地,鲜血直淌。他慌不择路地拿身上的衣物为他止血,帮他使劲按压着不让鲜血直流。
      “爸!!!你这是做什么!!!”高华年怒吼道。
      “翅膀硬了,敢对我大呼小叫了?”高启南把带血的烟灰缸扔在茶几上,那个烟灰缸是重工艺品,举起都稍显吃力,用它砸人头简直就是杀人凶器。
      他语气不慌不忙,“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回去,断掉这里的一切联系,二,你这所谓的情人就只能活生生因失血过多而死在这里了,反正他没爹妈,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大不了我扫尾工作做得干净一些就是了。你说呢?”
      高华年看着这么冷漠嗜血的父亲,整个心都是冰凉刺骨,“妈!”他带着哀求声去喊自己的母亲,求她救救自己,可是……高母抬起头,整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让高华年哑了声,高华年知道了,母亲不会救他,因为母亲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抱着有些眩晕的锦濂,把头埋在锦濂染了血的颈窝深处,他在心里呐喊:“谁能救救我们!!!”
      锦濂用手颤抖着摸了摸高华年的脑袋,他被那烟灰缸打得着实不轻,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全身也没有力气,但是他知道他的宝贝现在就像惊惶失措的小羊被围攻被堵截,他得给他力量。
      高华年感受到锦濂的抚摸,抬起头看他,压住伤口的衣服早已经变成深红色,锦濂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顺着头发流到了脸颊上,甚至还流进了眼睛里。高华年用袖子给他擦拭着眼睛,锦濂打趣地说道:“没想到,我的宝贝是富家公子啊,我真是……捡到宝了!”他的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的,高华年抱紧他无声地哭了。富家公子——才是他真正的枷锁啊!
      高华年抬头对视他的父亲:“我选第一条!请您立刻送他去医院。”锦濂听懂了高华年的选择,焦急地去抓高华年的手,瞪大眼睛望着他:“华……”只出了一个音就被高华年打破了:“但是我必须陪着他去医院,只有医生说他平安无事我才能跟您回去。”然后他顺了顺锦濂沾了血的头发,温柔地笑道:“走,我们去医院把伤口包扎下。”高华年把锦濂扶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高启南看着两个人搀扶的背影,对着门边的保镖摆了摆手,保镖领会地点点头跟着一同出去了。
      一路上,锦濂都紧紧牵着高华年的手,他心里有个很强烈的感觉,只要他松开,哪怕一秒钟,都再也抓不回来了,于是他不管怎么样都要拼尽全力抓紧这只手,不能让他走,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失血过多加上道路颠簸,锦濂就那么晕了过去,当他的头倒在高华年肩上的那一刻,高华年眼泪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他紧紧搂住锦濂的头,蹭着他的脸,感受他心底最后一丝温暖。
      在医生再三保证锦濂会平安无事后,高华年看着躺在病床上包着绷带紧闭双眼的锦濂,弯下腰吻了吻那没有血色的嘴唇,贪婪地望了他最后一眼,留下一封信,转身离开了。
      “我从小没有真正的自由,富家公子更是镣铐牢笼,父亲想把我打造成毫无破绽的商业精英,所以我顺着他的要求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假借出国深造而逃离他的掌控,却也知道终有一天会被抓回牢笼,我只是想偷一些属于自己的自由时光……你是我意料之外的存在,也是我欢愉之后的枷锁,谢谢你这些年带给我的幸福,我已满足,既然逃不过命运,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你我本殊途,不必强留,勿念,勿找,要幸福!”

