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请上车！》伏柿万

19、第 19 章

　　19

　　【司机姜迟迟，小助手已成功为您启动功能：重温乘客一部分的过去】
　　【确定重温的乘客为第零位特殊乘客：姜迟迟谋杀案的过去？】

　　【是】

　　姜迟迟的意识陷入了黑暗，等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她还是在之前相同的环境，仍旧是白T恤和沙滩裤，手边提着一袋冰啤酒和零食小吃，她不假思索，直接走进那一条熟悉的蜿蜒小路。

　　姜迟迟警觉地四处观察，最后在地上找到一个破损版木棍，她抄起手甩了两下，感觉还算称手，提前准备以防不测。

　　姜迟迟缓缓向前走去，一阵燥热的风轻轻拂过，不知是带来了什么气息，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渐渐弥漫，令她不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悉索声，仿佛是某个隐蔽生物的窃窃私语，让这条寂静的小路骤然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姜迟迟紧蹙眉头，手中的木棍握得更牢了一些，塑料袋因为摆动而摩擦出声响，她谨慎地放下塑料袋，轻手轻脚地朝声音方向探去，如果没有记错时间、地方的话，那边应该就是那个人的犯罪现场。

　　初夏的阳光热烈而沉闷，空气浑浊黏腻，热风穿过，声响愈显得分明，直到那一声刺耳的“噗嗤”穿透耳膜，那是刀尖刺入筋骨皮肉的冰冷声音，还混杂着一名女子压抑的痛哼。

　　风声更大了，路面上的树影斑驳，猛烈摇晃，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清晰回荡在耳边。

　　“锵噹——”

　　姜迟迟的心跳猛地加速如骤雨疯狂敲击地面，那份紧张感仿佛将过去的场景重新拉回到了眼前，紧跟着，冰冷的刀刃撞击声如繁弦急奏，连续不断，金属之间的摩擦声尖锐刺耳，仿佛割裂了空气。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宛若时间静止，静谧得只能听到姜迟迟自己的呼吸声，深沉而规律，像海浪轻轻拍打在岸边的节奏一样。

　　“砰”的一声闷响，某人的身体倒在地面，如果没有猜错的应该是她自己血液流失过多而无力倒下，与之相伴的是一阵阵高亢刺耳的警笛声划破这静止的画面，像是撕开了宁静的夜空。

　　姜迟迟沉吟了一会儿，假如她此刻追赶过去的话，那势必会看见倒在地上的自己，她再三确认若是他们撞见的话，不会出现什么蝴蝶效应之类的变故吧。

　　【司机姜迟迟，当前你所经历的一切已经是过去，现在你的出现并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请您放心。】

　　姜迟迟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她没有再多关注地上的自己，而是立刻疾步追逐着那个人的背影。
　　她跑出弯曲的小径，来到宽敞明亮的广场上，可能是接近正午时分，广场的人流开始变得密集，她在人群中四下张望，终于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无名凶手并没有走得很远，或许是由于刚成功实施了两次犯罪，他的步伐并不匆忙，而是像是在悠闲地散步一样，偶尔会盯着路边商店橱窗里的商品，时不时思忖是否要购买。

　　然而，这也正给姜迟迟留下了足够的机会，在拐角处，她猛然加速小跑过去，一瞬间就接近了目标。当她正要抓住那个人肩膀的刹那，那人却毫无预兆地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就在这霎时之间，姜迟迟清楚地看见那男人手腕上纹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图案，在男人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男人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说道。

　　“乖女儿，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爸爸不是说过了吗，有事的时候不要打电话哦。”

　　姜迟迟一脸诧异：？
　　她立马收回了手，而是转身，静静地走到离男人不远的地方，专心竖起耳朵偷听，整个过程没有引起男人的丝毫察觉。

　　电话里似乎在抱怨男人的声音不太清楚，于是男人接着说：“乖女儿，是听不清爸爸的话吗？”说着，他把口罩拉下，露出了一张毫无特色的脸庞，唯一引人注目的估计是嘴角边有一颗不大的黑痣。

　　姜迟迟观察着男人的外貌，大致判断他的年龄在三十余岁，可能还不到四十岁。

　　“这样怎么样？听起来好一些了吗？”
　　“怎么了，今天治疗的过程让你感觉不舒服了是吗，是想爸爸了吗？”男人细声细语地与电话里的女儿交流着。

　　“爸爸很快就回来了，爸爸给你带一只可爱的小兔兔回来，好不好？”男人像是在商量实际充满宠溺的口吻说道。

　　电话彼端似乎传来一句幼稚而又逗趣的话语，引来男人阵阵憨笑，这笑声如同寻常平凡的中年父亲在享受女儿的撒娇一样。

　　“不是要一只，而是要两只吗？”他微笑反问道，仿佛完全剥离了刚才的血腥画面。

　　对于接下来父女的聊天内容，姜迟迟早已失去继续偷听的兴趣，因为，即便她再听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任何透露出男人犯罪细节或线索的部分。

