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避免天人五衰》落墨几斗

7、甜蜜商业街（三）

　　被砍下来的红舞鞋以右足为轴，优美地转了个圈。常悦学过舞蹈，看出来它跳的是“天鹅湖”。

　　红舞鞋一步都没有跳错过，它像只黑天鹅，暴雨般的疾速后就是小雨般柔和放慢，像在剧院中认真地起舞一般。

　　很多童鞋被它吸引，尖锐的童声渐渐变得低了下来：“妈妈，妈妈……”

　　但童鞋实在是太多了，虽然被分散开了，常悦还是被余下的童鞋追得够呛，有一次差点被它碰到衣服。

　　肚子实在疼到爆炸，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把自己肠子挖出来看看。

　　［请确认使用触觉：红雪娃娃］

　　［红雪娃娃：以自身速度150%制造出一个娃娃，吸引所有仇恨值，持续时间1小时，下次刷新时间6小时］

　　“确认。”

　　一个红色哥特式娃娃从她的衣服里滚落出来。头上戴着维多利亚风格的礼帽，穿着红色哥特式礼服，脸部是一团红色马赛克，盯久了甚至还想晕厥。

　　娃娃未落地时就已经像一阵红旋风一样掠出去了，速度快得看不见残影。

　　常悦眼见的所有童鞋被引走，忍着肚子的不适上前抓住不断跳舞的红舞鞋，对烦恼的女孩说道：“你的红舞鞋找到了。”

　　女孩猛地站起来，常悦这下看见了她的脸：

　　是一张丑陋的脸，面容扭曲着，眼眶处没有黑色眼球，只有一片空白，而嘴角扬得大大的，嘴唇被细线缝住，溢出血色，但已经干涸了很久。

　　脸上附着黑色触手，数不清的触手在疯狂乱舞，试图靠近常悦。

　　女孩的眼眶却只对着她手中依旧在起舞的鞋子，神经质地“嗬嗬”笑：“红舞鞋……我的红舞鞋……”

　　“恭喜玩家成功帮助小女孩获得红舞鞋！”

　　“ 小女孩找到了舞鞋，终于开开心心到了宴会上。宴会上有一位非常绅士的王子，为小女孩拉开了就餐的凳子，还邀请了她跳一支舞。”

　　视线的尽头似乎特意为小女孩空出一片豪华的大厅。

　　她穿上了鲜红的舞鞋，面容变得漂亮起来，衣服变成奢华的红裙子，瘦骨嶙峋的腿也变得骨肉均匀起来。

　　她在舞池中间翩翩起舞，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好看得像个小公主。

　　“可是小女孩跳啊跳啊，一首歌结束了，她还在跳，又一首歌结束了，她依然在跳。一直到宴会结束，她还在跳着舞。

　　小女孩一直喜欢跳舞，可为什么今天她在哭呢？”

　　宴会结束，宾客散去，漂亮的小女孩还在舞池中间起舞。她的妆容被眼泪打湿，模糊成一幅色彩斑斓的油彩画。

　　跳舞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她的头发花白，她的血肉消失，只剩下白骨；长到漂亮的红裙子变得颜色灰暗，变得边角破碎；跳得骨节匀称的腿变得瘦骨如柴，变得像只圆规。

　　长到……

　　她盯住常悦，白骨黑触疯长的脸上流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

　　“玩家触发boss‘永远起舞的鬼女孩’。”

　　“鬼女孩像只天鹅般起舞，死亡就是她最后的舞台，彼岸花就是她最后的葬礼，你会是她永恒的观众吗？”

　　精致的沙漏中，时间在缓慢地过去。

　　暗黑兔首先阐述：“我和懵逼兔是好朋友。”

　　季延锋察觉到要素：嗯？

　　“我们在‘兔子学院’一起上课，一起下课。懵逼兔的家庭状况不太好，而且他自己身体也有病，所以我经常照顾他。”

　　“我之前从他嘴里听说，如果他的学习成绩不好，他的小姨兔子就会把他送到孤儿院，或者送给别人收养。他并不想这样，但是因为病痛，他上课时注意力不集中，所以他的成绩一直不好，不，他的成绩绝对不好。”

　　公主兔姿态优雅地窝在座位上，缓慢地梳理着洁白的毛发，淡淡说：“所以你们就想抄袭钟表兔？我的天呐，真是愚蠢的想法。”

　　暗黑兔将三瓣嘴贴在桌子上，耐心解释道：“这是生命与权利的平衡，我们必须要考虑金钱与住处。”

　　谎言兔笑嘻嘻，小丑似的妆容显得疯狂与迷恋：“我们应该考虑的是谎言和真实！这是个多么血腥的世界，鲜血的味道……”

　　他入迷地闭上眼睛，毛茸茸的鼻子动了动，朝向季延锋移动过去。

　　他脏污的衣服贴着亮面大理石台面，慢慢蠕动向着季延锋那里挪过去，留下一串蜿蜒的血迹。

　　他猛地睁开血红的眼睛，闪烁着诡异又残忍的光芒，嘴角流下的口水混合了嘴边的鲜红油彩：“……就比如你，小兔子。”

