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避免天人五衰》落墨几斗

8、甜蜜商业街（四）

　　“我杀了她，”谎言兔扬起疯狂的笑，跳到地上，快乐地的起舞，嘴里还哼着歌，“我杀了她，哈哈哈，她是我杀的第一个人，嘿嘿嘿……”

　　季延锋听得寒毛直竖。

　　公主兔好像没太大反应，她优雅地打了个哈，好像刚才只是被规则强迫才必须完成任务一样。对于自己被杀之事，好像也事不关己。

　　暗黑兔托着腮，微笑地看着谎言兔，好像看着一位得到心爱之物的兴高采烈的孩子。

　　钟表兔还是好像挂在椅子上的钟表一样，一动不动，只有身体里的钟表和齿轮在尽职尽责地转动，好像在为这场黑暗血腥茶话会计时。

　　骑士兔就更没有什么动作了，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只是一团黑泥一样黏在椅子上，露出冒热气的白花花大脑，好像除了刚刚季延锋移动椅子的声音，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吸引他似的。

　　他们似乎对谎言兔没有什么同视感，不过也正常，谎言兔疯疯癫癫的，任谁也觉得他是一个疯子。

　　人类和疯子，本来就是光暗两面，不能混为一谈。

　　但眼看沙漏里面的时间越来越少，谎言兔还沉迷在自己世界里，季延锋不得已，为了完成任务，只能硬着头皮搭话道：“……然后呢？”

　　“然后！”谎言兔疾速跳到他的椅子前，两只被染得颜色鲜艳的爪子抓住椅子把手，直直盯住季延锋的眼睛，咧开嘴笑道：“她说了谎言！我最讨厌说谎话的人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巴很大，大得能看到里面锋利的门牙和猩红的舌头，还扑面而来一股尸体腐败的味道。

　　季延锋脸色有点发白，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只兔子之前吃了什么。

　　“嘿嘿嘿，哈哈哈，她说假话了，她说，”谎言兔子扭曲着脖子，不停地抽动，显得非常神经质“她说假话了，嘿嘿嘿。”

　　“他原本……”季延锋为难道，后面的话他不太敢说，怕激怒这位喜怒无常的兔子，只能用手指了指脑子。

　　“他原本是班里第二名，”公主兔解释道，“我是第一名。我有污点了，但因为家庭富裕，兔老师保下来我。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是第一名了，谁知道我还没倒下，就把我杀了。”

　　她波澜不惊地说：“他不是先天性神经病，是后天的。”

　　暗黑兔子在旁边看着热闹：“他还把你吃了。”

　　“我是上位者，有哪个虫子不想吃我肉？”公主兔看向疯癫的谎言兔，神情冷漠道，“吃了又怎么样，有变成第一吗？可怜的小虫子。”

　　沙漏“叮铃”一声，疯子的自述结束了。

　　“请继续阐述。”

　　谎言兔松开季延锋的椅子把手，像什么也听不见的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旋转着，好像看见了当年那个梦。

　　接下来阐述的该是骑士兔。

　　好像受什么规则提醒似的，他抬起血肉粘腻在骨头上的头颅，缓慢的犹如卡带：“我……将谎言兔……送入……监狱……”

　　虽然但是，这说话的速度真的是不饶人啊。

　　骑士兔边说边挥舞着手上的矛，空洞的眼睛里只有木然的神色。

　　“但……公主……没了，我……受惩罚……将灵魂……送给撒旦，现在……只剩……傀儡。”

　　公主兔怜悯地看着他：“我的骑士，你可真忠心。”

　　“不……我对不起……您，我……逃了，却被……抓回来……”

　　“我早就知道。”公主兔温柔地打断了他，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我知道所有。所以就算你的衷心摆在眼前，它也一文不值。”

　　“我的家族只是找个借口，来熔炼你的心脏。”她残忍道，“你被骗了。”

　　骑士兔疑惑地反问：“被……骗了？”

