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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温奕青来了 ...

  •   他没死,但是残了,听医生说他是个植物人了,醒来也不知是何春秋了。但是他一直知道,他一直在睡着,他知道自己被什么束着,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一直温温地睡着,没有什么念想,只是一直就那么睡着。
      忽然就有一天,熟悉的光亮刺破那笼着眼的朦胧时,他就那么无声地哭了。
      红肿的眼不仅为他所有,面前之人也是如此,那人后边还站着两个长相乖巧的女子,不同的是苍色上襦女子神情漠然,迷烟色纱衣女子垂眸盈泪,甚是惹人怜爱。
      他轻轻瞥了那华丽斐然、金翠辉煌的女子,她一双纤纤擢素手上环着一玉溪白玉,正在轻轻为他拭去汗液。不知为何,他对这个人有着莫名的欢喜,但是实在是陌生。
      “老爷,您如今可算是醒来了,奴家为您熬了汤药。”她柔柔看了眼左后边正在拂泪的女子。那女子会意,端起桌上药汤,呈了过来。她环舀药汤,待其微凉一些时,将汤匙递至他唇边。
      这还是第一次。他有些别扭,只觉脸上微烫,还是喝下了。真奇怪,居然没有味道,他脸上生出的狐疑的神情,这令刚刚还柔情脉脉笑着的莫氏顿生惊慌,碗都快端不稳了。
      他赶忙扶住碗,冲莫氏虚弱一笑,当然这个虚弱是对于莫氏而言,他可是尽力很真诚的去笑了。莫氏一愣,把碗放到那个面无表情的侍女手上,猛然抱住了他,神情复杂隐忍。侍女轻轻点头,退了出去。
      对他来说,这抱相当用力,这也让他越发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了。正在他要开口说什么时,门被用力推开,伴随一声清脆的“爹爹!”
      这声音出处是一名少年,尚处束发之年,锦衣玉带,长相不知随了谁,竟这般柔美可人,尤其左眼的一颗墨痣更是锦上添花,叫人心帘初启......“难道我真是他爹,这还带上了亲爹滤镜了都。”他想。他将那些莫名的情感收拾了一下,冷静了下来。他沉思的模样倒叫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声,脚下发软,就差当场跪下了。唯有一人,不仅不怕,反而直扑上床,同他亲昵。
      就在这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似是刺破了这个空间,从他心底的裂缝爬了出来,让他颅骨都发麻。
      “欢迎宿主来到《阻仇》的世界,请接收本次剧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大堆数据呈碎片状填入他的脑中,与此同时,带来了非比寻常的剧痛,那痛,就好像无数根钢钉打入他的脑中,搅碎了他的脑髓,然后把他的头钉在苦水里,然后窒息,然后想要张嘴呼吸时又是一口苦水,然后下意识想要咳出去时,只咳出了一大滩血,然后鼻子被熏的嗅不着撕裂的空气。
      惊心未定,等到嘴里真的蔓出苦味,他才真的缓了过来,那药,是真的苦。温奕青捂着胸口,咳了起来,咳嗽也不忘用余光看看自己的儿子,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
      温暖州,他儿子,为人温良,品行端正,待人和善,还是饱学之士,是一枚好好的大白菜——但是被贼人挖了。而这贼人,就是本文的第二个主角,参珞,敌国世子,国亡成奴,给他买了,然后他儿子就成了人家的童养媳。然后,最主要的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后面昏淫无道,昏庸无能,不理朝事,最后被在暗地培养势力复仇的参珞给灭国了。
      而他,温奕青,这会已经是中毒中期,马上就蔓延成晚期了,他儿子因他的离世而黑化,助参珞一臂之力一举灭了朝乐国。然后枝头当鸳鸯,死后连理枝去了。而他中毒的原因,也是当今圣上授意莫氏,日日给他饮用慢性毒药,以便日后毒发身亡,权归一人手中。
      既然已经是毒都已经中了,他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摆烂看人生。可是又话说回来,见他半晌没什么反应,温暖州撇了撇嘴,亲了亲他的脸颊。他正想着穿越过来怎么没任务呢,这一亲给他吓得瞳孔地震了。
