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5、误打误撞梨百园

　　第五章 误打误撞梨百园
　　嗯？江怀瑜还未反应过来，寒商已煞有介事般的衣袖一振，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来。
　　江怀瑜制住了他的手，面色平静：“寒商，不是我不信任你，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在前，算下来，我们四人相识不过几日，彼此都不了解，连彼此最基本的身世也不知道，只是互相帮了几个小忙，便算是朋友了，但并不能保证我们一定是一路人。”
　　这么说也没错，毕竟是寻蛊界，除蛊妖这种随时要命的事，随便托付给认识不过几天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反戈一击呢。
　　寒商没说话，露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袖子一掀，一小团黑烟在手腕缭绕，随即一个圆滚滚的黑脑袋露了出来，小小的一条蛇睁着两只大眼睛，缠在寒商的手腕上，下一刻，血口一张，居然吐出一张白纸来。
　　江怀瑜看着这张纸有些眼熟，但也没说话。
　　寒商一边慢慢的理着白纸上的褶皱，一边慢悠悠的道：“江公子，我们是来赚钱的吗？”
　　“？不…不是啊。”江怀瑜奇了。
　　“那是来寻亲的吗？”
　　“也不是啊？”
　　“那不就对了嘛！”寒商始终保持着笑容，“如果说要一起赚钱，那我要知道你有没有偷钱栽赃的嫌疑，如果要寻亲，那我更要知道你靠不靠谱。”
　　“但是。”寒商收起了笑，正了脸色，这反而让江怀瑜不适应了。
　　“我倒是看你与道门镇的其他仙士有些不同，打打杀杀起来可肯费劲，至于尹公子，我更不知道他出自何门何道，但我只需要志同道合，你们杀蛊妖有你们的理由，我有我的理由，但最终目的都是一个，有这个就够了，身世这种东西说出来也不会让蛊妖的力量减弱，所以，一概不论。”
　　寒商说完还不忘向暄风抛个媚眼，好像在说，你听，我说的很对吧，当然回复的还是一张涨红的脸。
　　江怀瑜看了一眼尹骁，尹骁也对上江怀瑜明朗有神的目光，江怀瑜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两人只要一对视，就能达成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江怀瑜道。
　　“好嘛！这就对啦！”寒商又恢复到笑嘻嘻的状态，将手里的白纸往江怀瑜和尹骁面前一递，“看看这个好东西！”
　　？
　　寒商指了指自己刚才逃跑中跑乱了的头发，又往尤百摊的方向指了指。
　　这下所有人都心领神会。
　　“你就说你刚才干什么死拉着我，原来是想……唔！”一旁安安静静的暄风突然高声，那个难以启齿的字还没出口，就被寒商一手掌咽了下去。
　　“干什么呢宝贝儿！没看我还把一只耳坠扔在那吗！那可是能消灾的宝物。”寒商捂住了暄风的嘴，生怕别人听见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还没能压低语气中的失措。
　　眼看场面又要混乱了，江怀瑜只好再次充当和事佬这个角色了。
　　待稳定下来，江怀瑜问道：“话说，那个老人的精皮是有何作用吗，还要大费周章的去……拿？”他差点也说成了“偷”，但是宝物抵宝物，也不算严格意义的偷。
　　还未等到回话，这时僻静的小巷里走出了几个人，奇怪的看了一眼围在一起开小会的四人。
　　寒商警惕的扫了几遍四周，确定巷子里没人后，抬起了手腕，对着黑仔低声道：“蔽，三。”
　　下一刻，黑仔大口一张，一半的身子恢复到大蛇的模样，竟然将尹骁，暄风，寒商一口吸进口中，一团黑烟过后，地上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蛇形手环。
　　“………？”
　　“江公子，这里人多眼杂，去你家聊。”蛇形手环发出了只有两人才可听到的声音，正是寒商的。
　　江怀瑜连忙捡起了手环，“尹骁，暄风，你们都在里面吗？”
　　“在。”
　　“在。”
　　两道声音响起，一道清冷，一道无奈。
　　江怀瑜放了心，将手环套上，用袖子遮住，心道，果真神奇，虽然自己有地图，但是听听其他的法子，说不定能找得快一点。
　　闭了眼，剑头抵地，回到了道门镇。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江怀瑜没有点灯，毕竟夜已深，要进行这种秘密商议，谨慎为好。
　　“出来吧。”江怀瑜拉开袖子，轻声道。
　　三人从黑烟中钻了出来，手环也自动回到了寒商手上。
　　“这安全吧。”寒商问道。
　　“安全，这里有我设的界。”江怀瑜说话间，顺着月光挤进来的几点亮，无意间看见尹骁的一缕白发钩在了发侧的红色花饰上，下意识的去拨了一下。
　　尹骁似乎没料到他的此番举动，怔了怔，江怀瑜看不清尹骁的表情，只看到他修长的手在花饰上轻轻覆了一下。
　　“行啊，说正事咯。”寒商从袖里掏出了那张极为像纸的精皮，道：“也不知道这老头什么来头，有这好东西，我仔细看了看那老头的手法，也就是在精皮上画上图案，往人身上一裹，泡进那池子里，人就能变成图案的样子。”
　　“那你想怎么用？”江怀瑜道。
　　“你们想想，如果你想知道一个人家住哪，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寒商反问。
