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渐落》叶暮雨

1、楔子 归去来

　　福建，某个荒僻的山村。
　　这里没有人管到你是不是打着长长的辫子，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浓重的前明遗风。这里的村民很少去关注大山外面的世界，只是在一片风景如画的山水之间，过着不算富足却十分满足的生活。白天，他们扛起锄头辛勤劳作，夜晚则围在树下聊天纳凉，直到很晚，之后各自回家休息，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等到最后一声犬吠也埋在了长夜的无边黑暗中，整座大山，都睡了。
　　除了一位风尘仆仆的远客。他从大山的外面，遥远的京城回来，拖着和外面的男人们一样的长长的辫子，还带了一书箱的故事。
　　他在山坳里的一座小屋前停住了脚步，敲敲门。屋里亮起了灯，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却依然美丽的妇人。
　　“先西掇里了？”（先生回来了）她轻轻地问，“库金闲无先跌丢勿吗？”（去京城可有些收获）。
　　“早都可叻唠唠共。”（回去为你细讲）那面色白皙，实在看不出他已入不惑之年的男子憨憨地捏了颔下的胡须，像个孩子似的傻傻一笑，与那妇人一同走进屋。于是，客厅的灯再度熄灭，书房里的一豆昏黄，则颤颤巍巍地燃烧起来。
　　“噶介几多高隙，”（添上了这段故事）那男人低声说，“讲该西干就完间了……”（整个事件就完结了）。
　　“汤违及了，”（不要忘了）女子的声音也很轻，“唠给袄席，西番及该高隙格蓝。”（讲给后世，喜欢这个故事的人）。

　　听村民们说，这家人是在崇祯四五年左右的时候迁过去的。男的好像是漳州人，女的也不知道是哪里人，但是，他们好像知道很多东西，至于究竟是什么，淳朴的山民们，没人会去过问。
　　无论如何，这两个人的身上，的确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们是逃难吗？难道他们所讨论的那个“故事”，事关重大？
　　提起这段埋藏已久的前朝旧事罢，那时候天启皇帝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