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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铁骑惊破竹园梦,弱女飘零走他乡 ...

  •   战国中期的齐国,处于东海之滨,地大物博,有称霸之力、无后顾之忧。连天的战火似乎很难波及到这片土地,而这里的居民,便都一心一意地,干着自己,应该干的事。
      临淄的大街上到处充溢着京城的繁华,不同的音乐萦绕在街头巷尾,各种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应有尽有。斗鸡的,踢球的,吹竽的——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往来的车马络绎不绝。刚提升成上大夫的冷无双站在他的车上,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这一切。
      他的车子穿过热闹的大街,又拐进一条小小的巷子——他新建的府第就坐落在这巷子的尽头。想到自己宽敞的居室、豪华的花园,他的脸上便情不自禁地牵起了一线微笑。春风得意、踌躇满志,这可真是光耀门楣、祖坟上都冒青烟的好事啊。遐思之余,马车已放慢速度,却只听得右侧的某处,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是何人,竟敢在本官的家门口无视王法?”看着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显赫的地位,顺便体现一下他冷大夫“体察民情”的美德,他命令车夫停车,转而反背了双手,踱着方步拐进右手边的岔路。干燥的空气带来某个孩子的惨哭,打翻了他的心情,也将整个氛围变得愈发不协调。
      “给我跪下,”愈响的却是一个娇嫩的女声,“你磕头求饶姐姐就饶了你——小杂种,姐姐的头发也是你随便抓的?”
      于是另一个声音开始可怜兮兮地求饶。原来是小孩子打架,冷无双觉得有趣,正待看个清楚,却在停下来的一刻,哑然失笑——
      那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一脸窝囊相的小子,却是自家儿子——
      自家十一岁的小少爷冷默,竟然被一个看上去顶多七岁大的小丫头片子给揍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
      一股无名之火顿时把方才满腔喜气洋洋的心情冲得烟消云散:一来自己的儿子怎么这般不争气,二来这是哪家的野丫头,竟敢因为区区扯头发的小事在他冷无双上大夫家的公子爷身上动手。眼珠一转,他便摆出一副大慈大悲的救世主模样,和颜悦色地走到那女孩儿面前,蹲下去,看进她一双媚若三月春光的眼睛里。
      “你是谁,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怎料那女孩儿家的一点也不知道客气。
      “哦,我姓冷,”冷无双温存地一笑,“从这里路过……”
      这“姓冷”二字一出,立即大事不妙:只看那一旁被打的小子“哇”地哭起来:“爹……她、她打我……”
      冷无双刚待要说什么,却接了那女孩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是他爹爹?”她气恼的声音倒也甜甜的格外好听,“看你不像坏蛋呀——”
      冷无双愕然。
      “这般厉害的小美人儿,一定是钟离将军家的二千金罢,”他竟然还能笑得温和可亲,“是这臭小子得罪了二小姐,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
      说着他拖起儿子,转身离开。
      ——转身的瞬间,那张写满了和蔼的笑容的脸,已然因为扭曲而变形。
      钟离靖,当初你在朝中弹劾我,这笔账老子还没有跟你算清呢。

      临淄的这一带显然与别处不同,望去尽是画栋雕甍,满眼的官家的气派。齐威王前期不理朝政,将军大夫之间攀比之风盛行,每座府第都修得宽敞华丽。府门前往往有很多替主人置办东西回来的老仆老妇,闲来无事就相互之间唠上几句,远远看上去,倒也给这列位森严的官家房屋间增添了几道生动和谐的风景。
      “嘿,陈妈,您干么去——”说话的是一个刚买菜回来的中年妇女,“哟,您拿的那是个么呀,这样好看?”
      “这个呀,”那陈妈得意地炫耀着,“是人家钟离将军家大小姐没绣好不要了的个手帕儿,你说人家不要的东西咱看着都是个宝贝……”
      “哟,这么好看个手绢儿,咋个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先说话的妇女摇摇头,“真是糟贱好东西了……”
      只见那方素帛上,绣了半根竹子,而某片竹叶的叶梢间扎错了一段小小的丝线。整幅画面虽未成形却已经颇具韵味,除那一点败笔之外再找不到任何破绽。
      “嘿还别说,”那提菜筐的妇女也不禁啧啧称赞起来,“人家小姐就是巧啊——你说一个大姑娘家,不绣个金鸳鸯啥的,绣么个竹子啊?”
      “你懂个么,人家这叫个附庸风雅,”陈妈小心地把那手绢收回自己的口袋,当然也没意识到自己用错了成语,“那钟离家的大小姐呀,还不光是会绣花儿呢。人家裁个衣服烧个饭的都不是个事儿,听说人家还会念书、会弹琴,还学过那个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个叫什么……”
      说着她伸出两只手摆出一段长度。
      “黄鱼?”对方惊诧。
      “不对,”陈妈说着舞起了双臂,结果越比划越像游泳,对方则愈发坠入云里雾里。那拎菜篮子的妇女一个劲儿地摇头慨叹说可惜是个闺女了,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公子能有福气娶到她,顺便还要捎带提一下那个又疯又野的二小姐,以及这种丫头再漂亮也没人敢要一类的。两个女人讨论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各回各处,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她们的身旁,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影子“嗖”地闪过,风一般地消失在左侧的拐角后面。

