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野兽一样生活》九仙女在人间

28、五千元的关爱，唤回了妻子的温柔

　　静姝瞅着手机屏幕上徐小山三个字，毫不犹豫地按了拒接。她不想接他的电话，她和他没话说。他不给她打电话很久了，偶尔打电话，也是聊两分钟，他就挂了电话。
　　嘀嗒哩嘀嗒哩，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徐小山的电话又打来了，静姝只好不情愿地接电话。她没有耐心、极其厌烦地说道：
　　“你不是一个多月都没有给我打电话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咋还能想起给我打电话”？
　　徐小山这次说话不结巴了，他满心欢喜骄傲十足地大声说：
　　“工地上今天发奖金，我发了两万多，我给你卡上打五千吧”。
　　这是男人的共性：混得好、有钱的时候，他们就会温柔地对待媳妇。工作事业在困境中，他们就会把气撒到媳妇身上。
　　静姝很是高兴、激动、兴奋，她甚至觉得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生活屡屡给她难堪，怎么会把好事赐予她？可是，千真万确，徐小山清楚地说要给她五千块钱。这是她和他结婚一年多，徐小山第一次主动给她钱。在她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在她失业的低谷时期，这笔钱给的太及时了。这五千元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她太需要这五千元了，她的内心对徐小山有了好感。这个让他讨厌的男人，此刻，让她感受到了男人的大方善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刻，是他，这位陌生的老公给了她救援。她已经失业两个多月，穷的快要吃了上顿没下顿，爸妈还等着她给老家寄五千元，这所有的危机，是他，是老公，给她化解的。她内心里有感动，有感激。
　　“行，我一会把银行卡号给你发过去”，她高兴地说。挂断电话，她在公交车上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立刻给徐小山发短信：建设银行，卡号6104……3336，姓名：静姝。
　　这是西安回咸阳的522路公交车。她喜欢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车子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道路两旁绿莹莹的柳树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金光，像披着金色婚纱的新娘。夏风吹来了凉爽，一棵棵柳树含情脉脉地起舞，多么地婀娜多姿。
　　徐小山躺在工地上的员工简易宿舍的架子床上，收到了静姝发来的短信，立刻通过网上银行给静姝汇款五千。
　　窗外，两只喜鹊在快乐地聊天，时不时地还从这颗柳树飞到另一颗柳树。空气里流淌着愉快的气息，徐小山想要回咸阳老家了。他开始收拾行李，用一个比较大的蛇皮袋子装了一个被子。他从办公室拿走的五包卫生纸也装在这个袋子里，一块毛巾、一盒香皂、一包餐巾纸、两盒冷酸灵牙膏，一桶蓝月亮洗衣液，这些东西也都装进了袋子里。整个蛇皮袋子装的圆鼓鼓的，徐小山在肩膀上扛着这个袋子，走出房门。门外，单位送他的车已经等他十几分钟了。水电局的员工回家探亲，单位会派公车把员工送到车站的。他坐着公车“大众”来到了洛阳车站，从这里坐高铁回咸阳。
　　端起泡面狼吞虎咽，这是今天她吃的第一顿饭，虽然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因为忙着博华学校试讲的事情，再加上最近经济告急，所以她每天凑活着只吃两顿饭。老坛酸菜面加个鸡蛋在锅里煮上五分钟，真的是酸的够爽、辣的够嗨。噗噜噗噜地吃得津津有味，又是可口的方便面，又有五千元可以给爸妈，工作也有了着落，三喜临门，她开心得要起飞。
　　吃完饭，她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迫不及待地给妈妈打电话，想让妈妈爸爸也高兴起来。她的大嗓门里有着自豪和骄傲：“妈，五千元已经打到卡上了。你收到了吧”。
　　妈妈被开心和兴奋环绕，说话的声音比静姝还大，高兴地扯着大嗓门说到：“收到了。收到了。这五千元可帮了咱家的忙。你爸爸胃疼，去医院花了一千多。我这几天牙疼的厉害，家里拿不出一分钱，忍着疼没有去医院看。明天我就和你爸去找医生给我开点治牙疼的药。你弟媳妇快坐月子了，又要花一笔钱。还是你有出息，考上大学吃国家财政，每月给爸妈寄钱。没有你，我和你爸早喝西北风了。村里的人都夸你有出息，会挣钱”。
