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星辰不及你》寒雨木木

41、番外一

　　池翰林望着身旁已经熟睡的高逸，他们现在正在飞往英国伦敦的飞机上。他没想到自己真的有一天会和高逸一起坐上这趟国际航班去往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家，而且是为了见高逸的家人，池翰林有种丑媳妇马上要见到公婆的害羞和紧张感。
　　飞机终于在池翰林和高逸都要全身散架之前落了地，两人稍作整顿，便一同往出口处走。高逸一手拖着行李箱和带给他父亲的土特产，一手牵着池翰林，大大方方地往外走。
　　要是以前的池翰林，估计还是会顾忌些别人眼光什么的，但是现在的池翰林已经被高逸调教得天不怕地不怕，牵着高逸的手又轻松又坚定。再说这里是英国，在英国同性结婚都合法，他们俩牵个手算什么！
　　走到出站口，高逸还没来得及巡视一番找熟人，一个身影就冲出来一把抱住了池翰林。
　　是的，高华年冲过来抱的不是高逸，而是池翰林，这把池翰林给着实吓了一跳。
　　就见高华年捏着池翰林的脸颊笑得欢：“我可终于等到你了小翰林！这小脸也太水嫩了吧！”
　　高逸实在看不下去，用力拍掉了高华年的手：“够了，你怎么跟个痴汉大叔一样！”
　　高华年瞪了高逸一眼，转眼又对池翰林痴笑道：“你懂什么，这么好看的儿媳妇我当然要多看几眼啊！你也不知道是下了什么蛊才骗得人家跟了你，这么屈嫁！”
　　高逸白眼一翻，对着高华年身后的锦濂喊了句：“锦叔，你也不管一管他？”
　　锦濂笑道：“你确定？在家里被管的人可是我。”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家吧。”高华年笑着牵起池翰林的手就往外走，留下两个高大的男人相视无言。
　　一路上，锦濂开着车，高逸被他爸踢进了副驾驶座，而池翰林和高华年在后座里开启婆媳温馨对话。
　　“飞了这么久是不是特别累啊，之前有飞过这么长时间吗？”高华年语气温和，一副慈父模样。
　　“没有，这是第一次坐国际航班，时间真的太长了！”池翰林活动了下自己的肩背，整个肩颈背部都酸胀得厉害。
　　“哈哈，以后多坐几次就习惯了！”高华年开心道。
　　“还多坐几次，我们才懒得再来呢！”前排副驾驶的高逸不屑道。
　　“你确定不再来了？”高华年眯着眼恐吓。
　　还没等高逸反驳，池翰林就连忙喊：“要来的，要来的！”
　　“还是我们小翰林乖～哪像我这个大冤种儿子天天跟我对着干。”说着对准高逸的脑袋就是一胖揍，高逸吃痛地嗷了一嗓子。
　　“你不来登记结婚了？你不办婚礼了？”高华年没好气地对着高逸喊。
　　高逸吃瘪不说话了，确实，他和池翰林要是想结婚，英国是最适合的地方，这里同性结婚合法化，可以登记，可以办婚礼，更有家人在。到时候请上他们的三两好友，再把翰林的爸妈请来，给自家宝贝一场完美且盛大的婚礼！
　　他在脑海里已经幻想了一遍婚礼的场景，有些动情地望向池翰林，池翰林看到高逸眼中强烈迸发出的激动迫切和深情，强烈到让他别过了头不敢再看，但是脸色通红的他早已被高逸看透了心情。
　　开了一段时间，车子便到达了目的地，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人山人海，没有车流不息，这里有的是一整片青草地，一些相距较远的排屋，空旷却能使人卸下一切疲惫。
　　池翰林太喜欢这里了，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受着绝对的自由与舒适，他简直想在草坪上打滚转圈。
　　这里是离伦敦开车距离不算远的小镇，人烟稀少，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所需的物品应有尽有。这里是锦濂出生的地方，锦濂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因车祸双亡了，奶奶相继病逝，他就一直跟爷爷一起生活，爷爷是中国人，也是一名响当当的牙科医生，在这个镇上家喻户晓，关于口腔问题整个小镇的人都会来找他爷爷，甚至很多人会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
　　再后来锦濂也继承爷爷的衣钵继续当牙医为小镇上的人看病，他的牙科诊所就建在自家旁边，方便他每天准点开门，却还是早已排满了来看牙的人。
　　当然今天因为要接高逸和池翰林，他早早写了休息公告挂在了诊所的门上。
　　“嗨，瑟医生。”慕名来看牙的一位患者原本看到贴着的公告很是失望地准备离开，却正好瞧见锦濂他们回来，激动地跑过来打招呼，“知道你今天有事，但是我牙实在太痛了，能稍微帮我看下吗？”他手扶着自己的左脸，表情有些痛苦。
