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纸片人谈恋爱》穿花踏月

3、第 3 章

　　萧柏言把画面切到院子里，研究怎么种田。

　　除了奚然的家，其他地方全是未开垦的土地，连绵的雨水冲刷泥土，汇聚成小股溪流不断流淌，无比真实。如果不是萧柏言知道自己在玩游戏，他会怀疑这是一段提前录制好的视频。

　　随意点了一下土地，一块正方形的地边缘亮起白光。

　　【请选择种植作物】。

　　屏幕下方出现一行作物图片，但全是灰蒙蒙的。

　　萧柏言认命地切去【购物】，买了一袋水稻种子。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只需要点击种植，种子就自行钻进了土里。

　　种了水稻的田上方出现一个倒计时。

　　【167:59:36】

　　领取每日任务的50经验值后，萧柏言没有去管一旁的【每周/月任务】，电脑看久了他有些头痛，他关闭电脑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刚才淋了点雨，现在身上正泛着寒意，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打开电脑是为了联络别人，结果玩了几个小时游戏，他只好再次打开电脑登录微信，见何云初在手机关机后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回了一个回去。

　　“柏言？”何云初大喜，“你终于回我了，你现在还好吗？”

　　萧柏言随意解释了两句后问：“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何云初愤愤地为萧柏言打抱不平：“他们今天搬进萧家了，而且萧崇没有收回邀请函的意思……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萧柏言疲惫地闭眼。
　　和何云初道别。

　　他为了反抗萧崇的决定，不惜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最后不仅没有改变任何事，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被关在这栋别墅，除了一个保姆，什么都没有。

　　结果那个女人，堂而皇之地带着那个该死的私生子，住进了他的家里，占据了他妈妈的位置，明明……妈妈才离开半年……

　　萧柏言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明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让萧崇甚至不惜和外公决裂。

　　他没有记住那个私生子的模样，只记得他们被请进萧家时，眼中势在必得的喜悦。

　　萧柏言看着窗外，透过沉重夜色，将视线落在了别墅的围墙上。

　　奚然是真的累到了，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雨还是没停。光脚下床拉开窗帘，他看到了那片被动过的田。

　　一天过去，地里长出了小秧苗，一片嫩绿在风雨中摇曳，这种鲜明的色彩在这片泥泞中，显得格外亮眼。

　　“哇！”奚然趴在玻璃上，极好的视力能让他看到细长叶片上细小的晶莹水珠，不断有水珠顺着叶脉滑落在地，又有新的水珠在叶片上起舞。

　　他穿上拖鞋顶着雨就跑了出去，蹲在田边欣赏水稻。

　　这是他十几天里除了萧柏言之外见到的第一个生命，虽然它们不会说话，但是它们蓬勃的生命力让奚然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因为是在游戏里，水稻的生长速度比现实中快了很多，肉眼可见的，它们长高了不少。
　　叶片逐渐变得又长又宽，比蹲着的奚然还要高不少。

　　奚然伸出蠢蠢欲动的手，摸了一把水稻的叶子。

　　“嘶……”
　　奚然吃痛收回手，小步往后退了一点。

　　锋利的叶片划过指腹，留下一道细长的口子。一滴殷红的血渗出，很快就被雨水冲刷掉。

　　“怎么还伤人啊……”
　　奚然委委屈屈地看着指腹，也不知道用鸡蛋敷一下能不能好一点。

　　想到鸡蛋，奚然又想起了萧柏言。

　　虽然萧柏言很凶，但是他是个好人，给他买房子，买床，还帮他敷眼睛。

　　回忆起昨晚睡前萧柏言说的话，奚然问系统：“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啊？”

　　【晚上十一点半。】

　　奚然问过系统，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制，晚上十一点半，相当于今天马上要过去了，只有半个小时，萧柏言还会来吗？

　　也不知道在委屈什么，反正奚然心里就是难受，酸涩肿胀的感觉充盈了整个胸膛。

　　他就这么蹲在田边，盯着空中系统幻化给他的钟表时间一点点流逝。

　　“骗子……”

　　现实世界。

　　萧崇大怒：“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老公……柏言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白婉婷泫然欲泣地抱住萧崇的手臂，仰起头委屈地看着萧崇，故意将受伤的一边脸对着萧崇。

　　果不其然，萧崇更生气了。

　　今天可是他和婉婷结婚的好日子，结果呢，这个逆子不仅违抗他的命令擅自离开别墅，还打了婉婷。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滚，既然那么想你妈，那你去找她啊，以后你别想踏进萧家的门！”
　　萧崇一巴掌甩在萧柏言的脸上，粗声粗气，双目气得通红，像一只被激怒的水牛，暴躁不已。

　　“你以为我想做你儿子吗。”就算被打了一巴掌，萧柏言依旧站得笔直，眼中恨意有如实质，仿佛要将对面两人生吞活剥。
　　他摸了一下自己肿起来的侧脸，脸色阴沉：“从今往后，我不欠你的了。祝你们天长地久，一起下地狱。”

　　“爸，妈……”萧柳维送完宾客，回来发现保姆们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他疑惑进门，看到了怒火冲天的爸爸和掩面痛哭的妈妈。
　　他迅速站在萧崇两人前面，和萧柏言对峙：“萧柏言，今天爸妈结婚，你不该惹爸妈生气，你太乱来了。”

　　“呵……”萧柏言看着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哥哥”。
　　“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我和你们没关系。”