      回国没多久的高华年就被父亲安排了数十场相亲,高华年都如约去了,也和姑娘们友好交流,谈吐文雅又绅士礼貌,高启南那边得到的反馈都是极好的,这也让高启南对高华年的态度软和了几许:“相亲了这么多个,有中意的吗?”
      高华年不慌不忙地说:“其实都挺好的,家庭也跟我们门当户对,只是大多都太姿色过人,有种随时都会出轨于他人的感觉。”
      “嗯,确实应该有这方面的考量,行吧,我再给你物色物色。”
      “好。”高华年应了声继续拿起筷子吃饭,对他来说,不是锦濂,是谁都将就,所以是谁都可以。
      高华年知道,高启南这么急着给自己相亲,是为了打造自己成为他心中所构想的、别人口中称赞不已的、才貌双全、事业有成、家庭和美、毫无缺点的、企业家之子——他所培养的高氏集团独生子,用来变相打脸那些报纸上的小道消息和堵住那悠悠众口。
      当然,高华年也知道,另一个目的不言而喻,断了高华年的念想,只要高华年成家了,他还有什么脸去回到一个男人的怀里,况且那个男人还会要一个娶妻生子的他吗?
      高华年逼着自己不去想锦濂现在如何,是否怨他,他们的出租屋是否还在,锦濂又在做什么……只有在睡着时放松了所有的神经线条,高华年才会在梦中抱着锦濂哭得不能自已。醒来,又会是断了念想,封闭内心,成为一个只用理智和思维去活着的人。
      高启南又给高华年物色了一个姑娘,虽说不是世交家的千金,但高启南看中了那家企业的未来价值,且那董事长极会讨高启南欢心,又主动示意想将女儿配给高华年,高启南看着眼前坐在那端庄文雅的姑娘,并没有其他千金闪耀夺目,但做贤妻良母确实很加分,做他儿媳倒也配得上。
      高华年被安排相亲是在第二天,他早早就到了约定的地点,却见那位子上已经坐了个姑娘,他赶忙上前去道歉:“抱歉,我来晚了!”
      “你没有来晚,是我太早到了。”女生微笑道。
      高华年向她点头示意了下,便坐在了对面。
      “我正好在附近,也没什么事做,所以就提前过来了。”女生望着高华年解释道,“我叫张晓菲,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我叫高华年。”
      两个人聊得很投机,甚至一顿饭吃到了饭店打烊。高华年买了单,和张晓菲一起饭后消食散着步,高华年觉得张晓菲给她的感觉跟之前那些相亲对象不一样,他感受到张晓菲的知书达理,温柔大方,他们也很聊得来,高华年想,如果必须要成婚的话,也许张晓菲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他并不想害了这么好的姑娘。
      “晓菲,对于这次相亲,你是怎么想的?”高华年问她。
      “我一向讨厌我爸的作风,阿谀奉承,阳奉阴违,但是他跟我说这次相亲对象是你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答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高华年望着她摇了摇头。
      张晓菲继续说:“我们这次不是第一次见面,其实很早之前就见过,当时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帅这么绅士的男人,要是我的该多好。”说完扑哧一下,把自己乐着了,“没想到几年后我俩真的成了相亲对象。所以啊,愿望还是要许的,也许哪一天就成真了呢!”
      高华年望着眼前笑眯了眼的姑娘,眼睛如果再弯一点,就像月牙了。
      “晓菲,我觉得你是个非常好的姑娘,我不想伤害你。”
      “什么?”张晓菲不明白高华年口中的伤害是什么。
      高华年思考着怎么措辞比较文雅,但是又能让对方听懂:“就是……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我可以给予你所有的温暖,尽我所能对你温柔,对你绝对的忠诚,不会拈花惹草让你担忧,我会处处以你为重,事事把你放在首位,你想要的不管物质还是精神层面我都可以满足你,也会尽心尽力做好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所有关怀和守护,只是……我可以给你物质满足,精神满足,却永远给不了你生理上的满足,除了这点,我都可以无条件地答应你。”
      张晓菲:啊?啊!就是高华年生理有问题的意思是吧?他……不举?!
      高华年:确实有问题,毕竟都是锦濂负责主导,自己也不会,也不想会。

