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日志》孤烛异乡人

71、第 71 章

　　女人一下子从桥上掉了下去，女孩也差点被拉下去，也不知道是她一时间没有拉住，还是手太滑了被掰开了，神父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女孩拉住了，女孩费劲地从桥边上爬回来，喘了一口气，觉得周围闹哄哄的，对神父问：“不如我们下去看她一眼？也许还能看见尸体。”

　　神父点头同意了。

　　女孩就第一个跑了下去。

　　其他人觉得没有意思，看了一阵子，就自己散开了。但这里还是比其他地方更热闹一点。

　　神父跟在女孩身后，女孩跑到了水边上，找了半天，在一块石头旁边，找到了头破血流的女人，女人已经陷入昏迷了，看样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是现在送去医院都完全不可能救回来的样子。

　　女孩抱着女人，晃了晃，试图救她，试了一阵子，以为没有救了，遗憾又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想把女人平整地放在地面上躺好，女人突然咳嗽起来，往外吐出两口呛到的水，就迷茫而颤抖地睁开眼睛，望着天空。

　　她大概是被天空的亮度刺了一下，就开始流泪。

　　女孩被她一言不发流泪的样子吓到了，连忙把她又抱回怀里，紧张地问：“没事吧？”

　　女人没有回答，但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女孩说不清什么心情，突然就难过了，哭道：“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女人张了张口，吐出一口血来，却抓住了女孩的衣服，似乎要说什么。

　　女孩把耳朵凑过去，小心翼翼问：“你要说什么？”

　　女人说：“桥上，炸弹，走。”

　　她死了。

　　女孩大哭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将尸体放回了水里，起身离开了。

　　本来她想把尸体带走，但是，大街上带着一具尸体，不太合适，火葬场又不知道在哪里，不如就顺水去了，省事省力，再说，女人本来就是要跳进水里去的，再回到水里，都已经死了，大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神父说：“我还有事。”

　　女孩说：“那你走吧。我自己回家。”

　　神父点头，离开，半路上见到了不知道怎么有点慌不择路的少年。

　　他看起来像是过来找神父的。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背着我逃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少年骂道：“这个见了鬼的地方。”

　　神父问：“怎么？”

　　少年惊讶地问：“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压低声音喊道：“有人要杀你，他们还说，要把你送到手术台去摘除器官，如果你没死，就把你卖到没人知道的隐蔽地方去打黑工，你要是死了，就把你的空壳尸体送到地下是配阴婚，完了再挖出来，送到医院去，卖一个骨头架子的好价钱，反正人都死了，也认不出来。”

　　神父挑了挑眉。

　　少年左右看了看，更加紧张地加快了语速说：“我不是危言耸听吓唬你，我听见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说的，我吓坏了，连忙转身要逃跑，可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我还听见他们说，因为我跟你是一起来的，所以连我也要抓住，反正都可以卖钱，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呢？”

　　他试图拉住神父：“我们现在就快点离开这里吧！”

　　他嘟嘟囔囔：“反正医药费也付过了。”

　　神父把手一收，没让他抓住，往前走说：“可以。”

　　少年追着神父说：“我这次可是被你连累了。你之后要是有机会要补偿我。”

　　神父说：“这不是风水轮流转吗？有什么好补偿的。你的医药费还没补偿我呢。”

　　少年瞪大眼睛：“那能一样吗？要不是你，我现在不至于流落街头，还被人追杀，但是，你不给我医药费，医院最多把我赶出来，也未必把我怎么样，再说了，医药费又不多，要是把一个大活人拆了卖了，再等死了多卖两次，那可是很贵很贵的。总有人需要这些东西。”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问：“难道不是？”

　　神父说：“我们是一起来的，本来你身上没钱，住在医院，你不付医药费就得我付，是我被你连累，现在，你不在医院了，你不逃跑就得被抓住代替我，是你被我连累，说起来本质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谁被谁牵连的问题。

