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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对雪莉不友好】【混乱和死亡】 ...

  •   检票员努力摇头。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脖子在发出艰难的咔吧咔吧的声音。

      卫道冷哼一声,啪的一下子拍在检票员胸口,凑到对方面前说:“你会死在我面前的。”

      检票员的脸色先是煞白,随后是通红的愤怒。

      卫道从检票员面前大摇大摆经过。

      检票员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他看起来很生气。

      但是,他不可抑制地不停回想卫道盯着他的眼神,那完全不应该是一个人。

      魔鬼,刽子手,妖怪,疯子,随便什么东西。

      检票员的额头渗出汗珠。

      云霄飞车开动了。

      检票员忍不住去看,周围没有人,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

      卫道从高空坠落而死。

      这是第一次。

      死亡的序幕就此拉开。

      卫道活了过来。

      检票员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回到原位。

      一根细细的丝线勒住了卫道的脖子。

      这是第二次,断头而死。

      一声枪响。

      子弹正中卫道的头颅。

      卫道躺在地面,热心的侦探弯腰看他,被拉着远离了,人们的目光聚焦在尸体和血液。

      黑衣的伏特加一脚踩在卫道的胸口,发现卫道吐了一口血,惊讶地伸手将他提起来,晃了晃。

      第八次。

      最近的椅子也很远。

      卫道收回模糊不清的目光,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气,按住心口,眼前的景色尚且没有清晰起来,耳边就听见有高中生的声音在喊:“凶手就是你!”

      卫道被声音震得躺在地上。

      他勉强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听不清楚周围的人究竟在说什么,不过,周围也没有人关心他,就像没有活人会关心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卫道摸索着走到了一个隐蔽的拐角处。

      他靠着墙,准备暂时休息,忽然听见有人在不远处说话。

      卫道侧耳细听。

      “神会宽恕我们的罪过吗?”

      “会的。”

      “这是我的钱,请问书已经拿来了么?”

      “是的。”

      “书里真的会有救我的办法吗?”

      “当然,书里有一切。”

      “包括知识和秘密?”

      “是的。”

      箱子打开的声音。

      但是,声音顿住了。

      “我们需要先检查一下附近,如果有人藏在这里,我们的交易就会被泄露出去。你不会希望得到那样的结果的。”

      “也好。”

      话音未落,棍子挥舞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一个肥厚的中年男人的身体倒下了。

      箱子合拢的声音。

      卫道身后不远处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听起来也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卫道皱了皱眉,四下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藏了起来。

      脚步声。

      青年男人走了过来,检查,没有找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走了两步,有人悄悄喘气,呼吸声被听见了,青年男人又猛地转过身来,挥舞手里的棍子,砰的一声,又一个中年男人被打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青年男人单手提着黑色箱子,面上露出冷笑,对着近乎尸体的面部朝下的中年男人说:“这也是你来得不巧。”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白色的药丸,手上还戴着黑色手套,卸下中年男人的下巴,将药丸硬塞进男人的喉咙里,即使是昏迷状态,这个男人也几乎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出现呕吐反应。

      紧接着,这个男人就变成了一滩绿油油的液体,里面涌动着许许多多的白色虫子。

      看起来像绦虫,但是绦虫应该不会像蚯蚓那样挖土钻洞,也不会像蚂蚁那样抱成一团。

      一只猫无法忍耐地同时发出了肚子咕咕叫和呕吐的声音。

      青年男人转过头来,看向身后,卫道轻巧地从高处跳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奔到他面前,抬腿踹在他的后背上,伸手就去抢夺他的棍子,二人在棍子上互相僵持了一会,卫道又踹了他一脚,新伤旧伤,青年男人被踹得一个踉跄。

      卫道趁机夺走了他的棍子,并再次给了他一下子,他就跪在地上,膝盖隔着裤子接触到了刚才虫子蠕动的地面,卫道紧跟着给了他的脖子一棍子,他就趴在了地上。

      一动不动了。

      卫道往后退了一步。

      眼前这个青年男人也变成了一堆虫子,仿佛一段热水冲泡速溶咖啡录像的加速倒放,不过是两三秒,本来十分平静的咖啡变成了一堆干燥的粉末。

      虫子们很快不见了。

      卫道小心翼翼用棍子去挑那个箱子。

      箱子还是那么远。

      不远处的中年男人爬了起来,他揉了揉后脑勺,意识到什么,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跑,没有跑起来,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哆嗦,但是这么一下子,突然露出天塌地陷的恐慌,冲到箱子边上,小心翼翼伸手去拿。

