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人[无限]》烟雨夜

116、血色琉璃（二十一）

　　神父借助神圣水晶发动的大范围攻击，覆盖在顾听寒身上，瞬间粉碎内脏，将他轰击到远处。

　　身体撞碎了房屋，掩盖在废墟之下，完全动弹不得。一片漆黑中，顾听寒的眼前，出现了走马灯。

　　那一幕幕，象征六个副本的闯关景象，掺杂他和逸今朝的身影，交错穿插。最终定格在副本结束时，相互依存的残损身体上。

　　不甘心。

　　他本以为，只要是他们两个，任何副本都能一起顺利活下来，现在却落到这种独自死亡境地。

　　逸今朝，如果让看到他现在这样，一定会在耳边怒吼命令他不能死，并不顾一切去救他。这个在死亡面前，比死神还要强横的男人，真的不想离开。

　　思绪混沌间，身上的重量似乎减轻了消，就连眼前都浮现了光，有谁正在挪动他，应该是有只吸血鬼，前来对他进行救助，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也许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顾听寒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身边吸血鬼冰冷的手，蠕动唇瓣说：“替我告诉他，我走了。”

　　这个吸血鬼，开始哭泣，开始大声地怒吼。

　　但他已经听不清任何一个字，黑暗拉拽着他的思绪，沉入海底，逐渐远去。

　　“滴——滴——”

　　似乎有雨滴，降落于海水中，逐渐形成瓢泼大雨。

　　周围平静的漆黑中，忽然掀来一阵骇浪，载着他的躯体陷入颠簸。血红渲染了整个眼幕，波涛翻滚中，一只手强横地拽上他的手腕，一点点将他往海面上拉拽。

　　海水则蜷曲缠绕住他的下半身，想将他留在这死亡之地。

　　宛若五马分尸的痛苦，在体内积攒腾升，某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正在疯狂挤入他的体-内。

　　耳朵，眼睛，鼻子…任何的入口。

　　他的身体不断撑大，浮肿，四分五裂，即使随海水飘散至各处，还能清楚感受每一块肉块上撕扯的痛意。

　　心底却是，腾起了喜悦。

　　能产生疼痛，就证明他还活着，他或许还有救。只要能够承受得住，他或许还能再度见到逸今朝，他必须…

　　更多的思绪，被灌入冲击的海水，彻底摧毁。

　　他分裂的四肢，在各处浮浮沉沉，再次被海浪搅碎撕裂…

　　如此情况持续，也许是几分钟，又或是几小时，甚至是几天…等顾听寒挣扎着缓过神来，眼前已是海阔天空，他完好无损地躺在沙滩上，手上正紧握着那只熟悉的手，从未松开。

　　“谢谢。”

　　他知道，自己可以离开这里了。

　　“呼——”

　　忽然地惊醒，顾听寒坐起上身，已是浑身冷汗。他注视眼前的房屋废墟，思绪迟迟无法聚拢，直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角落下，才恍然缓过神来。

　　以为是死后劫生的泪水，触碰才发现是血液，以及他的口中，也满是味道熟悉的血水。

　　顾听寒蓦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才发现逸今朝正躺在他身旁，脸色惨白，半张的双眼看向他，嘴巴在轻微地蠕动。

　　“今朝…”

　　顾听寒喘着气，迅速低身，抓住逸今朝的手，按他的意思，抚摸上他的眼睛。

　　逸今朝唇颤抖地，抿出一抹笑。

　　终于抓住了，属于他的那一片蓝。

　　“要怎样，才能救你？”

　　顾听寒声音逐渐嘶哑，手中抚上眼的手，开始失去力气脱落。他紧紧抓住，继续放上眼睛道：“别离开我。”

　　“顾，听寒。”

　　从侧边传来一道艰难的声音。顾听寒看去，见一个长相和奥德斯托相似的吸血鬼，在另一名吸血鬼护卫地搀扶下，缓步走过来。他的两侧翅膀，皆已破损了大半。

　　“奥德赛斯殿下。”

　　“这个人类的情况很糟糕，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恐怕很快就会就此丧命。”奥德赛斯观察逸今朝说，“我见过太多类似的，失血过多而死亡的现象。”

　　“我是为了救我，所以才会…“顾听寒唇角颤栗道，“殿下，你是不是有救他的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只是…”奥德赛斯说到这，稍微犹豫一下才继续道，“能否存活，这得看他自己。如果能挺过改造痛苦，他就能以另一种姿态留下。”

　　“你所说的办法，是什么？”顾听寒忙问。逸今朝的眼睛逐渐闭起来，他没有更多时间再拖延下去。

　　“办法就是，你将他彻底变成吸血鬼，所获得的吸血鬼体魄和力量，应该能够挽救他的性命。“奥德斯托缓口气，继续道，“但你也清楚，人类变成吸血鬼的概率一向极低，而且无论成功与否，你恐怕都会为此失去一些东西。顾听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奥德赛斯又补充一句：“即使他救了你，他也只是个人类。”

