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星辰不及你》寒雨木木

11、第 11 章

　　高逸坐在川流不息的OLC吧台边闷声喝着酒，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是什么，他该因为池翰林的狠心言语发怒吗？还是因为池翰林决绝离开而失望？又或者是感觉到了失去而恐慌？
　　OLC的驻唱小哥哥已经开始上岗，他的声音清透又磁性，唱出的曲子却又深情而悲伤，高逸听着听着便听进了歌词，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终人。
　　“早知道爱会这样伤人
　　情会如此难枕
　　当初何必太认真
　　早明白梦里不能长久
　　相思不如回头
　　如今何必怨离分 ”
　　——《情难枕》

　　高逸好像从来没有醉过，他是一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即使是应酬或者跟张天佑这种纨绔子弟聚的时候，他都会控制自己的量不让自己喝多。
　　以前的他，在任何场合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别人都说高逸是万花丛中过，千人斩万人迷，睡过的小帅哥不计其数，情场浪子，美男杀手，但是只有高逸自己知道，那都是逢场作戏的虚名，自己并不是海王，也没睡过多少，每一次都是抱着“也许可以谈恋爱”的心情去试一试，结果一夜一发就拜拜。
　　然而遇到池翰林之后，高逸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他开始反感身边的蜜蜂蝴蝶往自己身上贴，他觉得任何一个人都不及池翰林的美好，他再也没有坐在OLC的大沙发上喝酒吹牛，也没有兴趣搂着谁聊骚调情，他只想牵着池翰林的手在夜晚的街道散步，只想把池翰林锁在自己怀里逗弄他骚扰他，看到他被自己闹得满脸通红又叫苦连天的样子，高逸觉得他的心都要融化。
　　他好像见到池翰林的第一眼就心动了，那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高逸后来才领悟。
　　他不受控制地想池翰林，为了博美人一笑跑去二手市场买老爷式自行车，张天佑都说他变得面目全非了，这还哪是高逸啊，明明就是一等一的妻奴！
　　高逸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做的任何一个举动都是随着自己的心，他觉得他认识池翰林以后的每一天都是鲜活的，光亮的，都是让他欣喜和期盼的。
　　可是，他的宝贝却不要他了。

　　孔元武把不知不觉灌醉自己到不省人事的高逸扶回办公室的沙发上，又去厨房弄了醒酒汤给他喝下，高逸这才慢慢有点恢复意识。
　　孔元武问他：“哥，你还好吗？”
　　高逸摆了摆手，把手按上了额头，孔元武第一次看到这么不堪一击的高逸，暗想：大哥这是真的栽了啊。
　　高逸没有回家，就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地躺了一夜，头痛欲裂，胃里翻腾，但是都比不上心如刀割。
　　第二天上午，浅眠的高逸被一串电话铃声吵醒，他连忙坐起身来查看，期盼是池翰林的来电，却失望地看到张天佑的名字。
　　张天佑昨天发了一晚信息高逸都没回，问了孔元武才知道他喝醉了。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那边着急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啊？”
　　高逸揉着疼痛的太阳穴，语气低沉沙哑：“他拒绝我了。”
　　“啊？为什么啊？你俩不都干柴烈火了吗？怎么说拒绝就拒绝了？”
　　高逸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一般都是拔吊者无情，你这倒是拔吊者太深情啊！”张天佑无奈地摇头感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要不，请教下你爸？”
　　“什么？”高逸没懂。
　　“对男的他比较有经验啊，哈哈哈哈。”
　　“滚！”高逸一气之下挂了电话。