　　姜迟迟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对面街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谁能想到在这人群之中竟会潜藏着一位冷血无情的杀人凶手呢，他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市民，有着儿女双全，家有贤妻的幸福家庭。

　　这家伙甚至在接到女儿电话的时候，还会给女儿送礼物表达歉意，尽管前几分钟他那双手还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但此时此刻，那血迹似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了一般。

　　人类真是一个复杂又奇妙的存在啊，姜迟迟不由地在心中沉吟道。

　　通话究竟持续了多久姜迟迟没有去计算，最后，男人宠溺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宝贝女儿，爸爸明天就会回家了。”
　　“等你一觉醒来，爸爸就在你的眼前，爸爸向你保证。”

　　说完，姜迟迟看着男人挂断电话，将其收起后连带那一抹温和的笑容也跟着转瞬即逝，他迅速地变回了那位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

　　口罩重新严密地遮掩了男人的脸庞，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连同刚才最后一缕温厚的人性与良善，一同藏匿于另一反面，使其无法窥见，无人试探。

　　-

　　姜迟迟如同一缕飘忽的影子，小心翼翼地尾随在男人的身后，她能感受到，男人似乎正在寻找下一个新猎物，毕竟才刚刚尝试完杀人的甜头，怎么可能就此停手。
　　更何况，他才和女儿承诺过是明天回家，那么很大概率预示着今晚男人极有可能将会再度犯下那令人发指的罪行。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姜迟迟便看见男人通过手机与一位年轻女性相约碰面，两人交谈过后，他们行走的路线开始转向芍药公园的方向。

　　因为他们的行进方向太过熟悉，不禁令姜迟迟忆起了曾经在温雪家里看过的一条百花新闻，‘……芍药公园凶杀案，截止今日已经发现两名受害者的尸体，案件发生后现百花公安局……’

　　姜迟迟大惊失色，连忙小跑想要上前阻止时，她突然想起了小助手先前的提醒。

　　【司机姜迟迟，当前你所经历的一切已经是过去，现在你的出现并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请您放心。】

　　换句话说，姜迟迟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已经被时间烙印下的现实，她只能像一个时间旁观者一样，无助地见证着一切的展开，没有任何力量去扭转局面。

　　姜迟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沮丧，仿佛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梦境之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小助手的声音十分贴心的告知她。

　　【时间已到，重温结束】

　　姜迟迟慢慢地睁开眼睛，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她看见了那个过分单调的病房天花板，熟悉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稀稀拉拉地洒进来。

　　姜迟迟的视线转向身边，还是温雪。
　　他正静静地看着书，背脊端正，宛如静静飘落的雪花，每当看到感兴趣的文字，他修长的手指会轻轻划过书页，反复摩挲那些墨字。

　　忽然，温雪正准备翻页的时候，他发现姜迟迟已经醒来。

　　温雪的神情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眉眼渐渐舒展而开，清隽的面容带着无奈与纵容，“醒了？姜迟迟，你怎么能睡得这么沉呢？”

　　“我昨天想叫你起来吃点东西，你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姜迟迟张了张嘴，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口。

　　这时，温雪递来一只盛满温水的玻璃杯。

　　姜迟迟茫然地注视着玻璃杯里水中荡漾的光晕，半晌过去，她的目光流转，掠过那杯缘，落在了眼前男子干净漂亮的手指上，指节微曲，轮廓分明的腕骨同样映入了她的眼底。

　　“你是渴了吗？来，先喝口水吧。”温雪低声说道。

　　姜迟迟接过水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清水柔滑地滑过她的咽喉，暂时舒缓了长久的干渴。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十分豪迈地朝温雪举杯，“谢谢小雪，请再来一杯吧。”

　　“嗯。”温雪又递来第二杯，他的眼睛落在姜迟迟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看起来你睡了一觉后，精神状态好像好了很多，”他语调微顿，接着补充道，“果然对你来说，能睡是福，你接下来是准备继续睡下去吗？”

　　“算了。”姜迟迟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怎么说？”温雪问。

　　“我实在不愿意再重新进入那个令人不悦的梦境了。”
　　姜迟迟举杯，再次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