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孤烛异乡人

42、第 42 章

　　又休息了一天，她就满血复活一样，精神抖擞了。
　　她对我说：“我想去考几个证书。”
　　说干就干，她真的开始准备资料，准备参加考试，准备路费，等待结果。结果就是她经过了考试得到了证书。
　　她看起来很高兴，不过自己笑了笑就把证书收起来了。她看着镜子愣了一会儿，坐在阳台上发呆去了。从白天坐到晚上，外面的风很大。
　　狂风呼嚎起来，她坐在阳台上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背影还是很悠闲的，但要是稍微听见一点声音，就好像在某个不知名的深山里面对一山洞的妖怪在庆贺得了食物。
　　妖怪的食物当然是人肉。
　　站在山洞面前，除了她自己还有谁呢？
　　大自然总是很会唤醒人类的恐惧感。
　　她看起来倒不是很害怕。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她才从阳台上回到了屋子里。她进来的时候先对我笑了笑，我突然觉得她好像在难过，虽然这种想法毫无根据。
　　我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叹了多少次。
　　她又对我笑了一次，然后看了看那个证书。
　　洗漱完毕，睡得很早。
　　平时并不会睡得那么早，那会儿好像还不到八点，她一向要到十二点才愿意睡的。今天睡得这么早，我心里有点奇怪。
　　她睡得着吗？
　　事实证明……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只是闭着眼睛也并不碰手机和电脑。盖着被子，没有枕头，只是躺在床上，我眼睁睁看着她几个小时都还醒着，完全清醒的那种。
　　这是根本睡不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折磨自己，我倒是不用睡觉，所以清清醒醒看着，虽然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拿镜子对着床，不过她既然知道我存在，特意这样也未可知。
　　我也并不会特意提醒这件事就是了。
　　反正那个世界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没有鬼的。
　　就算有，那可不是我招来的呀。
　　不能怪我。
　　再说，谁屋子里没有镜子窗子呢？
　　可见是无稽之谈。
　　我看着她笑了笑，这次睡得比之前那段时间还要晚，之前好歹要考试，要背书，要记资料，费点时间也还可以说得过去。
　　现在她好不容易考完了，难道是没东西可学了心里不舒服吗？不至于吧？我看她以前不这样啊。
　　就是睡得太早了，所以反而睡不着了。
　　我看了看时间，直到早上四点她才睡过去。
　　不是躺在床上就算睡着了，我是指躺在床上终于没有翻来覆去，她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平稳，看起来正在逐渐进入梦乡。
　　她之前的呼吸可比现在听起来声音大多了。
　　我不是说她打呼噜，她只是躺着躺着就时不时自言自语。
　　“明月清天。”
　　说得还前言不搭后语，大概是在脑子里补完了全句。说出来的就零零碎碎让人听得半懂不懂，大概就是之前背过的那些诗书词句，要么就是刚背的知识点。
　　“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我就看着她笑，一声没出，她似乎也真的没听见。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两点多。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头发乱糟糟，眼睛直打颤。
　　上下眼皮好像磁铁一样，非要黏在一起似的。
　　打了哈欠打到一半又收回去。
　　抹了一把脸又觉得眼睛痛。
　　放下手在床边坐了好久，她看着镜子对我打招呼：“今天也早上好。”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没睡醒。
　　其实没睡醒也没什么，大不了再睡一觉不就好了，反正现在又不着急去考试，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就算有证现在也没工作啊。
　　不必着急的。
　　我看着她想笑，然而到头来还是叹了一口气。
　　她听见了，刷牙洗脸之后，坐在床边正对着镜子，看着这边问：“怎么又叹气啊？”
　　我没回答。
　　她也没再问。
　　她又顺便去考了驾照。
　　这一次又花了一段时间。
　　不过也许是刚考试的缘故，她的记忆力还不错，虽然四肢不协调，但是开车也不需要亲自踩轮子。很快就过了，并且拿到了证件。
　　虽然她之前也没有车，不过不需要就没买，再说也没有那么多钱，平时又不出门，连公交车都不想上。
　　我觉得奇怪，看着她问：“你急着拿这些证件是要做什么的？”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我越来越喜欢叹气了，而且这几乎成了我每句话结尾的一个特定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了。
