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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

  •   时倒悬之危,国运衰垂之际,帝下旨御封宗室女为尚姬,罪臣萧氏三子为昀阳公,着二人常驻燕地,发抒熙和之愿景,以求四海昇平,团结安定。
      尚姬才高,自请作别,去时愁云惨雾,风雨晦暝,宫内凄声一片,帝妃亦哀,天地同悲。
      浩荡奁资,金钗钿合,驷马高车,疾进驰骤。然珠光靡靡,岑寂阴凄,落日阒然,大道人影遍地,注目凝望,不闻声息。

      *
      荩草被压弯了腰,汗珠从尖处流淌,正午之时暖流充溢四处,却不给人融融之感,只觉冷汗倒流,心慌难忍。

      战事停了半月,日子却未有好过,燕人停了兵,却未归还蕲州等地,如今这处似燕非燕,说楚非楚,僵持在此,若说苦楚,怕是没人能比得过此地楚人百姓,先前活在任缵祖累欺之下,如今官府落荒而逃,又遭受着燕人摧残。

      路上常有死人尸骨,好运的,被燕兵瞧见,统一扔到山沟,若是死在了鲜有人至的地方,只能自认倒霉了。

      又遇天公欺侮,天热难耐,路边尸骸不光有饿死的,还有热死者,气味十足难忍,蝇虫飞窜,有人不小心踢到那死尸,藏在尸体里的能飞的,会爬的虫哄地一下散了出来,如浓烟黑雾,又嗡嗡地消失,准备回归或寻找下个栖身之所。

      此等惨状,说是人间炼狱四字也不足为过。

      胆小者留在城中苟且偷生,过着有了这日无那日的悲苦的日子,随时忍耐亲朋长辞,胆大的,便趁无人管辖,躲到了山中,拉帮结派,另成一班匪徒,专劫过路之人。

      常道拿才买命,在如今也是说不通了,钱财定是要拿的,命也得留在这。
      原因也是十分简单。

      如今情形,谁知明日是何等模样?死人尸体虽恶臭,也算备用存粮,有也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而一山之中,往往不仅有一方势力,碰不见一切好说,碰见了又是一场血肉相博,山沟之中无花无草,有的只是层层累积骸骨——不见皮肉,阴气至极。

      晓峰山乃是蕲州通往大燕的必经之路,燕人攻下蕲州后便放任此地无人管制,成了各路枭雄眼中的一片肥肉,争抢不断。

      此刻山中,有二人抱胸而立,低头俯视着地下坑洞,脸上带着犹豫。

      “当着要将他们活埋了去?”一女子试探着问道,她看着洞里哀声挣扎的两个人,那二人正跪地求饶,她难免有些松动。

      另一女子却挑眉道:“这是老大的命令,你莫要忘了,咱们刚来那日,就是他们险些将你我抓去轻薄,如今可不得心慈手软!”

      二人穿着改良般的夏装,将四肢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以求凉爽,这一番打扮令二人手脚灵活了不少,这洞还是她们亲自挖出来的。

      半月前,她们一行人游荡至晓峰山,她们二人出去觅食,正遇一群山匪出动,为首的就是坑下二人。
      荒郊野外撞见适龄之女,山匪几人相视一笑,强将二人虏走,其意味明显不过。

      好在老大及时出现,带人拿火逼退了山匪,才换来了她们今日亲手复仇之机会。

      “想到那日猥琐嘴脸,我心中就泛起阵阵恶心!此等之人必要除去,活埋也是无奈之举!”面色稍柔的女子也下定了决心,对着同伴点点头。

      楚人多信佛,她一边铲着土,一边阿弥陀佛地念着。

      “少符,你……”对面女子失笑,摇摇头,也不顾二人挣扎,专心铲起土来。

      起初,二人觉得十分费力,尤其是底下不断传来或辱骂或威胁或求饶地叫嚣之声,让人十分烦躁,但随着时间流逝,坑中空余之地逐渐变少,坑中人的叫喊也逐渐穿不过厚厚土层,又让二人感到十分欣慰以及一种自豪无比的成就感。

      少符擦擦汗,还未来得及的高兴,又哀愁道:“他们自作自受也就罢了,你说咱们当真要将公主和昀阳公的车劫走吗?”

      “万一到时又惹起两国争端,咱们,咱们可担待不起呀!”少符想到陈元一,浑身打了个哆嗦,如果她们真像少蝶说的那般做了,遭遇的只会比陈元一又可怕。

      少符对面女子名唤福子,并非军中之人,只是顺手搭救,见她身板不错少蝶也乐意将她留在身边干活。

      福子比少蝶年纪稍长,却心甘情愿地叫少蝶老大,对于同少蝶关系好的少符,也多了几分耐心。

      “你们都被什么破将军赶了出来,何必为他们着想?依我看,把事情搅得越乱越好,咱们不好过,也不能让那些当官的好过!”