　　你牵连了我一次，我牵连你一次，离开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有什么可补偿的？你别得寸进尺，一开始是你把我绑起来的，要不然，我还不至于落在这里，要是这么看，你是自作自受，我是不欠你的。我早就应该在海上把你丢下去，这样我就安全了。”

　　少年被哽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无话可说了，他望天望地，最后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神父找到了小船，少年突然回过神来似的跳了一下喊道：“不要这个！什么都没有，我不要这个。”

　　神父问：“那你准备了什么？”

　　少年涨红了脸：“总之不能要这个，什么都没有，我已经忍耐够了。”

　　神父问：“那你去买东西？”

　　少年说：“我买就我买！”

　　他试探着问：“买衣服食物鞋子袜子和船票吗？你给我钱吗？”

　　神父说：“我没有什么钱。”

　　少年切了一声根本不相信说：“怎么可能呢？且不说你在这里是一个有工作的人，其次你在我隔壁病床威胁老板的时候，你当我没有听见呢？怎么可能一点钱没有？”

　　神父说：“没有钱。”

　　少年狐疑地问：“一分钱都没有？”

　　神父说：“差不多。”

　　少年咬着牙怒道：“那好！我自己去找钱，自己去买东西，我买了东西就走，绝不会等你！”

　　神父无所谓：“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少年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两步问：“你要做什么？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吗？如果我们不尽快离开这里，用不了一小会儿肯定就会被抓住的，难道你想死？我可没有那个心思！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个姑娘吗？冲冠一怒为红颜也轮不到你。再说，有危险的不是她。”

　　神父说：“知道，你走。”

　　少年还想说什么，顿了顿，恼道：“算了，你不走就不走，你死在这里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把我供出来也就那样，他们也不能找到别的地方去找别的人，损失不了我的东西，我也没有多余的钱，他们就是找出去了，也就那样，两边通缉也许还能打起来呢。”

　　他转过身去，嘟嘟囔囔：“我得到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要？”
　　神父回到了医院，摊主居然还没有离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神父给了摊主一下子，保证摊主昏迷了，自己掏出药剂，喝了一半，再给摊主一半，自己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的样子，摊主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神父将摊主收进一个巨大的麻口袋，丢进垃圾桶，拖着咕噜噜的黑色轮子离开了医院，走在路上，一眼看见一群穿着差不多衣服的人在搜查，顿了顿，被他们注意到了。

　　他们走出来两个人，打量神父问：“你是做什么的？平时没有看见你，你这张脸好陌生。”

　　神父说：“我听说你们在找人，就想把人拖出来给你们看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如果是，你们就带走吧。如果不是，我就带回家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那你把人掏出来给我们看看。”

　　神父将口袋解开了一点，给他们看：“这张脸认得出来吧？”

　　两个人迅速露出笑容：“太好了！就是他！我们就是要找他！”

　　二人说着，一挥手对身后的人说：“兄弟们快点过来，帮忙一下，把人抬走，我们的事儿解决了。”

　　那边的人一拥而上，冲过来就将口袋提走了。

　　他们还想拉走神父的垃圾桶，神父犹豫了一下对他们说：“你们如果需要这个，也可以带走。”

　　他们就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将垃圾桶也拖走了，黑色的轮子在垃圾桶底下咕噜噜乱转，神父的眼中冒出一丝隐秘的笑意，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再次来到了码头，这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一些人在光着膀子喊号子，一些人歪着头抗麻袋货物，神父站在暗处扫视了一下，在人头攒动的密集处，看见了少年的影子。

　　他走了过去。

　　少年正拖着一个小箱子，拿着一张票，对面前检查的人说：“已经检查过了！快点放我走吧！”

　　检查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着急做什么？又不是不开船，你现在上去，也不是马上就能到地方的，是不是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打开箱子给我看一眼！”

　　少年嘟嘟囔囔：“什么啊！我着急我的，关你什么事？你们这些人，检查来检查去，也没有检查出来什么东西嘛，还对我发脾气吗？”

　　他说着打开了箱子。

　　神父走到了他身边，抬手搭上他的肩膀问：“你买了我的票吧？”

　　少年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