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靡》君弦月

4、凤栖梧桐

　　席间慕凝霜多次看向萧月沉，只觉得这个女子不像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弹箜篌确实是个妙计，可以让她在众人当中脱颖而出，可她是否知道后果，如果知道那便是其心可诛，若是不知道那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可是听她的琴声实在不像。
　　除了慕凝霜，注意到萧月沉还有大皇子慕凛羽，他是太子之位唯一的继承者，自古以来太子之位都是立长立嫡，他是皇后的嫡子，从出生那天就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太子之位本来在他出生时就该得到的，就是偏偏因为宸妃，当今圣上极度宠爱宸妃，迟迟不下旨立储君，这让他和他的母后在人后受了不少非议。要想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得到储君之位，萧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那么萧月沉就必须是他的囊中之物。
　　宴会结束后宫人将彩头给了萧月沉却独独没有将箜篌给她说是内务府需要记录在册，过几日给她送到府上。
　　回府途中萧丞相开口道，“月沉，你今日做的很好，能够让所有人都注意到就是你的本事。”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有任何的波澜。
　　回府后，青鸾看她有些疲累也不多问，只是帮她拆了头饰，更衣沐浴后便安置了。她躺在床上回顾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初遇慕凌尘开始一直到她献艺，一切太过于顺理成章，本来只是想要拿回步摇，没想拔得头筹，现在得了这么多彩头，她反而有负担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尽了风头，岂不是得罪了一片小姐和公子。思及此她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至于慕凌尘又为何会出来同她合奏，这些她暂时都还想不通，只是因为垂丝海棠下的匆匆一面吗……
　　长安宫，宸妃的寝宫，当年她刚入宫的时候皇帝就赐了她长安宫，这名字就足见皇帝的心思。
　　三人在殿内，气氛很是压抑。
　　“凝霜，夜深了，你先回寝殿休息，本宫有话要对你皇兄说。”宸妃的语气听上去甚是温柔，但慕凝霜知道自己的母妃此时正在压抑着怒气。
　　“是，母妃，儿臣告退。”慕凝霜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慕凌尘转身便往自己寝殿的方向走去。
　　“跪下！你可还记得答应本宫的话，今日为何要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宸妃隐忍着心中的怒气，衣袖下的指节攥的发白。
　　“母妃，儿臣不过是吹了首曲子，并未露出其他，这也不行吗？”慕凌尘的语气显得有些桀骜和委屈，他只是希望可以借此让自己的父皇看一看，他不比别的皇子差，他一样有可以让父皇骄傲的地方。
　　“你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只要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凌尘，你今日之举已经让皇后盯上你了！”宸妃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眼中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她压抑了情绪继续道，“今日的宫宴原是给其他皇子选妃的，献艺就是为了比出高低，最合适的人选会给大皇子做王妃，现在这么一来你打乱了她的计划，本来这玉如意她是要送给最合适的人，就连那凤首箜篌也是她想自己留着欣赏的，你让她失了这么多，想来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儿臣知错了，是儿臣今日鲁莽了，还请母妃责罚。”慕凌尘低着头，心底浮现出一股酸楚。
　　“罢了，本宫乏了，你先回去吧。”说罢就由瑾慈扶着进入内殿了。
　　慕凌尘起身，缓缓地走出长安宫，抬头看了看天，今日地弦月很是好看，只是可惜被云所遮盖了。
　　春日的雨总是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下了好几天，自从宫宴回来后萧月沉就没怎么出过房间，本来说好回来后要去给参商抚琴的约定也只能作罢。就连第二日就该送来的凤首箜篌也因为下雨迟迟未送到。
　　萧月沉慵懒地坐在窗前，一只手托着头听着窗外地雨声发呆，她很喜欢听下雨的声音，也很喜欢大雨过后空气里枝叶带着水汽的清新。就在她即将失神时青鸾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小姐，月泠少爷来信了。”青鸾将手里的信拿给萧月沉。