      “如果真能将他们拉下水,死了都比活着强!”福子一家被任缵祖逼死,她孤身一人又经历了燕人之乱,此刻无论是对大楚还是大燕,都痛恨至极。

      “你的想法与她的一样,我却总觉得不妥。”少符细细的眉眼间带上了愁容,“你想啊,军中之人与官府固然有错,可那公主却是无辜的,她又不是陛下亲子,已是十分悲惨,依少蝶的意思,是将公主与昀阳公劫走杀掉,挑起战事,先不论她有没有这个能耐,就算做到了,对那二人又是何等不公。”
      “那有何不公的?”福子道,“他们的祖辈和许家流的都是一处的血,他们若是无辜,我们难道就不无辜了吗?还有你们昔日的主子,萧小将军就不无辜了吗?”

      想到还在京中被囚禁的萧小河,少符更是难过地低下了头,将军那么爱说爱笑之人,如今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要在寂寥囚徒之境终此一生……少符不忍再细细想去。

      “被你这么一说,他们似乎也并非无辜了。”少符犹犹豫豫道。

      “是了。”福子铲了最后一下土,里面早就没了半点动静,那地面也十分平坦,看不出里面深深地埋藏着两具尸体。

      “终于解决完了他们二人……”这是福子第一次杀人,她却并未感到丝毫痛苦,她高兴地咧开嘴,相同少符相视一笑,一转头,却不见少符身影。

      再一瞧,少符已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地向京城方向祈祷,似乎在向佛祖阐述自己罪孽。
      福子一阵无语,她不知面前的人为何能这般天真又单纯,事到如今还相信着虚无缥缈的神明。

      “萧小将军是如此教导你们的?”福子嘲笑道。
      不可避免,福子起初对萧小河也十分尊崇,尤其是他在任缵祖府衙前说的那番话,更是让福子十分敬仰。
      可后来的种种变故,尤其是陈元一重新领兵,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对于福子来说,萧小河并未给蕲州带来甚么实质性的影响,也并未让任缵祖付出代价,那便又回归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了。

      少符听出了嘲弄之意,她不悦地抬起头:“莫要瞧不上将军,他十分厉害。”

      “再厉害如今不也成了废人。”福子低声嘟囔了一句,没敢让少符听清。

      少符不顾福子,又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之后才长呼一口气,起身对福子道:“你们行事的时辰也要到了,你快去与她们汇合,我就不去了。”

      福子点点头,就要离去,少符又拉住她道:“皇家守卫非同寻常,你们到底要用什么法子劫走公主?实在不行,就莫要勉强了……”

      福子得意笑笑:“老大自是有法子的,这点,你莫要操心!”

      *
      萧小河坐在马车之中无聊地与李寻梅和任雁安猜起了骰子,起初还能赢上几句,后在任雁安这等市井高手的欺压下,连连溃败,李寻梅倒还好,颇为好奇地观望着任雁安的动作,企图找到破绽之处,萧小河却耍起了赖:“我不玩了,真是无趣。”

      “将军好生没理,赢得时候,就拉着我们玩,输得时候却不玩了。”任雁安笑笑,话如此说着,见萧小河失了兴趣,也就随手将骰子收了起来,“天越发热了,好在你们二人内力深厚,同你们待在一处,还能借着些凉意。”

      “热就不要穿如此多了。”萧小河看了眼的任雁安的长裙,“等下次歇息时,我把你那裙子改改,保你凉爽许多。”

      李寻梅有内力傍身,虽不觉得热,但能感受到热的存在,她点点头道:“我们武馆习武时为了方便,常穿短纱,你若实在难受,大可一试。”

      民间虽有短衫盛行,仅可供男子穿着,任雁安从未试过,也有些羞赧,见萧小河与李寻梅习以为常模样,放松许多。

      “好,我若受不了了,就同将军讲。”任雁安打着胆子摸了摸萧小河胳膊,果真凉气逼人,她又摸了一下,萧小河却缩了回去。

      她眨眨眼道:“一向精明的任掌柜怎这时无所顾忌起来了,想拿本将军寻凉,先交上银子再说。”

      “至少得这个数。”萧小河比了一个十的动作。

      “好,那将军得容我先赊着——啊!”任雁安说到一半,发觉天旋地转,马车左右摇晃地厉害,外面也阵阵喧杂之声。

      萧小河扶住了任雁安,任雁安忙道:“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啊。”萧小河打了个哈欠,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平静道,“哦,原是被人劫了。”

      “原是这样......等会儿,劫,劫……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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