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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温奕青发觉 ...

  •   宣州,易守难攻,财富暗流而不出,又距朝廷甚远,与他国接壤,朝廷手伸不了这么远,于是就让宣州太守秦籍遮了半边天。先前,于奚被他顺利送出京城,虽说贼喊捉贼的戏闹得不知道算愉快,手段也不尽光彩,好歹是借着莽撞的龙副统领,瞒过了参珞。于奚在宣州也算是把秦籍拉上了一条船。因为现在以参珞的作风,实在是不利于秦籍拢财,迟早会把秦籍这疯长的杂草除掉。而于奚则利用这点,收归旧臣。
      先前于奚早与秦籍通过气,温奕青一行人现在是被安排的妥妥帖帖。虽然温奕青早已不是先前的温王了,但他好歹有着一半虎符,若召集旧部,再等于奚拉拢些新势力,尽管现在周清欣欣向荣,但也只是个恢复的状态。
      好累……他醒来,看着身旁趴着的温暖州,不知为何却有些怅然若失感。“爹爹,你醒啦。”温暖州揉揉眼,眼中若有星辰划过,是泪珠。“怎么了?”温奕青摸摸温暖州的头,牵起一抹浅笑,孕着担忧,还有懊悔。温暖州从未抱怨过他,只是默默支持着他,随他奔波随他一切他想做的。
      “爹爹,”温暖州抱着他,语气也没那么轻松,“我们待会出去走走吧。”
      他并不想让温暖州有太多负担,作为父亲,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如此忧心忡忡。或许,适当的满足温暖州一些要求会对这孩子更好一些。
      “好。”
      秦籍这府比他想的还要大点,修建的也是富含韵味,此时他跟温暖州就在秦籍的白沙庭院。等过了那座木桥,就是温暖州所要带他去的地方。
      白沙盖着本该是水流的地方,螺形的沙纹内摆着大小不一的颜色各异的石头。
      玉兰树明艳的开着花,他们就像走在一条花瓣铺成的路上,碾着花走过,来到桥上。温暖州开心的很快就跑到桥那边了,而他则看着温暖州的背影,慢悠悠的,正要跨出一步时,桥却发生咔嚓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强烈的坠空感压榨着他的大脑,把他要吐出的气息攫取抽剥,咚的一声,沙面发出声音,沙的轮廓被冲塌,被挤散。那些五彩斑斓的石头仍坚守着,承受着掉落之人的体重,也摧残着掉落之人的身体,给他烙下淤青。木桥断裂崩出的木头有的被他压在身下,有的裂出的部分划伤、刺入他的腰部和背部,好在距离不算高,伤也不是什么大伤。
      温暖州赶忙跳下,那些白沙铺的并不是很深,起不到什么缓冲的作用,更何况那些奇异的石头还给温奕青造成了伤害。温奕青单手撑着地慢慢直起身子站起,另一手捂着在不断渗血的伤口,眉毛倒蹙,他朝温暖州摇摇头,面色苍白,面部密汗似乎在诉说着他的痛苦。
      温暖州扶着他,脸上比起担忧更多的似乎是懊悔。他叹气,但似乎并没有余力去安慰温暖州,只是在努力对抗着自己的疼痛。
      要是有成旭的那个药水,说不定现在就痊愈了。他不禁这么想,不知为何郁闷起来。这郁闷就像一根刺,生生扎进他的血肉,汲取着他热腾的血液。
      “温大人!”急促的声音响起,一个娉婷女子急匆匆的赶过来。他抬起头,有些艰难的辨认面前之人。
      “失礼了,奴家竟忘告知大人此地有风险。”女子面露惊慌,而她身旁的丫鬟也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碧玉,快带大人去疗伤。”女子转头厉声说道,而看向温奕青时又恢复成那副生怕得罪人的样子。
      “爹爹,这是秦夫人。”温暖州小声说道。温奕青点点头,被搀扶着往屋内走去,临走前,他瞥了一眼那正被下人清理的断桥地。
      “爹爹,你要出去吗?”温暖州有些担忧的望向他。他披上斗篷,装好梅花袖箭,一袭炭黑暗纹飞燕锦衫隐于斗篷内,套上一双乌黑缎元青黑底长靴,暗器绑腿,藏于靴内。
      “我去找于殿下。”温奕青淡淡说道,没叫人跟着。虽然温暖州总觉得有些不安,却也只能把这郁闷吞进心里,任委屈蔓散。
      宣州同旧帝在时无二,可能是参珞还未曾管到这么远。他走过喧闹的街市,斗篷略过而不带起一片尘土。
      虽说温奕青他是为了帮参珞才将自己大部分的权给了参珞,但是为了给自己多条路,他还是留有一点小心思的。他先前往边将军残府除了是带走躲藏的于奚,还有带走了边德阳所说的一半虎符。这都是,为了后面的发展。边德阳……想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内心有丝异样,不知边德阳是不是还好。想着这些,他垂下了眼眸。
