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额度》鳍尔

24、奶油蛋糕

　　“既然人齐了，我就开始了。”裴达裘清了清嗓子，吩咐家办经纪把文件发下去。

　　“你们手上拿到的这份文件将会在今晚十二点正式生效。”

　　底下人把几页纸张翻得哗啦啦响，像是考试前假装勤奋的学生。裴念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抬头和目录，大概对这个事有个了解，接着翻到最后一页看附加事项，与在场心焦的人相比，他像个局外人。

　　“爷爷，即日起中止家族信托发放是什么意思！”

　　裴念表情冷淡地品茗，仿佛什么家族信托与他毫无关系。

　　“意思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你们都要去上班了，我已经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该是时候自己去挣钱。”

　　裴达裘早年被子弹擦过眉骨，好彩捡回一条命，但是左眼上留下了一道疤，面无表情时看上去很凶。碾压级别的气场是他纵横谈判桌多年保持上风的一个重要因素。

　　“什么？！！”

　　底下一片哗然，其中几个常年耽溺在鹿港红灯区的堂兄弟意见最大，宥于裴达裘的威严不敢大声反对，只能状似无意地跟旁人讨论。

　　“家族信托哪是说停就能停的，我可是有人转移了持有人才会这样吧。”
　　“谁不知道老三家最是光耀门楣啊，个个都那么厉害，这点信托哪看得上。”

　　裴念听着觉得好笑，他甚至来了兴致分了半分目光看裴行钊是什么反应，不过很无趣，他爸也不怎么在意那点零花钱。

　　凌厉的目光横扫一圈，最终停在裴翎身上，裴达裘朝裴翎招招手。裴翎跑到他腿边，甜甜地喊了声爷爷。

　　裴达裘问：“翎翎，今年几岁啦？”

　　“八岁。”粉白的小女孩举起双手比了个八。

　　“八岁啊，那翎翎还可以继续拿零花钱。”

　　“好噢，谢谢爷爷。”

　　裴达裘放她去玩，掀起布满褶皱的眼皮，声如洪钟：“如果有谁跟翎翎是同年人的，可以过来跟李经理登记一下，还能继续领零用钱。”

　　他一开口，底下的人便安静下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复又响起。只不过这次不是学渣翻试卷，而是直接把试卷扔在狂风中，任由它被吹得噼啪作响的那种躁动翻页声。

　　安静片刻，裴行淼开口道：“文件上的三选一是什么意思？”

　　“小李，你解释一下。”

　　“好的，裴董。”李经理缓声道：“考虑到各位少爷和小姐的潜力不同，为每人选定了三个不同的岗位可供大家选择，今晚十二点前把选择发给我，然后明天直接去该部门报道就可以了。”

　　“已经在裴氏就职的呢？”裴菅问。

　　“一切照旧，按原来的工作就可以了。”

　　后面又争执了许久，一直到细雨停歇，太阳从云层后走到那扇大窗户中才停了下来。

　　这个决定其实对一半左右的人影响不大，但是之所以对他们影响不大，是因为这一半以上的人大部分在裴氏就职。

　　扣掉零花钱只是敲响小小的警钟，更为重要的是文件最后的细则，每个月会有专门的审查组人员对裴氏子弟进行评价，优胜略汰。

　　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裴家这块大蛋糕，谁都想多要一些顶层的美味奶油。

　　至于审查组由什么人组成，谁也不知道，可能一个扫地阿姨也是评分员。

　　不过裴念不在意，他在裴氏虽然担任常务理事，但是重心仍在兆伦，只偶尔参与一下裴氏的行政决策。商业上的运作基本上没有他什么事情。

　　他起身把跑到后面的方巾拉回到颈侧，脚步轻快地起身准备离开。

　　“小念。”裴达裘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吗，爷爷？”

　　“你什么打算？”

　　走得慢的几个人见到裴念走到门口又被叫了回去，好奇地停下脚步拿出香烟站在门口装模做样。

　　“一切照旧，李经理不是说了吗？”裴念说完甚至朝一旁的李经理礼貌性地微笑点头，似在没有比他更周到的了。

　　裴达裘极缓慢地转了转尾指上的翡翠戒指，灰白眼珠往上抬，因为肌体老化嘴唇薄得几乎要消失，只剩下一条往下垂的弧线，使得他看上去像卡通片里面总是不高兴的老头。

　　“给你两周时间交接好兆伦的工作，然后到佩利士当CTO.”

