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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   未到拂晓,天还蒙蒙亮,太阳已经渡过了似血一劫,灿阳悬于山岫,青墨色的山被流岚掩住,它虽被挡住了真面目,但也横亘在一畔。

      不知是哪家少年拾取了咋日夕阳,将时间偷偷窃走,所幸骄阳一身桀骜,只是悄悄藏匿在了山丘后,晚暮夜色央央,冷月代替了炽热的灿阳。

      宋临然醒的时候下意识地往谢韫的那张床上看去,谢韫正平躺在床上,他的睡相很好,黑发如泼墨随意地洒在素白的枕头上,鸦羽般的睫毛偶尔会颤动几下,宛如蹁跹蝶翼,阳光透过窗户为他的脸撒上了淡淡华光。

      他宛若无心落入凡尘的神明,纯洁无暇,本以为归于红尘却未曾想是落入深渊,他堕入深渊,被世俗折了双翼,从此只能在黑暗中。

      不知是谁家少年郎,偶然停驻于这个世俗。

      宋临然正望着谢韫那张侧颜出神时,殊不知谢韫早就悄悄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眸,他静静地看着宋临然。

      你在看我的同时,我也在看着你,看着你逐步沉溺于对我的面颜囚笼里面,在我的侧颜下丧失自己的思考状态,然后一步一步被我引进另一个值得吸引你灵魂的深渊。

      你在灯火阑珊的彼岸看着我,我在寥寥无舟的河畔独自观望。

      “你在看什么,我的脸上是又沾上什么东西了吗?”宋临然被谢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他扭过头,眸光流转,却在不经意间与谢韫的眸光相撞。

      他们的目光炽热,似乎带着一些不该有的感情,看向对方的每一眼似乎都能让自己的灵魂陷入一个不知名的深海漩涡,他们在彼此眼眸中的漩涡中任其漂流,你眼底的漩涡是我不可触犯的禁忌,一旦触犯,就会被你深深吸引。

      谢韫面对着炽热的目光,他自己的灵魂深处遭到直击,由此他最先撇开目光,侧过身去不再去看宋临然,但其实他还没有从那道目光中缓过来。

      宋临然走到谢韫的床边坐了下来,眸光流转,谢韫正背对着他,阳光透过窗户,为谢韫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围边,他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染上了微醺的色彩,眼眸深沉不见情绪。

      宋临然侧过头轻声叫着谢韫的名字:“谢韫,今天老班说要带我们去附近的山上登山,你也别赖床了。”

      谢韫慢动作般地起身,眯着眼睛望向他,他的头发有些乱,白皙如雪的脸上还有一块绯红的睡痕,头发上有几根呆毛翘了起来,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眼下还是一片乌青,宋临然忍不住问他:“你咋天晚上发生什么了,黑眼圈都重成这样了。”

      谢韫沉默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宋临然:“老师说什么时候集合,在哪里集合?”

      宋临然垂眸思考了片刻也没有得出结论,他从谢韫的床上起身,移步到门前,骨节分明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他扭头对谢韫说:“我去问问顾澜和薛灿阳,他们应该知道。”

      宋临然来到薛灿阳和顾澜的房间前敲了敲门,当敲门声停下来之后就是一阵脚步声仿佛那人很急着去给门后的人开门般,来开门的那人是薛灿阳,就连那阵脚步声也是源自于他。

      薛灿阳似乎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他穿着宽松的T恤,头发有几根呆毛翘在了头顶,那样子正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他脸上的睡痕不亚于谢韫,此时他靠在门框上问宋临然:“姓宋的,一大早起来干什么呢。”

      宋临然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看着薛灿阳不同于往日的身体周围的怨气都仿佛能喷涌而出将他吞噬,于是他不声不响地心里暗暗吐槽着。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过这家伙的起床气这么严重,幸好他们还是初中生的时候早上没叫过他出去玩,不然那时候无法想象是得挨一拖鞋还是一枕头。

      薛灿阳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起床气原来可以这么重,现在你这样子跟我欠了你几百万一样,怨气重得感觉下一秒就能让我死在你的怨气撕咬之下。

      “你知不知道老班说几点集合?在哪里集合?”宋临然抬眸看着正一脸不耐烦的薛灿阳和穿戴整齐,站在薛灿阳身后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切的顾澜。

      两者站在一起一下子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炸毛加衣冠不整,另一个衣冠楚楚,两者放在一起时会有一种巨大的反差感,而这种反差感却恰恰相辅相成,有了一种独具一格的美感。

      “你说集合这件事,集合啊……等等,集合?你不说我都忘了。”薛灿阳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他匆忙扭头看向了后面正在打哈欠的顾澜,“顾澜,老班说到哪里集合?几点集合?”

