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塞薇拉（ABO）》橙六

9、争吵

　　比起遭受训斥，贝琳达更多时间用来了安抚母亲。最终一家人好好地坐在餐桌前，甚至母亲更加怜惜地往她碗里多夹了两块肉。

　　下人房里闷得可怕，有人在门口驻足，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格温只是将东西又一件件收拾回去，该叠的叠，该洗的洗，将一切归复原样。

　　第二天，她照旧来到贝琳达房间，为她换上浅粉色的真丝床罩，底处打着三圈精致的蕾丝，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贝琳达像往常的每一天坐在那个老位置，传出笔尖摩擦过纸张的沙沙和换墨时的叮叮。

　　接下来的日子她可有得忙了，她要缠着父亲母亲又或者是偶尔归家来的哥哥去找铸剑师。

　　这对他们家不是难事，因为技艺高超的铸剑师本就与贵族和骑士有着密切的联系，以提供专属武器。

　　唯一的难处是她的父母并不想提供给贝琳达，她已经够像个假小子Alpha了，上帝啊，哪怕是从乡下找个倒插门，也不会乐意自己的omega妻子比自己还专注于‘打打杀杀’。

　　所以在父母的三令五申下，贝琳达的哥哥们也爱莫能助。

　　“如果你要的是裙子或者往脸上扑的那些什么东西，爸爸妈妈，当然也包括我，整条街都能给你买来，但是剑不行，没有omega会配剑。”这是大哥给出的回答。

　　但这些话打消不掉贝琳达的积极性，她甚至更加迫切的想要拥有一把自己的剑。

　　即便面对家人，自己的亲哥哥，她也毫不客气，以那熟悉的嘲讽的语调攻击了回去：“你说这种话的样子真令人感到讨厌，哥哥，如果以后真的有omega愿意和你结婚，我会为她感到悲哀。”

　　“噢~”大哥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笑了一下，就好像面对着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孩子话是不用当真的，无论出于哥哥的身份还是Alpha的社会地位，他完全可以对此蔑视，但因为是自己的妹妹，他选择宽宏大量，当她还不懂事，太过于调皮。

　　“但是贝琳达，我得纠正你。”他甚至觉得自己这算得上好言相劝：“以我们家的财富地位，我就算臭名昭著，也可以买进上百个omega，随便谁来做我的omega妻子丈夫，但是你不同，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到邻国为你物色Alpha了。”

　　“太可笑了，你觉得我是要被挑拣的那一个？！”贝琳达瞪大了眼睛，令她感到愤怒的已经不是什么A权O权，而是她的亲人，他们流淌着一样的血，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密不可分，但他们将往她心上毫不在乎地扎上无数刀。

　　如同她要求西奥多的那样，西奥多如果真的喜欢她，肯费点心思了解她，就不会捧着朱丽叶玫瑰讲情诗，那么她的哥哥，不该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所做作为，但他依然这样轻飘飘就说出口。

　　大哥皱弄了一下鼻子，他看了看天，没空再做纠缠，加快了语速草草安抚：“那倒也算不上，被挑拣太难听了，平民哪儿有资格挑拣我们？但我们也不至于将你嫁给平民不是？好了贝琳达，我向你保证，就算你嫁不出去，哥哥也可以一直养着你。”

　　贝琳达去拉扯他：“你这是什么话！”

　　大哥被缠怕了，一边将她的手往下扒，一把拔腿就跑：“我真的还有事情，有什么你去和妈妈聊吧，她会听的。”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贝琳达喊着，猛地反应过来：“嘿！你们总把我当小孩子！”

　　她咆哮着一踢脚，转身就看到原本直直朝这边走的二哥立刻就换了方向，跑得比大哥更快。

　　铸剑的事眼见着就要无疾而终，贝琳达将一切愤怒写进了给凯莉的信。至于安迪，尽管安迪的想法总是和她不谋而合，他们简直就像是亚当夏娃，那是灵魂的深度契合，可贝琳达深刻的知道，她绝不能将自家的矛盾抖给一个Alpha去听。

　　不过作为倾听者，凯莉的性子又实在算不上好，她总是掏心窝子的讲自己的感受，却罔顾当下对方是否想听。

　　‘上帝啊，我真是一万分的羡慕，亲爱的，你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真是我见过最开明的人！你必须得知道，放眼整个奥林德，噢不，哪怕是我们尊贵的公主王子也不能，他们必须婚嫁，因为婚嫁是买卖中最好的筹码。’

　　‘我父母已经为我选出了几家Alpha，因为之前我喜欢的那个会给全家丢人，他们说我如果敢提去嫁给一个在奥林德的土地上没有根基的Alpha，不如送我去修道院做修女。’