      沿街左拐走到尽头便到了一座官邸。和其他的府第不太一样,那院子里面布置得异常素雅,小园里种满了苍翠的修竹。周围的人都知道,这府的主人是齐国的大将军,虽只有三十出头,却是青年才俊,掌一国兵权,不仅精通行军用兵之道,还练得一身好功夫。这将军平时不多说话,见人总是微笑着,军民都对他颇有好感。然而齐王不理朝政,边城又常常被别国侵犯,钟离将军便常年屯兵在外。如今,偌大一座府第中只能见到几个丫头在小径间往来穿梭。侍女冬儿正端着茶盘朝厅堂走去,冷不防一个身影从她身边一晃而过。她陡然一惊,发出一声尖叫。
      “啊——”看来对方也被吓得不轻。
      “二、二小姐?”见到那个浑身泥土的女孩子她又被骇了一跳。小女孩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一个“别出声”的手势,之后一道烟溜进竹林。
      冬儿看着狼狈不堪的二小姐,猜是她又到哪里去“打抱不平”,还不敢让夫人知道,也不禁莞尔。
      钟离夫人此时却在竹园里,身旁伴着一个约摸十岁的的秀气女孩。那女孩穿着淡紫色的衫子,长发利索地披在脑后。她有着和夫人一样的大眼睛,勿庸置疑,这是钟离家的大小姐了。
      那二小姐一路奔进竹园,漂亮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而汗水就混着那些脏东西流淌而下。
      “如意,又在外面打架了?”夫人柔声叫住她。
      如意一愣,继而站住,低下了头。
      “你呀,就不能不闯祸?”夫人半带嗔怪地看着她。
      如意则嘟着小嘴,一言不发。
      “快去洗洗脸,换套衣服吧。”边上的大小姐笑得十分灿烂,“看你头发也乱七八糟的。”
      “你什么都好,怎么会有我这么糟滥的妹妹?”如意不满地瞥她一眼。
      “我又怎么了嘛。”钟离大小姐一脸冤枉。
      “你们姐儿俩啊,怎么见面就吵嘴?”夫人无奈之极。
      “娘就心疼姐姐,”如意满脸不高兴,“姐姐什么都好,哪像我,又风又野又没人要的……”
      “什么没人要,”夫人也没反应过来二女儿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搂住两个孩子的肩膀,说如意和竹胤娘一样喜欢,还故意把“如意”说到了前面。
      那姐儿俩也不便再争论什么,就各自回房去了。

      竹园的生活最让人惬意。竹胤和如意每天也不过是在竹林里练内功、习剑法,看看书,或是去逗小妹妹诚儿玩上一会儿——诚儿才只有三岁,还不到习武的年龄。每一个清晨,竹叶带着昨夜的寒霜,散发出清新的气息。微风拂过,竹枝就轻轻地跳舞。
      钟离夫人常常在竹园小坐,竹胤和如意也往往陪在她的身旁。母女三人于是聊些不相干的话题。
      直到,这个早晨,静谧的竹园出现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士兵。
      见过夫人,他对夫人说了些什么。夫人听过之后,当即容色大变。
      竹胤欲言又止。
      夫人显然看出女儿脸上的惊异之色:“你们的爹爹恐怕又要晚些日子回来,”她强作镇定地告诉她们。
      “为什么?”如意简单地问她,“他真的很忙很忙吗?”
      “唉,”夫人恨苦笑笑,“人言可畏呀。”
      “什么?”如意一脸惊诧,“这和‘喂鸭’有什么关系?”
      竹胤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人言可畏’,”她立即又憋住了笑,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诗》中有云,‘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就是流言很可怕的意思——不读书的……”
      “你不就会背两句《诗》吗,到处卖弄什么——”如意满脸不屑。
      夫人用眼神驱散了一触即发的火药气,之后缓缓踱开。
      “是朝中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他们说将军觊觎王位……”她这话完全是在自言自语,“将军怎么可能觊觎王位,真是胡闹,大王也相信……”
      一旁的竹胤和如意听得一知半解,周围变作了一阵令人难堪的岑寂。
      “娘,”许久之后还是如意的声音打破了僵局,“那些什么小人,杀掉他们不就完了吗?”这小丫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要发愁,爹爹是很厉害的……”
      “不行,”一旁的竹胤一把推开她,“那些人势力很强的对不对?我们要讲道理才成……”
      “道理有什么用?道理能干掉那些个什么小人的吗……”
      听不下去两个女儿的争辩,夫人落寞地走出竹园。这两个女儿自从懂事起就吵个不停,似乎从来就没见过她俩观点一致的时候。她也许不曾想到未来的某一天文静的大女儿会变得不让须眉而泼辣的二女儿变得女人味儿十足,但是她却产生了这样一种可怕的联想,她突然觉得某些最坏的变故迟早会到来,而那之后,为了那些崇高的、抑或是道义上的理由,聪明伶俐的大女儿将义无反顾地走进后宫深深的院墙里,而美丽寡言的二女儿则会去浪迹天涯,双手沾满触目惊心的嫣红……
      那位远在边城的钟离将军,却迟迟不归。