　　池翰林还是每天正常地上下班，准备教案上课批改作业创作论文，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高逸再也没有来过学校，那辆银色迈巴赫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宿舍楼下。
　　他每次经过都要跟自己强调，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这只能是他们的结果，可心脏还是抽得他生疼，让他忍不住想哭。
　　他没忍住在某个夜晚，独自一人走到OLC的后门，那个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没有勇气去开那扇门，却抱着奢望等那扇门被打开。
　　真当那扇门被打开时他又慌张无比地想逃，看到出来的不是那人时又会失落万分地离开。
　　他也会经常拿着一杯刚冲好的咖啡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发呆，然后直到咖啡从滚烫到冰凉，他才回过神来将它倒掉。
　　一如反复，过了好几周。
　　急促的手机震动吓了池翰林一个激灵，他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是池妈打来的电话。
　　“喂，妈。”这个点打来电话，应该是有事找他。
　　“翰林啊，在忙吗？”那边的池妈似乎有什么好事，声音都雀跃不已。
　　“不忙，怎么了？”
　　“妈这边有个老闺蜜，她女儿正好也跟你一个城市，年龄跟你一般大，妈看了照片，长得可好看了，明天正好周末，你俩见见面呗！”
　　“妈……我周末也有点忙……”
　　“哎呀，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人家女孩子也挺忙，听说是高级白领，人家都答应了，你这边可不能放鸽子啊！具体地址等人家发来了我发给你哈，到时候多聊聊天，看看合不合适，记得加人家姑娘的微信，多联系联系！你都三十岁了，老大不小的年纪，别一天到晚只忙着工作，人生大事也要抓紧了啊！”
　　“妈……我……”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跟你爸马上要出去参加婚礼，就这样吧，等那姑娘发地址给我了我再给你。记住了，不许放人家鸽子！”说完，池妈挂了电话。
　　池翰林怔怔地看着挂断的手机屏幕，果然他爸妈已经开始着手他的恋爱婚姻了，转头望向窗外，他就像被囚禁的孤鸟，望尘莫及着自由的天空。
　　晚上，池妈真的把一串电话号码和地址发了过来，顺带还发了那女生的照片。照片里的女生穿着剪裁修身的商务套装，应该是工作照，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长发波浪，面容精致身材姣好。
　　池翰林只是看了一眼，便退了出去。池妈又接连发了几条信息，再三嘱咐池翰林不要迟到，要礼貌要客气要多微笑。
　　池翰林看着那串地址，就在他和高逸曾经买过蛋糕的那家店对面。