　　这是月泠离开家里这么久第一次写信回来，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的好不好，她打开信封，取出信展开：长姐，见信如晤，南下已有几月，一切都还安好……
　　萧月沉将看完的信存在一个红木匣子里，旋即转头看向青鸾，“青鸾，我可以相信你吗，你从小就跟着我，我亦是拿你当自己的姐妹，可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青鸾笑了笑，“小姐只要记得我是你的侍女，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生死都不例外。”
　　“我想我明白了。”萧月沉回应的笑了笑，“你帮我去打探一下七皇子慕凌尘吧，越详细越好，就连宸妃的身世也一起查一下，我觉得他们母子在隐藏些什么。”
　　雨又连续下了几日终于是停了，那凤首箜篌也总算是送来了，跟箜篌一同送来的还有皇后的口谕，说是欣赏萧月沉的琴艺，让她每月去凤栖宫演奏一次，萧月沉领过旨后看了看箜篌就差人把它搬到后院去了。
　　今日的参商没有喝茶，拿了本书在坐在树下研读，见有人搬了个“宝贝”过来，便立即起身去迎接那“宝贝”了。萧月沉见此脸上扬起浅笑，说到：“前几日下雨，我失约了，今日特地带着‘宝贝’来跟你赔罪。”
　　参商的修长的手指抚上了箜篌，问道：“这凤首箜篌有传言一直在西域，几日前刚献给皇帝，你怎么觅到第二把的。”他语气里带着激动，要知道凤首箜篌一般只有在宫廷演奏乐曲时才会出现，若是民间出现了那可就是太稀奇了。
　　“这就是宫里的那把，现在是我的了。”萧月沉朝参商挑了挑眉，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
　　“你偷的啊，小月沉，我跟你说，就是喜欢也不能偷啊，这要是查到了要砍头的，咱也不能有命偷没命弹不是。”参商面上表露出惋惜之色，那心里正偷着乐，他就是这样喜欢逗萧月沉，仿佛这天地间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了。
　　“若是官府来查了，我就把你供出去，碧落黄泉也好有个伴。”说着两人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十几年的相处两个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所有。
　　萧月沉在参商的院子了待到午时左右就抱着箜篌回到自己的院子了，说来也是巧，她院子里正好栽了一棵梧桐树，如今还得了凤首箜篌还真真是对应了凤栖梧桐这四个字。她小心翼翼地将箜篌存放好，想着晚膳后出去走一走。
　　她唤来青鸾，让她去准备两身男装，晚上去街市上走走，顺便再去茶楼听个说书。虽说青鸾身上藏着不少秘密，但作为侍女还是很优秀地，她很快就准备好了两身男装，一身是书生的，是淡雅的浅蓝色，还有一身是书童的，是干净的浅绿色。
　　晚膳后，两人换上男装，便偷摸从后门溜出去了，这个时代的女子都以熟读《女诫》和《女则》为标准，大户人家的小姐更要遵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则，规矩多的是十只手都数不过来，萧月沉可顾不得这些，既然女子不能出门，那男子总可以吧，她将来有没有机会再上街都还是个未知数，那可不得好好把握当下么。
　　春日的夜晚吹着微凉的风，大街上人头攒动，很是热闹，萧月沉带着青鸾东看看西走走，这街市上确实是有趣，水晶山楂、糯米甜枣、桃仁酥等等，都是她平日里不曾吃过的，她唯一她吃过的翡翠芙蓉糕，还是有一次青鸾要求跟着管家一起出府采购软磨硬泡来的。
　　她们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正要往茶楼走去，只见有一小贼正在行窃，被窃者看样子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瞧着那小贼的手已经抓住了那公子的钱袋，轻轻一抽钱袋就落入了他的手中，顺手将钱袋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眼见小贼就要逃跑，萧月沉和青鸾相互对视了一眼，未作多想疾步行至那被窃者的身边，不着痕迹地撞开了那窃贼，青鸾顺势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怀里抽走钱袋，一套动作干净利落。萧月沉看着青鸾的动作，在心里对青鸾甚是佩服，她的侍女果真不是一般人。
　　那小贼还在心中窃喜，以为自己碰上个木头呆子，钱袋被人偷了也不知道，殊不知他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早已付诸东流，没拉他去见官已经是格外走运了。只见那小贼开开心心地走入人群，和人群融为一体。
　　此时地萧月沉顾不得再去找那小贼了，心想既然钱袋已经拿回，自然也要还给失主。萧月沉拍了拍那公子的肩，将手抬至他的面前，说到：“物归原主。”那人正差异自己的钱袋怎么会跑到别人的手上，就顺着手往上看去，等看清脸时，心中一阵诧异。萧月沉也看清了对方的脸，内心满是震惊，两人异口同声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