      他将箱子拿起来,甚至没有看卫道一眼。

      他站了起来,卫道看着他变成了一堆虫子。

      这次的虫子对卫道十分热情地发出蛇类的嘶嘶声音,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要亲手杀了他!否则,我拒绝继续研究。”

      略微颤抖的女声用坚定而厌恶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糖栗色的短发,微红的双眼,豆沙紫色的高领毛衣,披了一件修身的白大褂,说出这句话的年轻女人,看起来只有十八岁,胸前别着一块拇指长的身份牌,牌上印着“Sherry”,站得笔直,眼神怨恨地盯着面前一身黑衣的人。

      这人皮肤白皙,穿着黑衣不仅不能遮掩行迹,反而更加显眼,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夜晚,光线的明暗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庇佑和保护。

      他也毫无隐藏自己的意思。

      半长不短扎在脑后的黑发,黑眉黑瞳,似乎失血过多的略泛白的唇色,温和的面部线条,典型的亚洲人面孔,中日韩外貌风格混杂,看起来是个容貌俊美的混血儿。

      服装下隐约起伏的肌肉线条证明这具身体的美观,宽松的黑色卫衣被抽掉了绳子,九分的黑色长裤,裤脚有些卷曲,就质量而言,足以证明他浑身上下的花销加起来可能也不过三十,甚至是穿了一段时间的半长不短又半新不旧的衣服,就地找个角落蹲下来低着头,不用破碗和破帽子,看起来就是一个落魄、失业、妻离子散、无家可归流浪汉。

      如果他抬起头来,那张过分年轻以至于仿佛学生的稚嫩容貌,又叫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更难以想象自己之前竟然会以为这样年轻的一个人会是一个有过失败家庭事业经验的流浪汉,这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只要长着眼睛,就不能认错,可他的气质实在不像个年轻人,让人违心也夸不出少年二字。

      即使从外表来看,他完全符合少年的标准。

      如果只看表面,他似乎是个刚成年的穷学生,不是在读书,就是辍学在打工,莫名像个不谙世事的家伙,那种特别好骗的小羊羔,在自己脸上写着不自知的无辜与软弱。

      他的站姿懒懒散散,衣服也松松垮垮,露出的锁骨更下方处,隐约能看出有一个正在褪色的黑色标签……不,那不是标签,而是“属于囚犯的烙印”,一个泛着灰色的纹身,阿拉伯数字序号,读作肆拾肆。

      就他本人的称呼说,那是——屠宰场编号。

      类似于生猪饲养处的条形码,或者一张超市发票的费用结算总数,等于他的价值和生平简历。

      他似乎完全不介意刚才名为雪莉的女人说出的话,即使对方想杀了他,他也无动于衷,眼皮都是耷拉着垂下的,好像是在百无聊赖站着打瞌睡。

      满头银色长发的男人,同样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门口附近,并不介入他们二人之中,只是站着,打量他们,仿佛在暗自思考两个同样损耗殆尽而即将面临自毁阶段的工具,哪一个更具有值得保留的价值和意义。

      他是个杀手,代号琴酒,表情冷漠,神情淡然,现在杀了谁都可以无所谓那样,整个人都充满了凶煞气,站在那里,已经足以让许多人心惊胆战。

      比如,愤怒悲伤且意识到导致自己姐姐死亡凶手就在面前而不能立刻动手的雪莉,在如此复杂的情绪状态中,大脑明显难以保持冷静状态,情绪激动而内敛,可她依然为琴酒日常散发的杀气感到震惊和害怕。

      门外的守卫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他们的胆子并不小,比起一般人更算得上凶恶,然而即使是他们这样令寻常人闻风丧胆可治小儿夜啼的杀手组织成员,也不能避免在受到琴酒杀气波及时,还在原地保持若无其事。

      琴酒有一个搭档,代号伏特加,身高体壮,没有进来,此时正站在门外,感受到熟悉的杀气侵袭,精神一振,站得越发笔直,对身边表现拉胯颇为不上档次的组织成员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鄙视目光,或者说,足以支撑他昂头挺胸的骄傲——大哥的杀气这才哪到哪?你们现在就不行了,素质堪忧,真是没用啊。

      这些许多下意识开始心惊胆战的成员中,并不包括肆拾肆,准确称呼,应该是四十四号。

      “快点说话啊!我可是按照吩咐完成任务的,明明应该给予奖励,怎么还能出尔反尔?变卦就算了,你们还想迫害我?”

