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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阳台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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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熟悉的婚礼进行曲,梁洛羽捧着白色花束踩着殷红地毯一步一步走向谢霜溓。
裴念站在伴郎席热泪盈眶注视他,对方伴郎席也有一道同样热烈的视线射向裴念。其目光之沉重,让人完全无法忽略。
宣誓过后到了交换信物环节,轮到珍珍上场。不知谁给他加了双白色小翅膀背在身后,随着走路动作小翅膀一摇一摆晃动着,小卷毛上还顶着个闪亮的光环,十足十的小丘比特。
裴念忍俊不禁,珍珍原本乖乖走着,突然发现他,立刻欢快地朝他挥手。裴念只得竖起手指按在唇边示意他安静一下,并指了指新郎,提醒他先把正事干完。
珍珍嘴巴张圆小声地“哦”回应他,下一秒就朝梁洛羽他们狂奔,催促道:“快,快,戒指,快给小羽戴。”
完成任务后珍珍牌丘比特立刻飞奔向裴念,一头扎进他怀里寻求夸夸。
“我的宝贝怎么这么厉害,超级棒。”
“嘿嘿嘿珍珍乖乖可以吃雪糕吗?”身后的小翅膀随着摆动扑簌个不停。已经被扔到alpha堆里将近一个小时没有见到裴念,他赶紧把脸埋在裴念颈窝汲取薄荷能量,“daddy香香,最喜欢daddy了。”
裴念轻拍他的小屁股,“谁给珍珍插的翅膀这么可爱。”
“真的吗?”珍珍仰起身费劲地扭过去,左右张望了下抬起手指了指对面,说:“是那个哥哥哦,最高那个。”
裴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与陆逢森交汇,漆黑沉寂的瞳孔如飓风降临前的天空,无声中弥漫着铺天盖地的阴霾,沉闷且压得人透不过气。
锋利的下颌绷得极其用力,若站在他身侧甚至能听见后槽牙咔吱相撞的声音。
“嗯?哥哥不开心吗daddy?”珍珍也看到陆逢森的脸色变得森冷,皱眉缩回裴念怀中。
裴念轻轻拍他的背安抚,而后回位置落座。直射过来的目光没有减弱分毫,浓烈得几乎要把裴念燃烧殆尽,直至仪式结束他都没有分出多余的目光到对面。
晚餐采用长桌宴,设在婚礼场地旁一处玻璃建筑物里。建筑内部沿袭了婚礼主题,摆满生机盎然的热带绿植。鲜花用得非常克制,每簇绿植周遭只装点了两到三支色彩艳丽的花卉,简约却又不沉闷。
洁净玻璃透射了霞光,给方形建筑的一角铺洒了金粉。天空从橙红过渡到粉紫,随着宾客一一就坐逐渐变成神秘莫测的靛青色。
“太阳掉进海里了,怎么办呀daddy?”珍珍坐在靠里的儿童座椅,全神贯注地观察天空和大海的变化,眼前的风景画卷如电视机一样瞬息变化让他感到十分惊奇。
裴念把拆好的肉放到他的盘子里,握着他的手指一个个塞进儿童筷子的圆圈里面,提醒道:“先吃饭。太阳在天上站了一天累了回家睡觉了,等珍珍睡醒觉它就出来咯。”
“那我现在回去睡觉!”
裴念喂他喝了一点水,口吻严厉了少许:“不吃饭就睡觉会饿醒,回去没东西吃哦,你藏起来的饼干已经被我没收了。”
“唔——”小团子鼓起脸,慢吞吞拿着筷子夹着吃,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抱怨:“那个花篮好重,我拿了好久,手痛痛,想要daddy喂。”
裴念叹了口气,把菜剪成小块夹起来喂他,“只准这一次,要是上幼儿园还要喂着吃饭别的小朋友会笑你的。”
“幼儿园是什么?”
“可以让珍珍交朋友的地方。”
“我有朋友啊。”因为一边吃一边说话,所以部分酱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珍珍努着嘴发出“嗯嗯”的声音,示意他擦。
裴念无奈摇了摇头,放下筷子抽了湿巾给他擦脸,“我的宝贝离开daddy可怎么办呀,daddy也不舍得你去上幼儿园。”
喀啦一声,对面的座位被拉开,座椅与地板的摩擦声显得刺耳。侍应瞧见了马上安排人给新加入的宾客上餐。
“Hello,哥哥。”
“你好,珍珍。”陆逢森朝珍珍温和地笑了笑,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裴念抬眸觑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周围都坐满了人,不好开口赶人,幸好陆逢森什么都没说,像个凑巧搭桌的普通宾客。
灯光暗了下来,台上开始播放视频。开头是梁洛羽和谢霜溓童年时期的照片和录像。
“哇,是小宝宝。”珍珍指了指幕布。裴念握住他的手收回来,“不能太大声哦会吵到别人。”
“Sorry.”珍珍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下,然后很听话地压着声音问:“那个小宝宝是谁?是珍珍吗?”
“是小羽和Shawn.”
