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野兽一样生活》九仙女在人间

25、男人的本质更爱自己，工作的本质毫无意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当上办公室副主任的艳辉左右逢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静姝的内心比伤口上撒盐还苦，她想要逃离这个学校，辞职的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了一遍又一遍。这是铁饭碗，是有编制的，是旱涝保收的，退休工资高，体制内的工作是让人流口水的，怎能说辞就辞呢？还是忍着吧，再不开心也要把这份工作坚持下去，何况爸妈肯定不同意她丢掉稳定的饭碗。
　　读书人最大的痛不是死亡和金钱，是尊严和自由。被侮辱，被歧视，被区别对待，就像用针扎着脸，面子碎了一地。愤怒、怨恨、嫉妒、伤心、委屈、失望、迷茫，它们填满了心，她像蓄积了很多岩浆的火山，时刻等待着爆发。艳辉没有她讲课讲的好，没有她专业技能扎实，没有她知识丰厚，凭什么可以升职为副主任？难道是因为艳辉擅长出卖朋友么？擅长打同事的小报告么？擅长阿谀奉承么？
　　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唯独她的世界倒霉依旧。倒霉喜欢念旧，一旦缠上这个人，就会形影不离。她就是如此，不如意者十有八九，鸡飞狗跳是日常。
　　一个潦倒失意被打压的人，该如何安放受伤的灵魂？那就任其动荡，直到风平浪静，一切自会尘埃落地。尘归尘，土归土，风归风，劫数尽，终会自己回归自己。以前她上完课还坐在办公室认真备课，认真批改作业，最近上完课她就回家。她不想在学校多呆一秒，不愿意看艳辉一眼，不想听同事们叽叽喳喳的嚼舌根。她厌恶这些人，别人遭遇的不幸是他们快乐的谈资。
　　回家以后照旧是一个人，一张床、一双筷子，一颗寂寞的心。当寂寞成为一种习惯，寂寞也就是一种享受，世界只需要自己，其他人就是多余。徐小山是静姝的多余，因为她习惯了寂寞，爱上了寂寞。她和他只有一张结婚证的关系，除此之外，互为陌生人。
　　一个多月前徐小山打了两分钟左右的电话，结结巴巴地说了十多个字，这之后他又杳无音信。
　　他又一次习惯性失踪，这样挺好，她自己和自己活着，更自由，更安静，更简单，烦心事更少，特别是没有男人来气自己。
　　夕阳圆圆的，大大的，就像给天空挂上了金桔色的超级灯笼。落日熔金，美丽得无与伦比。没有什么比美景让她陶醉，坐在泰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她入神地观望着灿烂神奇的夕阳美。
　　“嘀嗒哩嘀嗒哩嗒，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电话来了，是谁打的呢？
　　她看到手机屏幕上“徐小山”三个字的时候，她笑了。担心什么，就会发生什么，人生就是喜欢开玩笑。她不喜欢他的电话，他偏偏来电话。她在笑人生的荒谬和虚无，不该来的偏要来，没有意义偏要装作虚情假意。徐小山打电话想干什么呢？他也会孤独无聊？还是他一时兴起？或者他空虚？亦是他自欺欺人；反正他不会打电话关心她的，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她果断地按下了拒接。
　　“嘀嗒哩嘀嗒哩嗒，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铃声再次响起，他又一次打过来。
　　她又一次更加果断地按下了拒接。
　　她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小声嘀咕着：“有病，烦不烦。”
　　“嘀嗒哩嘀嗒哩嗒，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他很是执拗，打一遍不接就一直打，非要打到她接这个电话不可。这是徐小山固有的性格，他的“大男子主义”根深蒂固，他的毫不妥协的“征服欲”要死犟到底。他看起来老实巴交，实则相当顽固，真的是“夹嚷子核桃难缠”，“老实人喋实活。”表面顺从，内心倔强。
　　愤怒的火苗噌噌地窜遍全身，直接窜出了她嘴里。
　　她扯着嗓子凶狠地骂着：
　　“有病吧。不接电话就一直打，脑子有病吧。去死吧，几个月不打电话不联系，失踪了似的，对我不理不睬。现在想起我了打个电话，我为什么要接这电话。你以为你谁呀，你想什么时候打电话我就必须接呀。”她倒核桃般，一股脑地把长期积攒的不满和怨气全部发泄出来，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从而来安慰自己委屈和痛苦的心。