      在高华年回国的半年后,高氏集团与张氏集团联姻的新闻就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两家定了吉日,便都各自忙碌开来。
      高华年没有想到自己提了那种要求后张晓菲还是同意嫁给自己,她不知道张晓菲为什么同意,但是他跟自己发了誓,因为感恩所以会不离不弃一直守护她!婚礼很快就提上日程,从筹备到礼成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像是一家迫不及待想娶,一家恨不得马上嫁。
      两家名正言顺成了亲家经常往来,两家公司也彼此依附着发展壮大,高华年对张晓菲一如既往地呵护有加,也成了家喻户晓人人赞赏的一等一好男人好丈夫,之前谣传的高华年是同性恋的传闻也就不攻自破,没有人再相信了。
      婚后第二年,在两家父辈的极力催促下,两人偷偷商议去做了试管婴儿,很快,张晓菲成功怀上了高家的长孙,也就是高逸。
      高逸一天天长大,他的童年是非常幸福的,父母都很爱他,而且在他眼里爸爸对妈妈无微不至地关心,事事把妈妈放第一,妈妈的脸上总是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至于爷爷,也许真的有隔代亲吧,高启南对高逸很是宠溺,跟对高华年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又或者是因为孙儿落地,高华年再也逃不出高氏了,所以便宽了心。
      高华年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怎么想的,只是他疼高逸,那便够了。高华年的母亲也因此得到了丈夫稍显温柔的对待,高逸的出生,算是给了高母很大的安慰,可是因为长期心情郁结,高母还是在高逸出生的第二年就离开了人世,直至离开人世,高母都没有告诉过高华年那个她深藏心底的秘密。
      高母躺在病床上颤抖地握着高华年的手,声音虚弱又吃力:“华年……对不起……妈妈没用……是妈妈害了你……”看着高华年摇头,她难过道:“我……只想你平安无事……妈妈只想你顺遂幸福……”
      高母去世后,高启南便把公司全权交接给了高华年,自己享受起了丰富的老年生活。
      而高华年在接手的第一时间就把高氏集团换名字了这是高启南万万没想到的,虽然听到后暴跳如雷,但是他已无实权,也不能左右什么,于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龙头企业高氏集团在新董事上任第一天便更换了名字——锦华集团。
      很多人猜测,改名叫“锦华”是不是因为谐音了“精华”?只有高华年和高启南知道,那个“锦”字代表了什么。高启南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忘不了那小子啊!
      但是除了更名以外,高华年还是跟平时一样是个疼妻子爱孩子顾事业的好丈夫好爸爸好老板。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很多年,直到高逸8岁,高启南因突发心脏病倒在了度假屋里,他去世得很突然,一句交代也没有,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然僵硬,之后高华年为他的父亲大办了丧事,让他走的很是风光。
      而在办丧的那一天,8岁还懵懵懂懂的高逸无意间看见自己的爸爸正独自一人对着一个空空的长椅唱着戏,他有些好奇地看着,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对着空椅子唱,一出戏毕,他看见爸爸缓缓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然后双手捂脸哭了好久好久……
      爸爸为什么对着长椅唱戏,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高逸是16岁那年才真正懂了的。
      高逸16岁,他的妈妈张晓菲被医院检查出了肠癌晚期。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好事之人传了出去,报纸头条又出了一篇《锦华集团董事长夫人身患癌症已晚期》的文章,人们茶余饭后的唠嗑话题便又丰富了起来:“你说,锦华集团,也就是以前的高氏集团,怎么家里人都死得那么早啊?”“是啊,先是高董事长的母亲病逝,然后高董事长的父亲也突然心脏病去世了,现在董事长夫人也生重病……”“啧啧啧,难道高董事长是个刻薄命?专克身边人?”“哎呀呀你别说,那他的儿子是不是也……”
      高华年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别人怎么把他的家事当谈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妻子,为了给妻子看病不惜砸了重金,请了很多外国有名的专家来会诊,可是妻子的状态还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也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同年冬天,张晓菲躺在病床上轻轻抚摸着高逸的后脑勺,安抚着哭泣的高逸。“小逸啊,你长大了,妈妈也放心了。妈妈自从嫁给你爸爸后过得真的很幸福,有你和你爸爸陪在我身边,我觉得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妈妈也一直在忏悔,终究因为我的自私,禁锢了你爸爸这么多年。”
      高逸不理解妈妈的意思,他抬起头来看张晓菲,张晓菲摸着高逸的脸颊,为他拂去泪水,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我快不行了,我一直挣扎着要不要告诉你,但是我不想以后你会因为我怨恨你爸爸,所以我还是想告诉你真相。”张晓菲顿了顿,还是说了,“在结婚前,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个男人和你奶奶的对话……”
      筹备婚礼的某一天,锦濂找到了高母,请求她让自己见一眼高华年,却被高母劝住了:“华年要结婚了,他会娶妻生子,会走上正轨,会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成为人人口中称赞不已的好榜样,那么好的康庄大道不走,为什么要跟你去过担惊受怕的苦日子?他要是跟你走了,他父亲不会放过你们,即便你们跑到了外国,他父亲也会追过去,甚至会伤了你们的性命,你想看到他为了你牺牲自己吗?”
      张晓菲虚弱地喃语:“其实你妈妈,才是夺人所爱的那个坏人。”
      “后来的每一年,在你爸爸生日的那一天,他都会出现在我们家附近。我每一年都会看到他,但是他没有靠近,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我们这边,我知道他只是想确定你爸爸是否幸福,所以每次看到他后我都会挽着你爸爸的手表现得特别温馨,我知道只要他觉得你爸爸幸福他一定不会破坏。”
      “结婚收到的红包贺礼里其实也有他的一份,用红纸包着的一沓现金和一封信,你爸爸肯定认识他的字迹,所以我偷偷地藏了那封信。”
      “我不知道他们的故事,但是我想应该发生在你爸爸出国的那几年吧,他们的故事应该很美好,所以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忘不了彼此,当你爸爸把高氏更名为锦华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早就输了。”
      “是不是当初就不该跟你爸爸结婚……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见面了,是不是就真的没有我什么事了……可是,我对你爸一见钟情,真的舍不得放弃他啊……”
      “这十七年的幸福,是我从那个男人手里偷来的,我已经知足了,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爸爸为了我们,放弃了太多。小逸啊……我们把你爸爸还给那个人吧……”
      病房门外的高华年靠墙仰着头,他不知道他听了这些话的心境是什么。
      两天后,张晓菲离开了人世,高华年在帮她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藏起来的那封信,被红纸包着的叠起来的信纸。
      “华年,展信佳,听闻你大婚,为表心愿,送上贺礼,愿你幸福长乐,平安吉祥。 ”无落款署名。
      只有简简单单的祝福话语,再无其他。可是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高华年还是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当时锦濂写下这些话语的心情,他一封封的写,一封封地撕,他的手颤抖着,眼里含满了泪水,但是他拼命忍着不让眼泪夺眶。他逼着自己不去写那些他真正想要告诉高华年的真心话,他告诫自己:华年结婚才是正确的选择,他会非常的幸福……
      高华年折好那封信,放在手心里,想着这十七年,每一年锦濂都会来看他,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锦濂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远远望着他的?他捧起手对着那封信吻了下去,一声一声地说着“对不起”,然后哭到崩溃。
      给张晓菲办完丧礼后,高逸走到高华年身边,他声音沙哑,显然是哭得太过用力,“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
      “这个时候还提什么生日?”高华年不解。
      “每年生日,那个人不是都会来吗?”
      高逸说的话把高华年震在了原地,他不明白儿子的意思。
      高逸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华年,在高逸眼中,39岁的高华年并没有被岁月染上任何痕迹,甚至比年轻时还要更散发着男人成熟的魅力,“虽然过了17年,但好在也不晚,你还是很有吸引力。”
      高华年笑着打了高逸肩膀一拳:“臭小子,敢调戏起你爸爸来了?”高逸笑了。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高逸也想见见。