      见他这般模样,莫氏赶紧把温暖州抱起来,暗暗打量着他的脸色。温奕青正欲抬手挠头,温暖州又挣脱莫氏怀抱,还没等莫氏抓回他,他又贴回温奕青的怀中。“暖州!”莫氏还欲要回温暖州,却被他阻下。他揽住温暖州,温和朝温暖州笑笑:“暖州,今日课业可否完成?”虽说这笑在温暖州眼里是绝对温柔的绝对好看的,但对于在场心中有别的心思的人而言,却是带着阴鸷狠戾的警告的,莫氏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心里想着:“他定是发现了,还欲拿暖州同我做要挟,此时并未撕破脸也怕是顾了几年的夫妻情分了。看来此事,是解释不清了。”
      温暖州愣了一下,还是开口:“爹爹,柳先生可喜欢我了,他说我的文章读着有鳌掷鲸吞之势,圣上见了必定喜欢!”温暖州天真的小脸上有着比高兴更迫切的情绪想要表达,但却就是那么欲来又欲止。他微笑眯着眼,听着那句圣上心里却耐不住翻白眼,可还是摸了摸温暖州的头,知道小子是要夸赞,启唇,飘出一句:“不错。”
      温暖州开心的笑似乎要将这冬日之雪暖化,明媚的面容倒是令他心里有些触动,至此,坚定了他的信念——绝对不能被偷崽子!
      “对了爹爹,他们说边将军打了一场胜仗,来了不少奴隶——柳先生说,待人待物皆要和善,奴隶也是人,所以我想......”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还一直观察着温奕青的脸色。在此刻的他眼里,温奕青的眸底深沉,尽是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又因其面色苍白,尽显病态,又令其不由得多了一份柔弱破碎的感觉。温暖州看呆了许久,见温奕青又是若有所思盯着正前方,顿生不满,蹭了蹭温奕青的脖颈。
      本在看系统弹出的好几个字的他这才将目光缓缓拉向温暖州,“啊......”他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大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提高了声音:“哼,皆是混账书,我看这国子监,不读也罢!败者为寇,你柳先生不谈别国侵犯我国国土时尸横遍野,却谈奴隶也是人?别国举起武器是我大敌,如今沦为奴隶,皆是其所得,敌国奴隶,怎么也算不得个人样!”
      没错,按照设定,这倡良王是个极度忠心于圣上的人,对敌国那是叫一个痛恨。只是没想到,这参珞的剧情来的这样快,只是,他隐隐有种心慌感。若是要保全儿子的贞洁和引领他走向正途,不如从根本上绝了这个种。
      温暖州眼中的光黯淡了下来,本来上扬的嘴角此刻也是耷拉下。温奕青别过头,挥手示意众人都快滚。
      莫氏行礼,拉走了欲哭的温暖州,最后那个侍女正要关上门,却被他叫住。
      “你是叫泉是吧?”“回老爷的话,是的。”泉眼角泪痕未干,若是如此看,她确实是个相当可爱的孩子,也是相当担心他的。
      “泉,你在我身边......多久了?”他躺下,头偏向她,眼神似要将她老底都看穿。泉眼神中微微透露出一丝警惕,还是乖巧的回答道:“五年了老爷。”
      五年......他若有所思,挥手,示意泉靠前来。泉听话的走向前,跪在他床边,仰头一脸单纯的看着他。
      “泉,若是我,命不久矣,阿夕和州儿可得你来照顾了。”他撑起,假意咳嗽几声,没想到咳得腰疼的还是自己。泉连忙就要扶着他起来,他抬手,泉又乖乖跪下,仍是这样看着他,又似乎,不是看着他。
      “不会的老爷,您会一直活下去的。”
      “咳咳咳......这是我母亲赠与我的配剑,现如今我这样的身体却是无论如何都用不上它了,前些日子见你常暗窥州儿习剑,心想着,若是它跟了你,也是不亏的。”他将枕下暗格中一木盒拿出。那木盒质地坚实,色泽温润,线条流畅,雕有古玉纹饰,暗饰鎏金,盒锁古朴暗沉,却掩饰不了那曾繁复精美的花纹,待他吩咐泉将藏于一书卷中的钥匙取出,她也不由得在心中惊叹。温奕青的书房很大,书架位置又是随心摆放,毫无规律,地上也散落诸多书籍,有读完的有已读半卷的,也有堆在一起未曾开卷的,如此,找到这钥匙,也绝非易事。
      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一柄泛着清亮微芒的短剑。剑身玄铁铸之而视之轻薄,上边未饰有纹路,却有几道干枯蜿蜒的血痕,而那血痕迤逦,如一幅好字刻于剑身,再经岁月侵蚀消磨,终卸去曾经的血性和暴戾,只留下如今岁月斑驳的模样。剑柄雕有虎纹,曾浇铸填充虎纹的金液虽不复光辉,却多了一份稳重和雾弥山雨欲来之景致的前景。是好剑。泉不禁暗自打量了一下这主子,胆大非凡,也如这柄剑,似有再起之相。这样的剑,配他再合适不过了,皙长的手指若环握上这柄剑,那是何等的美观。
