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thieteent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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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陆修谨轻声喊她。
陆修嫣转过头，没有束起的头发滑落在脸颊，黑发素面，衬得她少见的温柔起来，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尖利棱角也在暗淡的光线下软化了。
陆修谨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你生不生气？”他问。
“我气什么？”陆修嫣反问。
陆修谨老实道：“因为我偷跑出去了，没跟你说。”
“你是成年人了，想去哪儿是你自己的事，”陆修嫣不缓不慢道，“脚毕竟长在你自己身上。”
陆修谨小心打量她的表情神态，笃定道：“你没生气。”
他这话说得太孩子气，陆修嫣有些哭笑不得：“我本来就没生气。”
陆修谨短促地笑了一下，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紧接着是一阵不太算尴尬的沉默。
电影的剧情仍在上演，歌曲悠扬。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捏了捏陆修谨的脸颊，幽幽道：“倒也不是不气……”
“…… 我原来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会谈恋爱呢？”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甚至有一些发自真心的疑惑。
长得也不差，脑子也不笨，虽然有的时候很讨人厌，但是撒娇卖乖的事儿做起来比谁都得心应手——为什么谈个恋爱这么困难？
陆修谨浑身一僵，装傻道：“我谈恋爱不难啊！你想要个什么样子的弟媳？我分分钟给你找来。”
陆修嫣不说话，只是往沙发背上一靠，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底发毛。
他扯出一个微笑来，开玩笑道：“干嘛呀，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马上就有一百个辣妹来我们楼下跳广场舞？”
陆修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百个里面包括那一位吗？”
“！”
“？”
“…… ”
“说呀。”
“我不想跟你说话。”
大概十分钟后，他把头转过去，赌气一样地说。
31
陆修谨最终和陆修嫣聊了个不欢而散——陆修嫣倒是挺高兴的，所有能让陆修谨吃瘪的事情都能让她高兴，这所谓的“不欢而散”其实只是陆修谨单方面的不开心罢了。
他对陆修嫣的态度很不满意——在他义愤填膺地向陆修嫣列举赵歧言的种种劣行之后，陆修嫣竟然不是站在他这边和他一起声讨赵歧言，而是懒洋洋地抛出一句：“所以呢。”
他一时卡壳，愣道：“什么所以？”
陆修嫣横了他一眼，妩媚的的眼角勾出一道凌厉的线条来——“真有那么生气，你现在还会坐在这儿？”
“我不坐这儿坐哪儿……”他结结巴巴道，说着眉头一皱，嗖地站起来，干巴巴扔出一句，“我上去睡了。”
“那记得喝点水再睡。”陆修嫣说完把目光又移向了屏幕，电影到了最后关头，男主人公在敌袭中救下了一个和未婚妻有着同样发色的小孩，死亡的最后一刻，血和灰烬中他出现了幻觉，仿佛天空重新变得蔚蓝清澈，而他那有着秀美长发的恋人正向他走来。
温馨的背景音乐在此刻响起，不知怎么地衬着男主人公满是血污的脸有些讽刺，陆修谨本来想直接走掉，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把目光投向了屏幕，看着看着就生起了气。
他气冲冲地跑过去把投影仪按掉，嚷道：“你一个女的能不能别天天看这种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东西啊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说完咚咚咚跑上了楼。
徒留一个惊愕的陆修嫣。
“真是胆子肥了。”她自言自语道，但一想到这傻孩子失恋了、不、是还没开始恋爱就失恋了，她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必要非得跟他计较。
尤其是在她本人恋情顺利的情况下，笨蛋弟弟迟来的青春叛逆期她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想到味道非常好的老猫咪她就有点忍不住的雀跃——感觉比乙方不扯皮直接签了三个亿的单子还开心。
她掏出手机，把通讯录调了出来，对着仅有的几个名字发呆，最后还是把手指点在了最后一个名字上。
“喂——”
对方似乎在浴室洗漱，水流哗哗作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陆修嫣耳朵里，让她产生一种水流正滑过耳垂的错觉。
好似那人亲吻，温柔缠绵。
她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搭在腿上的毯子滑落在地。
“你别动。”她说。
“什么？”
听到衣物簌簌作响的声音，吴庸猛然领悟，镜子里他圆润的耳垂红到像是熟出汁的小番茄。
