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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提醒 ...

  •   长宁被宋雪衣一番话提醒,自己这脚自从扭到就不曾好过,也确实不应该整日操劳。
      于是不再坚持,点点头道:“已经知晓,莫在聒噪。”
      宋雪衣施针完毕,冷眼离开。
      长宁的方子简单古朴,一看便知不是她长住的居所,在鸦羽心中,长宁应当是住在雅致阁楼,窗明几净,雕花十字窗柩,她躺在慵懒的海棠榻,沐浴着窗外的红光。
      然而事与愿违,这个地方太过于古朴。
      长宁依旧喜欢躺在榻上,却不是海棠榻,而是她自己的木床,天气渐热,以指为扇给自己扇风。
      鸦羽在很自然的为她打开窗户,摆好角度,凉凉的微风吹到室内,长宁歪着头,嘴边不经意一笑。
      “你不继续求我?”
      鸦羽脸上的神情一贯认真,她转身道:“我会去好好管教雀翎,这里不是黑诏她这么整天惹事,你就不用费心。”
      长宁继续歪着头看她,又笑得开怀,“小孩子脾气真大。”
      她口中的小孩子,自然指的是雀翎。
      床侧,鸦羽为她剥开橘皮,细细挑出白丝,将一个完整没有损的橘肉递给她。
      结果橘肉,看着鸦羽低头认真思索的模样,长宁一边吃着,一边陷入回忆。
      是夜,一轮明月悬在空中,月色透过纱窗惨惨的照着屋内,柔软的白纱层层叠叠,床榻内悬挂着香囊,透着丝丝的凉意。
      身影闪进屋内,她身形犹如鬼魅,没有惊动任何声响,女侍隔壁暖阁安然入睡。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撩开纱幔,发白的指尖握住香囊。
      片刻后。
      手的主人低头,望见长宁那消瘦的脸,缓缓移动视线,四目相对。
      一双古井无波的眼,在黑夜中闪着凉凉的光。
      “哑姑娘?”
      鸦羽抿唇,没有出声。
      二人保持这个姿势僵持半响,躺在床上的长宁眉尖眼底都是玩味,抓住她手腕的手没有丝毫用力,似乎并不着急。
      丝丝的腥甜逐渐漫开,温热的血顺着鸦羽的掌心,滴到长宁的衣襟,温热、暖馥、腥甜。
      甜腻的腥甜。
      长宁在鸦羽手腕某处用力一按,她闷吭一声,想要抽手离开,却被长宁死死按住。
      刀光一闪,鸦羽衣袖破裂。
      而因为鸦羽剧烈抽身,她的指甲,划破了长宁的脖颈。
      她连忙退后,踉跄间嘴角垂落几滴血,落在地上发出“滴嗒”得声音。
      纱幔里,香囊轻轻摇动,散发出带着凉意的香气。
      长宁起身坐起,摸了摸颈边鲜血,有细微地疼痛,她嫌弃道:“真脏。”
      没有人回答。
      而在月色下,香囊影影绰绰。
      满不在乎的摸了两把血,似是解惑般的,长宁开口:“嘴里总是一股子血味,还想着我察觉不出?”
      像是觉得有趣,她低低的笑了起来,而后猛然止住咬着唇,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道:“嘘,莫出声。她在旁边,她最胆小了。”
      声音又轻又柔,甜净。
      她倚着床柱,故作沉思状,声音却如同千斤重般的质问,“你究竟是谁?为何来到枕山苑,与我饲血,害我?我如今就是一个废人,又碍得了谁,救我?”
      话毕,长宁转移视线,狐狸眼在森寒的月色中闪动着翳影。
      鸦羽张了张嘴,似挣扎,最后做了一个决定,她单膝下跪,艰难开口:“望恕罪。”
      声音低沉而沙哑,破碎的依稀能明白意思,这莫名的口音,一听便知不是中原人士。
      长宁从回忆中抽离,目光落在正在为她剥橘子的鸦羽身上。
      那冷静而专注的面孔,让她不禁再次想起昨夜梦中的情景。
      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突然回想起那段久远的往事?
      她轻咬下唇,感受到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似乎与那个夜晚的血腥气息相互呼应。
      或许,是因为近日的天气干燥,使得她的嘴唇变得脆弱,血腥味弥漫。
      这种疼痛,让她想起了那个夜晚,脖颈处被刺破的肌肤所涌出的腥甜血液。
      她记得那血的甜腻,记得那香囊的凉意,“鸦羽。”
      长宁轻声唤道。
      鸦羽抬头,望向长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还记得那个香囊吗?”
      鸦羽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记得。”
      长宁深吸了一口气,她望向窗外,那里阳光明媚,与那个夜晚的阴森截然不同。
      “那个香囊…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你一直问我要那个香囊。”长宁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鸦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她缓缓开口:“那个香囊…里面有我族秘物,优昙婆罗。”
      “它有什么用呢?”