　　“跟随。”尹骁道。
　　“明白人！”寒商道。
　　“那如果想知道蛊界在何处，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跟随……蛊妖？”这次江怀瑜先开口了。
　　江怀瑜面色复杂，这个法子确实让人无法辩驳，但是这种前无古人的奇法，还是让人想不通。
　　要怎么跟？去哪跟？引蛇出洞？
　　“蛊妖戴着戏曲面具是人尽皆知，但就是没人从这点想过，它们为何会戴着面具。”寒商道。
　　“怨气。”尹骁道。
　　“唉，尹公子，你比道门镇那几坨聪明多了……呸！江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寒商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不知是不是对那晚被道门镇的仙士当成蛊妖抓走的怒气未散，一张口就刹不住，总是忘了江怀瑜还在。
　　江怀瑜倒不介意，微笑道：“不要在意，继续，继续。”这些年道门镇的风气萎靡不振，该骂！
　　“蛊妖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变的，但是身上所带的特性一定是化作蛊妖之前就所具备的，而这个特性一定附有很强怨气，这样才能以怨化怨，终成邪物。”寒商道。
　　经寒商这么一说，江怀瑜也品出来些意思，“与戏曲面具有关，上次碰到的两个蛊妖不仅戴着面具，还穿着花哨的戏服……难道……”
　　“戏班？”江怀瑜和尹骁异口同声。
　　屋子里自是看不清人的表情，但寒商一开口就能让人很容易的想象到他的表情：“哈哈，你别说……还真别说，我一直都觉得你俩很有默契…哈哈。”
　　“………”
　　这时，一阵紊乱无序的足音屏住了整个屋子的气息，江怀瑜率先抢到门前，贴着门，向外看去。
　　其余三人也贴了上来，寒商紧张兮兮的道：“江公子，你这个界确定没问题吧，没听见我们说什么吧。”
　　“按常理来是听不到的。”江怀瑜倒没那么担心，这足音在寂寥无声的黑夜里清晰可闻，不像是偷偷来行事的。
　　江怀瑜用手指往门上画了个大圈，门上的一大圈变成了透明的，门内的人可更大范围的看到外面的情况。
　　足音一会儿轻一会儿重，越来越近，一个男子的身影晃进了四人的视线。
　　那人低着头，垂着眼，脚步歪七扭八，嘴里胡话连天。
　　江怀瑜看着眼熟，想来就是道门镇的某位仙士醉酒而归，走错了路走到他屋前来了，正当四人打定这人只是喝醉了酒，心思正要放松，随即这人嘴里蹦出的一句话，再次将四人的心狠狠的提了起来，“梨百园……的姑娘……梨百园……的酒，呵呵哈哈……”
　　“梨百园很早就不存在了，已是荒无人迹。”尹骁冷冷道，此话一出，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尹骁补充道：“几百年前，这个戏班因为出了多起命案，关门了。”
　　江怀瑜疑道：“既然是几百年前，那他所说的梨百园，会不会是重新开的一家？”
　　“不，这不是普通的命案，传说那个戏班有两个花旦，十分受人追捧，但却倍受班主羞辱，两人想逃跑，还差点把梨百园的名声搞砸，班主一气之下划烂了她们的脸，那两个花旦忍无可忍，在最后一次上台时，戴着面具，在戏台上用水袖互相绞死对方，两人死后，那个戏班频频出现命案，最后关门，后来的戏班觉得晦气，起名都不会碰梨百园这三个字。”尹骁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个普通的故事，但是换谁来听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花旦，面具，江怀瑜像是想到了什么，面对尹骁：“尹骁，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替我打退了两个蛊妖，而那两个蛊妖，就是花旦的装扮，也戴着面具。”
　　“记得。”尹骁也看向他。
　　这时，门外又是一阵异响，门外那个喝醉酒的仙士，原本脚步紊乱，弯腰驼背的，此刻却僵直了背，好像有根棍子绑在背后，紧接着开始咧嘴笑起来，但一看就不是正常的笑，两边的嘴角不停的向后咧，好似要努力的咧到耳根，下一刻，他两边的嘴角突然开裂，一直开裂到太阳穴，血肉翻了出来，血流如注，直挺挺的倒下身去。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把屋内的四人愣住片刻。
　　“尹骁，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那两个花旦出来后，那些百姓的反应也是这样。”江怀瑜低了头，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
　　“记得。”尹骁感觉到了江怀瑜声音略微的颤抖，手很笨拙的想放上江怀瑜肩上，伸到半空还是停了下来。
　　“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那个梨百园，该去会会了。”寒商沉声道。
　　“这么大的动静，待会其他仙士就会过来了，我们先走……不过，可能要借你的黑仔一用了。”江怀瑜道。
　　寒商道：“江公子，这人死在你门前，你这时不在，确定行吗？”
　　江怀瑜笑道：“在道门镇，什么怪事都有，没事的，走吧。”
　　说罢，江怀瑜戴着蛇形手环，重新回到了小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