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31、蛊界之谜真灼见

　　第三十一章蛊界之谜真灼见
　　正当江怀瑜与尹骁将最后一道结印布下时，听得寒商在身后嚷，“它们回来了！”
　　果然，在新布好的结界外，有好几个游魂般的东西跃跃欲试，只是四下盘桓，并无真的要硬闯进来的意思。
　　尹骁漫声道：“它们是想等着我们出去，但是好在及时设下结界，所以……”尹骁将目光转向江怀瑜，江怀瑜回过目光，对他微微颔首，“寒商，暄风，我们该走了！”
　　寒商犹豫不决道：“你们之前说的那个法子，还用啊？”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寒商认真的点点头，就要往手腕上摸，江怀瑜突然按住了寒商，“我和尹骁去就好，我们先带着黑仔走，等我们引开……”
　　抬起的一张脸表情变幻莫测，停在了笃定认真，掷地有声：“暄风不去就行了，我必须去！”
　　语气虽不重，却满是没得商量，寻蛊界，杀蛊妖的一路走来，江怀瑜心知寒商和暄风看似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来一趟，实则其中所遇的戕害荆榛，所入的龙潭虎穴，真不是哪个修为不高的小妖都吃得消的，虽说几人是因为道所同，互相为谋走到一起，但是寒商正是因为进了蛊界，为保全性命自断灵脉，而这次再进去，会遇到什么谁也不可得知。
　　江怀瑜怕就怕，自己保全不了自己就算了，还把其他人也拖下水，就是把灵魂斧钺汤镬，也不能洗脱罪恶感。
　　江怀瑜张张唇，想不出要怎么回应，寒商已迅疾唤出了黑仔，血口一张，在结界即将关闭的一瞬腾空而出。
　　黑仔一冲出去，逡巡不前的影子即刻杀前，蓄势待发的进侵还未发出，厉兵秣马的蛊妖瞬时偃旗息鼓。
　　黑暗中满载着寒商的欢悦声：“看来我宝贝黑仔修为有进步啊！现在混进蛊妖当中能不被发现了，啧啧，不错不错！”
　　江怀瑜笑道：“那这么看，黑仔要是修为更上一层楼，是不是也能像灵泽一般化为人形了？”
　　“肯……啊唉唉唉——”寒商抖出一个字，话再也没抖出来，另一边暄风的声音响起：“干什么突然抱我！自己坐稳了！”
　　寒商是喊出来的：“你不让我抱我去抱别人了！”
　　不再应答。
　　原来是黑仔正在空中翻翻腾腾，扭七拐八，趁机将花粉往几只蛊妖的身上吐，一顿摇身晃脑，晃的灵体里的人七荤八素。
　　好容易平息，只一刻后，毫无征兆的极速猛冲，暄风忍无可忍：“你要勒死我了！”
　　寒商委屈不已：“你早死了嘛，休想用这种借口让我松开你。”
　　再无应答。
　　江怀瑜忍俊不禁，心里的愁云密布此刻拨云见日，笑得要稳不住身了，旋即就有一只手稳住他的腰，很快松开，耳边是轻轻的声音：“小心。”江怀瑜的笑挂不住了，想解释却终是没张口。
　　到了后面，几人几乎感觉不到摇晃感了，甚至听不到黑仔飞驰的呼啸声，死寂般的可怕，静出一种神秘的诡异。
　　寒商轻飘飘的道：“像是到了。”
　　江怀瑜一颗心紧紧的缩起来，一下提上去一下沉下来，像是漂浮在大海上，大浪把它重重打下深处，又重新重重托起。
　　到了？到了！
　　“别紧张。”在无法察言观色的情况下，尹骁却总能精准的把控江怀瑜的情绪变化，他的话一出，江怀瑜莫名的安心些许，只是自己也感觉出来了，其实从进来时到现在，尹骁也在紧张。
　　江怀瑜道：“寒商，依你看，现在出去合适吗？”
　　寒商的语气难得肃然：“不行，我们此刻应该是到了蛊界的外沿，才会这么安静，外沿防备重重，此时出去无疑打草惊蛇。”
　　“这样。”寒商那处一阵悉悉索索，声音靠近了，江怀瑜感到有一个手触来，伸手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仔细一摸，像是个小瓷瓶。
　　寒商道：“待会儿真要出去前，你和尹公子就把这个瓶子里的花粉倒在身上，可以遮一遮你们身上的灵气。”
　　江怀瑜应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寒商，你那么会做各种功效的花粉，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你去人间开一间小铺，准能赚满钵。”
　　说到这，寒商又恢复到蹦蹦哒哒的口吻：“嘿，江公子，你这主意我喜欢，暄风你听到没，等事成了我们就去做生意，哈哈！”
　　还未等到回话，这时，外面传来低低哀哀的呜咽声。
　　听得寒商回应：“黑仔，我们这就出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江怀瑜道：“这是已经到内部了？”