      顾澜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才晃悠着脑袋慢慢开口:“啊,你说集合时间还有地点啊,我想想,好像是酒店后面的假山那里吧,至于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之前。”

      他说完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然后才抬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现在是上午九点十分,还能享受四个小时五十分钟的自由时间。”

      “看不出来啊,顾澜,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呢?”宋临然带着几分恶趣味地调侃顾澜,眼神中满是故意流露出的惊讶。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顾澜拒绝了宋临然的恶趣味,并将其反弹回去,“时间管理大师怎么了,起码我还知道珍惜这大好年华,你呢,啧啧啧。”

      宋临然白了他一眼,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任务,于是就冲站在门口的薛灿阳和顾澜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宋临然肯定是怼不过我,不对,他都年级第一了,时间管理得应该不错,也难怪他要拿这件事来调侃自己,原来就是仗着自己的成绩好啊。

      顾澜越想越不对,他忽然有一种想把宋临然扯回来揍一顿的想法,但是奈何他是自己的兄弟,他也下不去多重的手,况且他平日里和谢韫玩得也不错,万一自己一时冲动,会不会谢韫来找他讨公道或者绝交。

      顾澜没有往下想了,他心知宋临然和谢韫的关系好到何种地步。

      他们就像是阳夏与凛冬,相辅相成,互相制约,既在对方手中湮灭被吞噬,也在对方手中浴火重生。

      任何人都不能试图去闯入他们的感情之中,挑拨他们的感情,或者说根本挑拨不了,因为他们的感情无暇纯粹,没有任何利益去插足。

      宋临然回到他和谢韫的房间之后,谢韫已经梳洗好了,他的双眸不再惺忪而视线模糊看不清周围,谢韫身上的白色T恤隐约有些褶皱,但是由于他的皮相好的缘故,别人看他第一眼就会被他的脸所吸引,进而完全忽视掉到他身上衣服的褶皱。

      人的眼睛果然眼里只装得下美好的东西,但是在有那么一瞬间,宋临然的眼眸中装下了一个人的双眼,就当装下了他的全部,无论那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的眼里春山生,而你是我的春天。

      谢韫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只看到了宋临然一个人站在敞开门的门口:“怎么了,问清集合时间和地点了吗?”

      宋临然点了点头,然后缓步走了进来,坐在了床边,眸光却始终在谢韫的身上停留着:“问到了,下午两点之前到旅馆后面的假山那里集合。”

      谢韫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然后又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问面前正在倒水的宋临然:“我们来聊聊天吧,宋临然。”

      “聊什么?”宋临然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他一向不喜欢做什么选择,这对他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选择困难症太难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做出自己的选择。

      谢韫沉默了数秒之后,抬眸望着宋临然,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那微笑中的情绪很复杂,宋临然一时没看懂他的微笑,谢韫收起了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来谈谈我咋天晚上做了什么梦吧。”

      “你咋天晚上做的梦?”宋临然怔了一下,他的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有些奇怪地问谢韫,“你还记得你咋天晚上做了什么梦吗?”

      谢韫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他垂下了眼开始回忆咋天晚上所陷入的梦境:“我昨天晚上,梦见我回到了那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他们还是说我是灾星,是克死我父母的人,就连你知道后也跟着他们说我是灾星,那时候我只感觉天似乎塌下来了,我的精神支柱也在那一刻灰飞烟灭,我那时候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周围一片酸涩,脸上有冰冰凉凉的液体淌过,后来我从梦中惊醒才知道我那时候哭了。”

      宋临然忽然看见了谢韫的眼角染上了不自然的绯红,甚至还有几滴清泪顺着他的脸庞滑了下来,他慌忙坐到谢韫身边帮他拭去眼泪,他轻声道:“梦都是假的,是相反的,我不会那样说你的,而且,你那些亲戚的思想也太封建了吧,我不会哄人,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并不是他们口中的灾星,你只是谢韫,A市附中的谢韫,仅此而已。”

      你就是你。

      没想到第一次出现在你的梦里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你不是灾星,你是我新生的初春。

      我饱受风寒肆虐,你悄然降临在我身边,枯木回春,空洞的灵魂变得如春色妍桃般富有生机,我流浪于人世的瞳孔至此有了属于它的归宿。

      我的瞳孔只会映出它的归宿,所以你是我瞳孔的归宿。

      宋临然忽然一脸认真地看着谢韫,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谢韫,你以后如果还梦到这样的梦境,不要怀疑都是假的。”

      “因为我不可能会对你说这样的话的,你不是灾星,你是不被限制的蝴蝶,不要让任何事物束缚了你的翅膀。”宋临然说出这句话时他明显看到谢韫的耳根红了,他正奇怪谢韫就那么容易脸红吗?

      谢韫也感觉自己似乎被宋临然给……撩了?