　　“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顾听寒盯住逸今朝，托起他的身体，撩开他脖颈处稍长的头发，咬上他残损不堪的脖颈。

　　这是一场无法言说的赌约。

　　但该庆幸的是，生与死的关键，掌握在逸今朝手中。既然他都能死而复生，顾听寒相信，这个世上，没有谁能比逸今朝更坚忍。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边。

　　陌白正张开双臂，挡在动弹不得的奥德斯托面前，迎上走过来的神父。

　　“陌白，你走开，我并不想伤害你。”神父手持神圣水晶和权杖，停步在他面前沉声道。

　　“不，你会杀了他的，我，我不能走。”陌白哆嗦地说，他的双腿在不断抽颤。

　　“他不过是只吸血鬼。你作为神圣水晶所认可的善良人类，你的善良促使你同情他，但也绝不能和他同流合污。”神父严厉警告道。

　　“我，神父，请你放过他好吗？他曾经救过我。”陌白犹豫一下，依然不肯退让。

　　“你为何如此偏袒他，你是不是有何种苦衷？”神父略微看出点端疑。

　　“我，今朝说要保护好他，我必须遵守与他的诺言。”

　　此话一出，神父的脸色顿然阴沉。他压下内心的怒火，厉声说：“陌白，你别忘了，逸今朝也是个邪恶之人，如果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根本不会将他带回神圣殿堂，更不会抢救他的性命。”

　　“我知道你喜欢他，只要你肯让开，我保证接下来，不会对逸今朝做任何事。”

　　眼见陌白依旧不肯退让，神父又道：“消灭吸血鬼，一直以来都是神殿以及各信徒的职责，如果你再如此执迷不悟，我不会对你再客气。”

　　“我不会退让的！”

　　陌白喊声道，下一秒，一道白光直接朝他攻来，却在命中他面门之时，竟是猛地拐弯，朝他身后的奥德斯托攻去。

　　陌白一惊，来不及多想，直接转头扑身上去，用身体和翅膀整个压住奥德斯托，才勉强挡下这道致命攻击。

　　“你为何要为一只吸血鬼，做到这种份上。”神父不明白，继续朝他发动进攻，“为什么？”

　　虽然陌白能免疫神力，但攻击中所蕴含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的身体遭受创伤，他的嘴角，缓缓流下血液来。

　　“陌白？”底下传来虚弱的声音，是奥德斯托醒来，略有诧异地望着上方的人。

　　“奥德，斯托。”陌便的身体摇摇欲坠，“虽然我真得很讨厌你，但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随即，一口血液从他口中吐出，溅到奥德斯托的脸上。

　　奥德斯见此，托抿嘴说：“你先逃吧，神父至少不会伤害你。”

　　“逃？你分明就清楚，我的命不属于我自己，我根本无法逃脱。”

　　陌白刚说完，身侧忽然传来一股力，将他整个人，往侧边掀去，随即一根由神力汇聚成的绳索，将他捆绑在不远处一棵树上。

　　“陌白，你先待在那里，等日后，我自然会帮你摆脱吸血鬼的蛊惑。”神父说，他已经认定，这绝对是陌白在奥德斯托那待久了，遭到洗脑，才酿成如今的局面。

　　只要将奥德斯托消灭，一切的罪恶，都将消除。

　　眼见神父手中的神力汇聚成长枪，下刺贯穿奥德斯托的胸口中心，陌白大喊出声：“神父，不要！”

　　“扑哧！”

　　神枪没入身体，但因为奥德斯托及时的姿势调整，枪-头没入右侧肩膀。上面附加的神力，不断灼烧吸血鬼罪孽深重的血液。

　　奥德斯托痛苦地低吟，手抓上了神枪，意图将其抽离，但显然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奥德斯托，别白费功夫了。这百年来，你带领一众吸血鬼作恶多端，也是时候为此赎罪了。”神父俯视他，凝聚神圣水晶的力量，往神枪内输送，以此来彻底净化奥德斯托时，另一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吐血声。

　　神父往那边看去，只见捆绑在树上的陌白，浑身颤抖，其右肩膀处，竟也出现了血痕，而且其破口，近乎和神枪的枪口形状，近乎一模一样。

　　神父一愣，低头看向奥德斯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父，你还没，反应过来吗？”奥德斯托趁他微松手之际，将贯穿肩膀的神枪一点点抽离，“只要我受伤，陌白他，也会一并受到伤害。”

　　“为什么会这样？”神父瞳孔蓦然收缩，“难道说…”

　　“没错，你口中的善良之人，陌白，和我一体，他其实是我，丢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