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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君主与错误 ...

  •   “那就好。”银巧终于从屠龙者终将变成恶龙的噩梦中醒来,她感激的看向上司。

      “我进去了学校,”上司将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当天的不可思议跨过了时空依然纠缠着自己,这让她的声音有些微不可闻的颤抖,“我旁听了一节历史课……”

      “上面讲了——灭姓法案。”

      “灭姓法案?那是什么?”

      银巧自认为自己一个远道而来的木兰人,不可能将每年颁布的法律知晓的透彻。

      这也许是什么犄角旮旯的法条,是用夸张的名字包裹着的柔和政治,毕竟听它的读音吧,灭姓灭姓,如果在木兰有人敢在提议上提出这一点,别说是利益相伴的几大家族了,任何一个家庭的唾沫星子都能将提出者淹没。

      上司看出了银巧的不解,其实换做任何一个资深的忍冬人也会不解,因为这个从名字来看就无比怪异、让人浮想联翩的法案,从未登上过忍冬的舞台。

      “那只是一个玩笑话,是独属于我和我的姐姐的。我的姐姐,上一任的君主。”

      “我和我的姐姐不是什么同胞姐妹,相反,我们相差了二十岁,”上司平淡的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我是寄养在我姐姐的家庭里。”

      “二十是我的幸运数字。在我二十岁那年,我的姐姐成为了君主,而我也找到了根除自己异能力副作用的方法——只要装作看不见就好了,那时的我坚信,无形的活物不会伤害我这个心中充满着恐惧的胆小鬼。”

      桑泽的异能力是将十米以外的人的身影在她的眼中抹除,让那些人变得无形、透明,这让她一度感受到世界的残酷和恐怖,当夜幕落下、蝉鸣四起,将头埋在已经湿润的枕头上,她能够如同雌鹰一般,尖锐的目光俯视着十米之外的世界。

      十米之外,是鬼的世界。

      没有了肉.体作为建设世界的依托,一切都变得无处遁形。

      在十一米处,那是一扇坚硬具有优秀防盗系统的铁门,在桑泽的视角下,手把被忽然的按了下去,又猛然回弹,最后是一把干燥的白伞慢慢悬空、不断的靠近,最后稳稳地挂在了上面。

      在十五米处,没有人的厨房灯火通明,但是那沾满了味道的铲子却在不断的变换着角度,不断的翻炒着锅里还没有熟透的葫芦瓜,桑泽甚至还能模拟出它脆脆的口感和清淡的口味。不久之后,橱柜下面突然飞出来的盘子接住了菜品,而这两样无人管理的物件也非常听话的“自动”飞上了餐桌,在一上一下的筷子中,消失在了透明的人的胃里。

      ……

      “她们不会伤害我,我却可以伤害她们。”

      那些看不见的鬼是人,所以她们不会伤害自己;但是恐惧着她们的自己,却近乎惊恐的祈求着她们的离开。

      在桑泽了解了异能力为何物的时候,她一开始打算以豁达的胸襟来接受它——即使异能力真的很像寄生虫,它使控制了桑泽的大脑,让她对于“十米以外的人”这种概念开始产生了厌恶。

      而这种能够达到人眼不可及的视力,也有一个独特的视角,那就是一米七以上的人是完全透明的,而一米七以下的人可以堪堪意会到一抹灰色的影子。

      这“无人之地”的灰色,让桑泽不可避免的喜爱,她开始偏爱着一米七以下的人。毕竟,在桑泽的世界里,她们不会突然出现,也不会突然消失。

      桑泽说到底还是怕着鬼的。

      只可惜,她成为了部门的一员,没有一米七以下,也鲜少有她喜爱的数字二十。

      如果十年前的姜蝉不那么排斥着部门的一砖一瓦,如果姜蝉被桑泽发自内心的喜爱和眷恋所打动,如果姜蝉邀请桑泽继续成为保安而非是一个月期满就毫不客气的向她发出驱逐令,也许桑泽会真诚的选择留下来成为一名称职的保安。

      但是,这些只是如果……如果她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姐姐的话。

      “我对于异能力的恨,来自于,是它让我恐惧人群……我也许将这样的恨转嫁到到了异能力者身上,我开始认为拥有着如此与血肉和温暖相悖的能力的我,是不是应该独自一人活着。”

      “毕竟我和十米之外世界如此的肌肤相亲,而对人类又是那么的恐惧。”

      上司和我是一样的。

      银巧有些不自然的想,只不过以前的她平等的恨着每一个具有重量的活人,而上司她选择将自己逼迫到阴冷的小角落里,毫无抱怨的掰着花瓣数“我害怕”“我不害怕”。

      自欺欺人的桑泽,她告诉自己自己喜欢鬼,又告诉自己喜欢人,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我自己应该退出。