      四十四号大声嚷嚷着,丝毫不顾忌门外有人,似乎是忘了,又似乎是完全不在意被别人听见这种话。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拉长了调子,像铁轨上的火车鸣笛示警,又像童话故事里捕鼠人的笛声。

      琴酒举枪对准了他,示意想好了再说话:“任务是你的,后果自然也要你来承担。”

      他的语气冷得好像要结冰,面色阴沉,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或者他只是在强行压制怒气,因为他知道四十四不能死在他手里。

      四十四看着他的枪,稍微睁大了眼睛看了看,高举起双手,讥笑道:“哈!你开枪啊?”

      琴酒并不打算跟他玩游戏,扣动扳机,子弹飞出枪膛,窜进侧对着他的四十四脑中。

      血溅出来,撒了一地,子弹带来的冲击力将四十四撞得踉跄了一步,他看起来真的要死了。

      然而,他的脸上还有笑容,那是一种疯狂而混乱的笑意,骄傲、得意、兴奋、厌恶,仿佛色彩杂乱的调色盘淌水,滴滴答答在地面开花。

      他抽着气大笑起来,脚步踉跄着一把抓住雪莉的胳膊,反手就是一转,三人都能听见骨骼错位的咔咔声,雪莉痛得脸色瞬间惨白,一时失去反抗能力,半张脸都贴在了地板上。

      四十四笑起来的时候,喉咙里是没有声音的,他只有表情,像个失去笑声相关程序的机器人。

      而他的表情并不夸张,笑容矜持得堪称优雅,神态则微妙得意味不明,足以令任何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种事态不受控制的失措感来。

      琴酒不是例外,但他控制得很好,面无表情的脸掩盖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站在原地,抬起的手臂已经放下,黑漆漆的手枪口对准地板,干净的地面上倒映出黑色影子。

      这不是示弱,而是表明态度。

      四十四对着琴酒咧开嘴,弯着两只眼睛,和善地笑道:“不是亲戚就好啦,我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恶魔,从来都是愿意讲道理的。”

      说着,他空出一只手,当着二人的面,挖开伤口,用食指和中指在自己脑子里叽里咕噜找了一阵,满手血腥味,突然露出惊喜的笑容:“找到了!”

      他只用两根手指就这么直接从脑中取出了子弹,既不用麻醉,也不用医生,自己就搞定了,并为此感到快乐,这实在是一种纯粹而简单的快乐。

      子弹血淋淋的,他看了看,随手丢在地上,子弹就滚了滚,靠近了弹壳。

      他随意把脏了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又揪起卫衣的领子给自己脑门的伤口擦了擦血,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凝固血液变成血痂,血痂黏在伤口处,他不怎么舒服地加大了力度,蹭掉了那些新出现的血痂壳子。

      现在除了头发和手需要洗一洗之外,他看起来跟进门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那么,现在可以好好谈一谈吗?”

      四十四看着琴酒,态度良好地询问道。

      如果不看他的血,这个样子还像个绅士。

      琴酒沉默了一段时间:“谈什么?”

      他蹲在雪莉身边,似乎丝毫不介意刚才琴酒开枪的举动,眼神天真而好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望着琴酒,用小孩子才会有的语气,力图疯狂在雷区蹦迪:“雪莉的姐姐一心想带她脱离组织,两只不忠心的老鼠,可恶的叛徒,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早就打算要杀了她吗?不论任务成功还是失败……”

      他作出不理解的样子,微微皱着眉疑惑起来:“果然还是出尔反尔吧?你们都一样,各个喜欢反悔。”

      雪莉的脸上是冷淡的表情,白大褂敞开,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额头砸在地板上,一大块开始发青,头发凌乱,眼神迷茫,不知不觉从右眼尾落下一颗泪珠,迅速滑下脸颊,再次融化进地板缝隙里。

      看起来有点怔怔的,好像傻了。

      四十四可不管这些,又笑起来,强行拉着雪莉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看着琴酒,歪着头看着两个人问:“她是天赋卓绝的研究员,研究药这么多年,药还是没有研究出来,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

      说着,四十四脸色一变,盯着雪莉,厌恶道:“父母都是组织的成员,衣食住行学业工作,连研究材料实验室都是组织提供,要是没有组织,早就死了,还心心念念叛变后一走了之?混账!”