      钟离将军的归期再度被推迟,夫人无话可说,只留得幽篁深处的一叹。
      黄昏的竹园万籁俱寂。夕阳的余晖把竹子斑驳的疏影画在地面上,宛若谁将砚台打翻,又如谁的泪网纵横。
      冬儿轻手轻脚地去关大门,不料门被人一把推开,她很狼狈地摔在地上。刚待要咒骂几句,却看见一个宫里寺人打扮的家伙一路向内堂冲去。
      她傻了眼,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寺人撞开大厅的门,接着也被重重地摔了出来。
      “恶人自有恶报,”冬儿边想着,边看那寺人揉着屁股缓缓起立,总算控制着自己没笑出声。
      钟离二小姐挽挽袖子,一副江湖上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地从厅里晃出来:“你这家伙进门也不通报一声,教你尝尝本小姐的鸳鸯连环踢!”
      寺人没好气地盯了如意一眼。
      “你娘呢?”他面带愠色。
      钟离夫人已闻声而出,看到那寺人时愣了一下,随即竟然堆起笑脸,开始说一些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一类的话。
      如意显然很不高兴,好像谁欠了她两万钟黄金似的嘟着嘴走开。
      夫人回到堂屋,脸色惨白如纸。
      “娘,你怎么也奉承宫里的人?”竹胤似乎第一次站在如意的立场上。
      “先别说那么多,回来跟你们解释,”夫人似乎心里很乱,“竹胤,快收拾东西,一切能用的上的;如意,去叫辆马车;冬儿,抱三小姐来,记得多给她加几件衣服……”她边快速嘱咐着,边转身冲进书房,不知是要寻找什么东西。
      大家于是各自去忙,心里觉得怪异又没空暇开口询问。不一会儿,东西马车全部齐备。三小姐诚儿还在梦里,安静得像个洋娃娃。
      天色暗下来了,远处隐约传来狗吠的声音。
      夫人终于大汗淋漓地出来,脸上的忧郁却似乎更深了一层。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如意还是按捺不住好奇。
      夫人好象没有听见,只是认真地检查着车里的东西。
      更多人家里的狗不安分起来。竹园里渐渐可以听到越发清晰的吆喝声和杂沓的脚步声。诚儿醒了,大声地哭起来;夫人的脸越发苍白。她看看三个女儿,又看看里屋,突然就斩钉截铁地来了一句:“你们走。”
      大家统统瞪大双眼,似乎没人相信自己的耳朵。夫人见众人呆立不动,便再一次催促:“快上马车,快走,全都走!”
      意识到事态不对,连如意都露出了惊惶之色。
      “娘……那你怎么办?”竹胤犹豫着。
      “别管我,”夫人不容分说地推她们上车,“快走!”
      大家只好委委屈屈地爬上车辕。
      “夫人,您也走罢,”冬儿试探地问。
      “你们先走,”夫人语调低沉,“我要找一件要紧的物事,随后就到。冬儿,三位小姐就全靠你了……”
      说到这里,她已是泪光盈然。
      于是车夫抖动了缰绳。马儿没命地奔着,逐渐奔入夜幕的尽头……
      单纯的钟离三姐妹本以为这不过是短暂的离别,却从没想到自己脚下,踏的是一条不归路。