　　婚姻里，她是失魂落魄的流浪儿，是失败者，如同荒野上被主人丢弃的孤猫。早已不是大学时代的才女，单纯善良、可爱淑女、文雅知性的她，已被生活雪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凶悍，女人的凶悍何尝不是被逼无奈呢？如果有温柔可以选择，谁愿意河东狮吼？
　　人在被攻击时，真实面目才能流露得更加彻底。他这一次的本色反应，是他自私的真实本性而已。他气势汹汹，言似冷剑，嘴似利刃：
　　“你有病吧。你去死。打个电话你还骂人。脑子有病。”他回骂的语言简短有力，冷箭伤人般让她刺骨锥心地痛。隔着电话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毫不相让，对她的厌恶反感，哪里还有一点点包容和喜欢？
　　你对我无情，我对你无义。彼此互生嫌弃、互不相让，互相伤害，看谁能骂过谁？你骂过来一句，我还想骂过去两句；你语言暴力，我加倍奉还。没有了爱，凭什么要彼此包容？
　　她的怒气加倍飙升，她提高音量，骂架的声音响彻四周，震惊了周围的人。一个正在河边跑步的六十多岁瘦高瘦高的老爷爷，停下脚步惊诧地望了她几秒钟。她身后的一对坐在草地上的大学生情侣，惊奇地瞥了她一眼。正在气头上的她怎么会在意陌生人的看法呢，依旧吼着嗓门破口大骂：
　　“你全家人脑子有病，你时时刻刻脑子有病。离婚吧，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生气的时候，她整张脸暴躁地绷在一起，面目狰狞，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就想用最毒的语言杀死对方。她那恶狠狠的样子真的是丑极了。美是什么呢？美是平静，淡定，从容；是不悲不喜，是松弛自由，是不愤怒不激动不怨恨。
　　真正的美是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她没有放过自己，也不可能放过别人。毕竟是俗世烟火中的凡人，她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宁愿愤怒时面目狰狞地语言攻击对方，也不愿控制情绪去从容地美丽。
　　“离婚就离婚。脑子有病。”他针锋相对，语气强硬，一点也不妥协退让，一点也不畏惧认怂。
　　她本以为抛出杀手锏“离婚”二字，他会害怕紧张，会认错求饶，会哄她开心。
　　事与愿违。在她面前，他“大男子主义”依旧，嘴巴绝不饶人，吃软不吃硬。
　　“你赶紧回来，你现在就回来，马上去民政局离婚。快点离婚。”她越说越带劲，想要把世间所有的狠话放出来，借此来安慰她可怜无助的内心。她对他无可奈何，因为除了放狠话，她已经被逼迫的没有其它可以战胜他的法宝。他不会让她吵赢的，因为他是自私自利，因为他好面子，因为他“大男子主义”。
　　情商为零的男人，就是处处好自尊。
　　此刻，她就想彻底结束、立刻结束这场婚姻。
　　这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名存实亡的闪婚。
　　“离婚。赶紧离婚。”他针尖对麦芒，语气丝毫没有软下来。
　　她的心冰凉，凉到了冰河世纪。这段婚姻，她失望透顶。
　　如果让她真的和徐小山去民政局离婚，她内心还是会有些迟疑不定的。结婚半年多就离婚，怎么给爸妈交代？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离婚的。即使他们之间感情很不好，她也必须继续这场狗血婚姻，就当是为了不让爸妈操心。
　　用“离婚”二字威胁他，给他一点颜色瞧瞧，逼迫他从今以后对她好点，结局却以“失败”二字告终。他不懂婚姻，不懂爱情，不懂女人，他只爱自己。
　　男人的本质，只爱自己。
　　这场吵架，结局糟糕的一塌糊涂，她一如既往地没有吵赢，他一如既往地强硬。再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她挂断了电话，手机关机。
　　徐小山是水电局下属单位路桥公司的工程师，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购买材料。此刻正躺在工地项目指挥部单身宿舍休息的他，耳朵里传来的不仅有静姝和他吵架刺耳的声音，更有工地上搅拌机、压路机、挖掘机这些机器施工的嘈杂声。他虽然有些厌倦现在的一切，有些心累，但是他绝不会和静姝离婚，毕竟他是一个好面子的人。离婚了，他爸妈、邻居、亲戚、单位领导和同事，他们会怎样想他呢？
　　他又一次打电话过来，听到的声音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风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吹，寂寞的人仍然留着寂寞的泪。世界很大，就是容不下没有爱的人。何处是灵魂的皈依，心要怎么受伤，才能留住世间的美，风该往哪个方向吹？
