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6、一折再折心不折

　　第六章 一折再折心不折
　　三人现了身，江怀瑜立马将小巷子设了个界，寒商突然道：“嗯？几百年前的戏班子，早就不知道烂在哪个旮旯了，再说，既然梨百园当年名噪一时，肯定接客也多，这种戏班取地一般都面积大，荒废之后很适合达官贵族建酒楼歌院。”
　　“不错，蛊妖擅用蛊术使人产生幻觉，使人幻中致死，如果是普通人中了蛊术，不出几刻便会暴毙而亡，但是仙士是修法之人，修为可以暂时抑制蛊术发作，能撑更长时间，但也维持不了多久，刚才那名仙士能撑到回到道门镇，说明道门镇离那梨百园并不远。”江怀瑜道。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声，紧接着，尖叫声，呐喊声，蜂拥而至 ，由远及近，逐渐能听到乱七八糟的嘈杂声中，夹杂着无数声“救命啊，妖怪来啦！啊啊啊啊——”
　　江怀瑜当即破了界，四人毫不犹豫的朝尖叫声冲去，与逃命的人背道而驰，穿过人海后，四人停在了一座高大堂皇的酒楼前，酒楼大敞的门口，一个人峭愣愣地立在那里，与那名惨死的仙士如出一辙，腰背挺直，嘴角疯狂向耳根咧开，笑成一个及其诡异的角度，随后，嘴角开裂，血肉模糊，僵直倒地，嘴角一直保持这个扭曲的笑容。
　　“蛊妖肯定还没走远！”江怀瑜道，脚一蹬地，飞身过去，飞驰间，他看到身旁翻飞的衣袂，尹骁正与他并肩，江怀瑜心里莫名有点高兴，对他微微一笑。
　　四人走进酒楼，华丽金灿的酒楼里还零零散散的躺着几个人，都有着共同特性，身体僵直，嘴角生生开裂到耳根，死状诡异血腥，明明酒楼里明灯坠顶，却让人觉得邪气横生，胸口发闷。
　　“碰到熟人了。”尹骁冷声道。
　　“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碰到的，是那两个花旦，那一晚也好，这一晚也好，死者都是面带夸张扭曲的笑容死去，而那两个花旦戴的面具，也是带着笑意的人面，看来，人的死状，很有可能取决于蛊妖的面具。”江怀瑜接了他的话。
　　“咦——恶心到我了，既然她们这么喜欢笑，自己摘了面具笑嘛，还要别人陪她们笑，咦——”寒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在身上乱拍，殊不知说话间，一道危机骤然降临。
　　只见一条白绫从高处从寒商脖子后无声突袭，眼力绝佳的江怀瑜眼锋一过，利剑出鞘，蓝光乍现，回了白绫一击。
　　“啊？”察觉动静的寒商想要回头去看，被江怀瑜制住了，“先别动。”
　　“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嘻嘻——呵呵哈哈——”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尖笑声从高处传来，在明晃晃的大酒楼里来回飘荡。
　　听到这让人难以忘记的诡笑，江怀瑜了然，刚才那并不是什么白绫，而是，那两个花旦的袖子。
　　下一刻，酒楼内一处蜡烛灭了，紧接着，另一处的也灭了，灭得毫无规律，蜡烛一盏一盏熄灭，邪风一阵比一阵轻狂。
　　四人背靠背，拢成一个小圈，这时，寒商猛得吸了吸鼻子，“好香，什么味道啊？怎么像蜜饯的味道？”
　　“啊？是我。”江怀瑜在黑暗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在比较黑的地方我比较容易紧张，所以我随身都带点小零食，紧张的时候吃两口就没那么紧张啦。”
　　“好主意啊！还有吗？你手在哪，不介意分我两口吧。”寒商在黑暗中乱抓，每次都抓成了暄风，“干什么乱摸我！我这没有吃的。”暄风也在黑暗中乱拍，每次拍到的都是江怀瑜。
　　打闹间，幽暗环境下面临无知危险的压抑氛围在此刻冲淡几许。
　　突然，尹骁喝道：“闭眼！”短短二字却透露出凛冽不可违抗的气势，压抑的气息再次燃起，寒商和暄风虽都老老实实闭了眼，寒商却还在疑道：“尹公子，这黑灯瞎火的闭眼做什么，闭了眼能打得着嘛？”
　　“跟这种东西打，只要跟她们一对视，跟那些死人的下场一样。”尹骁一句轻描淡写，直接噎住了寒商的话，寒商还是喃喃道：“怎么跟我碰到的不一样。”
　　“你闭眼了吗？”这次尹骁放缓了语气。
　　“嗯？嗯，闭了。”江怀瑜本来是闭上的，他也知道要闭，那夜他就是睁着眼跟蛊妖打差点就身受重伤，但是现在他听到尹骁的声音，却睁开了眼，往身旁看去，光线黯淡下，只能看见一条线条凌厉优美的侧脸轮廓，几缕白发在微不足道的灯光下居然迸发出银色的光芒，仔细看，好像还能看到发侧冒着点点红光。
　　江怀瑜看得愣了，这时，尹骁倏然向前飞身，白色的剑芒向一处劈去，“轰——”地一声，不知打倒了什么东西，剑光一霎闪烁，江怀瑜却看清了，随着一声轰鸣倒下的，还有两个黑影，但是那两个黑影迅捷起身，速度极快。
　　江怀瑜一把扯下手腕上的黑色护带，往眼睛上一束，飞身离地，“灵泽。”蓝色灵鸟应声从剑身冲出，一时间，蓝，白，黑，三道灵光纠缠不休，相互交织，滋滋作响。
　　“哎……哎，要不要…帮忙啊？”刚才江怀瑜一离了两人，寒商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拉了暄风，摸了根柱子躲起来，闭着眼嚼江怀瑜给他的蜜饯，他光闭着眼都知道这场景打得有多热火朝天，自己是不敢上前打的，但表示一下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用的，千万不要出来，特别…特别是黑仔，灵泽会误伤它的！”江怀瑜百忙之中回了寒商的话。
