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季：将就与否》陈三酒

6、No.6 江山如此多娇

　　十月份中旬，许久没见的凌静来找卫遇就了。

　　当时华否手拿着几枚硬币从校园杂货店里拎了两包纸巾正要带回宿舍，猝不及防被凌静撞了一下。

　　胳膊一时被撞的酸麻，华否被一旁的卫遇就拉了起来，就这么观看到了狗血的一幕。

　　卫遇就还是吊儿郎当的，但平时都不是很乐意睁大的眼睛，这回瞪的特别大，这让原本就大的眼睛，像极了两个正在卖力发光发亮的电灯泡。

　　“你就说你是什么意思吧？”卫遇就不耐烦地问凌静。

　　凌静把脑袋放的低低的，厚重的短发遮住了半张脸，华否看不清她现在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喊声：“卫遇就！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你就直说，而不是在我和你表白的时候一口应下！”

　　华否被震的都有点发懵。
　　她扯了扯卫遇就的袖子，张嘴想问问是什么情况，她可不可以现在就走。

　　卫遇就懒懒看了华否一眼，示意她先别说话，华否不得不把嘴又闭上，安静当一个有思想的木头人。

　　她看着凌静，觉得凌静很惨，但华否不可怜她。

　　既然决定告白，那就要先认清对方的人品和是否适配，连这点都没理清，就为了一张好看脸而冲动，是非常不理智的。

　　华否不能算是特别特别理性的人，但她对底线是理智的，这导致她很难对凌静产生同理心，也很难有一种对弱者的怜悯。

　　硬要说的话，她只是觉得凌静是个不可怜的失败者。

　　卫遇就冷静到近乎冷漠，面对这种情况，他只是说：“我没有强迫你告白，你既然告白了就是希望我接受嘛，我接受了你还不高兴，那我们分手好了。”

　　凌静的门牙狠狠咬住了下嘴唇，就好像那片嘴唇是卫遇就一样，咬到渗出丝丝红色的血丝才松开了可怜的唇瓣。
　　她在让自己冷静，但显然失败了，事情也不能一直这样僵持着，她还是开口了，“卫遇就，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你在开玩笑吗？”卫遇就嗤了一声。

　　“回答我。”

　　卫遇就没有说话，似乎在为凌静不解，眼睛里有迷惑，但没有丝毫怜惜。

　　“卫遇就，你回答我啊！”凌静强迫自己拼接出来的冷静又多了一丝裂痕。

　　卫遇就却毫不在意，掷地有声：“我就没喜欢过你。”

　　凌静终于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她捂着脸放声大哭，浑不在乎周遭逐渐靠近的人群。

　　仿佛是为这场闹剧加料，洪亮的声音突然远远传来：“喂！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年段长怎么来了……”有学生嘀嘀咕咕地走开。
　　华否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散开！都散开！校园内禁止聚众喧哗！”

　　年段长的声音越靠越近。

　　来不及反应，卫遇就抓起华否就往教室跑，华否只来得及把自己手上拎着的一包纸巾扔给凌静。

　　等逃离了身后一片的兵荒马乱，华否才发现自己的脑门上都沁出了不少汗水，薄薄的刘海被汗水浸透，根根分明。

　　又是一场形象大危机。

　　卫遇就倒还是那副样子，校服穿的干净整齐，连点水痕都看不出。

　　“喏，给。”
　　他递给华否几张纸。

　　“谢谢……”华否几乎是把纸抢过去的，往身上擦拭了几下，才想起问，“你身上怎么会有纸巾。”

　　他就穿了一件没有口袋的夏季校服，除非是拿在手上，否则根本没有地方放备用纸巾。

　　卫遇就没有先回答，而是着重嘲笑了一下：“你这体质真的不行啊。”
　　华否：“……”
　　她突然很不想理他了。

　　“又生气了？别生气嘛，开个玩笑。纸从我前女友那拿的。”

　　华否觉得卫遇就真不是个人，哭的那么惨的女生的纸巾都要抢。

　　“干嘛啊，你丢出去的那份纸巾而已，你买了以后我开的封，忘了？我顺手拿的。”

　　听着他不着调的调侃，华否心里油然升起奇奇怪怪的感觉，她一感觉奇怪嘴就忍不住说话：“你把她怎么了？”

　　说出口连华否都觉得惊讶，她自认自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碰到卫遇就以后，她真是莫名其妙管了好多闲事。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卫遇就也有些惊讶，“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可怜，觉得我很渣？”