　　萧柏言没有错过萧柳维眼里一闪而过隐秘的自得，看着三人如出一辙的丑恶的嘴脸，萧柏言心里一阵犯恶心。

　　想到惨死的母亲，萧柏言眼神阴郁，一股莫名的冲动从心脏蔓延开来，血液逐渐沸腾，仿佛在促使着他做些什么。

　　“老公……我怕……”白婉婷蓦然和萧柏言暗含杀意的眼睛对上实现，害怕地把身子躲在萧崇身后。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萧崇也被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吓得呆住了，被白婉婷喊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朝门外大喊。

　　守在门外的保安迅速进门，等待萧崇的吩咐。

　　萧崇指着萧柏言，“把他赶出去，以后他不准迈进萧家一步。”

　　保安们面面相觑，最后齐齐围住萧柏言：“大少爷……”

　　“我自己走。”萧柏言沉沉地看了三人一眼，扭头走出大门，“还有，我不是大少爷，你们要喊的大少爷，是那个私生子。”

　　出了门，还能听见萧崇的咒骂声。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当初就应该把你打了，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和你妈一个德行！我看谁敢要你！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老公……他好歹是你儿子，别说了。”

　　“爸，弟弟不是有意的，您别生气。”

　　萧柏言讥讽地笑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被赶出萧家后，萧柏言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着。兜里新买的手机在嗡嗡作响，应该是何云初打的电话，但萧柏言不想接。

　　他站在路边，维持了许久的坚强逐渐崩塌，狼狈蹲下身，泪水混着雨水一齐落在地上，和潮湿的泥土融为一体。

　　路边的杂草被豆大的雨水打得抬不起头，花瓣凋零，染上脏污的泥土，也弄脏了萧柏言的裤脚。

　　昏暗的夜晚已经没有了行人，不远处的别墅区里灯火通明。

　　凭什么……

　　凭什么母亲躺在冰冷的地底，而他们却好好活着……

　　萧柏言恨恨地想，拳头泄愤般砸在地上，一颗石子划伤手指，血如泉涌，疼痛激起他心中的暴戾。

　　他们为什么不去死……

　　“骗子……”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如幻觉般的声音，萧柏言骤然清醒过来。

　　是奚然。

　　想到凌晨时和奚然的约定，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萧柏言连忙起身打算打车回去。

　　打开手机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

　　【一起种田】

　　手机买回来后还没看过，萧柏言还真没注意手机里有这个游戏。难道这个游戏很火？全民皆知的程度？

　　为了不让水打湿手机，萧柏言离开公路，坐在公交站的座椅上，打开游戏就看到蹲在雨里的奚然。

　　他们何其相似，仿佛不同时空的自己，一样狼狈，一样不堪。

　　“怎么不进去？”
　　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

　　奚然被突然冒出来的光屏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泥里，他红着眼控诉：“明明说好今天来找我的，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以为你不会来了。”

　　以为又要被抛弃，只能一个人在这片孤寂的天地生活。

　　“有点事耽误了，是我的错。”萧柏言轻声开口，“先进去吧，外面雨大，会感冒的。”

　　听着男生温和的话语，奚然第一次敢仔细打量他的模样。

　　昏黄的路灯下，男生发丝潮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浓黑的眉毛下是黑曜石般的眼睛，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灯光打在脸上，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模样。
　　没来得及擦的雨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颚线汇聚在下巴，然后陆续滴落。

　　其实，也不是很凶。

　　奚然小跑回家，一边担忧地问萧柏言：“你怎么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别在外面淋雨了，快回去吧。”

　　萧柏言还有心情和奚然谈判：“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回家。”

　　奚然身上是湿的，于是坐在屋檐下和萧柏言说话。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可以就喊我奚然啊。”

　　“就是想知道。”萧柏言笑着从浴室拿出一条手帕给奚然擦头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虽然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但奚然看着眉眼中始终糅杂着一丝颓丧的少年，和昨天嚣张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小声告诉萧柏言：“我叫圣泽·阿什栩冕·奚然。我的名字你不能告诉其他人，要是你告诉了别人，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么凶？”萧柏言听着奚然天真的威胁，觉得奚然要是在萧家，肯定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胸膛那股呼之欲出的戾气逐渐散去，“我教你，你要说‘要是你敢告诉别人，我就把你赶走，再也不准踏进我家半步，以后也别想见我，最好是你直接死在外面，这样我就省心了。’把我赶走之前，还要揍我两下，给两巴掌，踢我两脚，再痛骂我两句，这样我才会真的死心离开。”

　　“而不是和过家家一样，骂人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想欺负你。”萧柏言买了一套新的睡衣递给奚然，“拿去换吧，别感冒了。”

　　奚然抱着睡衣，站在原地纠结许久，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可是我不想让你离开，我也不想说这些伤人的话。萧柏言，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有人对我说过，要是敌人强大，就躲开他，等到成长到没有人能欺负自己，就一个一个报复回去，让他们承受你所承受的痛苦的十倍。”

　　“现在的弱小并不代表未来，我想，你以后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能把欺负过你的人统统打败。”

　　“所以你不要伤心了，有我陪着你呢。”

　　奚然伸手触碰光屏中男生光洁的侧脸，却只摸了个空。

　　萧柏言伸出手指和奚然指尖相碰。
　　冰冷的屏幕阻隔他们的手，但萧柏言却感受到了蓬勃的力量。

　　“你会离开吗？”

　　奚然摇头，发丝飘然舞动，眼神明亮温暖：“不会的，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不会离开你。”

　　“骗我是小狗。”

　　“嗯嗯，骗你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