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缘两世债》衣默

6、第六章 一世债

　　他欠了她一世。
　　那一世，她是妖，一个为情割舍下千年修行的妖。
　　而他，得了她千年的修行，在七星连珠的那一天，飞升成仙。

　　“银夜，你想成仙吗？”那一晚，她仰面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洞的声音，就像已经凋零的花瓣，染上一地的泥，芳香无踪。
　　他心慌地看着她的侧脸，没有说话。

　　那一天，在她大婚的那一天，他在洛无痕面前，变回了原形。
　　平凡的人类，惊出了一身汗，取消大婚，请来法师，以求自保。
　　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等了那个人，很久很久。
　　从清晨到黄昏，她脸上的笑容，从明亮到暗淡。

　　他一直在旁看着她，看着她摘下凤冠，大闹了洛府。
　　她是千年的狐妖，那些凡人道士，又怎是她的对手？
　　然而，她还是被伤了。伤她的那个人，是她，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冰冷的长剑刺进了她的胸口，她抓着剑身，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再无柔情的目光，紧抿的嘴角，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前些日子，对她诉说天长地久的人？如果是，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陌生？
　　曾经，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轻轻地吟：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他问她，洛某家道中落，无权无势，仅有一座大宅尚能挡雨，这样，你可愿跟着我？当我唯一的妻？
　　他对她承诺了唯一，她也以为，她是他的唯一。
　　可惜，她是妖非人，而他，对妖类，深恶痛绝。

　　当那把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胸口，她后知后觉，原来，他并不像他说的那般在乎她。
　　他爱的，是和他同样是人的白鸢；他想娶的，并不是真实的她。
　　心如死灰，血流如注。
　　她硬生生地扯断那把剑。

　　银夜担心地看着她，在她要被洛无痕刺下第二剑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他，出手救了她。
　　他救回了她的命，却救不回她的心。
　　洛无痕的绝，把她推向了毁灭。

　　“那个人，真有那么好吗？”盯着她的侧脸，银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情不自禁地，有此一问。
　　“好和不好，有差别吗？”她笑，自嘲、苦涩。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脸，问他：“你还想成仙么？”
　　他垂眸不语。

　　天有异象，七星连珠。
　　当那七颗星星串联到一起，她出手定了他的身。
　　她说，银夜，今天，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不要错过了。
　　白色的光芒在她周身笼罩，困住了他，也圈住了她自己。
　　源源不断的热流涌进他的身，察觉到她的意图，他想大声抗议。
　　他不想成仙！不想！不想！他只想当一只小小的银貂，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他有满肚子的话想和她说，可是，身被定，魂被锁，他没有办法，吐出一个字。

　　“银夜，谢谢你陪了我两年，明明我是你的师傅，可是，我却什么都教不了你……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的修为全部渡给你……”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边，那丝嫣红的血，怵目惊心。
　　他的双手和她的紧贴，他触摸不到她的温度，只感觉得到，她快要消散的魂魄。
　　不！不是这样的！白鸢！白鸢！
　　他心底的呐喊，她听不见。

　　一颗、两颗……
　　他的眼角，有什么东西滑落，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忽然明白……一直以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