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29、心有尔 彼唤怀 此唤瑜

　　第二十九章心有尔 彼唤怀 此唤瑜
　　江怀瑜道：“他们现下如何我也不知，但他们总比我们更熟悉这里，想来不会出什么事。”又转而对男子道：“还未问过阁下怎么称呼？”
　　男子看两人信誓旦旦，自愿加入转移的阵列，尤是感激，忙道：“在下陇羽，明日转移之事，在此谢过二位。”
　　江怀瑜笑道：“阁下能信得过我们才最是感激，我们还有要事，先行告辞，明日再会！”
　　男子目送两人深入绿幽小道，笑容慢慢敛起，攥在黑色斗篷的手再也没放下过。
　　就快走出时，江怀瑜忍不住问道：“尹骁，我们最初看到他们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注意到了他们中间多出了东西，而那东西就是赤炼蛇妖的尸体。”
　　尹骁顿了顿，仍夷然道：“是。”
　　江怀瑜目视前方：“那你为什么说的是救人？”
　　他感觉尹骁似乎向他偏过了头，但江怀瑜的目光屹然不动，耳边是他清越的声音，本该澈亮如镜，此刻却沾上尘土，让江怀瑜听着不是滋味，“抱歉，这事本来与你无关。”
　　尹骁也目视前方，脚步莫明匆忙，却被一只手绊住不会动了，江怀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是妖怪，我就不可能义无反顾的陪你去救。”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江怀瑜低着头，没有放开拉着尹骁的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的母亲是赤炼蛇妖，所以你想救她的同族人，不一定要等所有事情都揭开后，你才觉得我帮你帮得心安理得。”
　　“当然，前提是……你信的过我……”
　　尹骁一扭头，却看不见那张俊朗爱笑的脸，僵硬的手突然软绵无力。
　　“我信…只是……”
　　“你不信……但我不怕死。”
　　“信，我信……但我怕你死。”尹骁的声音几乎要听不到了。
　　江怀瑜抬起头，眼前是一幅白茫茫的画面，同样是一句微不可闻的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我也怕你受伤。”
　　尹骁感觉江怀瑜的目光好似穿透了他在看别的东西，可再怎么穿，最后一针也是钉在他身上，尹骁试着道：“你？”
　　江怀瑜穿回了他眸中，“尹骁，你以后想做什么，如果要帮忙，尽管叫我，要是你觉得一个人就能完成不告诉我也行，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看到尹骁的嘴角扯了一下，江怀瑜就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内心抑制不住的喜悦就快蹦哒出来了，收不住，蹦到话里，“那，先去找寒商和暄风吧。”
　　尹骁接过他收不住的喜悦，莞尔道：“好。”
　　未曾想，还没走几步，一团黑色的风由远及近，忽上忽下，摇摆不定，明明是一阵如烟云般的事物，最后却重重的砸在两人面前。
　　黑烟散去，只见寒商和暄风一个趴在一个身上，酽冽的酒气挥之不去，江怀瑜将压着暄风的寒商拉起来，发现他脸色正常，并没有醉酒的迹象，而暄风被压了这么久依然面朝地，长趴不起，黑仔眨巴着细长的红眼，懵懵懂懂的。
　　“………？”
　　寒商拍着脑袋试图清醒：“啊——晕啊——本来是要找你们的，一路找…一路问，该死的不知道进了谁的地盘，说…说…”
　　“不干此酒，不可此路？”尹骁道。
　　寒商醒了大半：“尹公子怎么知道？”
　　尹骁用手比划：“大概有这么小的牌子在地上写着，我看到了，所以我追那些东西的时候特意绕了点路。”
　　“什么！你们绕了路！难怪！你……”寒商又要重心不稳，被江怀瑜稳住了，悲愤道：“那些个歪瓜裂枣的家伙，非要我们和一群丑八怪比酒量，还不知道喝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好在暄风替我喝了，好心人呐……黑仔这个…笨家伙也跟着尝几口，把我晃的……”
　　江怀瑜忍俊不禁，这幅样子跟真的喝醉了毫无两样，口上还是安慰着：“明日就是中秋，还有事等着忙呢，先休息，休息。”说罢就将意识不清的两人推进黑仔口中，一收，将蛇环戴在手上。