“哇,他们还要抱抱,珍珍可以自己走路了。”
裴念笑了笑,亲了下他的脑门,“对吖,珍珍现在是大宝宝了。”
“嘿嘿嘿......”为了看得更清楚,珍珍抱着裴念的脖子站了起来。
“小心。”陆逢森见他身体左右晃了谎,不自觉惊呼出声。珍珍朝他甜甜一笑,“珍珍抱着daddy噢,不会摔跤。”
裴念抬手把珍珍搂紧,面色不虞地盯着陆逢森。陆逢森识趣地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接着埋头吃饭。
不知是裴念的错觉,抑或是对方的腿实在太长,看视频的过程中陆逢森的腿已经第三次碰到他的膝盖。
“陆逢森!”裴念压着声音警告。
对方抬头一脸歉意,嘴巴一张一合做了个口型:“不好意思。”然后把腿收回去一些。
秀丽的眉宇间褶皱浮现,裴念不经意弯下腰假装帮珍珍捡勺子,看到对面一双大长腿憋屈地收在椅子下方。
或许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
“感谢各位前来参与我和谢霜溓先生的婚礼,到此就要告一段落了,因为我们今晚就要去度蜜月啦,拜拜!后面几天岛上也安排有活动,大家可以根据情况自行选择要不要参与,希望大家在小岛度过愉快的时间。”
伴随着阵阵欢笑与掌声,众人目送谢霜溓和梁洛羽离开。红色跑车后面挂了一长串的气球和鲜花,繁星下绽放烟火,爆裂声此起彼伏。
裴念抱着沉墩墩的小团子缓步走出去,珍珍玩累了,窝在裴念怀里熟睡,对于外界声响无知无觉。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跟着,裴念恍若未闻。
一直跟着他们走回别墅,陆逢森一句话也没有说。直至大门在他面前关上,落锁。
进门后裴念把珍珍交给保姆,站在窗帘后看了片刻,然后慢吞吞地洗了足有一个钟的澡。入睡前走去拉上窗帘,屋外的人影没有移动丝毫。
皱眉思忖了一会儿,把灯关上。隔着窗帘缝隙,清楚地看见对方眼底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不见。
“需要我通知保镖来撵你?”他抱着手走出阳台,隔着三米高的楼层俯视对方。
入定似的人听见声音缓缓抬起头,伴随着骨头关节碰撞的细微声响。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完成直视裴念的这个动作,但是很快,脊梁骨不堪重负,又弯了下去,眼睛盯着脚尖。
喉结蠕动几回,涌上来的话卡在喉咙出不去又吞入肚子里,少顷,陆逢森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透红的眼球看向裴念。
但是两人距离实在太远了,陆逢森拼尽全力凝视只能看见对方头顶明晃晃的夜灯,逆光下雾蒙蒙的脸分辨不出表情。
“你把他生下来了。”破碎的嗓音飘上来,让裴念更加不耐烦,明明给了机会他提问,但是他却只说了一个浅显易见的事实。裴念语气烦躁,“没话说我进去了。”
“念念。”眼见他抬脚要走,陆逢森大步往前追了几步,但是被膝盖高的篱笆挡住,嗓音沉闷,如哑火的枪筒蒙上了死寂的硝烟。
“为什么?你的腺体......怎么样了?”
裴念咬紧后槽牙用力闭了闭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语气不稳:“用不着你假惺惺,都说了我好得很。”
落在脸上的目光逐渐游移到纤薄肚皮,骨骼分明的手掌凝滞在虚空差不多肚脐附近的位置,颤抖过后无力垂落。
“对不起。”伴随着压抑的声音,似乎蒙上了一层温热水汽,篱笆外的地面洇开一个越来越大的暗色印迹。
鳄鱼的眼泪吗?裴念嘲弄地笑了笑。
语气薄凉地用陆逢森曾对他说的话敬之,“要对自己的每个决定负责,你教我的不是吗?”
这一次,裴念很轻易地把alpha的沉重的目光挣开,清冷的嗓音不含任何杂质:“不要来打扰我和珍珍的生活,你没资格见他。”
说完头也不回进去把门牢牢锁上,脱力地把自己扔在床上,抱着被空调吹得冰冷的被子重重闭上眼放空自己。
他一遍一遍提醒自己,自虐似地反刍陆逢森曾对他说过的话。再次睁眼,心神变得坚定。无论陆逢森因何而后悔,他都绝不原谅。
绝不。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哗啦啦地开始翻东西,最终在钱夹里把放在里面许久的珍珠耳钉拿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打开房间的窗户,看见对方还站在原地。
“陆逢森。”他平静地唸他的名字。
Alpha仰起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裴念去而复返。
“还给你。”
莹白的抛物线咻一下在虚空划过,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接到,裴念利落地把窗户关上,再不开启。
保姆早起交班时,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被晨露覆盖的人吓了一跳,她迟疑着要不要告诉裴念。太阳缓缓升起,第一缕曦光划破天际时,僵直的alpha终于步伐不稳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