　　寒商道：“正是，黑仔对这多少熟悉，哪里稍微安全它心里有数，我们放心出去。”
　　江怀瑜已在自己也尹骁身上散上花粉，清香萦鼻，直到人出去了，仍余香袅袅。
　　外面比不得里面亮多少，黯淡的红光缥缈游曳，至少能看得清人的脸。
　　脚一踩地，江怀瑜便觉脚底踩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想抬起，发现脚底黏黏腻腻，好容易抬起一步，再迈下去，脚又被地上的黏糊不明物吸附，与此同时，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呕——唔…呕！”寒商在一旁拼命捂住口鼻，“恶心死爷了……呕！”
　　江怀瑜即刻去看尹骁，他白衣白靴的恐怕要弄脏了。尹骁就在他身后，仅是提了衣摆，面色平静，不疾不徐的走来，恶心泥泞的地，硬是被他走出一种仙神光临的样子。
　　江怀瑜看得顿了片刻，转而道：“寒商，这是什么地方？”
　　寒商仍在犯恶心，脸埋在袖中闷闷道：“尸油场。”
　　又补充道：“那些被抓来的修炼不成蛊妖的人或小妖，都会被扔在这被火烧尽，有些蛊妖会来取烧出来的尸油喝下去，也可以增加修为……真是……够了！呕——”
　　一听他这么说，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江怀瑜，胃里也生出一阵阵恶心来，这何止恶心，简直惨绝人寰！
　　几人慢慢往前挪，挪了一会儿，想来是脱离了尸油场，脚底也不黏糊了，然而周遭的若隐若现的红光仍不消散，反倒愈来愈亮，跟妖界的那种诡谲幽异不同，人踏上的每一步，都感到自己的前路身不由己，沉郁压抑的气氛给人一种无法预测，紧绷绷的心理感。
　　不一会儿，江怀瑜便看见一张张戏子的大脸隐匿在暗红红的光里，神色各异，走进去看，发现这些东西并不是只有一张脸，而是一座座巨大的石像，因为光照范围有限，远处看就是一张张大脸浮在半空。
　　一小团红色的亮光在江怀瑜身后靠近，尹骁手心托着一朵灵光流转的红花，与他并肩。
　　更明亮的光照，照亮了更大范围的视野，再往下看，能看到每个戏子石像的脚下，都有一个石托，贴着石托，石像或站或倚，很像寺庙中的神仙稳立于底座。
　　“果然大胆。”尹骁冷哼一声。
　　“你看石像的底座，莲花座，神鸟座，金龙座……用的全是神像才能用的底座。”
　　江怀瑜的目光顺过尹骁的指向，所及之处，哪里还是普通的石像，分明是一座座顶着神仙底座的妖魔邪像，这种大不敬做法放在人间天界，必受万代唾骂，祖坟被砸，可偏偏这是在蛊界，就算有人看见，也绝不敢吱一声。
　　会不会被人唾骂，实力是永远的底牌，况且也没几个进得了蛊界。
　　四人穿过石林般的石像群，刚一出身，就被一声娇唤打了回去。
　　“呵呵，你们这些直不起腰的木梭子，我要是脸烂在地上，你们就给我舔干净，嘿嘿嘿——”
　　女子的说话声满是戏腔的腔调，一嗲一嗲的，江怀瑜躲在石像后探出头来，看见一长条的人站队紊乱的向一个方向排过去。
　　与其说他们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个人型模具，他们大概只有正常人的腿这么长，没有五官，只有浅浅的轮廓，更奇特的是，他们的衣着都是清一色的金丝华服，拖着地，头上顶着繁重的珠翠或玉冠，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饰。
　　又是一声轻嗲嗲的戏腔，一长条的人型模具似人偶一般，齐齐弯下腰，不过有一些不知为何弯不下去，就一直保持着耷拉脑袋，想弯又弯不下去的可笑模样。
　　“嘻嘻嘻——又弯不下——唉——”
　　就像是一场真正的戏曲表演，袅袅戏腔唱罢，便有人款步登台。
　　一个赤脚紫衣的女子抬着戏步，一脚便踩上一个人的背，那些弯不下腰的模具，就这么被女子踩着脑袋过去，“咔啦—”一声脑袋被踩断在地上，又像人偶似的捡起自己的脑袋，“咔啦—”一声，安了回去。
　　那紫衣女子不断变换脚步，而模具也要跟着变化队形，来来回回，就像任人操控的梭子一样。
　　待那女子脚步挪进些许，江怀瑜看清楚了她的脸，极不舒适的一样灌满全身，女子的整张脸就像是刚从火炉里扔出来的，一张烂脸似乎随时就要掉下几块肉来，明明是一张无比恶心的脸，女子却视若珍宝般，一边挪步，一边用紫袖拂脸，口里念念有词。
　　“赤炼蛇妖的心就是好用，我现在都有一张脸啦！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