　　妈妈的这番话让她更自豪了。妈妈越夸她，她越有价值感，更愿意给爸妈每月寄钱了。是呀，村里的人都在夸她，她可是村里的才女，是村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是孝顺孩子，是有本事会挣钱的人，是国家每月给发工资的公家人。她必须好好上班赚钱，挣更多的钱寄给爸妈，不能让村里人小瞧了她。更何况家里本来就穷，为了把她们五个孩子养大成人，爸妈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受了很多很多的罪。她一定要对爸妈好，让他们跟着她享福。她就是爸妈的希望，就是全家人的期待。辞去公职的事，她不会告诉爸妈的，这可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资本。
　　“妈，我下个月工资发了，我再给你寄回去。你和我爸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钱有我呢，我每月都挣钱呢。你明天就去看牙疼，去好点的大医院看牙，这样我才放心”
　　担心妈妈省钱、舍不得花钱，担心妈妈找小诊所敷衍地看牙疼，她就这样豪横地劝导妈妈。此刻，她感到自己是闪闪发光的人，不是被坎坷挫折包围的人。说假话吹牛的好处就是人可以获得自信，可以自我安慰自欺欺人。
　　“好。我明天就和你爸去商洛医院，这是咱商洛市最好的医院了。”妈妈对她的话信以为真。女儿是有编制的公家人，每月都有工资，旱涝保收的，花钱是不用太节省的，明天就去商洛医院看牙吧。
　　“妈妈，我挂电话了。有什么你和我爸给我打电话”，她听到了敲门声。
　　“好”，妈妈接完她的电话，就把椅子挪到静姝爸爸身边。爸爸此刻正坐在院子里乘凉，那颗核桃树又粗又高，给整个院子带来了浓如醇酒般厚厚的绿荫。
　　“她爸，娃打了五千，明天去商洛医院给我看牙疼吧”，妈妈高兴地说。
　　“行。咱这闺女就是厉害娃娃”，爸爸自豪而满意地说。
　　门开了，她大吃一惊。徐小山背着长长的宽宽的大蛇皮袋子站在门口，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个乞讨的民工呢。他的穿着是：灰色的宽松的价值二三十元的皱皱巴巴的T恤，一条洗了很多次褪色的黑裤子，一双布满尘土的黑色皮鞋。这形象让她厌恶，这比民工的穿着还丑，还差。这样邋里邋遢的男人怎么能成为她的老公呢？闪婚有毒，怪自己当初心急，糊里糊涂嫁给老实人。可是，不重视个人形象的老实人她很反感。想起他的五千元解了燃眉之急，她没有抱怨什么，她强忍着情绪，笑着对他说：“吃饭没有？累了吧，坐到沙发上歇歇吧”。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少，对于她的话，只回答了两个字：“不饿”。说完这两个字，他就去厨房放大蛇皮袋子了，然后就直接去卧室躺下睡觉了。
　　对于徐小山这样的行为她并不生气，这是她已经习惯的。他就是性格内向，木讷，话少，喜欢独处，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他不懂浪漫，也没有激情、热情，总是给人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感觉。然而，他在关键时刻帮了她，这是她还能把这场婚姻坚持下去的原因之一。
　　两个人失联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彼此有了点好感，她幻想的见面场景应该有激情的拥抱和热烈的激吻，以及浪漫甜蜜的情话“我想你”。可是，这些只能是她的幻想，幻想而已。
　　静姝今天累了一天，她想早点睡觉。洗漱之后，换上睡衣，她去卧室休息，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她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十点钟。窗外的月色迷人美丽，白色的月亮就像一个大大的圆苹果，皎洁而明亮。月宫里的嫦娥会不会感到寂寞呢？静姝坐起来，背靠着床头，眼睛望着一动不动的圆月亮，这圆球不知照着多少无眠的人。徐小山突然也醒了，他走到窗子边拉下窗帘，柔情似水地对她说：“很晚了，我们早点休息，好不好”。
　　这突然间的温柔传遍了她的全身，电波般荡漾在她的每个细胞。就像一只缺爱很久的母猫，她对男人的柔情渴盼已久。他对她很少有柔情，这一点点柔情就足以让她的心颤动。她清晰地记得，刚刚结婚的一个月，很多次晚上，他对她比今晚柔情似水。慢慢地，两地分居，再加上他对女人不是很感兴趣，还有他性格内向自我，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在她眼里，他就是陌生人，不是她的丈夫。
　　温柔可以把冰块融化，他融化了她。
　　她极其温柔地说：“嗯”。
　　关了灯，身体的本能让两个寂寞的人相互靠近，他自然而然地抚摸着她。她是他的妻子，是女人，是他身体的需要。他温热的肌肤，她柔软光滑的肌肤，他们紧紧拥抱。她本就是浪漫多情的姑娘，寂寞难耐的身体被他冰封很久，一直在压抑。他如同鱼儿回到了水里，在她的身体里欢快地游着，夜晚的风柔柔地吹进被窝里。一切顺理成章，一切自然而然，一切都很美好。
　　在这个有风的夜晚，他们比风儿还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