　　现下，偌大的酒楼灯火全无，是真正陷入一整片黑暗了，两只蛊妖的身影愈发难对付，黑暗给了她们良机，“嘻嘻嘻呵呵——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嘻嘻——”
　　诡异难听的笑声还在持续，打不下，灭不了。
　　“江公子！别再耗法力了！没有光打不着她们的！啊——”寒商的呐喊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嘻嘻嘻——”的难听笑声。
　　“寒商！”江怀瑜向寒商声音的方向扭头，下一刻，眼前一凉，护带松了！
　　江怀瑜急于想知道寒商暄风的情况，下意识就睁开眼，不到半秒，又陷入了另一个黑暗，“别睁眼。”低沉的声音快速在上方过了一遍，江怀瑜整张脸都埋在了尹骁胸前，腰被一只有力的手搂住，稳稳落地。
　　嗯？好凉啊，是他衣领上的花饰吗？江怀瑜很想睁眼，但头被一只手锁在尹骁的胸前，想睁也睁不开，注意力就放在了触感上。
　　“不用着急，我马上带他们两个出去。”尹骁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江怀瑜能感觉到他胸口微微的振动，振得他心有点麻。
　　下一刻，江怀瑜感觉身子被带离了一个角度，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低喝，“彭——”一声巨响，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碎了，再次睁眼时，已在酒楼门外了。
　　只见寒商和暄风都昏迷般倒在地上，化了真身的黑仔就靠在两人身旁，焉头耷脑的，旁边站着神色凝重却满面疲惫的尹骁，而酒楼内，虽黑灯瞎火，但全然没有了那两只蛊妖的痕迹，往远处看，空无一人，经他们这个一折腾，不把人吓跑才怪。
　　江怀瑜蹲下身，怎么都晃不醒昏迷的二人，他抬眼看向尹骁，尹骁皱眉不语，显然刚才与蛊妖奋力厮杀，根本顾不到这两位，也就不知道蛊妖对他们做了什么。
　　“尹骁，里面算是安全了吧。”江怀瑜抬头问道，就算他不问，也觉得里面没有了，他倒是很相信尹骁的实力。
　　“没有了。”尹骁明白了江怀瑜的意思，又道：“我去把蜡烛点上。”随即尹骁重新进了酒楼，很快，酒楼便恢复到原先明晃晃的样子，只是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看起来甚是岌岌可危，杂乱不堪。
　　寒商和暄风也被拉了进来，靠回了柱子边，而黑仔还是保持着真身，那么大一条蛇耷头耷脑的也靠着柱子。
　　江怀瑜见状，温声道：“好啦好啦，你也别太难过，你刚才也帮了忙，虽然他们两个现在这幅样子，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一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一向话少的尹骁也道：“嗯，是它将这两人带出来的。”
　　听到他说话，江怀瑜就想到方才酒楼里的灯完全熄灭后，他能感觉到尹骁就一直离他很近，时不时帮他挡了几回。
　　黑仔听了江怀瑜的话，好似精神振作了几分，两只红色的大眼睛也有了点神。
　　这时，江怀瑜的剑突然震动了两下，冒着蓝色荧光的灵鸟自行跑了出来，气势汹汹将目标瞄准黑仔，江怀瑜瞬间就有了扇自己的心，忘记提醒黑仔化回手环了。
　　果不其然，灵泽执着于对黑仔发起进攻，都被江怀瑜捞了回来，“不行！你看清楚了，黑仔虽然是蛊妖，但它不害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寒商会与一只蛊妖作伴，但是但是……”
　　灵泽见目标就在眼前却动不了手，气急败坏，嘴里开始发出意味不明的怪叫。
　　江怀瑜无奈，哎，打起架来是真拼命，不听话起来也是真不听话。
　　而黑仔一直可怜巴巴的躲在江怀瑜身后，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此刻又萎靡了。
　　这时，原本昏迷的寒商突然呻吟了一下，这下所有的眼睛都向寒商聚集，江怀瑜乘机将灵泽拍回剑内。
　　寒商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发出一丝丝的呻吟，左手附在右手肘上，抖动不已。
　　江怀瑜轻轻拖起了他的右手，于此同时，尹骁也蹲了身来看，被掀起的粉色衣袖下，白皙的手肘上居然有一杠赫然醒目的红纹，像树叶的纹理一样呈扩散状。
　　江怀瑜自己的手也差点跟着抖起来，这是……怎么会……江怀瑜突然就不会动了，尹骁轻轻的将江怀瑜的手从寒商手肘上拿下来，再无它言。
　　黑仔也看到了那杠红纹，突然将头“砰——”的撞在地上，嘴里“呜呜呜——”个不停，庞大的身体笨拙的不知道要怎么挪。
　　它明白，江怀瑜和尹骁也明白，有这杠红纹，就说明此人永远都不能在修炼了，灵力永远停留在这杠红纹出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