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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宝丽来相纸 ...

  •   嘀哩嘀哩的专属来电铃声响起时,裴念仍埋在被褥里咀嚼着过期的悲伤。身体变得异常沉重,手发软握不住电话。像第一次见到智能手机的人一样,僵硬地接通并打开外放扔在一旁后,带着鼻音低吼了一句:“你最好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怔愣片刻,因为裴念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黏糊感,尽管Omega努力装作很凶狠的样子,但是down下去的尾调让陆逢森的心弦猝不及防地颤了颤。

      “哭了?”alpha不解风情地问。

      嘟、嘟、嘟......电话被毫不留情挂断。

      裴念握着手机坐起来,深呼吸几下然后用冷水洗了把脸,再次回到办公桌前立刻切换回冷脸大魔王模式。

      落地窗外的景致从壮丽落日转换为华灯高照,没过多久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粘在钢化玻璃上的雨点折射了绚丽的霓虹灯呈现出缤纷色彩,裴念埋头工作到晚上十点才走出办公室。

      外间秘书室的灯仍亮着,隐约可见新来的二秘的背影,走去电梯间的脚步换了个方向,他敲了敲没关严的推拉门,“工作做完就下班,不用看我眼色。”

      苏绍安僵硬地转过头:“裴......裴总.....”

      这才发现里面除了苏绍安还有个庞然大物背着手站在奖柜前。

      还没过试用期的小Beta搓了搓手走过去替他把门完全拉开,“陆先生说想等您下班,但是会客室今天六点要紫外线消毒,所以我就请他进来这儿等。”

      裴念冷脸走进去,苏绍安连忙给他让开位置,突然想起什么东西,飞扑到工位上把刚刚拿到的一叠签名照胡乱塞到抽屉,口齿不清地说:“那我不打扰两位花前月下......额......你侬我侬......额,我......下班了,裴总。”

      浅褐色的眼珠子往上翻了翻,裴念浑身散发着冷气,片刻后才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苏绍安赶紧拿上公文包往外跑。

      苏绍安:“家人们,我明天可能就因为左脚先进公司被开除了。”

      总助:“你干什么了?又忘记把文档转成pdf就发下去?”

      苏绍安含泪写下:“不,比那个更严重。我以公谋私被裴总发现了。”

      Elly:“?”

      “你下属看起来很怕你。”陆逢森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倚靠在玻璃柜上看向面容冷峻的Omega.

      “我是他老板,不怕我难道还喜欢我吗?”

      陆逢森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也是,毕竟喜欢裴总的人已经够多了。”

      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裴念有些不耐烦地问:“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别说是等我,这种胡话说出来你问问你自己信吗?”他抬手戳向alpha的心窝处。

      “买给小豆丁们的奖品还在你办公室没拿,应该是下午睡觉的时候扔在床边了。”

      “......”

      裴念闭了闭眼,转身带他去办公室。按下指纹打开门后,他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抱着手靠在边上等他。

      陆逢森走进里间拿起遗落的购物袋,分神看了一眼床铺,修长的手指按上去还能感受到尚未消散的湿意。

      五指不自觉握成拳,明明报复裴念对他来说应该很痛快的。但是得知他一个人流泪,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内心莫名就感到抽痛。

      门边的剪影瘦削得不可思议,让人怀疑他吃下去的饭是不是都随呼吸蒸发掉,一点也没有转化为营养被身体吸收。单薄的肩膀耷拉着,面上是掩藏不住的倦容。

      哪有这样的人,好像工作是他毕生所求,除了工作似乎就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分心的东西。

      不,有的。不是知道吗,为什么总是装不懂?陆逢森内心的小人俯在他耳边低吟,还有你啊。

      对裴念来说,除了工作外,整个世界不都围着你在转吗?只是你在视而不见,或者是看见了甚至得意地利用这一点去折磨他,为自己曾经被碾在地上的荣誉和自尊心报仇。

      还不够吗?折磨得还不够吗?他只是个脆弱的Omega,把他扔进游泳池就能要了他的命。

      垂在裤中线旁的手指以极其不安的频率颤抖。“还不走,磨磨蹭蹭干什么?”裴念抬眼望过来,陆逢森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

