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后与姐姐反复be》金橘团

11、坦白

　　鸦羽神色温吞，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开口。
　　“这些日子，给你带来的困扰，我深感抱歉。管教不严，是我的过错。”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在长宁耳朵里却宛若生涩的一寸一寸拉弦。
　　“你这些天辛苦了，脚上的伤也需要好好休息。”鸦羽温柔地说道，同时轻轻地拂去长宁额头的汗水，将她那因为汗水而稍显凌乱的墨发整理好。
　　话音刚落，长宁便以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她。她的心中似乎翻起了巨浪，完全没有料到鸦羽会如此坦诚地承认一切。
　　长宁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的棋局在这一刻被彻底打乱。
　　她似乎从未想过，鸦羽会如此直接地承认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说不出话来。
　　鸦羽虔诚而温柔的望着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干净而纯粹，真诚的长宁几乎要以为这样的推心置腹的剖白无一字虚妄。
　　长宁忽然笑了，语调森森如寒，“啧，这是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难不成，你与那贼人有些关联？”
　　她不想再听任何话，她不喜欢不在掌握之中，不喜欢意料之外。
　　鸦羽暗自思忖，以为她没头没尾的一番话让长宁搞不清楚状况，干脆的点头，字句温柔，“是，我不知晓你与郡主的关联，听说妙婆罗在此，我们便一同来往。她性子急切，却不是有意招惹事端。罢了，我们的错，我却还在狡辩。”
　　鸦羽缓缓地说出自己的打算，要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的模样。
　　长宁沉重的呼吸，她现在忽然感觉到身体上的钝痛，她深深地望向鸦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一个踹门的声响，宋雪衣那张半死不活的脸伸了过来，“我知道你们在谈些什么，不过，既然到了就诊的时候，一切皆休。”
　　听到这句话，长宁心中忽然放松下来，她表示要先与宋雪衣独处。
　　宋雪衣不清楚长宁的心思，她掸了掸衣袍，雪白衣衫没有一丝灰尘。
　　她这个人脾性就是如此。
　　原本是在窗外望着枣树桃树发呆，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寒意逼人。
　　长宁脚伤严重，急需治疗，虽然屋内似有要事相商，可怎么也比不过她宋雪衣的寝食重要。
　　她实在害怕。
　　害怕两个人谈到深夜把自己叫醒，索性当自己弄不懂状况，先把这两个人打断。
　　自己的事情比较打紧。
　　鸦羽深深望长宁一眼，匆匆退下，宋雪衣铺开金针，弯腰施针。
　　长宁熟悉宋雪衣个性，并不生气，她支着下巴，一脸认真，看宋雪衣那张半截入土般的死人脸，忙前忙后。
　　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一想到这个人回药房坞还要整日点卯，最想偷懒的她有个最不能偷懒的职位。
　　她不想说有关鸦羽的任何事。
　　“开药的，你怎的还在此悠闲自得，不怕药房坞那边忙翻天吗？”
　　宋雪衣面上冷淡，摆出要赖在郡主身边一万年的模样，“有游鹿和阮遇明在，哪用得着我操心？我自然是要好好享受这郡主的美酒佳肴。”
　　不过也没几日了。
　　长宁忍不住讥笑，笑着笑着，她收起嘴角的一抹促狭，凑近低声问道：“坐堂的，你可知妙婆罗？”
　　宋雪衣微微挑眉，似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淡淡道：“略有耳闻，那乃是黑诏秘法。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些？”
　　“随便问问。”
　　沉思片刻，长宁继续问道：“倘若有一个人对你完全坦白，那究竟是为何呢？”
　　宋雪衣翻了个白眼，颓唐的神色一如往常的寡淡，“你这小促狭鬼，何时能正经些？倘若有人对你完全坦白，自然是信任你。”
　　长宁闻言，嘴角戏谑笑意如故，“哦？仅如此。”
　　不过片刻后，她唇边的笑意慢慢凉了下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与其说相信我，倒不如说是想要博得我的信任。”
　　宋雪衣闻言，似嘲讽又似宽慰，“那你倒是说说看，她为何要博得你的信任？莫不是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东西？”
　　话音刚落，宋雪衣皱了皱带着倦意的眉，否认了自己的看法。
　　“这也说不好，说不定你身上真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东西。”
　　宋雪衣并不在乎长宁与鸦羽有何恩怨。
　　因为旧事，她愿意提醒鸦羽她不该回来，可是既然长宁挥舞着枕头警告她，她就知道不该插手。
　　而且，每个人做事都有每个人的道理，鸦羽回来也有她自己的理由。
　　她在这里装出高深莫测的模样，给予她忠告，既不深入也无法解决她的困境。
　　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实际上都是胡说八道。
　　长宁心思深沉，她一直知道。