      每年的12月18日,高华年生日的那一天,锦濂都会只身一人飞往大洋彼岸来看他,会在高华年家附近的花店买一束玫瑰,一次次站在高华年家门口的转角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回家,再透过二楼的落地窗,远远地看着高华年吹蜡烛切蛋糕,锦濂还发现了个小秘密,那就是高华年从来没有许过愿。
      他就自己在楼下为他唱着生日歌,替他许了愿:“祝华年平安健康,幸福美满,生日快乐!”然后把花放在高华年的家门口,在一家三口开心幸福满脸笑容的氛围中一个人默默转身离开,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一晃,十七年了。

      可是这一次锦濂照例到达高华年家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全是办丧事才会挂起的黑色绸带,他的心一瞬间就慌了,吓得顾不上一切冲进高华年敞开门的家中。
      而正在玄关整理东西的高逸被突如其来闯进来的人吓了一大跳,只见一个金发的外国人一脸慌张地闯了进来,看到他时有些震惊又有些不知所措:“啊!对不起!那个……家……家……家里是谁去世了吗?”流利的中文,高逸再仔细端看眼前的男人,虽然第一印象是个货真价实的外国人,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些中国元素在的,“你是混血儿?”
      “是!”锦濂不明白高逸怎么问他这个,但还是回答了对方,然后问:“那个……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我妈妈去世了。”高逸答道。
      “啊?怎么这么突然……你……节哀顺变。”
      “谢谢。”
      “那……那你爸爸还好吗?”
      “不好。”
      一听不好,锦濂整个人都颤抖了,焦急地拉着高逸的手臂问:“怎么不好?他也生病了吗?还是伤心过度了?”
      高逸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拉着他走出了门,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小区公园,对锦濂说:“他在那,你直接去问他吧。”
      锦濂看着远处的公园,他知道高华年在那里,可是他不敢去,他不敢真正面对高华年,他怕……他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般像热锅上的蚂蚁,身上好似有数以万计的虫子在叮咬撕扯着他的皮肤,他挪不开步,即便他的内心在狂啸着嘶吼着让他冲过去。
      “算了,你爸爸不见我更好。”
      高逸却说:“他在等你。”