      不知不觉竟是进了一个僻静的巷子了,他微愣,正欲抬脚,突然一道黑影向他袭来,他躲闪不及,身形一晃,跌坐到地上。正是这个动作,用于遮挡面部的兜帽往后斜斜垮了些。他正欲重拉起兜帽,清光一闪,一柄剑挑住了他的兜帽,将他的兜帽轻轻拉下。他的手腕只是轻轻擦过那柄剑,便被划出一道血口,血珠不断滚出。
      “……你就是同我交易之人?”那人俯视着他,因其样貌被遮挡,他并不能看出那人的表情为何,另外许是怕被认出,那人的声音也被特意压低。
      现在或许假装是比较好。他看着那偏锋慢慢朝自己脖颈靠近,僵硬的笑着:“正是。还请放下剑。”
      但那人丝毫没有收剑的意图,温奕青虽然并不能看清那人的脸,却能感觉到那股烧灼一般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僵持许久,那人终是放下了剑,收剑入鞘,然后背身迈步,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跟上。”
      这下可没有退路了。他整理好衣服,缓缓跟上,只要等出了这深巷,他就立马跑。刺目的阳光再次出现时,他瞅准时机,跑了起来,而那人似乎早有所料,一把抓过他。他的身体还没好,而那人的力气实在是大,他见跑不过,下意识往四周正要寻救。然而,路上的行人的目光都很异样,都正死死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这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会,他便将袖箭朝着面前之人射去,只有咫尺之近,必中。正当他这么想,那人却生生躲过了他的攻击,腰间仅有片刻的放松,又被死死搂紧。
      而在那瞬间,虽然袖箭只是擦过那人的脸,但面巾的掉落却让他看清了那人的面貌,而不等他从震惊中恢复,眼前一片黑暗袭来,他昏了过去。
      那人,分明就是参珞。
      “……你说,他就是与我们交易的人?那他跑什么?”“这,属下不知。”他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些什么,但当时他并未能理解这些话,在昏前最后的一瞥,让他内心深处的一些恐惧涌现了出来。
      “醒了?”参珞应当是知道自己暴露面目了,也不再隐藏了。
      “你是温羿珹?”参珞带着些打量的神色望向温奕青。本来身子有些颤抖的温奕青在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震,抬起眼有些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参珞”。
      仔细一看,这个参珞虽然与他脑海中的参珞面目一致,但眼神中却少了对他近乎贪婪的执念。而且,这个参珞好像是真的不认识他。
      怎么回事?温奕青有些警惕的望着他,参珞也只是淡淡回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去吩咐下属将一只箱子呈了上来。
      “既然是同我交易之人,我便不计较别的了。这是你要的东西。还有我要的黄金呢?”他刚打开箱子,就发现温奕青是两手空空,而唯一的钱囊中所带的钱是压根对不上货的。此时,温奕青似乎感受到参珞身上传来的巨大的威压了。
      “你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家缠万贯的王爷吗?你先前要跑是因为没带够钱?”参珞面目肉眼可见的狰狞起来。他慌忙摆摆手,心里的疑问越来越重。
      不对,他早就不是倡良王了,而参珞怎么会不知道,毕竟是参珞本人废掉了他。正这么想着,大脑又传来一阵剧痛。
      “此药真能缓解……”
      “唉,如此我也不必再将自己处于争斗漩涡中了……”
      一段记忆强行塞入他的脑中,等他彻底想起这些回忆,剧痛也就像被按了开关键一般停止了。参珞看向这个满脸痛苦的人,刚想发火又止住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床榻上的这个人,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明明以前从未见过。