　　佩利士是裴氏前年成立的半导体公司，虽与兆伦有部分业务上的重合，但对裴念来说，他确实担不起CTO这个职位的，当个CMO或CEO还差不多。

　　表面上是给裴念优待让他掌管裴氏未来的支柱产业，实则是想让他用兆伦来反哺佩利士，半导体最重要的除了技术还有原材料。

　　佩利士入行晚了，自然在这方面捞不到什么好处，可家里就有一个搞技术研发的，甚至旗下有一个材料公司，让裴念进来岂不美哉。

　　其他堂兄弟的岗位都是中底层，只有他是直接安排了高层岗位，这不是把他架起来烤。估计等佩利士开始走上正规就找个不能胜任该岗位的由头把他踢开，让其余人等啖他的血肉。

　　淡粉的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礼貌又疏离道：“CTO这顶帽子太大了吧爷爷。”

　　“你戴得起。”裴达裘第一次正眼看他，但是眼底的赞赏却没有多少，仍是一片平静。

　　这是一场试探。

　　兆伦刚成立时虽说没有借助裴家任何的金钱资助，但是不可避免会被扣上裴家子孙的名头，也算是沾了些光。

　　不过裴念是个优秀的商人，他可不会因为创立之初收到的那点蝇头小利就甘愿做慈善。略一思索，再抬起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听完他的条件，裴达裘怒不可遏地把白玉镇纸摔在他脚边，“不可能。”因为过于气恼，他那几乎消失的唇瓣不受控地翕动。

　　“那没办法了，爷爷还是另请高明吧，毕竟我只是个除了嫁人就没什么用的Omega，您说是吧。”

　　被自己曾说过的话噎了一下，裴达裘眼上那道疤隐隐变得更加深，“裴念，做生意讲究循序渐进的，这么大块蛋糕你就不怕呛死。”

　　“您老人家都守了这么久了，也没担心它会变质啊。”

　　“你！”虽然生气，但时下正是用人之际，裴达裘也不得不先答应他把他稳住。那枚碧绿的翡翠戒指不停转动着，半晌，裴达裘忽地勾唇：“我答应了，希望你的成绩单能配得上你的野心。”

　　“那就谢谢爷爷了。我律师会代表我跟李经理谈一下具体细则的，到时候我让Anthony联系你。”

　　李经理一颔首，裴念转身离开。

　　离晚餐还有段时间，裴念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下。刚走进主屋，就被人拦下。

　　“没想到你会带陆逢森回来，你是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奶奶的生日啊，你不知道吗？”刚应付完裴达裘，又来一只苍蝇，真烦。裴念抱手倚在门框上，作可惜状：“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没奶奶。你不仅没奶奶，还没爸爸。”

　　“爷爷让你回裴氏工作了吧，让我猜猜是什么职位，肯定是佩利士。你以为你能脱离得了裴家？”

　　裴念不屑道：“我本来就姓裴，有什么脱不脱离的，倒是你，别人喊你几声裴少就真的以为自己姓裴了？”

　　实在没兴致与这人扯牛皮，裴念冷着脸直走，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如果陆逢森知道那个药属于谁的，我很好奇他会不会......”

　　砰一声闷响，裴念转过身一把卡住裴少乾的命门把他抵在冷硬的墙壁上。浅褐色的眼眸寒冰凝结，“警告你管好你这张嘴，要不然——”

　　他拖长语调，像是揭谜底前的故作玄虚，少顷，裴念轻笑了下，“听说父亲最近在给你找联姻对象，不知道哪家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少爷小姐嫁给一个——废人呢。”

　　裴少乾被他掐得不可抑地大笑，阴冷发潮的手碰了碰裴念的脸颊，“你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陆逢森，不然不知道我这个废人会不会再恶心你一次。”

　　裴念狠狠把人甩开，抽出上衣的口袋巾像擦拭什么脏东西一样，把十只手指头仔细擦干净。

　　裴少乾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惋惜地把那方暗红色口袋巾捡起来，连灰尘都不掸埋头上嗅残留的薄荷味。

　　回到房间，陆逢森正坐在裴念的书桌前贪吃蛇，轻快的音效与这个被深灰色覆盖的房间非常不搭。

　　裴念缓步走进去熟练地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陆逢森的蛇已经吃到九万多米了，马上就要通过十万大关。分不出手来回应裴念，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当作打招呼。

　　裴念撇撇嘴歪头躺在他的肩看他华丽的手指动作，他的蛇名字叫Bobo，刚吃下一个蓝粉色的酷炫球，周身皮肤立刻变成了炫彩的蓝色和粉色鳞片，非常可爱。

　　裴念突发奇想，“我们养条粉色的蛇吧。”

　　“为什么？”

　　“可以把所有东西都吃掉。”头仍靠在alpha的肩膀，脸侧向颈，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尽数打在锁骨和颈窝，酥酥麻麻并且散发热气。

　　陆逢森有些难以忍受地抹了下脖子，然后BOBO就撞到自己身上死掉了，冲刺十万大关失败，屏幕上弹出一个大大的99999，也算是个吉利数字了。

　　Alpha无可奈何地扔下手机，决定要给捣蛋的Omega一点小小惩罚。

　　手臂从后腰和膝弯穿过，陆逢森打横抱起裴念往床边走，作势要把他扔下去。裴念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最终alpha只是轻轻地把他放在柔软的被褥上，高大挺阔的身躯压下来。

　　修长的手指落到纤细的腰侧，一曲一勾，把裴念挠得咯咯笑。“好痒.....痒......别...哈哈哈哈哈哈哈......”裴念左扭右扭始终没能掏出挠痒痒地狱，笑得冒出泪花，眼尾通红，陆逢森才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