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人间雪》诸葛小猫

73、团扇玄机

　　宸薇殿里，云乔乔跷着腿躺在床上，双手叉在脑后，心中一直思考病述本的事情。

　　“华荣公主，户部吴侍郎献给您一条貂绒云肩，您现在要看看吗？”

　　宫人们拿着云肩走过来询问，云乔乔赶紧起床坐好。

　　自从云乔乔当上这个公主，总有许多大臣后妃前来巴结，收的珍宝礼品已经多到堆满殿阁，她知道他们这样做实际上是为了讨好太子。

　　这些天，她仗着公主的身份对郑丞相一派的大臣处处作对刁难，让李衡甚为满意，因此对自己更加信赖。朝中和宫中的人见状，自然上赶着逢迎华荣公主，她也装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珍宝极品照单全收，毕竟只有暴露自己的欲望，才能让太子真正放下戒备。

　　“呀，这貂绒云肩真是暖和，穿上它，再冷的风也钻不到身上，可得好好感谢一下吴侍郎啊。”

　　云乔乔装作很喜欢，立马拿起来穿试。

　　过了不久，一个宫人走进来，“华荣公主，五皇子身边的明公公求见，请您到五皇子殿中一聚。”

　　“五皇子？”

　　“是，明公公说五皇子有厚礼相赠，希望您能赏个薄面。”

　　云乔乔记得这个五皇子，素来不得圣心，体弱多病，太医们都不愿意给他医治。以前自己在御药房的时候会私下给他抓药，但不知他见自己是有何事，难道他也想趋附华荣公主？

　　带着疑问，云乔乔应了他的邀请。

　　跟着明公公进入五皇子的宫殿，一阵凉意顿时扑面而来。

　　已是入冬时节，但殿内炭盆中的黑炭却少得可怜，一看便是被人克扣了，拜高踩低从来都是宫中的常态。

　　“华荣公主，真是抱歉，本该我亲自去看望你的，只是我这副身子骨……。”

　　五皇子吃力地咳嗽两声，在宫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

　　云乔乔连忙上前扶住，“五王兄身体抱恙，应当是我来看望你才对。”

　　在云乔乔搀扶下，五皇子重新坐回椅榻上，对面前人笑着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听闻你被册封为公主，想要当面跟你贺喜。”

　　说着，他向明公公递了个眼神，明公公心灵神会，立即拿起桌上的一方木盒，奉到云乔乔跟前。

　　云乔乔好奇地打开，木盒里放了一把团扇，木柄圆面，还是单面绣，乍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

　　云乔乔拿起团扇，不解的看着五皇子。

　　“我虽是皇子，但人微言轻，从前只有你肯送药给我，如今你成了公主，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只有这把团扇瞧着还不错，便想赠予你，以示恭贺和感谢。”

　　“原来如此，多谢五王兄，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收下王兄的礼物了。”

　　云乔乔起身答谢，二人又客套的寒暄一番，一股冷风钻进宫殿，五皇子又开始止不住咳嗽起来。

　　看着他苍白无血的面容和虚弱的身体，云乔乔想了想，起身将自己才收到的貂绒云肩顺势递给明公公，不顾五皇子的谢绝，借口还有要事，离开了这里。

　　……

　　“团扇？”

　　太子妃内殿，郑雪染拿着云乔乔给她的团扇，仔细摆弄。

　　“是啊，五皇子说这是他送给我的贺礼，但我还是感觉很奇怪，大冬天的送我一把扇子做什么？”

　　郑雪染点点头，指着扇子说道，“不光是冬天送扇子奇怪，这扇面上绣得东西更奇怪。”

　　“哦？”云乔乔疑惑的接过扇子。

　　仔细看去，扇面上绣了一只鹰，展翅于半露云层的日光之上，旁边还绣了一行字。

　　“待日重现，翅折羽坠。”

　　云乔乔更加疑惑，“团扇上一般不应该绣些祝词吗？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怪瘆人的。”

　　“我觉得，五皇子似乎想通过这把扇子，给你传达一些不方便或者不能说的话。”

　　“五皇子能跟我传达什么话？”云乔乔眉头微皱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五皇子平日的生活并不好过，有可能收到一些劣制品，比如这把扇子。或许五皇子也没仔细看扇面上绣的东西，只是觉得它精致干净便送于我了，并无什么特殊的寓意。”

　　云乔乔的话不无道理，但郑雪染总觉得哪里不对。

　　“扇子可不可以留在我这里，我想……再想一想。”

　　“当然可以。” 忽而灵光一转，云乔乔双手杵在椅榻上，身子软绵绵凑向郑雪染，下巴微微扬起，“夜深了，我可不可以也留在这里。”

　　唇角偷偷弯起一抹笑，郑雪染咽了咽口水，又将这抹笑憋回，故意不看身旁靠近的目光。

　　“来日方长，皇妹。”

　　这不是前几天自己的话吗，居然被郑雪染报复回来了。云乔乔撇嘴坐回原位，“真是小气。”

　　接着站起来，冲郑雪染摆摆手，“我走了！”

　　说着，她向门口大步流星走去，踏出门槛时，还是没忍住往后看，只见殿内人的目光始终系在她身上，未曾偏移半分。

　　霎时两道目光相对，二人都不自觉冲对方露出笑颜，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都深深懂得彼此的心意。