      她眼底暗藏狐疑,支支吾吾半天,终是开了口:“老爷为什么会将这剑赠与奴婢,此剑与小王爷再合适不过,赠与奴婢......怕是不妥。”“州儿天生是与书为伴,习得些防身之术便可。你若问我为何,我只能说,为了你这一句老爷,而非王爷。”他抬眸看向她,泉眼里的惊慌失措被他尽数收于眼中,只是那眼里并非只有慌乱,毕竟,侍虎可不仅有惊慌,对于这种野心十足的人,兴奋,绝对多于惊慌。
      “那泉,就谢过老爷,定不负所托。”看吧,她果然掩饰不住她心里的雀跃。他招呼她离开,她点点头,接过便关上了门。
      不过是满足一个人的野心,他不需要过多的浇灌,就能让这滋生野心的土壤充满勃勃生机。没错,从这开始,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这个国家终要灭亡,那么还不如把它握在自己手心里。他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战栗,等自己成了这个国家的王,参珞那家伙能不能抢了自家种的大白菜还不一定。
      虽有暖炉暖手,马车窗子也是紧闭着的,可不知为何,温奕青他抑制不住的感受到了寒冷,这令他不由得裹紧了大氅。
      然不多一会,外边就传来了喧闹声,此时,马车也停了。他扣扣车窗,外面的侍卫小心的靠近窗边,悄声说着:“一个奴隶逃出了烟雨楼,正在被殴打。依我看,他也是个犟脾气,以他那绝世之姿,进了烟雨楼,傍个有钱的公子哥,万一人家一高兴,给他赎了呢,虽说不能摆脱奴籍,却也能享个寻常老百姓享不到的好日子。”说完,那个侍卫又回去了。
      奴隶?他差点忘了,今日就是参珞正式进入剧情的日子了,来逛倒是忘了这茬。他开了窗,骤然一股冷空气呛入口鼻,旋即卷入马车内,搅碎了这些暖气。他剧烈的咳起来。
      听到他的咳嗽声,泉和侍卫着急的转头看向他,关切问了起来。他摇摇头示意侍卫将人群疏散开。
      他又裹紧了大氅,暖炉拿着起身准备下马车,泉会意,在车下候着他下车。
      人群皆散去,殴打他的人也不再有动作,参珞咳出一丝血,吃力撑起身子,抬起肿胀的双眼,勉强能看清眼前之人的身形。
      这一看,倒是令他永生都难忘。
      温奕青身形高挑修长,一袭青袍,腰间佩有阴阳双鱼佩,墨色隐于长衫内。来了朝乐,参珞才是真的领略到什么是叫姿容绝滟,美如冠玉;什么叫做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什么叫做倾世无伦,唯有佳人。
      “狼崽子,就是这屁大点的东西以后要抢了我的州儿是吧?”温奕青不禁这样想,蹙眉抿唇,看向参珞的眼神也带有一丝不悦。见周围人皆退开,参珞颤颤地站了起来,刚刚看温奕青有些愣神,此时反应过来,怕是面前之人是个身骄肉贵的,行走的钱囊。
      “你......”“大胆!还不快跪下,你可知你面前之人是......”“闭嘴!”温奕青瞪了那个侍卫一眼,怒斥了一句。这倒不是因为他担心参珞,而是因为他担心他的名声,这可是京城,一举一动说是皆在圣上眼皮底下都不为过。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上边,这让参珞也紧跟他的目光,微抬眼。
      他这一瞥不要紧,突然发现天上飘着一条白绫。那条白绫,分外眼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这种不对劲是从哪里来的,只是胸口闷得慌,喘气也分外粗重起来。
      参珞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很奇怪,似乎是个病秧子,身子骨挺弱,看样子是无福消受他那些财富了。参珞刚这么想着,对上了温奕青的眼神,温奕青眼底漫出的悲伤,是真真切切的悲伤,但这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参珞又一次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刚想开口,温奕青又是抬头,眼底的悲伤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他顺着温奕青眼神望去,看到的是一个身影,一个女子的身影,一个女子的,下坠的身影。
      人群,发生骚乱。
      温奕青心揪起来般疼了起来,他大口喘着气,推开泉和苓,跌跌撞撞往前跑了过去,瞬间腿软无力,瘫坐在地。他明白了,那条白绫,应是让人误以为是莫夕用来上吊的,可如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身体逼迫自己大脑冲向崩溃的边缘,莫夕,这个女人明明一点都没存在过他的记忆中。为什么,到底是......