      钟离姐妹陆续倚在车上睡着了,只有冬儿还醒着。满天的星斗繁琐地眨着不知疲惫的眼睛,如意漂亮的睫毛上已凝了一层露珠。冬儿拍着怀里的三小姐,望着头顶的繁星。大地坦荡如砥,与星空连成一体。也不知夫人怎么样了,那件要紧的东西找到了没有,到底是谁,要和钟离家为难……
      然而钟离夫人一直没有跟上来。东方隐隐露出了光色,远方传来了答答的马蹄声。
      竹胤和如意立即从睡梦中惊醒。“一定是娘追上来了——”这对姐妹平生第一次意见出奇地一致。
      然而,跟上来的不是钟离夫人,是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兵。
      “抓住她们,”有人在喊,“那东西一定在她们身上……”
      冬儿立即明白那些人是针对自己一行的。想要快走,可是人疲马极,岂能逃开王宫精锐的先锋军!
      诚儿明显感到情况不对,遂大哭起来。
      追兵已在眼前,冬儿无奈,只好将诚儿交给竹胤,自己跳下车去应付。钟离家人个个习武,作为当家大丫头,冬儿亦是身手不凡,然而寡难敌众,她和那个车夫很快都开始处于左支右绌的状态。谁也没有放弃,直到鲜血染红了征衣、染红了泥土……
      把诚儿交给如意,竹胤也跳下车去。虽然眼前鲜血横飞,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有一个家伙扑向诚儿,被早就开始手痒的如意一个“鸳鸯连环踢”踢中要害,惨叫着倒下。
      眼前是惊艳的红,之后是无边的黑……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当如意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某间破屋里的一堆稻草中,肩膀上被裹了厚厚的一层白布——动一动,生疼的,大概自己是受伤了。钟离竹胤躺在她的对面兀自未醒,而诚儿毫发无伤,正坐在墙角,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看着她。
      “诚、诚儿……”她仿佛是经历了一个轮回,连声音都哑掉了,“你……你还好么……”
      “爱姐姐——”小诚儿甜甜地叫着,她还发不好“二”的音,听上去嫩嫩的十分可人。这让如意感觉舒服了很多。这时钟离竹胤也迷糊糊地爬起来,摸摸手臂、腰际和腿上同样被裹好了的几处伤口,做梦一般地说刚才似乎是有个穿红衣服的人前来搭救。
      “你看错了吧?”如意再度懒洋洋地躺下,盯着茅草盖成的屋顶,“冬儿姐呢?车呢?”
      “冬儿姐她……”想到这个竹胤不禁开始哽咽。
      “哦,知道了,”如意只是淡淡地回应着,就截断了话题。
      这时倒是小诚儿打破了沉默,她说姐姐你们看那是什么。
      ——果然,在离竹胤不远的地方还留着一块帛布,跟她们身上裹伤的应该是一个东西。竹胤拾过来,竟是一招飞石防身的暗器法门。
      “果然是有高人相助么,如意你看——”
      如意接过绢帛,大体读了一遍。
      “这位高人真的很热心,你看那上面还告诉我们江湖上那些不该说不该做,还有怎么治伤——”竹胤很开心地在一旁翻腾着,“他说齐国的江湖主要有稷山、逍遥帮、商山和苍云四个大门派——哦,这里还有药……”
      如意却不再多话。她只是俯下身去找了颗石子,之后就按照帛书上所写的法门,将它打向远方……

      后面的日子里,三姐妹就只是不停地练习石子的准头,连诚儿也不例外,夜里则由两个姐姐轮流守夜。她们早已不知道自己在朝什么方向走,只是向前、向前,找个地方过夜,而后继续不停地前行。
      是夜,月光黯淡,满天的星斗幽黯地眨着疲倦的眼睛。下面是空寂的荒野,和三个娇小的迤逦前行的身影。一间几乎倾颓的破茅屋是她们唯一的歇脚处。竹胤晃亮火折,如意手持短剑进屋走了一遭,确定没什么异样后三姐妹才决定进去。累坏了的诚儿一屁股坐在散乱的稻草上,竹胤忙着将稻草铺好,之后约定前半夜如意守夜,后半夜互换。
      钟离如意独自坐在破旧的门前,一双晶亮的眸子注视着这凄冷的夜。稀疏的树木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寒凉彻骨的星光辉映着如意俊俏的脸,使那一对星眸更加冷若冰霜、一张玉面更加惨白如纸。夜色里这漂亮小姑娘竟显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冷艳,仿佛暗夜里的花魂,悄无声息地孤寂。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鸱枭的怪叫,远远地,在风中若即若离。如意听得毛骨悚然。打个寒噤,站起身来,夜的冷侵入她的肌骨。走出去,看到自己黯淡的影,长发散乱,竟也有几分像鬼了。正不知这暗夜要到何时才是个尽头,夜风,却送来了杂沓的脚步声。
      如意后退几步,弯下腰抓起一把石子: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阴风吹过,一排高矮不一的身影就出现在树木之间。他们中有四人举着火把,一行正向茅屋方向缓缓移动。
      在这种时候,纵是武林高手也难免心生怯意,更何况她武功不高的小女孩子!也许只是过路的,她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趁着黑暗溜进茅屋。
      “老大,”她轻声呼唤盘膝而坐的竹胤,“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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