　　接着，门槛前的脚步踏出，笑颜也在宫人们面前迅速收回。

　　现在不是叙情谈心的时刻，等到离开皇宫的那天，才是她们天高海阔自由自在的开始。

　　离开太子妃殿，云乔乔又去了案牍库，继续探查病述本之事。

　　她找到了继后的病述本，着重翻看了最后几页，上面记载了继后是因卯时晚饭上误食生柿子，重度过敏，亥时三刻不治身亡。每一页记录也都完好，没有明显撕毁的痕迹。

　　云乔乔问过郝太医，虽然郝太医没有亲自参与继后死前的诊治，但也听说继后的确对柿子过敏，御膳房新来的厨子不知道，做了一盘柿酱甜酪糕，最终导致继后命丧黄泉。

　　御膳房的厨子……

　　或许这会是突破口。

　　于是她借传膳之际，派人去御膳房打探那个厨子和他周围人的情况。

　　那个厨子在继后去世后已被打入牢狱赐死，据厨子的一位同乡说，他的家人在厨子死后突然发了家，又是盖新房又是置办田地，但不久后却被一伙贼人打劫，把家产洗劫一空后烧毁，家里人也都被无一例外的杀死。

　　云乔乔派出的线人也来报，在去厨子家中打探情况时，发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于是她们将那人抓了起来，蒙上眼睛扮作内侍押到宸薇殿。

　　“你是谁，为何跟在别人后面偷看？”

　　宸薇殿内，云乔乔正在质问五花大绑坐在地上的人，一把将塞在他口中的布团拽下。

　　那人目瞪口呆的打量此处华丽的殿宇，又望着面前气场强大的女子，心虚磕巴道，“我……我是顾厨子家的邻居，看到有陌生人来……我就想着出门看看怎么回事。”

　　“邻居？据我所知，顾厨子家的宅子在豪华地段，你这贼眉鼠眼的心虚模样，还有你这双长满茧疮的手，怎么看都不是富贵人家的邻居，还妄想骗我？”

　　云乔乔佯装叹气，接着冲宫人挥一挥手，“本想问出实情后便赏给你金银珠宝，放你离开，如今看来这嘴里是吐不出实话了，带下去，杀了吧。”

　　“等……等等！我！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地上人赶紧阻止上前抓住他的侍卫，窜到云乔乔跟前，扯出一脸讨好的笑，“我确实不是他家的邻居，只是……是个小贼，看他家人都死光了，那老大的宅子也被烧毁，我便琢磨着废墟里也许还有什么钱财宝物，偷偷来看一看。”

　　“如果你真是个小贼，看到有旁人来，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怕被发现而仓皇逃跑，并不是跟在这个陌生人的后面。”

　　云乔乔一针见血指出他的谎话。

　　“这，这……”地上人顿时哑口无言，看到面前的女子既聪明又有钱，绝非普通人，再瞒下去恐怕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不情不愿的吐出实话。

　　“好吧，其实我……也不算说谎，我真的是个贼，更是我们府衙牢狱的常客。那天我刑期刚满被放出来，无意间在街上看到这么豪华的宅子，就打算夜里翻墙进去搜刮一番。但当我躲在暗处刚想出动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群黑衣人闯进宅子，然后宅子里就传来跑动和惨叫声，接着冒出一股浓烟，没多久整个宅子都被火点着了。是那群黑衣人干的，他们杀人又放火，却不像是谋财，因为他们走时什么都没拿，嘴里还说着奇怪的话。”

　　“什么话？”

　　“有一个人好像说什么……太子真是狠心，给了钱财却还想要这家人的命，然后另一个人说太子自有太子的道理，让他赶快闭嘴，不要非议主人。” 地上人皱着眉仔细回想，“剩下的就没听清了，当时我怕得心都快吐出来，等他们走之后，我才敢离开。”

　　太子，果然是太子。

　　云乔乔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太子知道继后对生柿子严重过敏，于是买通御膳房的厨子，故意将生柿子制成不易被察觉的柿酱，为继后做了一道致死的糕点，然后太子派黑衣人伪造成贼，放火杀人，永绝后患。

　　“虽然那晚的场景非常可怕，但等我镇静下来之后，突然想到那伙黑衣人并没有拿走宅里的财物。尽管宅子成了废墟，那里面肯定还有很多没烧净的东西，所以我就返回宅子偷偷捡些宝贝，没想到竟被一个也来到宅子查看情况的男子发现……”

　　地上人瞟了眼云乔乔，继续说道，“那男子跟……跟您一样，把我抓起来审问，我只好实话实说，听完之后他把我关了起来，说要我做他的证人，等到时机成熟就将那晚听到的话说出来，到时候他会给我能买下好几座宅子的钱。

　　但是我等了很多天都没再见到那男子，看管我的守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便自己逃了出去。后来想了想，我还是舍不得那笔能买几座宅子的钱，就经常去宅子附近晃悠，寻思能不能再遇上那男子，却在几天前碰到了您的手下，我以为是那男子的人，又不敢确定，就偷偷跟在后面，后来发生的……您就知晓了。”

　　男子？” 云乔乔心里立即浮现出一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