      “来了,去吃宵夜吗。”

      “不吃。”

      “可是我为了等你都没有吃晚饭,很饿。”

      “没人让你等。”裴念横了他一眼,“还不滚过来开车。”

      裴念装作没看到他把目的地设置到自己平时常去的那家粤菜小馆,抱着手看向雨丝飘摇的公路。

      -
      “你来做什么?”裴念皱眉看着门前打扮烧包的alpha。

      陆逢森穿着卡其色及膝长风衣,内里搭配了白色v领开司米针织衫,脚上踩了一双小牛皮切尔西靴,搭配一米九的身高,让人恍惚是哪个国际超模光临。

      更别提身后那辆暗绿色超跑,一整个孔雀开屏的状态让裴念眉头紧锁。

      “你同学结婚啊。”他理所当然地说,按开车门,绅士地做了个请进的动作,“她不是请了我们两个吗?我不能去?”

      “谁告诉你她请了我们两个?”

      见他不动,陆逢森走过去把他带上驾驶座,弯腰进去给他拉安全带的时候随口道:“你不是把请柬扔在床头,我看见的。”

      裴念按住他的手,制止住安全带卡进卡扣,“你很闲?”

      “堂堂裴总都能抽出时间,难道我这个无业游民会没空?”他拨开纤细的手,哒地一下把安全带扣进去。

      “坐好了,出发。”陆逢森戴上墨镜,一脚油门,车子瞬间滑了出去。

      超强的推背感让人恍惚不是在搭车而是飞机正在爬升,裴念也有几台跑车,但是都扔在车库里面落灰,偶尔在梁洛羽的软磨硬泡下才会开出去见见人。

      陆逢森也差不多,平时都开的低调的黑色大奔,偶尔开开911,今天却跟转性一样。

      “你中彩票了?”裴念迟疑着问。

      风驰电掣的车辆行驶在路上宛若一道暗绿色闪电,陆逢森听见他的话轻笑了一声,“原来在你眼里我真是个流浪汉吗?”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跟你比确实是百万富翁和流浪汉,但是我也没有那么穷吧,念念,你怎么会有这么深的误解。”

      后视镜映着一双含促狭笑意的漆黑瞳孔,裴念翻了个白眼,靠在座椅上扭了扭腰。

      下车的时候还不忘吐槽:“什么破车,坐得我腰痛。”

      “那真是委屈裴总了,回去的时候还要再坐一次。”话罢牵起裴念的手往礼堂走。

      仪式还没开始,客人三三两两站着聊天。有乐师在里面弹着致爱丽丝,管风琴磅礴庄重的声音响彻云霄,一个人便是一整个乐团,恍若置身于音乐厅。

      婚礼现场摆满了白色铃兰,清新而又略带甜味的气息弥漫现场。

      裴念在门前垂落下来的花墙驻足,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朵小白花轻嗅。微风和缓,扬起一墙花朵晃悠,穿着浅蓝色套装的Omega置身其中宛若一幅中世纪油画。

      陆逢森喉结微动,缓步过去,声音略带嘶哑地问:“喜欢铃兰?”

      “不是。”裴念摇摇头,而后嘴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神色中流露出孩子般的纯洁与憧憬,道:“班长的信息素是铃兰。”

      他一定很爱云韫,裴念想。明明是冬天,却逆转季节找来这么多娇艳欲滴的花朵,只为了让最美的铃兰公主在她的王国出嫁。

      陆逢森嘴巴张开又闭上,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麻,他甚至回想不起来他们婚礼上用的花是什么。

      “我要去看看云韫,你去点心区等吗还是......”

