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笺》奶茶里的紫薯芋圆

4、新叶

　　大概年少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在少女的一针一线里，一笔一画间，转眼间三姑娘任念安就已经十四岁了，闲暇之余，她慢慢发现自己爱听故事的属性越来越明显，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俗套故事不再能吸引她的注意，转而喜欢上听各家的八卦。
　　京城官多冗杂，王侯将相俯拾即是，官眷贵妇多，八卦自然也不少，偏偏三姑娘身边的鹅黄是个善打听的，此时正值寒冬，外面飞雪漫天，不好出门，于是她常拉着四姑娘在桌边一起听些家长里短——
　　“镇国公家子女多，如今好几个正值婚龄，国公夫人如今满京城挑媳妇女婿挑得直头痛，每每碰见镇国公吃酒回来定要阴阳怪气一番，弄得如今京城里的大人们都不敢请他吃酒了呢！”
　　“靖川侯和永安侯近日都看上了新科探花，想选了作婿，永宁伯爵去东郊大营点兵时正看到两位侯爷争论得如火如荼，无奈之下表示别争了，我有个儿子今年快五岁了，要不考虑一下？”
　　“清海伯爵年轻时与嫡妻不和，新婚才半月就收了同僚赠的一位美妾，这位妾室接连生下长子长女，最近岳家横溪楚氏回京，一番敲打后却是转了性子，清海伯爵夫人又有孕了……”
　　不得不说，鹅黄的口才实在蛮好的，一番话说下来，几次说的两个姑娘暗暗发笑。
　　四姑娘已经俨然长成了明媚鲜艳的少女，眉若翠羽，唇若含朱，像一支俏丽的迎春花，她此时一双眼眨了眨，说道：“你上次不是听说那清海伯爵府的嫡公子要议亲了吗？如今怎么样了？”
　　鹅黄作叹息状：“难呢姑娘，那公子已经快十九岁了，人人都知道如今那清海伯府庶出的子女争气，于朝中颇有实力，倒显得这唯一的嫡子不够出彩……还有人说他未必能袭爵呢，如今正是高不成低不就，且悬着呢。”
　　任念安回想了一下，低声对四姑娘说：“二姐姐常提起的那位公子姓什么来着？”
　　四姑娘任念欢说道：“楚。”
　　鹅黄贪吃，说了这许多已有些口干舌燥，任念安便赏给鹅黄几十文钱买些零嘴，鹅黄欢天喜地地下去了，随后三姑娘看着内室空无一人，才敢问道：“莫非就是横溪楚氏的公子？”
　　“大抵是的，据说两人常有书信往来，如今二姐姐也快及笄了，若是能成最好，若是不成……只盼着不要出什么乱子，好好地过了这几年，各自嫁人便罢了。”四姑娘说道。
　　“四妹妹这样出众，定能像寒大娘子一样嫁得好，”任念安笑着打趣，“然后便无忧了！”
　　“不许胡说！”四姑娘脸一下子红红的。
　　任念安暗自思考，自己长的普通，算不明白账，写字又不好看，什么点茶焚香更学不明白，只有针线活还说得过去，若高嫁了定要被笑话死，若是嫁给小门小户，一家不过二十人，田产房产不多，每个月十几两银子的花销，自己还可打理明白，不被人欺负。
　　细细算来，三姑娘忽然觉得对未来充满希望，思路十分清晰。
　　月初阁内，宁大娘子清点好账目，各处的冬衣炭火都确认到位后，便早早用了午饭，歇了午觉。
　　任停云来时，饭都已经撤了，思来想去又不愿意再跑一趟，索性吃了几块糕饼，准备在此歇下，宁初于是被他摇醒，睁开眼便是任停云没什么表情的脸：“更衣。”
　　宁初本来是想快点换完睡觉的，实在是他今天的衣裳太过复杂，折腾许久也没弄好，最后任停云实在无语，说道：“你还要摸多久？”
　　“你可不可以自己脱？”宁初很真诚地问道。
　　“……”
　　“那你脱好来睡。”宁初睡眼惺忪地回到床上，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任停云发觉她的睡眠质量日益提高，随后自己默默褪下衣裳，顺手放下了床上深青色的帷幔。
　　宁初被弄醒时为时已晚，只能在喘息间骂上两句，也无济于事。
　　“别碰……白日宣淫，你成何体统？”
　　“你要是再出声，她们就都知道你不成体统了。”
　　“你别折腾我了，我要睡觉！”
　　“我还要折腾会儿，你先睡吧。”
　　不知过了几时，宁初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瞧了一眼，也不记得任停云在不在身边，就累得又睡了过去，待到再醒来时，任停云便在身边看着她：“醒了？”
　　“醒了。”宁初有点迷糊地坐起来。
　　任停云有些僵硬地往内侧靠了靠，问道：“平儿和安儿的婚事有着落了吗？”
　　宁初缩在床榻一侧，清醒了一会儿，便说道：“最近倒是有几户人家求亲，但大多也是她们高攀不起的，若是差不多的，便也就两三家，但……有件事还得告诉你一下。”
　　“什么？”任停云挑了挑眉。
　　“横溪楚家，也算得上世家清流，家中世代有人为官，他家长房嫡长女便是清海伯爵夫人，你记得吧？”
　　任停云点点头。
　　“他们家长房共三个嫡子，其中幼子媳妇膝下就一双儿女，以后怕是难再有孕，想纳个贵妾，特地找我说了一番，还好好夸了你家二姑娘一顿呢。”宁初笑笑，说道。
　　“妾？”任停云皱了皱眉，有些不愉。
　　“妾。”宁初依旧笑着。
　　“好歹也该为人正室，这跟作践我家门楣有何区别？”任停云摇摇头。
　　“我也这么觉得，但还是等及笄后问问她的意思吧，万一人家愿意呢？”
　　任停云无言，转而说：“那安儿呢？”
　　宁初思索了一下，说道：“有个年轻的御史台主簿，家中仅有一双父母，还未娶妻家底不大，但在京城也有一座小宅院，我瞧着学问倒是还不错。”
　　任停云这次点了点头：“庶女不容易议亲，这样就很不错了。”
　　“那就说定了？我去跟人家透个口风，”宁初暗暗记了下来，“我瞧着四姑娘不错，正巧近日正说天子预备大选，不如递了名册上去？”
　　“未必能中选。”
　　“便是不中选，也可借此学些宫中礼仪，耳濡目染也是好的。”宁初说道。
　　任停云好似被说动了，略一沉吟，又看向她：“今天我去刘大人家赴宴，他家小女儿长得不甚好看。”
　　宁初疑惑地看向他。
　　“永宁伯爵前几日还跟我们念叨着想添个小孩子，他家长子酷似其母，不爱说话，只好读书，永宁伯总觉得无聊。”
　　“你想说什么？”宁初有点失去耐心。
　　“凌儿昨日说想要个小妹妹。”任停云很果断地把锅推到了儿子身上，并毫无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