　　季延锋全身血液凝滞，他忍不住往后靠了靠，椅子在寂静的空间发出令人牙酸和惊心的“吱嘎”声。

　　骑士兔听见声音，也向季延锋方向“看”过去。

　　季延锋甚至能看见他白色头骨上有细小蠕虫一般的神经，有的紧紧缠绕着隐隐流淌着骨髓的头骨，有的爬到最明显的地方，抬起身躯，明明他们没有眼睛也能感觉到蠢蠢欲动。

　　就像如果季延锋一接近，众多蠕虫一般的神经会将他从头到脚，全部吞没，成为白色的营养粘液。

　　骑士兔突然将长矛插入地上，黑色的盔甲发出沉重的挤压声。

　　他向季延锋走过去。

　　公主兔这次没有出言阻止。她舒服地窝在那里，美丽的眼中只有上层贵族冷漠的光芒，还有对戏的期待。

　　骑士兔每走一步，盔甲发出清脆的挤压声和水的粘腻声，像是挤碎了他身躯里的骨头，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和花白的骨髓。

　　他每走一步，季延锋就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一步。面前的谎言兔还不停神经质地向他方向扭动，诡异的眼睛一眨不眨，闪烁着罪恶和痴迷的光芒。

　　季延锋甚至还听见钟表兔的指针一声声清脆的“咔哒”，应和着他的心跳，就像催命的时钟。

　　他紧咬着牙，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好像只能作为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请确认使用……］

　　“嘀嗒”一声，桌上小巧精致的沙漏流完了最后一粒沙。

　　“上一位兔子发言完毕，不能进行第二次关于事件的发言。

　　请下一位兔子继续阐述。”

　　季延锋看见，谎言兔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沿着原路缓慢地挪了回去，只是眼睛还残忍地盯着季延锋，好像他是无法逃离的猎物。

　　骑士兔也在原地断电似的卡顿了一下，走了回去。

　　暗黑兔本来看着好戏，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这阵威压终于过去，季延锋擦了擦冷汗，取消使用技能。

　　看来这些污染物还是被规则约束着的。

　　下一位发言的是钟表兔，他钟表齿轮的身体没有一丝改变，冰冷机械地陈述着事情：“懵逼兔和暗黑兔先抄袭了我的，后来被公主兔发现。”

　　见目光都投向自己，公主兔不以为然的舔了舔自己地毛发，什么也没说。

　　“公主兔向兔老师举报了懵逼兔和暗黑兔的抄袭情况，兔老师大怒，想将这件事告诉懵逼兔的小姨兔。懵逼兔向兔老师求情，兔老师觉得他在撒谎，将他锁在办公室。”

　　暗黑兔闲然地笑着，笑得兔子的面容都扭曲：“我承认错误了，我没有被锁。”

　　公主兔嗤笑：“塑料。”

　　“但每个人的利益至上。”暗黑兔扶正了自己的帽子，绅士道，“我可怜他，但我不能代表他。”

　　“而后懵逼兔逃出来了，”二兔的唇枪舌战似乎影响不到钟表兔，他近乎机器地说，“他逃出来没有怪暗黑兔，而和暗黑兔合作，打算秘密将我退学。那一天，我以为是正常的一天，我就被通知退学了。”

　　谎言兔大笑：“哈哈哈，真是愉快的经历，充满背叛的旅途，我都要爱死他了！”

　　他抱住钟表兔，使劲在那冰冷的钟表亲了一口，留下鲜红的油彩，被运动的齿轮撕下了嘴边的毛发。

　　“哦老弟，你的小宝贝还撕扯我呢，”谎言兔愉快地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刚流下来粘在齿轮上的血，猩红的舌头一点点将血迹舔干，血却越来越多。

　　他兴奋极了：“我真爱你！我多么爱你！”

　　在他疯癫的时候，沙漏流干了。

　　“请继续阐述。”

　　公主兔慵懒地靠在椅子中，慢悠悠说道：“后来？后来，懵逼兔和暗黑兔的成绩还是那么好，都让人怀疑他们之前是不是联合起来组了圈套让我进来。”

　　季延锋眼神一凛：如果没有抄袭的话，那么就是钟表兔说谎了。

　　谁知公主兔接下来斩钉截铁地说：“但我肯定，我亲眼看见他们抄袭。他们绝对是抄袭。”

　　阐述时只有一只兔子能撒谎。

　　这下全盘把钟表兔肯定了，二人都认为懵逼兔和暗黑兔抄袭。

　　难道撒谎的是暗黑兔？他撒谎懵逼兔成绩不好，其实他成绩挺好，就是隐藏了起来，等报复公主兔的时候发挥出真实能力？

　　公主兔继续说：“兔老师以为我嫉妒懵逼兔和暗黑兔，造谣他们抄袭，以此维护我年级第一的地位。但我自己知道我不是。”

　　“良好的家庭养成了我绝不撒谎的性格。我看着那些臭虫得意洋洋，自以为得到了一切，但其实也只是将白天鹅的毛发染黑，我的本质还是白天鹅。”

　　“真是让他们失望了。”

　　暗黑兔瘫了瘫柔软的肉垫，笑道：“可是你还是输给了我，公主小姐。”

　　他的爪子模仿着弹钢琴的动作，心情很好道：“你还是沉沦在沼泽里，再也浮不上来了。”

　　“知道为什么吗？”谎言兔突然凑上来，迫于刚才他的心理阴影，季延锋本能往后坐了坐。

　　沙漏结束。

　　“请继续阐述。”

　　“因为我啊，”谎言兔眼中闪烁着天真残忍的光，令人毛骨悚然的还是他接下来的话。

　　“我把她杀了，嗬嗬嗬。”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