　　虽然并不需要改吧，但听起来就特别有个人风格。我只是担心哪一天，她听见别人叹气，万一以为是我可怎么办？
　　一切皆有可能嘛，虽然我不会过去，但她未必不会误会。想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叹气。
　　要是我跟她只是陌生人，我才不会像这样。
　　正是因为我拿她当朋友，所以我才觉得……
　　怎么就这么惨呢？怎么就没办法呢？我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吗？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叹气。
　　我摇了摇头，往后一靠，倒在墙壁上，望着镜子。
　　她好像没有听见。
　　她又准备去考普通话证书。
　　正好赶上那个考试的时间点，虽然时间比较近，不过准备准备还是有机会的。我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想的。她准备了两下就去考试了。
　　考试之前倒是有练习，也有准备。
　　考完之后从考场里出来看起来也是一派的平静，好像这种事并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说起来她小时候也是这样。
　　心态稳得好像大草原，一马平川，找不出第二个坎儿来。
　　这一次也很顺利过了。
　　她好像还准备再考一次。
　　她对这个证书的等级并没什么要求，并不是因为觉得考得不好才想重考，而是因为她又要准备新的考试了，又是新的方向。
　　我就这么看着她学习考试，等待结果，准备新考试。
　　直到某一天她终于停下来，我打心眼儿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时间也并没有过去多久，只是事情太多了又挤在一起，忙来忙去，好像整天时间都不够用，所以时间过得特别快似的。
　　她考试的时候简直是在赶场子。
　　我在自己屋子里笑，她在镜子那边对我说：“你别笑了，我知道你现在在偷笑。”
　　我本来都收敛了，结果一听她这么说又笑起来。
　　她的神情带了点无奈，就像那种听见好朋友要给自己过生日准备了惊喜一样的表情。倒不是不高兴，而是觉得用不着大费周章。
　　而且大家心里想的可能不是一回事儿。
　　不过她完成考试之后待在屋子里，望着窗外发呆，我又开始为她难过，我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但是问她不一定有答案，自己想又懒得想，最后只有难过了。
　　她看了好一阵才说：“你看外面的天气不错吧？”
　　我转了转镜子，往外一看，外面虽然没有吹风，天上亮得好像白棉花糖，虽然没有下雨，但树木和建筑的颜色都是水洗过后的样子。
　　欣欣然。
　　微微发亮。
　　有一种蓬勃欲出的生机，安静储存在土地之下。
　　绿色很漂亮，植物的绿色更漂亮，植物经水之后又经风吹的颜色最漂亮。
　　建筑也焕然一新似的。至少看起来比从前顺眼多了。
　　她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天气，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的。如果说从前她还觉得下雨的时候不方便出门，现在不用出门了，外面下雨，她就坐在阳台上听，反而露出享受的神情。
　　雨声是非常美妙的音乐。
　　要做事的时候，绝没有心情停下来听。
　　不那么匆忙的时候坐在阳台上，或者随便哪个不会被风吹雨打的地方，闭着眼睛听听雨声，一切都很美好。
　　这种天气大概就是她会喜欢的那种。
　　就像比起热闹，她更喜欢安静。比起燥热，她当然也更喜欢凉爽。也就是说比起夏天他会更喜欢冬天的温度和气候。
　　也许是衣服给的安全感比较多。夏天不能穿太多，但冬天可以。冬天穿得越多，越觉得安全。好像就不能轻易被别人伤到，自己突然长出一身刺，可以好好保护起来。
　　我只要一想到这个比喻，就觉得她突然可爱起来。明明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她都跟这个词沾不上一点关系。
　　外表，行为，衣着，喜好……她根本不可爱。
　　可这种习惯有点像储存过冬粮食的松鼠，我就是觉得，她跟这种好像完全不可能联系在一起的词，放在一起的时候，可爱翻倍。
　　我望着她笑了笑。
　　她似乎有所察觉，但是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当时什么也没干。
　　我一般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样比较节省能量，这里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万一我把能量消耗过度，到时候醒都醒不过来就麻烦了。
　　所以我一向是能省则省的。
　　这还是跟她学的，现在她也这样。
　　而且这样的姿势比较方便她从镜子里消失之后，我当场躺在这里睡觉，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
　　休眠是比一动不动更节省能量的一种办法。
　　她进入了一段休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