      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自己在和宋临然的这段感情中一直以来都是主动方,现在变成被动方之后反而觉得怪怪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擅长理科的人忽然被不擅长理科的人教一道复杂到他不会做的题一样,这种感受格外奇怪,他似乎还没有过这种感受。

      “宋临然,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会让我误以为什么吗?”谢韫沉默地抬头望向宋临然,他的墨眸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更多的是空洞。

      “什么?”宋临然有些不解地问他,直到谢韫继续往下说下去,他才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在同情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一样,你说,我用得着你去同情我吗?”谢韫苦笑着,他的口腔又苦又酸涩,他的情绪快要把他吞噬,但是他还是压抑着生理性的眼泪。

      自己要是再次哭出来,会不会真的沦为宋临然眼中那“就该被同情的人”。

      宋临然一声不响地将他抱在了怀里,他凑到谢韫的耳边哑声道:“谢韫,我并不是同情你,我或许对你是同病相怜,当我知道你之前去我家的时候,我那时候忐忑不安我那时候很害怕,害怕你会像别人一样嘲讽我,比起你的嘲笑,我更害怕的是你的离开。”

      我万事皆不怕,唯独恐你离开。

      我怕我们的所有经历到头来只是空梦一场,南柯一梦,我不想同你写来自于感情的诀别诗。

      谢韫愣了愣,他的视线模糊了,模糊到脸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了,他只能看到宋临然乌黑的头发和他身上的黑色衬衫。

      模糊的世界,清晰的你。

      到下午时,薛灿阳和顾澜来找谢韫和宋临然,他们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都不见有人过来开,于是就打算直接开门,当薛灿阳准备开门时,原本紧闭着的门忽然打开,薛灿阳由于惯性往房间里面倒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顾澜则抬眼看向了开门的人,那人正是谢韫,此时他正揉着眼睛,看见倒在地上党薛灿阳和门口站着的顾澜后就猜到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现在几点了?”谢韫看了看还在床上躺着休息的宋临然,问了问在门口站着的顾澜和刚刚从地上起来的薛灿阳。

      “现在?都快要集合了,要不然为什么我和顾澜都来叫你们,现在倒好,宋临然现在还在睡觉呢。”薛灿阳有些气不过,打算直接上去给宋临然两巴掌时,宋临然忽然动了动,然后十分缓慢地从床上醒了。

      宋临然眼神迷离地看了看了周围的一切,还沉浸在睡梦中的他嘟囔着:“你们在干什么啊,大中午的吵吵什么?”说完,他又躺了下去。

      “宋临然,你知不知道,快集合了?!你还有心思睡觉?!”薛灿阳气得脸都红了,他没想到宋临然才刚刚醒,以前这家伙中午都不睡觉的。

      谢韫一声不响地站在旁边,看着薛灿阳来到床前,用力地摇着宋临然,他几乎破防般叫着宋临然:“宋临然,你快醒过来!快迟到了!你再睡一会儿我们都得完蛋,我就不应该来找你的,你让我太放心了,放心到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还在睡觉!!!”

      宋临然在薛灿阳的疯狂摇晃下终于清醒了过来,刚清醒他还有点发愣,薛灿阳他们踩着点来到了后山集合,而这也不出意外地挨了班主任的一顿骂:“为什么现在才来?是太喜欢床了是不是?”

      薛灿阳垂着头,眼却一直往宋临然那里瞟,他的眼神仿佛在说:“都是你害得我们在这里挨骂,这下好了吧,丢死人了。”

      宋临然一声不吭,但是他那时候被困意席卷,所以很有可能就那样抱着谢韫就睡了觉,他睡的太死,以至于谢韫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然后自己去睡另一张床都不知道。

      等等,他竟然是抱着谢韫睡着的,谢韫会不会多想,宋临然的思绪开始混乱,纷杂的思绪胡乱地纠缠在一起,系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宋临然越想越乱,所以干脆不去想这件事了,他慢慢抽回了思绪,开始想今天下午登山的事。

      谢韫的思绪更混乱,他也没想到他对宋临然展示了自己过去的伤疤,自己会被宋临然抱住,更没想到宋临然会睡在了自己的怀里,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但是为了他能睡一个好觉,索性就把宋临然放在了最近的一张床上,他自己也由于困意睡在了另一张床上。

      期间他还庆幸幸亏他们拥抱并没有让薛灿阳或者顾澜发现,不然的话,估计他们先是惊掉下巴,之后就是哪这件事调侃自己和宋临然。

      谢韫将中午发生的事捋顺之后就开始认真听起了班主任说的注意事项,期间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宋临然,宋临然正在队伍里面打着瞌睡,但是谢韫明显看到老师的目光明显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就继续扫荡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韫只能暗自感叹着老师对宋临然这个好学生的喜欢程度,然后又用手碰了碰宋临然,宋临然惊醒过来后揉了揉眼睛继续听着老师的讲话。

      没有人知道刚才谢韫的动作有多么暧昧,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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