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21、芒光造梦照真心

　　第二十一章芒光造梦照真心上
　　翌日一大清早，江怀瑜最早醒来，发觉自己居然维持着一个环抱人的姿势，可身旁并没有他人，再往床边看，尹骁就靠在墙上，双目紧闭，整张脸紧绷绷的，写满了疲倦。
　　江怀瑜下了床，轻轻的朝尹骁凑进，心道惭愧，说什么要把床让给尹骁睡，结果下一秒自己睡着了。
　　金灿灿的日光从门缝挤进屋，窥探人的睡颜，尹骁的眉眼被镀上淡淡的一层金粉，凌厉的轮廓被光慢慢抚平，柔软百转，是肃穆的神。
　　江怀瑜越看越觉得自己没睡醒，迷迷糊糊的。
　　这时，床的另一边一阵响动，紧接着，“哎呦”的一声，整个屋子的人都醒了。
　　灵泽站起身，歪了歪头：“哦？抱歉。”
　　寒商的声音传来：“你起就起，踩我干什么。”
　　“哦，没看清。”
　　“………”
　　江怀瑜咳了一声，笑眯眯的道：“大家都醒了，休息的可好。”
　　灵泽漠然道：“不好，我怀疑这闹鬼。”
　　江怀瑜奇了：“你还没化出人形时就一直在这休息，也没见着闹鬼啊。”
　　灵泽道：“谁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突然觉得脸痒，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我想醒来，结果动都动不了。”
　　这让江怀瑜可解释不了，他只觉得昨晚睡得特别好，而且睡姿还破天荒的正常一回，只有江怀瑜自己清楚，自己的睡姿那真是千奇百怪，前一晚端端正正的躺好，第二天能倒挂金钩，本来昨晚江怀瑜还在担心这种怪异现象会不会吓到其他人，但今早看他们都睡得那么熟，也就放心了。
　　尹骁也走了过来，他说的话永远都在正常的频率，“昨天问的如何。”
　　说到这，江怀瑜沉下心头：“昨天你们也听到了，沈母知道的只有这些，你们怎么看。”
　　尹骁道：“有一点，仙士说她怀的孩子就是闯进道门镇的不明物，何以见得？”
　　江怀瑜道：“道门镇的仙士都是出自各个仙门，身上怀揣着不少传内不传外的异术，他们有太多不为人知的方法感知妖魔了。”
　　寒商却道：“那能不能知道，那个时候说夫人怀有鬼胎的，是哪一位仙士？”
　　“这么久了谁知道，我倒是觉得说夫人怀有鬼胎的仙士，说不定就是死因不明的那几个。”灵泽漫应着，打了个哈欠。
　　“有道理。”尹骁道，“如果怀的真是闯进道门镇的那个怪物，而仙士又大张旗鼓的传播，那怪物肯定要杀人灭口。”
　　江怀沉下去的心在也没起来，“如果这是真的，那不就是在说，云书是那个来历不明的怪物。”
　　灵泽一脸理所当然：“这么想没问题啊，夫人不是还说了吗，那怪物一闯进来，她的肚子就不疼了，说不定呢，那怪物把夫人肚子里真正的胎儿吞噬了，移花接木，怪物顶替了胎儿的位置。”
　　“别说了。”江怀瑜突然烦闷起来，没错，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江怀瑜恨不得扰乱它，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沈云书就是那个偷梁换柱的怪物。
　　当着沈云书的多年好友的面议论纷纷，江怀瑜心底起痒，不想再思考下去。
　　灵泽一下子面色复杂：“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多排除一个疑点，对谁都有好处。”
　　尹骁微微靠近，低了头，江怀瑜抬眼便能对上他的目光，“仙士本领再大，但仅凭几句话就下的定论，还是有待商榷。”
　　江怀瑜没有回话，就是仅凭这几句话，让沈母沈父一年到头见不到云书几次。
　　还有任镇主，他听了这些话当时是什么反应，他也信吗？
　　这时，寒商也靠了过来，手放在他肩上，道：“江公子，那几个仙士既然能看出夫人怀的是鬼胎，那道行肯定不低，他们现在还在这吗？”
　　江怀瑜摇摇头：“仙士从创建一来，杀蛊妖这么多年，死伤无数，一批换一批，这么多年过去了，道门镇改头换面多回了。”
　　寒商一摸下巴：“他们不在，那他们后代，或是同门仙士，总会留几个吧。”
　　“这个还是有可能，嗯？”江怀瑜定定的看向寒商，“你想找认识他们的人。”
　　寒商一拍他的肩：“对嘛，不过要问的不是他们怎么死的，要问的是，他们当初用的什么法子知道的夫人怀了鬼胎。”
　　江怀瑜马上否决：“都说了是传内不传外，怎么会告诉我们呢。”