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洗过澡还赤裸的身体被突然的冷空气吹拂着，在水雾缭绕中透出充血的红。
紧接着他有一丝慌乱，对着手机说，“等等、等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你、你别太快过来……”
回应他的是一阵引擎发动声，陆修嫣的声音伴着呼啸的风声，显得冷漠，“不用。”
冷漠却让他脸颊发烫，“你就别动……”
她的轻笑声像是网，把他越缠越紧。
“…… 就等着我就好。”
跑回卧室的陆修谨烦闷得很——他不得不承认陆修嫣真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他确实没有那么生气——这个发现让他更生气了。
换作以前要是有人对他这么欲擒故纵又那样始乱终弃，他不是直接掀桌子就是让老邓去教人规矩了，哪儿还会这么憋屈在这儿窝着？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可是陆修谨，谁能让他吃瘪谁能让他受气？
没有的事！
以上就是陆修谨半夜还在蹦迪的原因。
以前倒也不是没有这个点还在嗨过，但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无聊过——太闷了太吵了太没意思了。
地点定在一家他以前经常去的温泉山庄，虽然叫做温泉山庄但实际上没几个人来这儿是真心想泡温泉的。
陆修谨包下了这里一半以上的房间，老板于是慷慨地把后花园的场地都免费借给他们烧烤，陆修谨的那些哥们嫌自己玩没意思，打了个电话叫了好几车的人来，各式各样的轿车把小小的停车场停满了。
漂亮姑娘也有一些，但陆修谨完全提不上劲儿去打招呼，就算有熟人领着过来说话，他也只是举举酒杯意思一下，荷尔蒙似乎在他身上失了效，香水和酒精都对他不起作用。
有朋友过来给他倒酒，开玩笑问是不是最近有些不行，他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打他：“去你的。”
“哟，那是嘴养刁了？”友人哈哈大笑，指着远处几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道，“听说你最近经常往大学跑？那几个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女大学生。”
他怂恿陆修谨道：“不去试试？看看陆少爷魅力是不是不减当年？”
陆修谨抬头瞥了一眼，问：“哪个高校的？”?友人以为他来兴趣了，意味深长地一笑，把人喊了过来。
“哪个学校的？”
“Q大的。”
有个胆子大的姑娘直勾勾地盯陆修谨，问，“哥，他谁啊？”
友人笑笑，“他啊……”
他本意是等着陆修谨主动自我介绍，没想到陆修谨慢悠悠地喝着酒，连个正脸都不给。
他只好自己介绍道：“陆修谨，跟你们说过的。”
哪个最开始提问的姑娘辫子一甩，大大方方地伸出手，道：“你好，我叫杜薇薇，Q大经营管理系二年级生。”
32
陆修谨并没有回握的意思，那姑娘有些尴尬，刚想缩回手，陆修谨却突然轻轻地捉住她的手同他握了两下，然后道：“你们是Q大的？”
Q大是个重点大学，而且专业大多偏向理工，于是外人总对考上Q大的姑娘多些称赞，那姑娘想来是被夸耀多了，觉得学校可以作自己夸耀的资本，颇有些自得，笑道，“是不是不像？我们学校也并不全是出些书呆子。”
友人趁机插嘴道：“虽然出书呆子但美女也不少啊。”
陆修谨晃了晃酒杯，看着杯中的液体轻微颤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确实好看的脸，他低声道：“确实出美人。”
友人和那女孩都以为是在夸她，脸上都多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地，友人就收了笑——他是知道的，陆修谨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维持不了多久的，这女孩对他来讲应该也没什么不同；那女孩倒是换了一副矜持神情，却没藏住眉眼里的志在必得。
陆修谨又问：“你们经管系是不是在学校里人脉挺广的？”
“是呀，人际交往很重要的。”友人附和道。
杜薇薇笑笑，道：“陆少是不是有认识的人在Q大？”虽说是问句，语气却笃定。
陆修谨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似是不愿多谈，杜薇薇又趁机和他聊了几句别的，都被陆修谨三言两语堵了回去，让她无话可说。
她正尴尬着，陆修谨主动开了口，问：“我姐姐最近很迷星盘手相什么的。”
“是吗？女孩子是会迷信一些这些事。”杜薇薇不怎么了解这些东西，只能随口附和一下，陆修谨却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一样，继续道，“我是不信的，可她非说灵得很，拉着我摆弄她那些……”
杜薇薇尴尬道：“是吗？”
“…… 她说我最近要遇到我的有缘人，是个姓赵的，”陆修谨突然站直了，看着她，认真地问，“你认不认识姓赵的？”
本来一头雾水的友人恍然大悟——他就说陆修嫣那铁血的性格怎么可能相信星座什么的，原来是陆修谨这小子随口编的，就是为了把话题引到这姓赵的人身上吧？
合着他不是改吃素、对女的没兴趣，是早已有了目标了？
友人自感没趣，随手抓了杯酒就走了：“你们先聊。”
杜薇薇也不傻，自然是察觉到了陆修谨对他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结交陆修谨这样的人、哪怕不是交往也受益颇多，何况她也很好奇能把到陆修谨这种公子哥的女人是何方圣神——她自觉自己在Q大怎么也能捞着个系花当当，不知道被谁艳压了。