　　‘所以我现在必须在他们给出的名单上选一选了，他们不再放心我的眼光，不肯放任我继续胡来，妈妈放出狠话，要么她吊死，要么我吊死…。噢，倒也没那么严重，我并没有对感情忠贞到拼命的地步，事实上，我也不会想要随着丈夫居无定所，疲于奔命。’

　　笔尖停顿太久凝聚在纸上一团黑墨，看得出来，凯莉一直在思考才终于另起一行。

　　她继续说：‘我不想嫁人，贝琳达，我亲爱的，不过那不是为了什么爱情。虽然我这么哄骗那个野人哥，让他高兴一点，晕头转向的真以为自己死死抓住了一个omega的心。’

　　‘但真实原因是，婚前我们要美丽、动人、优雅，带点调情的小俏皮，一旦结了婚，任何一个有着良好家教的omega都应该懂得，你要承担起这个家内部的一切，上至老病的长辈和必将出生的幼童，下至百来号的仆从，你得对田产铺面得心应手，即便你才结婚第一天，Alpha们对你的要求就天翻地覆。’

　　‘怎么会有omega真心憧憬婚姻，这一直是我的困惑，可即便我深感困惑，我又依然觉得，嫁给一个富裕的，贵族出身的Alpha，那将是我最正确，最舒服的选择。因此爸爸妈妈要我去在名单里挑选，我反而很庆幸能有这么一个名单，这好过万千，我深感知足的道理。’

　　‘所以亲爱的，你的爸爸妈妈甚至是哥哥，他们对你无比包容，这样你都无法忍受，我感到不可思议。’

　　凯莉已经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尽可能措辞委婉，贝琳达太挑剔了，她过于的心高气傲，但这连公主王子们都得不到。

　　如果她肯更多的去了解一下平民omega，为了一袋粮食就将自家孩子卖出去做下崽的母猪这样的家庭比比皆是。

　　贝琳达的愿景不能说不好，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必须挑个人来将自己嫁掉，可贝琳达过于的悬浮，只会叫眼下过得本就不幸的人产生撕裂的情绪。

　　她敢说，贝琳达这种情况绝对已经积累下无数人际问题，只是碍于她的家世才都悄悄敛声。

　　最后，凯莉这样对贝琳达说：‘你家庭富裕，有着足以碾压绝大部分百姓的家世，亲爱的，你可以高傲，甚至可以傲慢，可以无礼，可以做一切疯狂的事情，然后对反对的人说‘你们所在意的那些，我完全没必要在意，甚至于你们，我也没必要在意。’但你不能，你最好不要在这些人面前，露出你以为为他们好的关怀，我明白其实你没有恶意，但当他们不知道要恨谁，或者恨的人毫无可能时，他们就会恨最方便他们去憎恨的你。’

　　贝琳达被凯莉的回信气到了，她本来是抱怨自己的哥哥，意图疏解心中郁闷，她感到莫大的孤独与压抑，渴望对方哪怕不理解也顺着她将气抚平。

　　凯莉却像她第三个哥哥，或者凭空冒出来的姐姐，给她来了足足两页纸的柔性说教。

　　‘嘿！你是我的朋友，凯莉！’

　　贝琳达在回信的时候失去了一贯的逻辑，她悲伤极了，反复强调：‘我想听的是你理解我，宽慰我，跟我同仇敌忾！难道给予我一些情感上的支持很难吗！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道理，我只是愤怒，我只是伤心，我觉得他们作为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如果我不会这样对他们，那么他们也不该这样对我！至少我们是一家人，至少他们不该这样。也包括你，凯莉，至少你不该也这样，我真的对你寄予了莫大的希望，莫大的希望！’

　　‘凯莉，凯莉…，噢，你太让我伤心了。’

　　贝琳达开始啜泣，她抓弄着头发，将自己搞得一团乱。

　　格温跪在地上，她塌着腰，手持抹布去擦床下的灰尘。

　　当两人的目光无意间相撞，奇怪的是，这本来应该是件痛苦的事情，但格温又流露出了羡慕。

　　贝琳达不理解，她试图问格温：“嘿，我现在一定很滑稽，哪怕幸灾乐祸，笑话我一通，我都能明白是为什么，可是格温，你在拿看那条礼裙的目光看我，这是为什么？”

　　格温沉默了一会儿，她欲言又止，或许她本有很多话的，只是到嘴边时又咽了回去。

　　“小姐，我没有资格以任何想法去看待您，这些是与您同为贵族的小姐们的特权，您或许是太累了，比如我去为您煮一杯牛奶来，这样好吗？”

　　两人互相望着，贝琳达放弃了追问，她失望地对格温说：“你一点都不坦诚。”

　　格温没有反驳，她等待着贝琳达回答牛奶里要不要放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