      他凑近了雪莉,雪莉想挣扎,没挣脱他的手,瞪大了眼睛,恨得要死,也不肯直视四十四一眼。

      四十四也不介意,笑眯眯在雪莉耳边低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你知道这句话吧?杀人偿命,你杀了那么多人,你的姐姐是为你偿命去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认真到几乎让人以为他是有意嘲讽那样。

      其实不是。

      仅仅因为他擅长说话不留情面而已,不针对任何人,在他开口的时候,总是自带一种“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在场的人都是垃圾!”的气场,而震慑普通人完全够用。他使用的次数越多,越是变本加厉,越是不近人情,越是理直气壮。

      现在还算看在琴酒旁观的份上,尚且记得克制。

      雪莉并不领情,试图偏过头去,离他远点。

      四十四摇了摇头,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傻子。

      他叹了一口气,放开雪莉。

      琴酒只是看着,等四十四似乎泄气后,这才抬眼,出声问:“你满意了?”

      声音很冷。

      四十四也不知道琴酒是生气了没有,看了看蜷缩成一团无声哭泣的雪莉,点了点头,往门边走去:“勉勉强强吧。”

      站在门口,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四十四看着琴酒问:“我可以走了吗?”

      琴酒:“你就这么走了?”

      四十四惊奇道:“不然呢?”

      琴酒看着他,杀气四溢,咬牙切齿:“一路走好。”

      他说一路走好,可不是什么好话。

      四十四全没听出内涵的模样,笑眯眯挥手道:“当然!”

      说着,打开门出去了,伏特加还在门口,看见人出来,还往里望了望。

      四十四脚步轻快地剥开一颗奶糖开始咀嚼,习惯性舔了舔手指,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咦——”

      他找到水龙头,洗了手,顺便在衣服上擦了擦,回到了东京市米花町的家。

      这个家严格来讲,并不能算是他的,因为这里的屋主,或者说,常住这个屋子的人不是他,但是付钱交货买房子接手的人是他。

      屋主和他的关系比较复杂,他们之间是那种,你看不惯我,但是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朋友吧。

      之所以说是朋友,还是因为他们两个好歹有点共同特征,比如,都喜欢黑色。所以这一屋子的东西,全都是黑色。

      他不喜欢有杂色的东西,如果是杂质,又无所谓了。

      比如宝石,他可以说是喜欢的,但并不特别喜欢,杂质只要看不出来,全都当没有,所以无所谓。

      在早就拉好了的黑色窗帘边上经过,打开了空调的四十四眯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裹成一团,慢慢睡着了。

      他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很多年前,他就是个孤儿,有一段时间,组织给他安排了父母,但是,那些人很快就死去了,组织怀疑他杀了他们,派人检查,没有查到什么。

      组织给他派了很多危险的任务,一开始,他是游刃有余的,后来,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他不觉得有问题,只担心自己的能力下降,终于有一天,他受伤了,被四处搜查,走投无路,快要死了。

      突然有一个人冒出来,把他救了。

      这个人,他从前是不认识的,但后来认识了,因为,有救命之恩这层关系在,对方熟络得顺理成章,有点像驴打滚,黏糊糊,甜滋滋,糯叽叽,一时半会扯不开。

      他感觉自己几乎是被关起来,快要和组织断开,他很不安,和对方吵了一架,那天傍晚突然就电闪雷鸣,而吵架之后,那人昏迷了。

      他只能把人送到医院去,准备马上就走,医生叫住他,说这个人有先天的心脏病,他觉得好笑,问是不是还有胃病,医生说,是的。

      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这下子走不脱了。

      他只能在医院照顾那人,直到对方醒过来,那人哭得很伤心,求他不要走,但分明连眼睛也没睁开,是噩梦。

      他开始犹豫趁人不注意走掉是不是不太好。

      那个人醒了,看见他很高兴,但脸上的眼泪还在,有点不好意思,又舍不得他走,紧紧拉着他,请他多陪一会儿。

      不管怎么样,后来,这个人死了,只不过他总有一种错觉,好像人还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对雪莉不友好】【混乱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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