      “原来如此……”温奕青怔怔的小声喃喃道。待他眼睛恢复那一线清明,参珞的脸却近在眼前,着实给他吓得不轻。参珞往后退了退,漫不经心移开视线。
      温奕青有些别扭的看着参珞,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或许正如他先前想的那样,一年后的剧情将一年前的剧情覆盖了,而这两者发生了冲突,导致原本时间线,也就是现在的参珞与一年后的参珞同时出现在了剧情里。而他所认识的那个参珞,是一年后的参珞。
      先前还在纳闷,“温奕青”这么古板的人怎么会同意去买了参珞这个敌国之人的奴籍,如此看来,像是之前就欠的“人情”。而这段多出来的记忆,不知为何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温奕青”并不是不知情,他知晓自己被下毒,也曾挽救过自己。只可惜,那毒早已深入骨髓。
      那就按原记忆发展好了。再怎么说,他也不该将自己的怨恨撒给一个压根不认识自己的人身上。
      他出神的时候,参珞有些不耐烦,现在的参珞,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仍存骄傲的皇子,是未曾遭受摧折的利剑,性子自然不会太磨蹭。
      只是这段剧情,温奕青压根就没见过。又是bug吗?所以,这个参珞也会很快被抹除吧。温奕青眉头下压,不看参珞,只是吐出一句:“先把药给我。”
      “那可不行!”参珞身旁的下属慌忙说着就要向前,却被参珞拦住了。参珞摆袍,坐在椅子上,翘起腿,眯着眼打量着温奕青。
      “行啊。”参珞笑道,挥挥手,下属就把药递到他手上,他晃晃药瓶,把药抛掷空中,然后在温奕青微微睁大的眼前,出剑,刺破了瓶子。药液迸出,像被挤破的心脏溅出的血,打到了温奕青的脸上,还有唇上。温奕青微愣,旋即轻笑,舌尖略去残液。
      参珞真的很不喜欢按剧情来,不论是现在的还是一年后的。温奕青有些无奈的轻叹,从床上起来。
      “算我欠你个人情,倡良王的人情。”温奕青重新披上斗篷,拉上兜帽。
      “那可不止这一个。”参珞拉过温奕青的手腕,将他的手提起来,袖子滑下,露出藏匿其中的的袖箭机关。
      “你不是说了不计较别的了?”温奕青扯回手,转了转刚刚被扼的生疼的手腕。
      “倡良王的人情,多个总比一个好,不是吗?”参珞抱胸含笑,偏头抬颔说道。
      “知道了,”温奕青把剩下的一瓶药收入袖中,打算离开,“那就两个吧。”
      回到太守府,于奚早在那等着了。于奚脸上脱去不少稚气,看起来也很憔悴。
      “温伯伯。”于奚迎了过来,泉则是拿过温奕青顺手解下的斗篷。这么一听,他好像是挺老了。温奕青闷闷不乐的想。
      “嗯。暖州呢?”温奕青语气细听有些低落。“温公子在太守大人的后院,似乎在等你。”
      “知道了。”温奕青挥挥手,于奚便往前带路。
      “温伯伯,宣州现在有大批难民,可是那个外族人似乎不愿管这里。晌午时我去发粥,忙到日入都还有许多人饿着肚子。”于奚说着。
      “嗯。有一颗慈悲之心是不错。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救济得了的。”温奕青心不在焉的回应道。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参珞才能轻易进来,现在看来宣州对过关通牒的检查也不严格。
      外族人,是指那个坐在高堂之上万人朝拜的那个人吧,看来于奚对他很是不满。他既然敢在温奕青面前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估计也是笃定温奕青跟他是一边战线的。这都是参珞咎由自取,亲手将温奕青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虽然温奕青本就多下了一步棋。只可惜参珞急于独占温奕青,这才导致温奕青不得不断了参珞的这条路。
      “温伯伯,你说,我能光复于氏皇朝的辉煌吗?”于奚声音有些小,眼神也暗了下来。温奕青并不想去回答这句话,只是默默将手放在于奚头上,轻轻抚了抚。
      “爹爹!”温暖州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但是温奕青并未见到人,他正欲抬头,一大团花撒到了他的脸上,绚烂的颜色晃了他的眼,满鼻的芳香钻入他的神经,脸上柔软略痒的触感抚触着他,滑落的花瓣划过他的皮肤,花蕊点过他的面部。
