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玄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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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萧隐愣了下，心中却了然，因为从伶舟絮刚才准确说出那女修的行头起，她其实就知道了，冲虚散人确实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当日和她在藏书阁碰面的人，可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能那么赶巧的就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冲虚散人有交集。伶舟絮明显还处于一种亢奋中，她拉着萧隐的袖子，“你可真够走运的！冲虚散人个性孤僻，从前就是授课的时候也从不怎么对学生多加指导，据说她一般都是自己登台讲一堆东西再做个示范，然后就搬把椅子把玩扇子或喝茶去了，而且她还做了套法器给自己，类似于耳塞，但却似乎能传出音乐之类的声音，”说到这儿，伶舟絮偏着头回想了下：“她说这是‘耳机’。
“一般来说，她讲完了就戴上耳机，怎么也不理人了。可这次她竟然和你只有一面之缘就主动指导了你！”伶舟絮感叹，说完，她忽然间看向了萧隐：“你们有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你把你八岁就能做出来袖箭的事儿告诉了她了吗？她给完你书以后，还说什么了吗？”越说，她越双眼放光。
萧隐回想：“联系方式是没有交换的，她将书给了我之后，曾和我说她不急着往回讨这本书，于是我什么时候看完了，什么时候去趟藏书阁来我们相遇的那个书架前就行，到时候她自然会当我的面把书收回去。我没有告诉她我制作过袖箭的事，她也没有多问，只告诉我，她那里有些闲置无用的东西，刚好可以给我做材料，我便出价买了下来——当然，她没问我要钱，”她低声说，“可我觉得总不能让人白出力帮忙，因此我还是付了钱。她……”
“她还说什么？”伶舟絮追问，萧隐没想到她竟然连片刻停顿也等不及，不由愣了一下。“说呀！”伶舟絮显然心急如焚，催促道。
她脸蛋红扑扑，双眸亮晶晶的。萧隐很少见她这样亢奋。
“她当时愣了下，也没推搡，只是掂量着我给的钱，笑了笑，问我姓甚名谁，在我回答了以后，她说我是个‘蛮有趣的人’。”萧隐说，“再就没有别的事了。我因为手生，闹了不少乱子，终于炼制出法宝以后又行程紧张，于是，她给我的书到现在我都没能还给她。”说着，她想了一下日程安排，“不过也快了。
“过些天回了终南，要想及时原物奉还也就方便多了。”
伶舟絮却道：“你真要还吗？”
萧隐：“嗯？”她偏头看向伶舟絮，看上去有些不解。
伶舟絮：“冲虚散人虽然说现在显得名不经传了，但是她当年也算声名鹊起的存在。”
萧隐望着伶舟絮，没说话，可伶舟絮知道她这是洗耳恭听的意思，毕竟她俩来昆仑奔赴这群英宴之前做了好阵子同学，萧隐往常课上什么表现，那些表现分别什么意思，她是知道的，于是伶舟絮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你八岁搓出来袖箭，虽然也很厉害了，但是她更是奇才。
“她姓曹，玄字辈的，名唤‘玄灵’。有人传言她是曹文逸的后人，这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曹文逸和她同一个姓氏，也是年少成名，而她在年仅十岁时就凭借自学直接提纯出来玄铁，又把玄铁又转化为玄钢，统共炼出了两样堪称神兵的物件——龙雀大环、腾蛇剑，还有手里剑若干……杀伤力极高，从此她就名声大噪。本来在我们这里参加修仙选拔的人都得十二岁往上才行，可她闹了这么大个动静，当时我们就把她破格录取了。那时候我祖父问她，要拜哪个长老为师？她抬眼扫视了一圈，嗤笑道：‘岂不闻燕雀安知鸿鹄志，怎以蓬雀授我？’然后回头就走，大步流星。个性和传说中‘天资萧散，放旷物外’的道冲真人曹文逸简直可以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她后来拜师了么？”萧隐问。
“拜了。”伶舟絮说，“虽说她后来到底拜了个师，但是那个人几乎一无所长，完全对她从学业上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指导作用，因此，兵工这块，她可以说完全就是凭借自身大放异彩的，这是真正的天才，要不是她之前拜的那个师地位不高，现在她怎么也不至于只能混个主管的位置。”说到这里，伶舟絮摇头叹息：“可她做主管就做吧，往常她还不爱管事，也从不收徒，更不誊录自己炼器的步骤，就算是之前上课也一般只爱寥寥几语，而且从不怎么乐意给别人打造兵器。像我这九节鞭，还只是我爹辗转多次才终于请得她随意从库房挑了丢出来的，别的时候，她简直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知道她竟然出过书！”伶舟絮说着，直直看着萧隐：“而她却把她写的书给了你——这种机缘，要是就这么放弃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萧隐没作声，却也没看伶舟絮，她只是低垂着眼睫，好像在思考也好像只是一下子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龙雀大环、腾蛇剑、手里剑，伶舟絮刚才提及的那几样东西，恰好在冲虚散人曹玄灵给她的那本书里，萧隐都见过：其中，手里剑（脱手暗器）各式各样，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龙雀大环和腾蛇剑。