她还真就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追问道：“大概是几年级的啊？我不太认识高年级的。”
陆修谨也不去管这个星盘能不能推算出他这个有缘人读几年级了，直接道：“啊，好像是跟你同级。”
这年级信息还是上次他被保安逮住了后赵歧言来领他的时候签字时他顺便瞅到的。
赵也不算个太偏门的姓，可偏偏杜薇薇把自己有记忆的同年级女生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个遍，愣是没找到符合条件的。
“是不是这位有缘人太低调了……”她有些犹犹豫豫道。
陆修谨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道：“不会吧…… ”就算赵歧言本人想低调，他那个长相也低调不了吧？
他有些不安：“你扩大一下范围。”说不定赵歧言不是单身随意杜薇薇才没想到……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有点心绞痛。
杜薇薇愣住了：“扩大一下范围？”
怎么扩大？把非人生物也加进来？还是说性别……
她有些难以置信：“…… 莫非，你说的这个人是赵歧言吗？”
“你这不是认识吗？”陆修谨惊喜道。
如果说刚刚杜薇薇还对他留有几分幻想，那么现在幻想为零——她看陆修谨的眼神都变了，钻石王老五后面加了个括号，括号里写着四个大字——取向为男，她兴趣缺缺道：“那可真是巧了，恐怕把他当有缘人的不止你一个。”
“什么？很多吗？”
杜薇薇数着手指：“是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 ”她回忆了一下，脸上添了几分惆怅，“我刚入校的时候也憧憬过来着…… ”
但是据说是个性冷淡，她也就及时止步了。
陆修谨震惊到后退——什么，竟然连女人也？！？
杜薇薇看他一脸震惊，噗嗤一声笑出来：“你那么惊讶干什么？你难道不相信吗？”
“倒也不是不信…… ”
“总之，要是你的有缘人是他的话，”杜薇薇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那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难度有点太大了。”
天上月枝上花，望望就罢了，哪儿还真能长留自家呢。
陆修谨不满道：“凭什么我要考虑一下……”
杜薇薇看他这么顽固，也不打算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陆修谨叫住了，他一脸纠结：“喂……你知道赵歧言的感情状况吗？”
“学校里没人知道吧，”杜薇薇耸耸肩，“他住在外面，平日里不怎么见得到他。”
“一个人住？”陆修谨随口问。
“我好像见过有个男的来接他，开的车还挺贵。”
“…… ”
“那男的还挺帅的。”杜薇薇补充。
她本来还想说一句帅哥果然喜欢和帅哥一起玩，看到陆修谨的表情后又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赶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我走了，陆少。”
留陆修谨一个人在原地。
“…… 原来在和男的同居啊。”
过了好久，陆修谨愣愣道。
他脆弱的少男心在那个夜晚经历了第三次破碎——由同一个人造成的第三次破碎。
33
赵歧言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张知言和解——虽然张知言从来没觉得他们两之间有问题过，但是赵歧言却觉得不是那样的。那场意外对张知言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而他是罪魁祸首。
他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要因为那么小的一件事情跟张知言吵架。
张知言那段时间明明已经很累了，局里刚抓到一个杀人犯，报告写了一大堆，每天忙得像是陀螺。可是赵歧言不知道，因为哥哥每次回家的时候，只会给他笑脸看，从不说自己有多累有多辛苦。
所以他才会为了一支钢笔跟张知言吵架。张知言给他买了支新钢笔，却不小心落在了办公室里。
赵歧言期待这支钢笔期待了好久，骤然得知要晚两天拿到东西，整个人都萎靡了。
张知言没办法，都快到家门口了又折回去。
就是那么巧，那天，那个死刑犯的妈妈在走访无门后兜兜转转来到了最初逮捕她儿子的警局，就是那么巧，她遇到了那个逮捕她儿子的警察，就是那么巧，她在花光所有的积蓄托关系为儿子减刑无果后在黑市买了一把改装过的旧式手枪，就是那么巧，她第一次把那支枪带在身上。
她平时在市场卖菜的时候会把钱装在一个布包里，花哨的布料经过岁月的洗礼有些褪色，但一直被保管得极好，儿子入狱后她就不去卖菜了，那个小布包再也没拿出来用过，那天却被她揣在怀里，宛如珍宝——纵使里面已经不是那些沾满汗水的零钞。
那把漆黑的旧式手枪被包在洗得发白的花布里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张知言看到的时候却实在笑不出来。
那位可怜的母亲一生只杀过自家养的鸡鸭，从没想过杀人，所以她只是叫住了张知言，然后掏出那个小布包，把枪抵在了自己满是皱纹的额头上。
“张警官，救救我吧。”她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thieteen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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