　　周六的下午，池翰林来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店，他们并没有跟别人相亲一样准备着特殊的暗号，可能彼此的妈妈已经互发了照片。
　　池翰林随意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服务生来问询点单，池翰林微笑道：“先来一杯拿铁吧，还有一位没到。”
　　他看看表，还有十几分钟，便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
　　对面那家蛋糕店已经开始营业，大多是小女孩们成群结队地进出，也有男朋友陪着女生进去选购。
　　自己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居然也进去选了蛋糕，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牵着自己的手……
　　池翰林想到那个店员忍俊不禁的表情，他两手托头，把自己埋在手心里哭笑不得。
　　“你好，是池翰林吗？”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从池翰林头顶传来，他赶忙抬头望去，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只是今天没有穿着商务套装，而是轻便好看的连衣裙。
　　“是的，请坐。”池翰林板正身体，邀请对方入座。
　　“你好，我叫姚洁。”女生微笑伸手，池翰林也礼貌回握。
　　“等很久了吗？”姚洁笑着边整理裙角边问，长发大波浪垂在肩膀单侧，性感妩媚得很。
　　“没有，我也是刚到。”说着，池翰林喊了服务生，“你想喝点什么？”
　　“冰美式，谢谢。”
　　池翰林和姚洁交谈得很顺利，两人聊了聊彼此的工作，聊了聊老家，又聊到了彼此妈妈的友情。
　　“你以前还来我家吃过饭，估计你都不记得了。”姚洁笑得灿烂，“我对你印象蛮深的，主要还是你长得帅。”
　　池翰林有些不自然地说：“是吗？我还真不记得了。”
　　叮铃叮铃——
　　挂在店门上的铃铛因为门的打开响起清脆的声音，姚洁的眼神忽而飘到了门口，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径直走过他们这桌，在斜后方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姚洁低头轻笑一声，继续跟池翰林聊天。池翰林也似乎察觉到了来自斜后方那双打量自己的眼睛，他迷茫地望去，对上了那女生直勾勾的眼神。额……什么情况？
　　聊完家长里短，姚洁话锋一转，直接走正题：“我们的老妈让我们来相亲，这场聊天下来，你觉得我怎么样？”
　　“额……”池翰林有些不知所措，“你挺好的。”
　　“想要再深入了解吗？”姚洁直接问他。
　　池翰林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么直接的话语弄得他有些无措，他正想着怎么拒绝不伤人，就听姚洁来了句：“可惜我有对象了。”
　　“啊？什么？”池翰林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你有对象？”
　　见姚洁坚定地点头，他又提出了疑问：“那你有对象你妈为什么要你来相亲啊？她不知道吗？”
　　“她知道，就因为她知道我有对象，才急不可耐地逼我来相亲。”
　　池翰林眉眼都皱在了一起，他确定姚洁说的是中国话，但是他怎么就没有听懂呢？
　　姚洁扑哧一声笑了，转身对斜后方的那个女孩招了招手，就见那个女孩立刻跑了过来，坐在姚洁旁边，笑嘻嘻的，特别开心。
　　姚洁摊手向池翰林介绍：“我对象，白月。”
　　白月开心地笑着打招呼：“你好啊，池教授。”
　　池翰林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惊讶中缓不过来。
　　姚洁也知道池翰林需要时间来消化，便主动开始解释：“是这样的，因为我妈知道了我和白月的关系，她就逼我们分手，还到处找别人给我介绍相亲，才会有今天我们的相见。”
　　“白月是你学校的学生，上过你的大课，所以认识你，池教授。”姚洁握起白月的手摆在池翰林面前，“抱歉，池教授，让你白跑一趟了。”
　　说完，站起身来准备牵着白月离开。池翰林却突然喊住了她们：“那个……方便再聊聊吗？”
　　姚洁不解地看向他，白月也表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两人还是坐了下来。
　　“白月想喝点什么？我请你们。”说着，池翰林又喊了一次服务生。

　　三个人坐在那喝咖啡，谁都没有说话。池翰林低头搅拌着拿铁，他心里似乎有个东西在跳跃着想要出来，他平复着莫名的激动，抬眼看了对面两人。
　　姚洁属于御姐型，白月是萝莉型，在别人看来，她们可以是姐妹，可以是闺蜜，但是谁都不会想到，她俩居然是恋人。
　　池翰林开了口：“我能问一下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吗？”
　　姚洁想了想，“一年多了吧。”“是一年五个月二十七天！”白月不满地补充道。
　　姚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是是，我应该说得再详细些。”
　　池翰林看着她们，心里有些感触，便又问：“怎么被你妈发现的？你们可以说是闺蜜吧。”
　　白月突然害羞地低头喝咖啡，姚洁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又对着池翰林笑道：“被我妈看到我俩亲嘴了。”
　　“咳咳咳……”池翰林猛地被呛了口咖啡，额……好吧。
　　“你妈应该是极力反对的吧。”
　　“那是，直接就疯了！逼着我跟白月分手，然后给我介绍这个相亲介绍那个相亲的，各种鬼哭狼嚎！”姚洁无奈地摊摊手，说得却一脸云淡风轻。
　　“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姚洁奇怪地反问。
　　这样的反问却问倒了池翰林，他也想问问自己，怕什么。
　　“被别人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不正常，不是会被人诟病被人骂吗？”越说池翰林却越觉得心虚。
　　“第一，我不觉得我的性取向不正常，存在即合理；第二，别人说我关我什么事？我是为自己而活的。”说着，姚洁牵起白月的手，望着她说：“为什么要为了别人，伤害自己爱的人。”
　　后来姚洁和白月先离开了，池翰林还在原地呆呆地坐了很久。
　　他也在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要为了别人，伤害自己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