龙雀大环即龙雀刀，是古代十大名刀之一，制作极巧，下为大环，以缠龙为之，其首鸟形。《晋书赫连勃勃》记载：“又造百炼钢刀，为龙雀大环，号曰大夏龙雀，铭其背曰：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世世珍之。”由此可见这龙雀刀究竟有多么不凡，能复刻出来龙雀刀的也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腾蛇剑，她虽没有听说过有哪本书记载，但是她听说过腾蛇，《荀子·劝学》：“螣蛇无足而飞，梧鼠五技而穷。”《后汉书·张衡传》：“玄武缩於壳中兮，螣蛇蜿而自纠。”还有诸多文献都曾说明腾蛇是传说中的一种能够飞行的蛇。在中国古代文献中，有许多关于螣蛇的记载，它们通常被描绘为具有神奇力量的“神兽”，并拥有多种象征意义。而在曹玄灵借给她的《小札》中，虽然这些武器的解释说明只有寥寥数语，但图片却都精细得很，每一张都规规整整，甚至要不是偶尔有那么几道转笔有飞白，萧隐很可能都会以为那些是机器印刷的。在堪比印刷版的配图中，萧隐见过腾蛇剑的模样，剑身蜿蜒起伏，如有细鳞，主色调用了铅白从首到尾慢慢过渡到了吐绶蓝，剑格形如双翼，总体来看，仿佛腾蛇振翅欲飞，确实物如其名。从属性上，这腾蛇剑却既不像爻（占卜）中的腾蛇一般只五行属土，又不像六壬（占卜方法之一）一般五行属火了，而是五行属“水”，使用腾蛇剑就能号令河流溪涧之水——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无疑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因为根据五行生克，“水”“火”不容，“水”“土”相克，所以尽管腾蛇在占卜中所代表的事物包括了“雨水”“河水”，一直以来，在玄门中也没有人真的能做出一样能驱使水元素的腾蛇剑。可年仅十岁的曹玄灵偏偏做到了。
至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她是“天才”已经不能够了，萧隐心想，更适合曹玄灵的形容词应该是“天纵奇才”。
伶舟絮并不知道萧隐在想什么，她看着萧隐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以为她也在犹豫要不要把曹玄灵那本书还回去，便道：“你要是也觉得就这么还回去太可惜，那不如等着回了终南，去你们约定地点和她说一声。”
萧隐闻声似乎反应过来，看向她。
伶舟絮：“别说你独吞，你到时候就说你想多借一阵就行，她肯跟你搭讪和主动指导你、借书给你，这就应该属于对你印象不错也比较信任你，”她小声说，接着对萧隐挤眉弄眼了一下。
萧隐顿了顿，“我……”
伶舟絮立刻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在衡山咱们启程回终南前你都和我说过了。
“我知道你是觉得这也算‘饰厚貌以欺人’，可资源这种事就是很难得的，你要是放手了，那么就可能过了这村再也没这店了，而且外边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她指导呢你知道吗？你是自认不该偷鸡摸狗，可这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更何况这书还是曹玄灵亲自借给你的，她又说她不急着要回来，你想多看一阵，不过跟她打个招呼的事，何乐不为？”
萧隐听着，看着有点呆滞。可能是没想到伶舟絮竟然这么能给她出谋划策，也可能是没想到短短一刹，伶舟絮竟然琢磨了这么多东西，总之，她好一阵没说话。
伶舟絮：“再说了，你把思路打开。
“你和她都是有兵工禀赋在身上的，虽说你的禀赋和她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但是她能选择指导你，又给你提供材料，这也说明她肯定你，既然她那么肯定你，那么你到时候就可能还会跟她有交集。一来二去的，你们可能就混熟了——至少比那帮连她衣袂都捉不到的人和她关系强多了吧？
“而且你等着也是要进逍遥宗的，对吧？
“她现在那么看好你，你又确实有两把刷子，很可能成为宗门里的红人，虽然说她不怎么收徒，但是真保不齐她这次和你还成了师生了呢。”说着，她扒拉了萧隐两下，“你脑袋好使，就是偶尔实在太呆板了，容易错失良机。我现在给你盘了下脉络，你把那些繁文缛节什么的都丢一丢，细想想我跟你说的这些，是不是就那么个理儿？”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