　　锦濂回头看了眼高华年，见高华年同意了，便笑着跟那个人说：“等我一下，我先把行李搬进去就过去帮你看。”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瑟医生。”那个人开心地表示感谢，又看了眼高逸和池翰林，是陌生面孔，“家里来客人了啊？”
　　“我儿子带他对象回来了～”锦濂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哇～太幸福了！你们一家都是高颜值啊，羡慕！”那位邻居看了看站在那的四个人，眨巴着眼说完便挥挥手走向了诊所。
　　“什么你的儿子，明明是我的儿子好吗？”高华年走过来不满道。
　　锦濂不答反笑地望着他，高华年自知这话题自己没胜算，便又找了个没来由的话题怼他：“每次听到别人喊你这个名字我都掉鸡皮疙瘩，难听死了，让你把名字改回来你就是不！”
　　锦濂还是只笑不答，拎起箱子就往屋里走。
　　池翰林走到高华年身边，好奇地问他：“锦叔换名字了吗？”
　　高华年撇撇嘴，没好气地说：“他头脑一热，把好好的濂字改了个巨难听的瑟。”
　　“为什么呀？”池翰林不解。
　　“谁知道他啊，脑子有病吧！”高华年嘴上说着嫌弃话，可是他内心的温热，嘴角的上扬，让池翰林看得出来这个名字的意义非凡。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改名这个事情要追溯到高华年和锦濂被迫分开的第一年，高华年离开了英国，而锦濂便从此过上了浑浑噩噩逃学自闭的生活，他没再出过门，也不愿说话，每天就是呆呆地坐着，不喜不怒，不哭不笑，完全变成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残破不堪。
　　那个时候锦濂的爷爷怎么都唤不醒自家孙子对生活的希望，他实在看不下去这自暴自弃的模样，于是将他关在书房，命令他把书柜上的所有书籍都抄写个遍。
　　抄书能静心，抄得多了也便开了悟，也许就能看破尘世间的爱恨情仇了吧，爷爷当时应该是这么想的。
　　也就是那一天，他抄到了《锦瑟》这首诗。
　　锦濂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读到这句诗的时候是怎样的震惊，他不知道读了多少遍，就这么一句，反反复复地读着，然后哭着，从隐忍抽泣到嚎啕大哭，总算是把所有的情绪通通宣泄了出来。
　　他读不懂诗句里真正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锦瑟的每一根弦都在思念华年，无时无刻，无法停止。
　　后来他就给自己改了名叫锦瑟，一直用到了现在，当然，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名字会延续到他过完这一生，正如此诗句一般，他永远心系华年，一生一世。

　　进了屋的池翰林好奇地参观着，这里没有张天佑他们家那么富丽堂皇彰显财力，但是却格外的温馨浪漫，这里是专属于两个人的世外桃源。
　　窗边的纱幔被微风吹拂飘舞，池翰林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相框，最中间的是一个英文证书，池翰林往前凑了凑仔细看，那是英国的同性合法婚姻登记证。
　　旁边的相框中，在庄严的教堂里，锦濂身着黑色西装，英俊笔挺，他正牵起高华年的手，认真地庄重地为他的爱人戴上一枚戒指，一旁穿着白色西服的高华年嘴角上扬，眼泛泪光，正坚定地望着他，阳光透过教堂的窗户洒落进来，为两人的爱情宣誓铺上了神圣的金光，池翰林动容得有些想流泪。
　　高逸曾跟池翰林说过，他的爸爸和锦叔被迫分开了很多很多年，虽然他也怨过他爸爸不爱他妈妈的决绝，但是他更多的是同情自己的爸爸。
　　所以在高华年和锦濂去英国以后，高逸很少联系他们，张剑宏以为他们父子决裂，甚至高华年也曾一度这样以为，但是只有高逸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愿去打扰他爸爸来之不易的幸福。
　　锦濂为那位患者看完牙后进了屋，高华年正在客房给他们铺床，锦濂就靠在门旁看他，幽幽地来了句：“突然觉得你有一种贤妻良母的错觉。”高华年头都不回直接一个枕头砸向了他。
　　池翰林拿着刚切好的西瓜对着他们嘎嘎笑，高逸则心无旁骛地切着池翰林爱吃的西瓜。
　　锦濂走进屋把枕头端正地放到床上，然后在高华年的脸上啵了一口，就转身笑脸盈盈地出来对池翰林他们说：“也快中午了，带你们去伦敦市中心吃点东西，顺便逛逛吧。”