　　春天已经一去不复返，夏天急匆匆赶来，太阳张牙舞爪地把炎热和焦躁洒满了每个角落。人群如同毒辣的太阳，嫉妒羡慕恨占据了泰城的天空。
　　又到了身体不能支撑欲望的时刻，二中的老师们在蝇营狗苟地忙碌着，算计着，挣扎着，为了碎银几两，大家一个比一个慌张、狼狈。
　　清晨的麻雀们在粗壮的梧桐树枝上蹦蹦跳跳，它们灵巧地从这个树枝跃到那个树枝，还吵吵闹闹地唱着啾啾欢歌。年轮大的梧桐树站满了操场，二中绿茵浓密。早上九点钟，高一年级语文组六名老师全部坐在了备课室里，他们在如履薄冰地批阅着期中考试试卷。大家都想让自己带的班级语文平均分最高，因为评职称的机会能够优先得到，而且还可以在领导面前邀功获赏，甚至绩效奖金也会比别的老师高。
　　为了防止有的老师有私心，自己带的学生批卷时给高分，学校特意把所有学生答题卡班级打乱，最左边的信息栏用封条粘住，再用订书机订牢固。这样做，老师们阅卷时就不知道这份答题卡是哪个学生的。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学生咋连这默写都填不出来？蠢。气死了，气死了。”
　　教重点班语文的王燕老师唉声叹气地吐槽，语气里有无奈、有担忧，有恐惧。王老师担心一班学生这次成绩比二班差，那就后果严重了，又是摇头，又是皱眉。该怎么给领导交差呢？多丢人呀。王老师个子一米七，杨柳细腰，肩上披着大波浪金黄色卷发。新疆美女独有的直挺的鹰钩鼻，超过了眼梢的细细的长长的弯眉，远处看，王老师是绝色洋气时髦的大美女，近处看，是心机较重的蛇蝎美女。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过膝的淑女连衣裙，乍一看，王老师真的是温柔漂亮。
　　今年三十二岁的王燕老师是田校长身边的大红人，曾经被评为市里的优秀班主任。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黛玉葬花》也不会，这该咋教呀？气炸了。”
　　教重点班语文的林文化老师嘟嘟囔囔着，神色凝重，表情严肃，密集的黑乎乎的粗长眉目紧蹙着。林老师的担心一点也不比王燕老师少，一直在和王燕老师较劲，两个人都想向领导证明自己教的好，都想职称越评越高，都想奖金越来越多，都想名声越来越大，恨不得从天上到地上到海里，让世界的任何角落都知道他们是名师。
　　今年四十岁的林文化老师是高一语文组备课组长，是市级教学能手，电视台对他进行过专访。林老师圆圆的大脑袋，个子一米六，微胖，胖的有些憨厚、可爱。穿着浅蓝色衬衣，黑色休闲裤子，林老师给人一种知识渊博的感觉。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苏轼的诗句‘营营’二字有学生写成苍蝇的‘蝇蝇’，还有娃把‘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写成‘人生如抑郁，我亦是徘徊’。看来娃们卷子答的不怎么样，领导批评咱咋整？完了，领导要骂我了。”
　　教普通班语文的郝兰芳老师抱怨着说，语气里尽是恐惧和忧虑。郝老师留着一头精干的短发，带着黑色边框的眼镜，一米五的个子，小小的圆嘟嘟的脸，樱桃小口，一说话就爱笑，浅粉色连衣裙更突出了她的随和和蔼。
　　“哎，最担心考试成绩了。”
　　改卷一个小时了，赵老师就说了这一句话。作为男老师，赵老师性格本就内向话少，是同事眼中流传的“老实人”。经常保持沉默，很少参与大家的“东家长西家短”式的议论，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衣，更凸显出他的老实靠谱。
　　胡老师、郭老师，还有静姝，也是在小心翼翼地改卷。
　　静姝眼睛有些累，因为连续两个小时她都在埋头批阅试卷，连个厕所也没有上，连口水也没有喝。她想要稍作休息，缓一缓，改卷着急没用。休息十分钟吧，她把右手握着的红笔放在桌子上，抬起头向四周随意望望。
　　无意间她瞥见了二中的风云人物优秀班主任王燕正在弄虚作假：王老师双手使劲地掰着这叠答题卡上用来遮盖信息栏的钉子，做贼般迅速地用铅笔给其中的十几份答题卡做标记。她明白了，这些答题卡是王老师教的学生，这肯定是高分，因为王老师正在徇私舞弊。
　　王老师可是市级优秀班主任呀，难道没有师德么？怎么能当着大家面干这样不诚信的事呢？胆子怎么这么大呢？不怕大家向领导揭发么？不觉得丢人么？不就是成绩么，以至于人品也不要了。在名利的驱逐下，这些人把自私虚伪的人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王燕老师的道貌岸然，她又震惊又气愤。王燕老师肯定是不止一次这样徇私舞弊了，大家为什么不揭发？因为王老师是田校长身边的红人，因为王老师像薛宝钗一样会八面玲珑地讨人欢喜，因为名声显赫是市级优秀班主任。