　　“骗……是什么？”

　　这就是兔子们的一生。

　　他们死前在人世间互相纠葛，死后在茶话会上针锋相对。

　　最后，再一句“死前的事情都是一场梦”，来终结它们一生的墓志铭。

　　嘀嗒，沙漏滴到了尽头。

　　“请最后阐述。”

　　常悦在喘气的空隙中擦了擦滴落到眼睛里的汗。

　　前方是阴气森森的鬼女孩。

　　她有着花白干枯的带着尸虫的头发，散发着浓烈腐臭味的裙子，长且锋利带着恐怖血肉组织的指甲，但崭新红艳的红舞鞋。红舞鞋带动着细瘦成枯骨的腿，在路上划出优美的舞步。

　　虽然她一直在跳舞，但速度快的惊人。

　　她不受红雪娃娃的嘲讽影响，只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在等合适的时机将她一击毙命。

　　常悦的身上全是她划出来的伤口，浅的也在不停流血，深的都能看见骨头。再加上肚子还阵阵发疼，常悦的眼前像蒙上了一层黑布，牙齿陷入口腔的软肉里，口中都尝到了血腥味。

　　常悦也试过攻击她。但长刀砍上心脏、脖子和红鞋子时，似乎砍到了一堵坚固的墙。鬼女孩毫发无损，红鞋子也坚固无比。

　　不仅杀不死鬼女孩，还不能直接消灭红鞋子通关。

　　鬼女孩只有其他部位可以受伤，却不影响她的行动。但如果不尽快杀死鬼女孩，在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她一定会死。

　　副本不会设必死的局。常悦放缓了疼痛，期望能让肚子和伤口疼得没有那么厉害，让她有清醒一点的神思可以思考。

　　导致鬼女孩最后死亡的是跳舞。她不停的起舞，才将自己活活累死过去。

　　《安徒生童话》里面有一篇故事就是《红鞋子》，贫穷的小女孩想要一双红舞鞋，有一天她终于得到了。

　　她不停地起舞，越来越不分场合，越来越痴狂和入迷，好像一个瘾君子。

　　最后她实在是精疲力竭，那双漂亮的舞鞋却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似的。实在没有办法，小女孩只能敲开木匠的门，请求他将自己的双脚剁下来。

　　故事的最后，快乐的红舞鞋带着那双脚，无忧无虑地跳着舞，去了远方……

　　某种意义上，剧情与故事很符合。故事的最终是木匠将女孩的双脚砍了下来，那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要将鬼女孩的双脚砍下来？

　　伤口的血一直流着，根本止不住，再这样下去，她不被杀死也会血液流干而亡。

　　眼见的鬼女孩像一片疾速的羽毛，向她飘过来，常悦终于狠下心来，双手握紧了长刀，弓腰处于豹式攻击模式。

　　这一击，再不中……

　　她像只豹子一样孤注一掷地冲了过去。

　　锋利的猩红指甲划开了她的皮肉，瞬间涌出温热的鲜血，鬼女孩阴气森森的脸上露出一丝痴迷，粘腻恶心的黑色触手覆盖在她的脸上，充满恶意地想将常悦包裹起来……

　　“砰”，常悦没去管自己的伤，毫不犹豫的将鬼女孩的双脚砍了下来。

　　“啊——”鬼女孩嘴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尖叫，好像舌头也烂掉了，充满恨意的声音直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常悦狠狠的喘了口气。

　　指甲离她的心脏近在咫尺，已经戳破了她的表面皮肉，流出几丝血迹，黑色触手也差一点距离吞噬她的眼球。

　　但鬼女孩却无法再进一步。

　　红舞鞋又获得了自由，它悠然自得地转着圈圈，在地上画出一道道波纹，好像不知道自己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常悦直视着鬼女孩没有眼球的眼睛，看见从空洞的眼眶里滑下来了一滴泪。