      高华年站在一棵生长了少说也有几十年的梧桐树下,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想着来年春天这里还是会恢复到枝繁叶茂的美丽景象,现在的残破凄凉也只是短暂的,不是吗?
      锦濂默默走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看着高华年背影,十七年了,这是第一次他们站得这么近。锦濂想,他也许疯魔了,他似乎不想高华年回过头来看到他,他就想默默地看着高华年,哪怕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害怕他们直面彼此,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可是高华年却不如他所愿,慢慢转了身,当两个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微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也拨乱了两人的心弦。
      仿佛回到了初相遇的地点,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少年站在树下转过身,另一个金发的少年笑着问他:“你好,我叫锦濂,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高华年和锦濂在原地站了很久,他们望着彼此,像是在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回忆着过往。
      最终还是锦濂开了口:“华年……你还好吗?”
      高华年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似是逼着眼泪倒流回去不被发现,良久,他说了话:“不好。”
      锦濂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两手一拽把高华年拥入了怀里,他不能听到高华年说自己过得不好,他忍受不了,他太心疼了,他抚摸着高华年的背,温柔地安慰他:“别难过,虽然你妻子过世确实很突然很悲伤,但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要……”还没等锦濂安慰完,高华年就突然双手抱住了锦濂的腰,在锦濂的怀抱里闷闷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每一年都会来。”
      锦濂呆住了,什么?“你……我……”
      “十七年了,每一年我生日你都会来看我,对不对?每一年的那束花都是你送的,对不对?”高华年的眼泪还是没有控制住,浸湿了锦濂的大衣。
      “你都知道了?”锦濂把高华年抱得更紧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想偷看我多久?”高年华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到死为止吧。不过……”锦濂想到什么,笑出了声。
      高华年不解地抬头看他,他顺着高华年凌乱的碎发,有些邪恶地说:“不过我一直都希望我活得比你久,所以我天天健身保养自己,因为只有活得比你久,我才能把你,哪怕是骨灰,偷偷带回我身边,和我合葬在一起。”
      高华年看着眼前的锦濂,十七年不见了,他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金发,还是棱骨分明,还是笑起来眼睛会眯成月牙状,但好像又显得更成熟更稳重了。
      “跟我说说你这十七年的故事吧,我想听。”
      “好!”

      “后来呢?”池翰林听得意犹未尽,继续追问道。
      “后来?后来就私奔到英国来了啊!”高华年摇晃着红酒杯一脸笑意。
      旁边的锦濂也温柔地笑着,陪着高华年酸甜苦辣通通尝了个遍,现在再去回忆倒也不觉得有多难挨了,只要他现在在自己身边,曾经那个十七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了。
      高逸在旁听完了自己知之甚少的关于他父亲的故事,心里感慨万千,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曾经留存在心中的一些疙瘩心结,随着这个故事的呈现消失不见了。

      池翰林和高逸在英国舒舒服服地待了一周,OLC的装潢也接近尾声了,两人订了第二天回程的机票,手牵着手去院子里找高华年他们告别。
      院子里,锦濂坐在院中的摇椅上乐呵呵地笑眯了眼,高华年站在他面前甩着衣袖唱着戏。

      “她唱着 他乡遇故知
      一步一句是相思
      台下人金榜正题名
      不曾认台上旧相识
      他说着 洞房花烛时”

      高华年用手勾起锦濂的下巴蛊惑人心地唱道:“众人贺佳人配才子~”
      锦濂一把拉过他的手把他拥入怀中,高华年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用手游走在锦濂分明的下颚线上,悠悠唱出最后一句:“未听一句一叹戏里有情痴”。
      高逸和池翰林看着这么美好的一幕,两人心里都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高逸握紧池翰林的手,在心里默默发誓:他也要和池翰林如父亲他们这般相爱相守到白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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