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七秒》柏船未泊

5、给你的戒指

　　“别哭……”
　　夜连云抬手轻轻拭去那人眼角的泪水，沈南辰却抓住他的手，夜连云试着抽出来，却挣不开。
　　“我一直想问问你。”沈南辰对上那人的眼睛，夜连云眼神躲闪着，不去看他。
　　“我曾经梦见一个人，他说我忘了他。”沈南辰说着，“可是我想问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难过，会伤心……”
　　“为什么你想看看星星……”
　　夜连云的嘴张开又闭上，声音卡在喉咙里，良久才哽咽着出声。
　　“我是夜连云，没错，你忘了。”
　　”你只忘了我……”
　　沈南辰放开他，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夜连云，这不像是他的连云，一点也不像。
　　“不……你不是他，他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告诉沈南辰自己就是夜连云，可是沈南辰他不信，他也不认。
　　因为他记忆里记得夜连云是十八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不是二十九岁那个没有希望的夜连云。
　　夜连云苦笑着，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的，沈南辰口中的“夜连云”应该是充满希望的，眼中透着光的，而不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可是亲爱的，我是个没有家的人，我见过那些最虚假的面貌，也经受过失去你的痛苦。
　　我在痛苦与失望中徘徊，因为经历了那么多，当初的那份纯真早已被磨灭了啊。
　　我唯一的星，只有你了。
　　可你不记得我了，也忘了我。
　　“我不会再是以前夜连云了……”他停顿了一下，“所以，沈南辰你只是喜欢以前的我吗？”
　　沈南辰仍然爱“夜连云”，只是不爱我了。
　　这次该沈南辰沉默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无数的记忆向他涌来，那些痛苦的，美好的，苦涩的，深刻的混杂在一起，像是一阵龙卷风，肆意掠过这片贫瘠的土地。
　　什么也没有留下，却带走了所有。
　　“我不懂……我不明白……”沈南辰自言自语着，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下，嘴里一直念着这两句。
　　他不明白，为什么夜连云会变成这样，也不清楚现在是真实还是梦境。他看不清虚假与现实，在楼层坍塌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束白光，光中站着他的少年，满脸笑意，他说要带他离开。
　　可是轰然倒下的水泥却掩埋了那束光。
　　至此他便再也看不清梦中的人。
　　夜连云怕他又犯病，尽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去扶摇摇欲坠的沈南辰，沈南辰却发疯般推开他。他跪坐在地上，拿着手里的东西朝着那人砸去，夜连云也不躲，任凭他发泄。
　　“你不是他！不是！不是！”
　　“他说好了要来接我的！”
　　“我要说好了要去看海的！”
　　“你不是他！不是！不是！骗子！”
　　“哐当”一声，酒杯落在地板上，滚落一圈后停在夜连云脚边。夜连云被扔过来的酒杯砸中，衣服被打湿，被砸中的地方传来阵阵痛意。
　　是啊，他说好了要带着那人去看海。
　　“骗子！说好了快点回来的！”
　　“没有回来……没有回来……没有惊喜……没有回来带我去看海……骗子……”
　　夜连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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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去吗？”沈南辰拉着夜连云的手，“我过几天也要走了，要去采访，也要好久才能回来……不能陪陪我吗……”
　　“亲爱的，我加紧赶工期，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夜连云拉过那人的手，吻在他的手背，“回来后带你去海边，我还有惊喜给你。”
　　“真的吗？”
　　“真的，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夜连云笑着。
　　“好吧，你尽量快一点回来。”
　　“好，我先走了。”
　　沈南辰点了点头，看着夜连云上了飞机，他也没想到，这一别，也便是最后一面。
　　夜连云也不知道，这将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后来沈南辰出了意外，好像老天故意让两人不能见面，恶劣的天气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完完全全将两人分隔两地。
　　那一个月，他内心煎熬，后悔不堪。
　　等他再次回来以后，沈南辰已经不认识他了，而且只是忘了他。
　　这三年来，一直充当着沈南辰身边的透明人，默默地关注他，照顾他，沈南辰总会问他“夜连云”什么时候回来，他心口发疼，却只能说“很快。”
　　因为每当他说自己是夜连云的时候，沈南辰会发病，会疯了一样拿东西砸他，说他是个骗子。
　　他知道，沈南辰在生气，因为自己回来晚了，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因为自己一直在失信，以至于让沈南辰期待了太久太久了，也让失望越攒越多。他从口袋里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盒子，看样子是很久之前卖的了，盒子边缘有些磨损。他缓缓蹲下，看着沈南辰，在沈南辰面前打开了盒子。
　　“我知道，你在怨我，怪我。”
　　“我工作那几年缺席了很多，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及你的一切。”夜连云从盒子里拿出一枚戒指。
　　“我想带你看海是真的，我想给你惊喜也是真的，我爱你更是真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那人的手，将那枚迟到三年的戒指呆在那人的无名指上，“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想娶你……”
　　他本来计划着回来后带沈南辰去看海，因为沈南辰非常喜欢大海。他那几年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加紧赶工期，以至于忽略了沈南辰的感受，他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太痛苦了，可是他也忘了，沈南辰何尝不会这样过来的。
　　他说给那人惊喜，就是想给那人戴上错过的戒指，当初没有许诺的礼物。
　　沈南辰看着那枚戒指，看着又要哭，夜连云缓缓向他靠近，沈南辰却紧紧抱住了他。
　　“我真的好想见见他……”
　　“我真的好想好想他……废墟底下太冷太黑了我……好害怕，我祈求他能来救救我，可是我等不来他……”
　　“我就想见他一面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夜连云轻轻拍着那人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那天晚上下雨了，雨下的特别大，似乎要冲刷一切，冲刷一切过往。仿佛明早太阳出来后，会是一个崭新的世界，那些腐败的，破碎的过往，终将被雨水冲刷，从而消失不见了。
　　连同那些丢失的记忆，一起消失在茫茫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