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笑》百里冰烟

7、大势底定

　　才短短数月，京城里已经是另一番繁华和气派。京城的街道上都张灯结彩，庆祝新皇的登基和今天的封后大典。
　　眼前的繁华景象让宁清韵置身梦境一般，似乎在山中数月世间已过了千年。进城之前，城门口贴着的皇榜已经风化，可是宁清韵却已旧从那破旧的皇榜得到了自己该知道的信息。
　　太子和安王企图谋反，平王平乱。太子在叛乱中死于乱军之中，安王被擒，囚禁于安清王府，终生不得离开王府。皇上因为儿子的叛乱，伤心病倒。因此，禅位于平王，以安心休养。一场宫廷政变，只是一张指黑为白的皇榜就这样子被压了下去。
　　那些在宫变中惨死的人，那些无辜逝去的生命甚至不需要皇榜浪费丝毫的笔墨来给他们的灵魂一个栖身之所。
　　宁清韵靠在望君楼上望着繁华的街道，心中却只有寂寞和失落。这里的繁华、这里的热闹仿佛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辛辣的酒液灌入喉咙，呛的她想要大哭一场，可是却没有眼泪。
　　远处的街道中响起了响亮的喜乐声，那是宁大将军嫁女的喜乐。宁大将军在太子叛乱中不但没有随这位“准女婿”以下犯上，还帮助平王殿下用最快的速度和最雷厉风行的手段平息了这场差点动摇国本的叛乱。
　　太上皇和新皇为了表示皇恩浩荡不仅没有因为与太子的姻亲关系将宁家治罪，新皇还下诏立了宁将军的次女宁清华为皇后。而今日宁将军嫁女儿加的就是次女宁清华。
　　帝后大婚自然不同于寻常百姓家，而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皇上只会在皇城内迎接皇后。在出将军府和进皇城的这段路上指挥有皇帝的迎亲使迎接皇后。迎接皇后的迎亲使队伍，加上将军府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的足有一条街那么长。虽然将军府的送嫁队伍只有少数有身份的人才能进入皇城观礼，可是后面加上凑热闹的百姓，这支队伍越发的庞大了。
　　平王自军中崛起，他拍来的迎亲使倒也特别的很。只见四名穿着盔甲的帅气小将身披大红色的披风骑着四匹几乎一模一样的枣红大马，器宇轩昂的走在队伍的前面。后面是吹奏喜悦的宫中乐师，然后就是皇后的凤銮。凤銮之后才是送嫁队伍。
　　宁清韵看着缓缓而来的凤銮，对着西斜的日头，喃喃自语道：“二妹，恭喜你美梦成真！”
　　“哈哈～”宁清韵笑着饮尽了杯中的酒，没有甘醇甜美却是无尽的苦涩。
　　为什么？为什么恭贺胞妹新婚的酒也会如此苦涩？
　　宁清韵背靠着栏杆，一手提起桌子上的酒坛灌进了嘴里。原来想要喝醉竟然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听着那热闹的喜乐，坐在凤銮中的宁清华心中是慢慢的喜悦。自从第一次，在望君楼看到平王，一刻芳心就紧紧地寄托在了英俊威武平王身上。
　　可是，当时自己已经是皇帝赐婚的“准太子妃”，她日日的期盼可以改变这个事实。没想到竟然真的可以梦想成真。平王如她所愿地扳倒了太子，登上了帝位。最令她欣喜若狂的是，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那刻，平王的第一道圣旨竟然是册立她为皇后。
　　梦想就这样不可思议的成为了事实，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坐在了他来迎娶自己的凤銮之上。只要一想到自己正被抬着走向自己梦中的那个男人，那种心情是无法言语的。
　　宁清华小心地掀开盖头，拨开凤冠上的珠帘，小心翼翼地掀开凤銮右侧的窗帘，看向了外面的街道。前面就是望君楼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平王的地方。
　　当初在望君楼上，她就和姐姐在望君楼上看着平王凯旋回京。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她不喜欢自己对平王最美好的记忆中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可是姐姐——
　　宁清华想到这里，眉头边舒展开了。如果是姐姐这样的女人，她倒是不会介意的。因为像姐姐这样一个女人站在任何一个少女的身旁都注定只能做个绿衣。
　　宁清华甜蜜地回想着初见平王的美好回忆，抬头看着望君楼。只是这一瞥间，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
　　望君楼上的那个背影是如此眼熟，眼熟到她想要否认亦不得否认。那是姐姐的背影，姐姐和前太子不是已经逃出京城了吗？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回到京城？
　　虽然，皇榜上说太子已经在乱军中丧命。但是没有见到尸体之前，平王是绝对不会放心的。所以，追缉太子和救太子离开的宁清韵从来没有间断过。
　　姐姐在这个时候回到京城，那么太子呢？如果，太子回了京城，她还可以成为平王如今的新皇的皇后吗？
　　宁清华猛地放下了窗帘，紧紧地绞着腿上的衣摆，心里忐忑不安。
　　或许是因为她想太多了呢？就算是姐姐回到京城也不应该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望君楼上啊。宁清华这样子想着，再次掀开轿帘的一角向望君楼看去，凤銮却已经过了望君楼颇远。