　　华否老老实实：“有点。”

　　卫遇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再抬起头看华否，深沉的眼底硬是让华否看出了点委屈。

　　就在华否怀疑自己是不是恋爱脑上头，连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眼睛都能给看出不同的时候，卫遇就终于擦干净嘴角开口：“她要亲我，我就躲了一下，这样也算渣？”

　　这次轮到华否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平心而论，他们是男女朋友，男朋友不让女朋友亲，这算什么？算渣吗？
　　华否安抚自己，不能以寻常人的眼光看待卫遇就，这才平静下来。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谁规定男女朋友一定要亲了？”卫遇就也觉得莫名其妙，“亲在一起多不卫生啊。”

　　华否：“……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想想，两个人在一起亲亲，人的嘴巴里面那么多的细菌完成了一次交换。这难道不是不卫生吗？”卫遇就明显对华否的敷衍回答很不满意，“更何况，我交过那么多女朋友，要是一个个都亲过去，我岂不是病毒原体！”

　　华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竟然觉得卫遇就的歪理还挺有道理。

　　华否想了半天，弱弱问了他一句，“正常人交女朋友都是有亲亲的啊……”

　　“谁要和他们一样啊。”卫遇就满不在乎，“我要是亲，那我肯定要对一个人用心至深，我才能下的去口。”

　　华否：“但目前来看，你的初吻大概是永远送不出去了。”

　　卫遇就挠挠头：“管他呢，送不出去就送不出去吧。”

　　“那你也不打算结婚生子了……？”
　　“……你想想人体的细菌你会打算吗？”
　　“……”

　　她试着想想，脑子里的细菌3D顿时立体起来，密密麻麻爬满全身，虽然华否原本也没这个打算，但是还是被恶心到了。

　　华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我爸妈也会催吧……”卫遇就跟着华否沉默了一会，又说。

　　华否难得有些好奇：“那你打算怎么办。”

　　“到时候……到时候，我们两个要是，男未婚女未嫁，咱俩要不就凑合了吧。”

　　卫遇就笑嘻嘻地凑近华否，华否愣了半天，脸像在蒸笼中的螃蟹一样，迅速升起了红色。

　　她心口不一：“不可能。”

　　“为什么啊，我长的这么好看，那么多人追我都不给，我还白送给你，你赚了啊。”卫遇就大为不解，“难道我还比不上相亲市场上那些被淘汰的老男人吗？”

　　“到时候，你不也是老男人了？”华否没说自己爸妈不会催这件事。

　　“那我也不是被淘汰掉的那一批啊。”

　　十月的风已经有些凉了，现在接近傍晚，自然是更凉，但华否还是感觉浑身热的不像话，她站起来找风，声音随着风飘忽地吹进卫遇就的耳畔：“我们是闺蜜，怎么可以在一起。”

　　卫遇就眨了眨眼，盯着华否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耳畔也有些烫，他愣愣顺着华否的话重复：“对啊，我们是闺蜜。”

　　但没有规定说闺蜜一定不能在一起，这点，饶是卫遇就脑子灵光的不像话，也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
　　“2017.10.14
　　我在九月份日记的空白处全部写满了他的名字。
　　没有错别字的感觉真好。
　　卫遇就算是个半个好人，他拥有平常人的良知，尽管他不会是个好男人，但我仍然会用一片单薄灰白的少女心事喜欢着他。
　　我自信，这份喜欢不会是爱，也不会成为爱。
　　孤独终老一辈子吧。
　　或许当我老了，不会像于连江一样拥有‘我笑你老态龙钟
　　你笑我驼背耸肩
　　回眸一瞥
　　盘点一下今生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的美好，但我的心同样不会孤单。”
　　-
　　十一月也将要紧跟着十月的步伐来到文笃的时候，文笃的半期考就要开始了。

　　华否这段时间没空搭理卫遇就上课时时不时地搭话，她认真记忆着最近复习的笔记。

　　卫遇就倒也不是不知趣，转身和后桌聊的开心。

　　华否趁着翻页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后桌，两个男孩聊的是不亦乐乎。

　　她竟然有些庆幸后桌不是女孩，否则她就要怀疑下一秒两张桌子之间就要爆发一场狗血革命。

　　当华否第十四次翻阅那本几乎被翻烂了的笔记本时，卫遇就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问她：“离考试开始还有三天，至于这么拼命吗？”