　　第一次来英国的池翰林当然立马点头答应了，毕竟是一个从没出过国的人，跨越千里，怎么也得欣赏下这个国度引以为傲的标志性建筑物。
　　一家四口开车前往伦敦，锦濂的家离伦敦市中心不算远，很快他们的车就到达了目的地，锦濂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便带着他们边走边逛，还不时地跟池翰林和高逸介绍着一些有名的建筑物和美丽的风景。
　　他们去看了大本钟，又沿着威斯敏斯特桥到了伦敦眼，这一路上，池翰林是雀跃的，高逸是笑容满面的，而高华年和锦濂牵着手是轻松惬意的。
　　“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锦濂缓缓地说。
　　“瞎说，我天天都很开心。”高华年转头看他，和锦濂在一起的每一天自己都是知足常乐的。
　　“但是儿子来了，你更开心。”
　　高华年笑笑，也确实，没有反驳道：“十年没有见他了，他愿意来，我当然开心。”
　　“以后会经常见的，我们也可以经常回去。”锦濂摩挲着高华年的手，柔声道。
　　“恩，监督他好好工作，然后抱抱我的宝贝大儿媳！”高华年哈哈大笑着跑到池翰林身后，一把抱住了被吓出尖叫的池翰林，“我还是最稀罕我的宝贝大儿媳啊！”
　　高逸咬着牙瞪他，又转头看锦濂，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锦濂耸耸肩，笑着经过他身旁时拍了拍他的肩：“他是真的很开心，随他吧。”高逸努努嘴，见高华年抱着池翰林笑的灿烂，嘴角也不自觉地弯起，但口中却依旧损道：“老不正经！”
　　逛完伦敦，他们一行四人开车往家赶，高华年命令锦濂在夕阳落山之前必须赶到他们小镇，锦濂一边叹气一边加重了油门。到了他们小镇，高华年又指挥锦濂不要开回家，而是转弯去了镇上一个教堂。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高华年领着池翰林向前走，池翰林看到了一座尖顶塔楼的教堂出现在自己面前，而周围很空旷，全是草坪。
　　他仔细观摩着这座教堂，外观是标准的天主教教堂风格，年代看起来有一些久远，外墙是许多根白色立柱围成的，欧式大钟在高空摇摆回荡。
　　高华年推开沉重的大门往里走去，高逸和池翰林跟在他们身后，一同欣赏着这件艺术佳品，这个教堂的内部富丽堂皇，令人惊叹，四个白色石柱支撑着大厅，墙上有精美的石雕，窗户嵌有五彩的玻璃，大厅中间是圣母玛利亚，旁边还有巨大的管风琴。
　　池翰林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锦濂和高华年当年结婚的教堂。在他们家的桌台上，保存完好的相框里，那张温暖美好到让池翰林失语的照片中，锦濂和高华年泪水满眶却满心幸福地在这个地方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高华年回头跟锦濂说：“感觉有一些变化啊，但又不知道哪里变了。”
　　“毕竟十年了，肯定有所不同。”锦濂左右瞧了瞧，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高华年也没太在意，而是转身对后面的两个人说：“婚礼就定在这里举行吧，到时候请个牧师见证。”又自顾自地边看边嘀咕，“这块到时候铺满鲜花，然后请交响乐团来演绎助兴。”
　　“到时候把你们的亲朋好友全部喊过来，必须要热闹，才有氛围！”
　　池翰林站在这么神圣又庄严的教堂里，他想到不久的将来他可能真的会和高逸在这里完成他们一辈子的誓言就顿感心跳加速的厉害，他侧头看向高逸，就见高逸早已望向了他，深邃眼眸中炙热滚烫，满满当当全都是对池翰林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和爱意翻滚的痴狂。
　　池翰林没有躲闪，他给了高逸坚定的眼神回应，无声地告诉他：我愿意。

　　晚上，一家四口回到家里，锦濂大显身手做了好几盘菜，大家围着圆桌喝着红酒吃着菜，惬意又欢乐。池翰林也许是被温馨的氛围所感染，或者是因为他又喝酒了，便在极其放松的状态下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询问着自己心里一直好奇的事。
　　“高叔叔，我真的好好奇，特别想听听你和锦叔的爱情故事，能不能跟我讲讲？”
　　高华年抿了一口红酒，一脸的笑意：“那你改口喊我一声阿爸，我考虑跟你讲讲。”
　　“阿爸！求求你了！跟我说说吧，我太想听了！”池翰林立马撒娇道。
　　“哈哈哈哈哈哈”高华年笑得灿烂无比，转悠着脑袋，眼神迷离，开启了他们故事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