      “那之后呢?”银巧问。

      那也许是一段不太美妙的回忆,虽然多年的情谊战胜了终将BE的结局,纵使作为姐姐的桑梓从来没有埋怨过这个过于年幼的妹妹——她们的年龄差太大了,有些话更像是妈妈或者是长辈才能说出的。

      换句话说,桑泽对于她的这个姐姐,更多的是敬重,而非亲情。

      “在一次的叛逆后,我决定逃离。”

      袖子上执行部的徽章反着耀眼的光,这身整洁的制服也好像是在降低着这句话的可行度,连银巧都被吓了一跳,她还真的想不到她一向稳重的上司还有叛逆不平的过去。

      “但是,桑梓她永远明白所有,我甚至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全知全能。当她看见我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我埋藏在最深处的不快。她安慰我,安抚我,我能深刻的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温暖,她不同于鬼伪装成了人来接近我。”

      “她是真实的。”

      鬼和人,无形和有形,桑泽曾经觉得自己永远都走不出这般无解的迷宫,她几乎困恼的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反正被困住的倒霉旅人只有我一个。

      桑泽希望大家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坚强和无畏,相信“桑泽”这个孤僻的家伙只是喜欢一个人独处。

      大部分人信了,可是桑梓没信,所以桑泽开始亲近这个比她大了一轮的桑梓。

      桑梓是长辈,但是又因为她们之间隔着幸运数二十,所以这样唯一的隔阂也被冲刷。

      “我之前和桑梓并不熟,即使是天定的血缘,我们之间也差了很多辈……如果按照家谱所说,我应该叫她祖宗——这太怪了,现在我成为了她的妹妹,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的亲生母亲将我托付给了她们一家。”

      超级加辈。

      “那你们之后是发生了什么吗?”

      银巧觉得这样的发展很好,但是还远远不能到达“伤害”的地步,也就是说危机还未解除。

      上司叹了一口气,她碧绿如同平静湖泊的眼睛也涌出了几分无奈,:“我之前就说了,她不会伤害我,我却可以伤害她。”

      “那是她当上君主的第二年,也是我举棋不定到底应该加入哪个部门的那年,意外发生了。”

      其实纵向对比历届君主的发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君主所承担的最大的作用便是表率,不断缩小的权力圈和并不顶尖的财富分配,也让大家明白了君主最主要的作用。

      ——是领导而非统治。

      如果从这个方面来看,木兰她们会推出一个傀儡君主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她们将属于一个人的话语权平摊给了几位家主,让她们共同组成了木兰的大脑,让木兰能够持续的充满着年轻的生机和活力。

      忍冬用五年一任的频繁更换君主的方式,来推动不同时代社会秩序的建立;而木兰选择挑选出一位足够听话和乖顺的长久的君主,再由各个家主分权治理整个木兰。

      两种方法有利有弊,就像是这近十几年的忍冬君主。

      二十年前的君主创建了少郎塔和净土,同时那个最令人诟病的异能力法庭也是她下令建立的。前者是功后者是过,只是,异能力法庭为异能力者们带来的痛苦,不能简单的用一句功过相抵来概括。

      十二年前的君主是桑梓,她成为君主的那几年可以算得上平淡,但是她所接手的烂摊子可谓是历届君主之最。

      一群对于异能力法庭心怀怨念的人,埋伏在可以刺向她心脏的部门,同时间还有资料部的一场大火,让这个往日辉煌的部门燃烧成为一堆烟熏火燎的灰烬,明面上的五大部成了四大部。

      而现任的君主,桑迢,一位从上任之后就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君主。

      她先是下令让检测部加大了对于异能力者的监管,让所有人叫苦不堪,又是自顾自的推举了一位谁也不认识的人成为了检测部的佐使。
      而最近的研究部佐使叛逃事件吵得沸沸扬扬,也有一部分人猜测是因为那位乌姓佐使受不了桑迢越加迷惑的操作,在火焰还没有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先走一步。

      更有甚者猜测,现任君主桑迢大概在今年的年底,就会因为过于低下的民众支持度,成为忍冬历史上第一个任期少于三年的君主。

      “恨是长久的,这种难以变色的情感哪怕过上三十年、四十年都会完整的保留下来。被压抑的情绪,被困住的身.体,没有人能保证淤泥溢满的结局是不是连同瓶子一起挤碎。”

      错误的异能力法庭,但是这一份错误却延续到了下一任君主桑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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