　　听到这，灵泽冷哼一声：“仙士一批换得比一批兰，反正好东西给他们留着对他们来说也没用。”
　　“不必如此费事，我有一法。”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尹骁。
　　“你们可知七芒灯？”
　　灵泽散漫的眼神立刻聚焦在江怀瑜身上：“这灯你在守魂那夜用过。”
　　江怀瑜确实记得在给富商守魂时，是用了七盏小小的灯与死者灵识相连，让自己进入死者的梦，梦见死者的整个死亡过程。
　　“嗯？原来那叫七芒灯啊？”江怀瑜道。
　　意料之中“啧”的一声，“这不是你弄来的吗，你自己都记不住啊。”
　　“记不住啊。”
　　“………”
　　江怀瑜对尹骁道：“你想如何用？”
　　尹骁道：“用七芒灯进到沈云书的梦里，请他看场戏。”
　　江怀瑜道：“你的意思是，给他制造一个梦境，测他的真心？”
　　“嗯。”
　　梦可进，也可造，而人的梦境，就是用心底埋藏的浅，或深的潜意识织就，也正是这种潜意识，人会把希望别人所看到的激发出来，见不得光的就永远不见天日，只是在梦里，明亮的，丑恶的，毫无保留，一览无遗。
　　寒商还没有放下搭在江怀瑜肩上的手，还自然的搂了人的肩，“哎，想法好哇，江公子，那灯还在吧。”
　　闻言，江怀瑜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讪讪一笑：“呃，说来惭愧，这灯是我让一位小仙士帮忙找一位高人买的，只是我给他的钱不够，只能买到一次性的。”
　　寒商还不放弃：“还有一次性的？价钱好商量，那位高人长什么样？住哪儿？”
　　江怀瑜仍是微笑：“抱歉，没记住啊。”
　　“………”
　　“你说那灯能值多少钱啊？”
　　“哎呦！都到中秋了，价钱肯定拔的高高儿的，但倩儿想要啊，真不知道怎么办。”
　　屋外突然传来的说话声锁住了屋内人的嘴，灵泽囔了一句：“你设界了吧？”
　　“当然。”江怀瑜哪里敢不设，一是怕这么多人待在这被人抓了嫌隙，二是，怕自己晚上睡觉时开始解锁新姿势，甚至从床上滚到屋外，他不是没干过。
　　“嗤哈哈哈！她说要那七盏灯你还真买下七盏啊，你这一手下去，喝西北风吧！”
　　“怎么好意思卖这么贵，还叫什么七芒灯，害……”
　　“是这个！唔…”寒商一口气还没提起就被江怀瑜的眼神压了下去，一副“我懂”的样子捂了嘴，仔细听屋外的谈话声。
　　待声音渐行渐远，寒商这口气才使出来：“诸位，这算不算瞎猫碰到死耗子？”
　　江怀瑜手抵下颚，道：“不好说，灯做成什么样都行，取什么名字都行，谁知道是不是我们要的那盏。”
　　尹骁道：“听他们话的意思，今晚在一个叫风曳阁的地方会开一场灯展，名贵灯品将会竞价出售，七芒灯就是其中一盏。”
　　竞价出售？就是钱砸的够不够多的问题，江怀瑜干巴巴的道：“如果那盏灯就是我们要的，要是买不下来怎么办？”
　　江怀瑜原以为大家都会很默契的选择沉默，尹骁直接接过他的话，淡漠道：“它只会是我们的。”
　　“呵，呵呵，呵呵呵——阴魂不散啊。”寒商面无表情的面向灯火璀璨的楼阁。
　　江怀瑜和尹骁从他身旁擦过，被寒商一把拉住，“江公子，你确定我们来这能发生什么好事儿？多晦气！”
　　江怀瑜知道寒商怎么想的，在他手肘上轻拍两下，语重心长：“好事不一定有，但也坏不到要赔上条命。”
　　好巧不巧，这风曳阁，就是由梨百园重建而来，寒商现在一出去，心就一阵一阵悸动，去的地方总跟蛊妖挨点边，一挨上边就没好事，惹得一身骚。
　　依然立在原地，“唉……唉……唉？”寒商一个不注意就被后来的暄风拉进楼内。
　　“喂！”
　　偌大楼阁内，五色荧煌，珠响翠缀，金丝银线的袖子推杯换盏，曼柔的细腰和白腿舔过人群，围着朱色阑干的高台上，穿着和长相都极具异域的妩媚女子靠着阑干，纤长的手指托着一根金色的烟斗，烟雾缭绕，深邃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将底下的人一遍遍扫过，最终在尹骁和江怀瑜身上逡巡。
　　柔荑合掌，扣着铃铛的金手圈叮当作响，极具惑力的声音从高台传来：“还请诸位静场，灯展竞价现在开始。”
　　金手圈再一响，同样穿着异域的女子托着一样被红布盖住的东西，娉婷上台。
　　金色的烟斗一挑红布，红布披上一层火焰，旋即红布殆尽，抓人眼球的，是一盏晶莹剔透的宫灯，薄如蝉翼，似来自瑶台月下，周遭的璀璨生辉在此刻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