      他从未见过如此繁多的花向自己袭来,颜色各异,都在尽情展现夏日的美好,这些花,只为扑向他。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树上的温暖州朝自己明媚的笑着,一如这些花,也如树影间稀碎的阳光。
      “州儿,快下来。”温奕青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庞也是有些瘙痒起来。
      温暖州一跃而下,还未来得及求夸,脸上的神色立马转为紧张。温暖州一把压住温奕青的肩头,严肃看着正疑惑看着他的温奕青。温奕青这时不知是被看得难为情了,脸上瘙痒感更甚了。
      “温伯伯?”于奚从后面走来,看到温奕青的脸,着实惊了一下。
      温奕青看着他们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有些像粟粒的小凸起,一小片一小片的。
      啊?“温奕青”花粉过敏?温奕青这么想着,就被推搡着往房间走去了。
      温暖州一直趴在温奕青腿上,委屈巴巴的。温奕青拍拍他的头,有些无奈。
      “州儿,我问你,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温奕青把药喝下去,微微挑起眉尾。他看起来是无意问的,但事实上他很想进一步证明他的一些想法。但是刚问出口,他又后悔了,如果现在的温暖州在王府的话,或许,也早就被参珞杀了。“没什么……”温奕青眼帘半垂,话也无力了起来。
      “嗯……”温暖州抬起头,挤着眼,似乎努力在脑内搜寻着那份记忆,“那会我不是在木松堂吗?爹爹你把我送去那学礼仪。”
      此话一出,令温奕青面部表情都有些松动。“木松堂?在哪?”温奕青的语气多了些迫切 。
      “啊?爹爹你不记得吗?”温暖州眉眼暗压,又似乎是在心里为温奕青找了个理由,又接着回答:“木松堂在杨总管家乡。离宣州不远。”
      “……”温奕青神不凝,食指在下颔轻轻敲击着。他似乎,忆起了一些事。
      翌日。
      “啊?!你说老爷他,不见了?!”泉拎着一个小厮就开始口吐飞沫了起来。
      “少爷,昨日老爷可有跟您说些什么?”杨瑞倒不似泉那般着急,只是坐的端端正正,不紧不慢端茶品茗。
      “……爹爹说,木松堂。”温暖州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语气也透着低落。
      “老爷想做什么,自有自己考量,我们不必过于担心。我们便在这边,按我们原因进行吧。”杨瑞语气不扬,平淡说道。他将茶盏倾倒,圆润的胎壁滑出清液,茗香如倾泻之龙,喷薄而出,原先这茗香如被盏缚,只是规规矩矩孕在盏中而不溢,独留得满盏香,如此一倾,倒是让人知道了这茶珍贵之处。
      参珞想做这持盏之人,不止他,谁都知道那人的珍贵。
      半月后。
      这一路上遇到的山贼不少,但好在他的银两也不少,这些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可能是因为先前他因中毒躺了很久,这边也没人记得他的样子。木松堂那边有一支特殊的军队,晦言军,里面的人均无法轻易开口,但是身手矫健,训练有素,各个力如千钧,刀法狂乱。虽不知首领是谁,但是若得到这股力量,定然是对于奚势力的壮大。
      先前听到木松堂时,温奕青想起了一些事,因为边德阳同他商量着救旧帝时便提过这个地方——边德阳会带旧帝来这。到时候,需要温奕青在京城内周旋参珞,他则会带着旧帝藏身于沧河——而木松堂,就在沧河。
      现在是时候与边德阳见一面了。温奕青想着,心中不觉松懈,紧绷的面色也稍稍得到缓解。虽说边德阳已是被修正的角色,但是边德阳的人设,本身就是会让人安心的存在。
      找到了落脚处,先前的那封信应该也被边德阳那边的人接收到了,他们的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一想起自己又是往东跑又是往西跑的,温奕青就觉得自己这把身子骨遭受不起这种折腾,但是,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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