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阮棹

23、（二二）传位

　　皇甫来到了苏色匿明府上，商议对策。
　　“情况究竟是怎样？”苏色匿明皱着眉头问道。
　　“拟了密诏，由洛常继承帝位，找了三位诰命大臣做见证，父皇百年之后，密诏便会公布。”
　　“终于还是这么做了啊……”苏色匿明身体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两根枯竹般的手指在八仙桌上轻轻地敲着。
　　“到时唯有兵谏一途了。”皇甫叹道。
　　苏色匿明看了他一眼，兵谏？这两个字做起来哪像说起来这般容易。他苏色匿明虽然与张元甫不共戴天，但若真是要生灵涂炭地来谋一个皇位，倒不如放手的好。这位太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他对皇位的执着，已入了歧途。
　　因此他只是淡淡地道：“若要兵谏，咱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且一旦失败，就没有半点退路了。”
　　“那……”
　　“天无绝人之路，且静观其变，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苏色匿明含糊地道。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皇甫满意。他刚要开口，苏色匿明忽然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他凝神思索，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明珠叫过来道：“去地库里的杂货房看看，有什么动静。”
　　明珠去而复返，笑道：“老爷好耳力，那个八条龙抱着的大铜球跌了一颗珠子下来。”
　　苏色匿明眉毛一扬，脸上现出笑意。没想到这个自己闲时照着古书记载制成的地动仪，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他向皇甫笑了笑，“太子，天助你也。”

　　深夜，灵凤宫。
　　婧妃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宫里顿时一片哀声。
　　“陛下，娘娘已经仙去，陛下还请保重龙体，早点歇息才是。”
　　景帝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似乎没有听见方才太医的话，神情呆滞地握着婧妃冰凉的手，凝视着她已经没有生机的脸，喃喃地道：“不，她是天上的仙子，怎么会死呢？她不过睡一下，很快就醒过来。你们不要胡说。”
　　两个太医面面相觑。
　　一位伶俐的小公公劝到：“陛下，婧妃娘娘确是神仙下凡不假，但凡间毕竟不是久居之处，如今想必是仙界召唤，娘娘不得不回去了。万岁应保重龙体，暂且先去歇息，娘娘说不定有话要在梦中告诉陛下。”
　　这句话竟合了景帝的心意，他吩咐道：“今晚我就睡在这里。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无法，只得伺候着他在婧妃的尸体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苏色匿明便来到了灵凤宫门外。
　　跟管事的太监打听清楚了情况，请醒了景帝，他便恭敬地走了进去。
　　景帝正在默默流泪。
　　苏色匿明暗自摇头，真是个旷古绝今的痴情种子。
　　景帝一见他便道：“太傅，昨夜婧妃果然入了朕的梦中。”
　　“哦？想必是陛下的诚意感动了天地，娘娘特来在梦中向陛下辞行的。”
　　景帝叹道：“但是不知何故，婧儿满面愁容，又不言语，我看了好生心痛……”
　　苏色匿明心中大喜，故意迟疑一下，轻声道：“以微臣之见，娘娘面带戚容，是有原因的。”
　　“哦？”
　　“臣昨夜观星之时，见心宿中庶子之星光芒陡盛，压制了太子之星，此兆不祥。”
　　景帝摆摆手道：“若真如此，那也是婧儿的心愿，绝非令她哀伤的原因。”
　　“哦？婧妃娘娘曾亲口提到过，这是她的心愿吗？”
　　“有没有亲口提过，又有什么分别。”
　　“陛下，婧妃娘娘是仙人之身，何等聪明，废长立幼，自古是国乱的根本，娘娘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若陛下还不能明白娘娘的心意，以臣愚见，几日之内，天界必会加以警示。”
　　景帝将信将疑。苏色匿明又安慰了他几句，便告退了。

　　苏色匿明昨晚确实观得了十分罕见的星象，却不是庶子星盛，而是荧惑守心。
　　荧惑守心，大人易政，主去其宫。
　　这种十分之不详的星象，在他看来，却是一个十足的吉兆。

　　第二日，朝中获报，陕西大震，千余人陨命。
　　三日后，景帝重病，遂退位。太子洛永继位，是为宣帝。
　　三皇子洛常被封为成王。

　　兰若记得很清楚，那是太子继位的当天晚上。
　　太阳西沉的时分，她的身体忽然不舒服起来，肚子一阵阵的绞痛。
　　翡翠去请太医。她伏在桌子上哎唷着，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与洛常成婚，差不多一个月了。想必是阮郎归的毒性发作。
　　于是挣扎着要去鸣鸾宫讨解药吃，翡翠不在，便叫熙颜，也没人答应。
　　正在此时，隔壁院子有人尖叫起来。
　　兰若吓了一跳，刚走出房间，小高便来禀报：“不好了，熙颜在房间里吊死了！”
　　熙颜？这个温柔甜美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突然自缢了呢？
　　她满腹疑惑，连腹中的疼痛也淡忘了，来到熙颜的房间。

　　熙颜的尸体已经被放下来了。兰若一见她的神情，便吃了一惊。
　　那种表情，让人清楚地知道，她死得有多么痛苦，多么不甘心。
　　兰若命其他人退下，自己举着烛火仔细看她的脸，又扳开她的嘴细细查看，闻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她从自己小指上的银饰中抽出一枚又短又细的银针来，刺入了熙颜的咽喉。银针立刻变成了黑色。

作者有话说

　　**过年前真是繁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