　　她是在悔恨吗？还是在不甘心？

　　她遥望着红舞鞋，是否想着当年那个遥不可及的美满之梦？

　　可是下一秒，她就成了一堆四散的白骨。

　　“恭喜杀死boss‘永远起舞的鬼女孩。’”

　　“获得成就‘终结永恒的杀手’。”

　　“鬼女孩没有想到，自己邀请的永恒观众，却是终结一切的刽子手。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鬼女孩还会邀请你吗？”

　　常悦身上的伤口渐渐止住了血，她避开追逐红雪娃娃的童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歇了口气。

　　她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鲜血和冷汗混在一起，让她看起来非常狼狈。

　　“如果那群人看见我……”常悦失笑地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肚子好像没有刚才疼得剧烈了。

　　“女孩今晚没有回来，伯爵夫人很担心。和她打牌的姐姐安慰她许久，伯爵夫人才放心下来。”

　　常悦的视线尽头，又出现了一间普通院子。院子里摆放着农家常见的工具，破裂的墙都用茅草堵住。

　　常悦强行打起精神来，看着这一切。

　　昏暗的屋子中央有一个石头小圆桌，看起来和鬼女孩之前坐的石凳子同属一种材质。墙壁上有剥落的黑色墙皮，能看见砖头中间空着的缝隙。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石头桌边坐着两位衣着华丽的妇人。穿着层层叠叠的坠满宝石、丝绸的礼服，让整间狭小的屋子熠熠生辉。

　　但微妙得有种不协调感。

　　“如果她回来了，而与王子那里没有任何进展，我就把她关进鞋匠的小屋里去。”她这样说。

　　说话的是一位有着眉心痣的妇人，面相看起来尖酸刻薄，但好歹还有个人样。

　　“亲爱的妹妹，但你从你姐夫那里搞到了不少□□。”

　　另一位妇人安然道。她的肚子显得很大，撑的腹部的礼服圆滚滚的，应该是怀孕了。

　　“姐姐，谁会嫌弃钱少呢。”

　　“说得没错。对了，我在外面遇到了一个好男人，我得攒钱去找他呢”

　　“姐妹俩咯咯笑起来。伯爵夫人怎么会知道，她的赚钱工具已经被一个该死的刽子手杀死了呢？”

　　这时，小红鞋欢快地跳着舞进入了家门，向着姐妹俩做了个敬礼的淑女脚步。

　　“哦，你看到了吗姐姐，”眉间痣妇人惊讶道，面容依稀有些扭曲，“是她的鞋子。”

　　“是的妹妹，”怀孕妇人脖子发出不正常的“咔嚓”声响，死死地盯着跳舞的红舞鞋，“有人把她杀死了。”

　　不要妄下论断啊喂！

　　“恭喜触发boss‘怒火的伯爵姐妹’。”

　　“你截断了她们的赚钱路径，伯爵姐妹决定向你索赔，你该怎么赔偿她们的损失呢？”

　　“请注意，您最后消灭小红鞋的时间为：30分钟，请抓紧时间。”

　　伯爵姐妹的身躯发生了异变。

　　她们的身躯逐步增大，变得高而臃肿，皮肤变成了青灰色，仿佛被泡胀一般，紧绷着，像一只胀满了气的气球，仿佛下一秒就会裂开，有的没被衣料遮挡住的地方已经裂开了数道口子，在往下淅淅沥沥地滴着鲜血。

　　她们的面孔也变得扭曲而又夸张。整个面部鼓成青白色□□的脸，两腮帮子一动一动，鼓起来时透过透明的薄膜，能看见嘴中尖利的牙齿和破碎的血肉。

　　礼服被她们的肥硕身躯撑破，破破烂烂地挂在非人的青白腿边，为这幅情景更添恐怖。

　　伯爵妹妹的眉心痣已经被鼓到破裂，溢出恶心的黑色脓水。这下区分她们的只有腹部的膨胀大小。

　　好了，这下她们已经没有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