      鸦羽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长宁见状,嘻嘻笑了,声音柔和了许多:“算了,多少年了,我也不想知晓。”
      她轻轻拿起一瓣橘子,放入口中。
      长宁躺在床上,鸦羽坐在床边。
      似乎她们每次相伴,都是这种姿势,这种局面。
      此时,窗外的夕阳洒进屋内,为这宁静的傍晚增添了一抹温柔与祥和。
      望向一边的鸦羽,她还是沉默的坐着,外面的余晖撒在她身上,她的衣角经历无数次浆洗已经泛白。
      那一日,刀尖划破衣袖,也划破她苍白的手腕,长宁第二次说到了那个赠与,“衣服都破了,下次我送你新的吧。”
      鸦羽眼神转过来,她知道自己的眼神有些冰冷,尽量缓和地点点头。
      “不过,我们还是去见见郡主吧,雀翎不会被轻易放过。”她话锋一转,还是说到了雀翎。
      第二次请求,鸦羽选择答应。
      但是她有些疑惑,为什么长宁会几次请求。
      而长宁只是笑着将最后一瓣橘肉送入口中,感受着那清爽酸甜交织的味道。
      她,真的不喜欢喝药。
      也不喜欢受苦。
      鸦羽把橘子皮放在一边,伴着橘香入眠也不错。
      两个人搀扶着,准确的说是鸦羽搀扶着长宁,到郡主面前压着雀翎道歉。
      冯宛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并不想接受。
      她还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虫子。
      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
      可长宁在一边言语讥讽,多大一人和小孩计较。
      冯宛珠气不过与她针锋相对,最后斩钉截铁说自己绝对不会针对雀翎,反而会用心协助,待她天下第一好。
      长宁唉声叹气自称失算。
      冯宛珠得意洋洋。
      郡主叹一口气,傻宝。
      于是各回各家,鸦羽与雀翎住在一处,长宁独自住在桃花树下。
      她点燃蜡烛,准备读几页书再睡,忽然在镇纸下发现了一封信笺。
      她忽然忆起此事,于是拄着拐杖,手持信笺,前往鸦羽与雀翎的住处。
      路上,遇见几个小尼姑,她们向长宁点头。
      走过去,却议论纷纷。
      长宁望了望自己的脚,瞥一眼拐杖,厌恶的地扔开。
      整理整理衣衫,摆出风流潇洒的姿态,缓步前往。
      来到她们屋外的梧桐树下,长宁耳朵灵敏的听见雀翎尖细的声音,黑诏语夹杂中原话。
      她顿住了脚步,静静地站在门外,聆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不管,长宁很可怕。”
      似乎听见鸦羽说些什么。
      雀翎气愤反驳,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分。
      “她一开始就知道此事与你有关,她在请君入瓮。”
      真不错,虽然来中原却会用成语。
      她当初可是教了鸦羽很久。
      “她先是告诉你有两手准备,真正的妙婆罗藏在郡主房里,然后让郡主告诉我,妙婆罗在正殿金佛下,有请来那个人捉住我。”
      没错,她一开始就猜测与此事鸦羽有关,于是故意向鸦羽透露了消息,骗她说将真正的妙婆罗放在正殿金佛身上,有快速修书一封,请来金翎府金涣瑾捉住雀翎。
      事实上,那个时候,她连妙婆罗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暗中还有一个人,于是长宁故意向她询问铃铛的切口。
      “还有你,你腰上的伤,她知道是你,却还是拉紧了弓箭。”雀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她不知道是我。”鸦羽的这一声很清晰。
      我知道。
      “我不喜欢她。”
      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接着鸦羽用黑诏语安慰她,剩下的,长宁一句也听不懂。
      她抬头望天,弯月如弓,像那把她拉紧的弓。
      于是,她悄然退后。
      一步一步。
      然后回去,找到拐杖。
      擦干上面的露水,沿着这条路又走了一遍。
      只不过,这一次拐杖声声清脆地敲打地面,门内的人很容易便知道有人过来。
      长宁自嘲的想,她厌恶拐杖是有原因的。
      谁想要自己的行踪处处昭人耳目,至少,她这般女子不想。
      鸦羽和雀翎停了声音,她们开门,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长宁身上。
      长宁笑道:“不欢迎我?”
      鸦羽请她进来,长宁摆摆手,微笑着将信笺递给鸦羽,说道:“这是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展开信,里面地话不长不短,见字如面,又如故人耳语。
      “一别经年,弥添怀思。
      忽闻故人归京,我在江南不胜欣喜,奈何山高水长,尚不能一见,解我相思。然得知尔安康无虞,心中亦是欣慰不已。
      忆往昔,我等几经辗转,尤是长宁,她本是天之骄子,理应一世顺遂。可天不遂人愿,又家道中落,又深陷囹圄,如此种种思之欲泣。
      她天性倔强,不肯将身上愁虑说与疏意、阿漱、灵毓,以求宽慰。而你不同,不必多言
      半月之后,我必亲临京城,与君共饮,为你接风洗尘。
      附上我亲手酿制桃花酒,权当赔罪,聊表寸心。
      静宁见春,顺颂时祺。”
      鸦羽眼神柔和,却透着惊异而温润的神色,她向长宁表达疑问。
      “我早早请她们为你接风洗尘,作个惊喜,可怕成为惊吓,于是先行告知。”
      鸦羽点了点头,长宁想的很周到。
      雀翎在后面,不解的望着两个人,小小的脸上满是疑惑。
      她还有认识的人?
      “说是半个月,其实也没两天清城就要回来,你在这待了这么久,难道不想见见其他人吗?”话毕,长宁无聊的敲了敲地板。
      鸦羽眼中闪过一丝震动,目光落到手中信笺的熟悉字迹上,仿佛被激起了久远的记忆。
      长宁凑近一些,轻声问道:“你愿意去吗?”
      鸦羽手里紧紧攥着信笺,轻声应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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