      “我跟你一起去。”

      “噢。”

      见到云韫的丈夫裴念有些讶异,因为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个会把婚礼现场布置得这么梦幻的人。他穿一身白色西装,颇有些不自在地松了松领结,脸上架着一副圆圆的金丝框眼镜,像个不爱社交的程序员被迫套进绅士的皮肤。

      “你好,我是云韫的丈夫,廖南溪。”

      “你好。”裴念跟他握手,然后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云韫,廖南溪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个仅有几秒钟的拥抱。直至裴念起身横了陆逢森一眼让他把礼物拿出来,廖南溪才嘘了一口气。

      裴念注意到了,朝云韫眨了眨眼睛,抬手挡住嘴做了个口型,“醋意好大。”

      云韫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廖南溪,“给我们拍照。”

      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廖南溪拍照技术很好,把两人拍得很漂亮虽然视觉重心都在云韫身上。用单反拍了几张后又换成宝丽来给他们拍拍立得。

      云韫注意到一直没有说话的陆逢森,她趁丈夫低头换相纸的时候悄悄对裴念说:“你们要不要也拍一张?”

      裴念脸上露出些许错愕,很快他摆摆手道:“不用了,后面还有其他朋友在等着跟你合影呢。”

      云韫皱了皱鼻头,显得有些俏皮,她弯了弯眼睛对陆逢森说:“陆先生,你和小念也拍一张吧,他拍照技术还不错的。”她指了指廖南溪,面上带着对丈夫技术的骄傲。

      “不用......”

      还没等他说完,廖南溪催促道:“快点,站到这边,你那个位置光太大了。”

      于是乎,裴念和陆逢森走出新娘休息间时一人手上拿了一张3.5×4.25寸的拍立得相纸。宝丽来显像慢,相纸上仍花白一片,好似一张尚未填写的明信片。

      裴念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人,轻叹了一口气,“给我吧。”

      “?”

      “反正你拿着也会扔掉不是吗?”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认命道:“我收起来你就当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也不用露出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拿着相纸的手往后躲了躲,然后迅速地把照片塞进风衣口袋,陆逢森稀松平常地说:“宝丽来相纸很贵的,我才不会扔。”

      “噢。”

      “噢是什么意思?”

      “笑话你是穷光蛋的意思。”裴念撇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着不好笑的冷笑话。

      但是陆逢森很捧场地勾了勾唇角,抬手松垮垮揽住瘦削的肩头,脑袋靠上去,“是啊,我是流浪汉嘛。”

      仪式将要开始,客人们陆续就坐。裴念动了动肩膀把上面的手抖落,大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才来吗?”一旁的贺尧川把流程卡递给他看。

      裴念垂眼接过,“刚去和班长拍照了。”

      周围人群嘈杂,他的声音又低,贺尧川没太听清,头往裴念那边偏了偏,“什么?”

      “已经成像了。”陆逢森分开人流坐到两人中间,自然地拿过裴念手中的流程卡,把拍立得换到他手上。

      由于色彩饱和度较低,刚拍的照片也有种浸染了岁月的质感。

      裴念有些失神地看着,画面上的两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朝镜头看,而陆逢森则偏了头。他的目光延长线似乎擦过裴念的鼻尖,是自己脚边有什么东西吗?

      陆逢森抬手绕过他身后,从裴念另一侧西装口袋里抽出属于他的那张合照。明明他口袋里还有其他跟云韫一起拍的拍立得,但是陆逢森的指尖却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正确选中。

      “你很上镜。”他说。

      耳朵微微发痒,似有水浪荡漾,裴念暗暗咽了咽口水,轻轻道:“谢谢,你也还可以。”

      两张合照无甚差别,只是另一张的陆逢森头更偏了些,目光落到裴念脸上。

      原来不是脚边有东西,他是在看自己。

      手指倏尔蜷起,戳到相纸尖锐的角,像被玫瑰花刺扎了一下。而后条件反射地松了手,相纸轻飘飘掉落。

      裴念一惊,慌张地伸手去抓,蓦地抓住了alpha宽厚温热的手掌,合照被夹在紧握的双手中。

      “仪式要开始了。”陆逢森压低声音提醒道。

      裴念闻言看向门后,云韫的父亲牵着她从红毯尽头徐徐走来,踏过一地芬芳,行至眼眶发红的alpha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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