　　听着那喧嚣的喜乐，宁清华的心却被黑暗笼罩了一片。而那唯一的光明就是通往皇宫深处的那条道路。那条道路看似光明无限，可是宁清华却隐隐感到了其中的艰辛。只是这其中的艰辛主要来源于何人尚不清楚。
　　但是，每每想到父兄说及是姐姐救走了太子，她的心里就一直有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可是，这种情绪在刚才望君楼下那随便一望的背影下却慢慢地被放大了。
　　进来皇城，皇帝李承基亲自在宫门前迎接皇后的凤銮。李承基自少年起，便常在军中生活，长得高大英武。他还是南夏国的第一剑客，其飒飒英姿自是非凡。
　　此刻，李承基一身绯红色滚云龙袍在众位大臣的众星拱月下站在门口更是英武不凡。两边站立的宫女虽低着头却也忍不住偷偷地以眼角注视着她们这位武功卓越的新君。
　　李承基望着凤銮一步步地走进宫门，唇角微微上扬。属于他的终归是属于他的，即使负天下人，他也得到了自己渴望得到而无法得到的。
　　南夏国皇室的婚礼与百姓婚礼除了多了一些规矩理解，步骤相差并不大。皇帝迎接皇后进入正宫，由宫中的喜娘和有经验的老嬷嬷服侍皇后。而皇帝则要在大殿接受群臣和王公贵族们的祝贺。
　　梦寐以求的皇位，为之倾心的美人都已经得到，李承基得意地笑了。他坐在上位，用那睥睨天下的神情注视着匍匐在他脚下的人，愈发的春风得意。
　　“恭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山呼万岁的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又有多少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跪拜的是他李承基不是吗？
　　李承基开怀畅饮，眼角扫过坐在角落中自斟自酌的安清王，心里有些不悦。
　　自从安清王被擒之后一直囚禁在他自己的安清王府中。虽然失去了自由，可是安清王却是不言不语，似乎他的日子过得一如既往的逍遥自在。
　　安清王李承业虽然已经被软禁，但是并没有被削去爵位。除了失去自由，他还是那个每日只有诗词歌赋的风流王爷。
　　只是——
　　李承基为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以为失去自由对于大皇兄来说应该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他没有削去李承业安清王的爵位就是为了等着安清王来向他低头认错，承认自己当初做错了选择。
　　可是，安清王似乎根本就没有承认错误的样子，也没有重新选择他要支持的皇弟。不同于太子在朝中的影响和地位，安清王的存在根本不会影响到他的皇帝宝座，他不介意在安清王面前做个好人。但是，做好人的前提必须是安清王改变初衷，选择站在他这边。
　　今日，他特意下了圣旨让安清王进宫参加这场婚礼就是为了能够给他一个很好的台阶下。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只要安清王肯站起来对他道贺，在百官面前做出兄弟有爱的场面。今晚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安清王是他这个皇弟的好兄长，是支持他坐这个皇位的。
　　可是，安清王却只是坐在角落中自斟自酌，没有丝毫要把握这个机会的样子。他甚至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和身旁任何一个大臣打招呼。
　　“陛下还在为如何处置安清王伤脑筋呢？”底下的亲信官员发觉皇帝注视着安清王神情，相互咬着耳朵道。
　　“唉～要说这个安清王也真是不识时务。咱们皇上对他这位皇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人要是想死啊，拦都是拦不住的。”
　　与其面对着这群大臣和不识时务的兄长，他倒是宁愿早点回去见他朝思暮想的美人。李承基微醺地站起身刚要离席，安清王却身形一闪挡在了李承基面前。
　　安清王一手提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壶：“今日皇帝陛下大婚，下臣敬皇上一杯，祝皇上和皇后娘娘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李承基心中暗喜，这是大皇兄第一次肯称呼他为皇上。是不是意味着他这位顽固不化的大皇兄终于要低头了？
　　“多谢皇兄！”李承基接过李承业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语气中有些洋洋得意，“大皇兄似乎终于想通了！”
　　“不过是大势底定，没什么想不通想得通的。”李承业突然语气一转道，“下臣听人说，皇上曾经在宫中拾到过一卷字画。”
　　“据朕所知，那并不是大皇兄的东西！”
　　“也算也不算吧！”李承业低叹道，“若果是皇上拾到了此物，下臣恳请皇上能够赐还此物给下臣。”
　　“那卷轴对皇兄很重要？”李承基有些意外，没想到会让安清王特异向他开口的竟然是一个宁清韵落下的卷轴。当时他随手捡起，此后因为事务繁忙就宽衣休息的时候随手扔在了榻前。没想到那个卷轴竟然能够让安清王如此珍而视之。
　　不过想到李承业平日里对于诗词歌赋和字画的痴迷程度也就不以为奇了。不过，既然那东西是宁清韵落下的。可想而知，宁清韵和安清王之间确实有着不同一般的关系。
　　“不过是个曲谱，也没什么价值。可是对下臣来说却是珍贵异常。”李承业说的颇为诚恳。
　　“若是朕没扔掉，就让人给你送去！”李承基不悦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