　　可这种身世沉浮几经辗转的人，倘若还似孩童般天真，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几百回。
　　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何必苦苦劝慰干涉？
　　收拾完自己的药箱，宋雪衣知道此时长宁应该静心修养，可她也知道长宁此时未必听话，匆匆嘱咐两句：莫要谈到鱼肚泛白，天荒地老便好。
　　宋雪衣转身而去，她们的恩怨留给她们，不想染上一点麻烦。
　　鸦羽踏入门槛，脚步沉重。
　　屋里再次只有两个人。
　　长宁额头上布满细汗，汗水浸透亵衣。
　　她曾经以为自己习惯了疼痛。
　　鸦羽心疼她，却不知如何上手，立在一边，跟个木头似的，叹一口气，“我们已经八年没见，你抵死回绝，郡主慵懒而慈悲，应该不会追究你的过失。”
　　话毕，她皱眉，似有苦恼色。
　　长宁沉默，那副轻狂看戏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几次想要扬起嘴角质问，都被那双坦荡赤城的眼睛震慑。
　　鸦羽还在絮絮叨叨，言语之中称呼那个贼人为雀翎。
　　长宁终于想起自己以往的姿态，语调清越，却不复玩味，“郡主虽然懒散，但心高气傲，岂能甘愿被此威胁，你真是触了她的楣头。”
　　“虽然句句说不牵扯我，可如今我已在局中，你是一早打算要我帮你救回那个人。”
　　她越说越快，最后几个字甚至语调激越，带了恨意。
　　鸦羽一怔，她明白此事有自己的十分过错，两个人一阵沉默。
　　四目相对，长宁率先开口：“你不是说，要与我开诚布公？”
　　“你想知晓些甚么？”鸦羽问。
　　“所有。”
　　鸦羽缄默，半响后，她如释重负般抬起头，“好。”
　　“你究竟是为何而来？”
　　长宁缓缓开口，冷冽如冰。
　　窗外，月色如水，朦胧如雾。
　　霜重花湿，桃枝依旧。
　　鸦羽没有正面回答，“我对郡主绝无恶意。”
　　“妙婆罗又是什么？”
　　“妙婆罗乃是黑诏妙法，属于圣女一脉，曾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半赠与齐国大长公主。因此，我们才来到京城，希望寻回妙婆罗。”
　　“雀翎是什么人？”
　　“她是圣女传人，老圣女病重垂危，新圣女之选在即。她是百年来难得的奇才，倘若能够获得完整的妙婆罗，便能继承圣女之位。”
　　“她来到京城，就是为了寻找妙婆罗，继承圣女之位？”
　　鸦羽点头确认。
　　“那么你又是为何而来？”
　　长宁似乎格外在意这句，清俊的脸顿时绷紧。而窗外的月色似乎更加明亮了，明明暗暗的照在长宁的脸上，鸦羽眼中她神色不明。
　　“我是雀翎的护法，自然是为了确保她能够顺利找到妙婆罗，继承圣女之位。”
　　听到这里，长宁竟然感觉如释重负。
　　她重新审视着鸦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窗外的月色在云层中穿梭，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她脸上的光影也忽明忽暗。
　　鸦羽看清楚她的神色，这种神色她没有读懂，只是长宁怀着这种目光盯着她的时候。
　　她心中有些怆然。
　　她尽量温和，像是怕惊到长宁一般，嗓音偏低，沙沙哑哑，像是风吹过竹叶，“雀翎如今年仅十一，自幼经历战乱，对大雍并无好感，所以行事冲动一些。我需在一旁看护她，确保她既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让东园陷入危机。”
　　“你说雀翎是与人竞争，那会不会有其他人也来到东园？”
　　鸦羽摇头道：“不会，雀翎是私自来到京城，其他人的任务也并非寻找妙婆罗。”
　　长宁闻言，心中稍安，忽而再次问道：“你对妙婆罗了解多少？究竟有何神力？”
　　鸦羽摇了摇头，解释道：“妙婆罗属于圣女，只知道昔日圣女能以妙婆罗御兽、祈雨、祭祀。”
　　长宁听后，点了点头，似乎对鸦羽的解释颇为满意。
　　她轻声道：“原来如此，我原本以为妙婆罗是神秘莫测的法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鸦羽道：“起死回生乃逆天之术，不过是人们心中的幻想罢了。”
　　长宁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我如何相信你们真的只是为了取回妙婆罗，而没有其他意图？”
　　鸦羽坦然道：“我们就在东园之中，你可以向郡主求证我们的说法。倘若你仍有疑虑，也可以将我们送入天牢。一切任凭郡主处置。”
　　说完，她目光望向长宁，明亮如星，里面似乎充满希冀。
　　这炽热的目光让长宁不由得低头，低声道：“我会将此事告知郡主，让她定夺。”
　　鸦羽闻言，微微颔首。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缓和，屋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一轮圆月高悬天际，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夜已深沉，寒意袭人。
　　长宁忽然语调温柔，她问：“你和那个雀翎认识很久了吗？”
　　鸦羽有些奇怪，如实回答，“自从我回到黑诏，她就和我在一起。”
　　那就是八年？
　　长宁心中呢喃，反复品味着这个数字。
　　她放缓了声音，“雀翎会没事的。”
　　鸦羽有些疑惑，却没有发问，她不想让长宁为难。
　　“只要锦绣无事，郡主不会伤害她，我会帮你。”长宁不清楚自己的嗓音如何，她极力风轻云淡，当她想抑制什么的时候，字尾都会带上个笑。
　　只是如今这个笑，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