　　华否懒得看他，一门心思扑在笔记本上，等人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才回他一句：“至于。”

　　卫遇就感慨：“你肯定能考第一的。”

　　华否想起开学初时的排行榜，想也没想回他一句：“不可能。第一肯定是你。”

　　说完心里却是酸疼酸疼，不明原因的，眼睛都有些发酸。

　　卫遇就顿时慌了神，“你肯定是第一，我保证！”

　　“……”华否觉得自己丢脸丢死了，还好眼泪没有真的流下来，她忍了忍，把眼泪缩了回去，“保证什么保证，在成绩出来之前谁都不能保证。”

　　卫遇就信誓旦旦：“我能。”
　　-
　　几天后，前脚期中考考完，后脚成绩就跟着出来了。

　　华否筋疲力尽地趴在桌子上，连最终的成绩都懒的抬脚去看。

　　卫遇就风风火火地看完成绩，猛地拍打华否的桌子，发出的声响让华否没法趴下去。

　　“你第一名！我说了吧！你第一！”

　　耳边像是响起了一道惊雷，华否有些不确定：“谁？”

　　“你啊。”

　　华否心说怎么可能，上次期末考卫遇就超了她整整2分，虽然她嘴硬没和老黄认输，但她很清楚，尽管只有2分，但这2分却是别人怎么努力也努力不过的，就像她遥遥领先于第三名几十分一样。
　　卫遇就怕她不信，硬拖着人往排行榜拉。
　　直到眼前真的看到自己的名字稳稳妥妥在那个熟悉的位置的时候，华否才敢相信。

　　惊喜了一瞬间，她又问卫遇就：“那你呢？”

　　“我？在你下面啊，第二名就是我啊。”卫遇就笑的开朗。

　　华否刚也想跟着他笑，但有同学插了进来，他大喘着气和卫遇就说：“卫遇就，老师喊你。”

　　卫遇就的脸顿时僵了僵，“哦，我马上去。你在这里等我啊，我马上回来。”
　　前半句是和另外一个同学说的，后一句是和华否说的。

　　华否看着卫遇就有些颓废的身影，试着了那个同学搭话：“诶……那个。”
　　“我是李靖宇……”
　　“抱歉。”
　　“没事，校花忙学习，不知道我也很正常，我坐在你大后桌。”

　　校花？

　　“……”华否心里怪怪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转移了话题，“他被叫去干嘛了？”

　　“哦，不知道，老黄让我喊的。”

　　“老黄？”华否看了一眼走远了的卫遇就，“我去看看。”

　　还没等华否靠近办公室，就听见老黄的声音。

　　“江山如此多娇后面一句是能不忆江南？！哪里来的人才！要不是后面和前面差太多，连第二名都坐不住！”

　　随后是卫遇就有些弱气的声音：“老黄对不起，我考试的时候脑子不配合，混了。”

　　华否后退在办公室门口，不让老黄和卫遇就发现，心里却掀起了狂风巨浪。

　　如果说是别人说考试的时候记混了，那还有可能，但卫遇就是不可能的，单就古诗文默写，他背的比谁都溜。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卫遇就焉焉地走出办公室，转角看到华否，被吓了一跳：“都上课了……你怎么在这里。”

　　华否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故意做错一题。”

　　“你……你听到了啊。”
　　“……”
　　“我保证给你的第一，就一定给你第一。”卫遇就努力笑了笑，“再说……我也不赖啊，我考了第二啊，就差你两分。”

　　华否深吸一口气：“不一样。”

　　“什么……”

　　“我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差你两分那是实力上的差两分，你差我两分，是你谦让给我的两分。这样的两分我得到的不开心。”

　　卫遇就顿时笑不出：“对不起……”

　　“听着，你能为了让我开心这样做，我很感动。但我宁愿做第二，也不想要别人让给我的第一，明白了吗？”

　　卫遇就仿佛打了焉的菠菜，怏怏不乐，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点变化。

　　华否也觉得自己话说有点重了，有些生硬地换了话头：“好了，回班吧。”

　　“你原谅我了？”卫遇就小心翼翼问她。

　　看到他这样，华否没忍心，还是点了头。

　　回班坐下的瞬间，卫遇就小声嘟囔：“我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

　　华否：“……嗯，知道了。”

　　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小插曲这才算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