　　“陇羽阁下！收好了吗？”江怀瑜和寒商蹲在地上，将一张很大的，类似于人形纸片摊开，寒商拍拍手，站起身来，“精皮只剩这么多了，只要没碰到修为极高的蛊妖，糊弄糊弄还是可以的。”
　　寒商拎着精皮递给陇羽：“阁下，试试吧。”
　　精皮收束在身，陇羽身上的妖气灵力被隐匿的几乎不见踪迹，陇羽奇道：“果真神奇，想必得到此物一定费了一番精力吧？”
　　寒商的脸僵了僵，干咳一声：“呃，还好啊…还好…既然准备好了，我们就快些上路。”
　　陇羽将一只红色的小囊袋收进袖里，里面全是方才收起的残魂，这下整个洞内都是黑乎乎的，唯有洞外一簇簇鬼火蹿起来，将几人的影子扑倒，在地上拉长。
　　江怀瑜走到洞口，道：“怎么样了？”
　　尹骁将最后的一道封印手势投出，才道：“可以了，这几道封印下去，蛊妖感知到灵力存在，肯定会认为残魂被人保护在这，能拖不少时间。”
　　江怀瑜点点头，转而面向陇羽：“阁下，走吧。”
　　江怀瑜和尹骁走在最前面，寒商和暄风走在最后，有节奏的击鼓声伴随一路的斑驳陆离，诡谲奇幻。
　　时不时就有奇形怪状的妖怪从几人一出现就开始盯着他们瞅，扒在地上将脖子抻长做蛇状的，一下一下把自己的牙齿咬碎在嘴里的，眼珠子一直往眼眶里塞塞不进去的，江怀瑜差点就把血淋淋的眼球给踩扁了，小声对着一对空洞洞的眼眶道：“实在抱歉，下次记得换个小一点的，不要掉出来啦。”
　　这时，尹骁向后偏了头道：“阁下为何一定要选在中秋之日转移，为何不提前几天？”
　　陇羽的声音从斗篷里叹出来，低低的：“整个妖界也只有我会收集其他妖族的残魂了，妖怪死后的残魂，对于任何妖怪来说，都是可提升修为的东西，若是平日转移，没有蛊妖的威胁，定有居心叵测之徒要来分这杯羹，现下虽危险，但却是最好的时机。”
　　江怀瑜也道：“所以阁下才会遣散部下，防的也是这个？”
　　“正是。”
　　说罢，一阵轰鸣声在周遭炸开，随即，铺天盖地的巨石雨毫无征兆的砸下，江怀瑜双眼猝然睁大，不对！这块地方一直都没走过，不可能误闯了石兽的地盘，这场巨石雨从何而来？
　　江怀瑜和尹骁同时往顶上布了一道法阵，蓝白交叠，挡住了巨石的袭击。
　　陇羽在后喊的急：“这个不是冲我们来的！是有别的东西来了！快走！”
　　巨石仍在无止无休的狂轰滥炸，几人不断改变步调避开袭击，越往前跑巨石逐渐变少了，陇羽却突然喊道：“等等！”
　　江怀瑜和尹骁在前头止住脚步，一齐回头，顺着陇羽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人的不远处，两座高峨凶煞的石兽正被两个在半空飞旋的东西绕得团团转，仔细看去，那两个东西正是江怀瑜在守魂夜碰到的蛊妖。
　　“不好！它们已经进来了！看这情形，这两座石兽肯定撑不下去了。”陇羽微喟道。
　　江怀瑜眉尖紧蹙：“按你所说的，石兽所在地，是我们的必经之路吧？”
　　陇羽顿了顿，“是。”
　　尹骁道：“来不及想这么多了，也不知这是不是虚晃一枪，在蛊妖还没来更多之前快把残魂转移。”
　　陇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江怀瑜和尹骁早闪出去老远，寒商在后面一拍他的肩：“想什么呢，快走吧！”
　　几人还未接近，两只蛊妖不找自来，分别站在两座石兽的头上，与“嘻嘻嘻嘻嘻———呵呵哈——”的诡异大笑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轰隆——”一阵巨响。
　　两座石兽就这么在蛊妖的脚下倾圮，与地上的一堆碎石化为一体。
　　“嘻嘻嘻——蠢货——蠢货——”蛊妖始终浮在方才踩着石兽的高度，水袖捂面，花枝乱颤，好似在狠狠的挑衅千来的几人。
　　尹骁转头道：“阁下，待会儿我和江……和怀瑜拖住蛊妖，让寒商和暄风跟着你走，到时再会合。”
　　陇羽如鲠在喉，下一刻就被寒商拖上黑仔的背上，寒商喊道：“我们先行一步，你们要是打不过了记得跑啊！黑仔！快走！”
　　黑烟卷尘，就只剩下江怀瑜和尹骁了。
　　江怀瑜把剑握得很紧，他又听到了那个称呼——怀瑜。
　　习惯了凡事平和对待的心，此刻却一波涌起一波，翻腾不息。
　　尹骁拐到他跟前，江怀瑜直接抬眼与他对视，尹骁歪歪头，他这才往下看，接过了他递来的一条黑布。
　　两人同时将眼睛蒙上。
　　两只蛊妖分别从两人身后袭进。
　　一黑一白的布条同时束紧，一蓝一白的两道闪电同时劈开。
　　剑花飞转，灵光冲天，来回撕扯，狠咬，尘土飞扬，碎石划空，震天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