      莫夕,是她自愿嫁与他的,他们间仅是为了怀有子嗣,不应当是这样吗?他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具尸体,白衣血染,雪又落下,她不该是这模样的。
      她应当是无限风华的倡良王妃的,而不是这具扭曲的尸体。
      “今年又下雪了,阿青。”
      “阿青,州儿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阿青,圣上说这是让你能快点醒来的汤药,可为何,你还是不肯看我,就一眼...”
      “阿青,还没睡够吗?为什么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这一点都不像你,一点都不好看了,果然是睡太久了吧......”
      “阿青......”
      不对,剧情不是这样的!他忍痛打开剧情,再次找到与莫夕相关的剧情。
      这一看,他总算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莫夕不是授意,是被迫授意。那些年,本早就该醒来的倡良王却死在了睡梦中,一日也未曾醒来看过莫夕。温奕青死后,为了不连累莫家,她一人认罪,惨死狱中。此时应为莫氏发现不对劲之时,却不是所谓的认罪伏诛,而是被灭了口。
      因为温奕青的到来,使原本的故事乱套了,本应在后面发生的故事却提早发生了,一年后的故事覆盖了现在的故事,但如果不出所料,一年最多一年半,他必死。而且,故事线出现问题,他却后知后觉,它就那么潜移默化的,让他觉得理所应当。
      一切都打乱了,他原以为自己还能有几年的,终究还是要死。如今,一切都乱了,莫氏的死,打击到了他的精神,他剧烈咳嗽起来,与此同时,似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他身体带来了死亡前兆,带来了能短暂压过悲痛的身体上的剧痛。
      趁人群慌乱之际,参珞本想趁机逃离,但看向温奕青,他却有了另一番打算。地上那位女子装饰繁华,尤其是那支累丝双鸾并飞嵌珠金簪,可不是民间能见到的东西,是宫中才会有的手艺,而且还是贵妃级别的人才能佩戴,即使不是宫中有名有分的妃子,那也必是身份尊贵的人,比如,皇亲国戚。如此珠围翠拥的生活她几世都享不尽,断不可能用身旁那条白绫了结了自己的生命,那么,那个人可能是对自己有帮助的人。而且,那张脸他总觉得应该在哪见过,或许那个人能让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来得更早。
      泉搀扶着温奕青起来,温奕青眼神倏然清明,又变得飘忽不定起来。或许,莫氏的死会让原本的“温奕青”对他的限制变得松动,他正可以利用这点,来做到以前“温奕青”绝不会做的事。
      周围人声四起,皆在窃窃私语,一时间,他似是与这个世界隔离开,又回到了那个没有任何感觉,只有大脑活着的时候。温奕青揉揉头,让自己适应一下这种突然的脱离感,现在是刚进入剧本的阶段,他需要时间适应。
      就在这时,温奕青猛然抬头,看到了人群中的参珞,他表情淡然看向一脸狼狈的温奕青。温奕青似是还未冲淡原身带给自己的冲击,冲向了人群,抓着参珞,眼睛布满血丝,在别人看来十分狠戾,但在参珞眼中,现在的温奕青与自己那时并无二致。
      “来人,准备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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