　　静姝批改试卷的兴趣渐渐淡了，改出的结果有多少真实的呢？自己辛辛苦苦批改试卷，却是为他人做嫁衣。她想看看其他老师有没有弄虚作假。果如所料，市级教学能手林老师此刻的动作同王老师完全一样：他也在用力地掰开答题卡上遮盖学生信息的钉子，也在给他班上学生的答题卡做标记，也在给他教的学生打高分，也是一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神情。
　　她想笑，笑这个世界。私心太重的人果真都是成功者，还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向上攀爬的阶梯就是足够自私。王燕老师短短两年一路高升，别人一辈子不一定有的名誉她快速获得了。林老师在电视上是师德高尚的谦谦君子，儒雅博学，在俗世却是逐利的伪君子。
　　这个世界滑稽得可爱，可爱得荒谬，荒谬得真实，还真是水至净则无鱼，假作真时真作假。可惜世人不知：到头来，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郝老师全神贯注地批阅试卷，小声嘀咕着：“这么简单的题也能写错，太粗心了吧。学生粗心呀。”
　　“老实人”赵老师沉默无语，埋头改卷，偶尔起身站到窗子边望望外面的风景。
　　“静姝，你卷子阅完了么？”林组长笑得眼睛挤在了一起，温和地问她。
　　“没有。我现在抓紧时间阅。刚刚视力有些模糊。”她平静地低声回答。她知道不能得罪顶头上司林组长，也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更明白稍不留意就会有人穿小鞋惹麻烦。
　　让林组长和王老师在领导面前争风吃醋吧！臭味相投的人在一起，会活得很累。被外物绑架的时候，人已经失去了自己。
　　她想起了梭罗的《瓦尔登湖》：一个人放下的越多，就越富有。
　　考试成绩这么小的事，这些人都去耍花招、玩心机，为了在领导面前得宠，为了赫赫名声，为了评职称，他们如同黑压压的蚁群，忙的失去了自己。艳辉不就为了升职当官，出卖了她么？
　　听说去年一个学校的老师捅了校长一刀子，原因就是校长不给他评职称。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阅了六十份答题卡，她的任务还有四十二份，每人阅一百零二份。她对自己班学生的成绩不在意，因为她反感用成绩去衡量学生、衡量老师，更何况这些成绩有一部分是作弊造假。由他们去弄虚作假吧，没有意义的成绩如没有意义的工作一样，让人厌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追名逐利；虚伪欺诈；沽名钓誉；无快乐无自由；内卷陷害；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工作让她骑虎难下、犹豫不决。在外人眼里，这是铁饭碗，旱涝保收，工作稳定，受人尊敬，还很体面，寒暑假带薪休假。而且，女孩子当老师好找对象，老了退休金很高。
　　事实是“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知识分子云集的地方，或者是精致的利己，或者是无我的奉献。显然，二中属于前者。
　　辞职的念头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她真的想辞职，想离开二中，离开逐利成风的人群。
　　终于，大家都阅完了，每个班的成绩都算出来了。
　　赵老师声音洪亮，兴奋愉悦地说：“一班和二班就是优秀，不愧是重点班，这两班的平均分比其它班高出六七分呢，林组长和王老师教的好。教的好。”赵老师脸上的笑容又憨厚又朴素，是真的体现出“老实人”的“老实”，恭维强者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郝老师紧跟着赵老师的话，迫不及待地提高音量大声说：“我们普通班老师应该向优秀看齐，多学学林组长和王老师。两位大师要不吝赐教啊。”
　　胡老师和郭老师附和着说：“是呀，咱见贤思齐，多多学习。”
　　林组长和王老师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家的赞誉。他们没有丝毫的愧疚，没有丝毫的畏惧紧张。
　　林老师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春风得意，笑得洋洋自得。
　　王老师的笑容更多的是涵养，真的是笑不露齿，淑□□雅，含蓄骄傲，偶尔很官方地微微点个头。
　　她有些头疼，很有礼貌地说：“领导们，我头痛，能不能请求下班回家，感激不尽。帮帮忙。谢谢。谢谢。”
　　林王两位领导异口同声地笑容可掬地说：“可以。赶紧休息。好好照顾自己。有需要给我们打电话。”
　　走到校门口，她用手机给爸妈打电话：“妈妈，我想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