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孤烛异乡人

37、第 37 章

　　到了中学的时候，女生们都想化妆，想要打扮，想换漂亮衣服，想买漂亮首饰，把自己装扮得像一颗挂满礼物的圣诞节的绿色圣诞树一样。
　　其实想想这个形容挺好笑的，虽然并不一定每个人都是这样，但我可以这么说，就我从这边看见的，大部分都是那样。
　　她就不一样了。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小部分那种。别人打扮的时候，她无动于衷。别人买东西的时候，她足不出户。别人换漂亮衣裳，她雷打不动，从星期一到周末，每天都只穿那一件衣服似的。
　　她买衣服有个习惯，一次买两件。
　　主要是方便换洗，一模一样的衣服，今天穿这件，明天穿那件在别人看来还是差不多。如果不注意她，只会觉得她每天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往外走。
　　这就不是打扮不打扮的问题了。
　　那些同学会把重点拐弯到这个人究竟干净还是肮脏上，当不注意的人认为她是整天不洗澡不换衣服的人，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能是懒得和那些人交流。
　　也可能是她总跟我说话，所以不可避免的忽略掉其他人。想到这个可能性，我还有点儿高兴。不过高兴之后，我又想：她以前好像很在意的。
　　我想到这里，她未卜先知一样，坐在课桌边，头也不抬，眼也不动，之前在做什么事，现在还在做什么事，口中却低声对我讲：
　　“原来你不知道吗？我以为我说过。我不喜欢他们，所以我想讨好这种事还是算了。怪麻烦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次严重生病的经历的缘故，我现在比之前更懒得搭理别人了。
　　其实这种事情还好说。就是有时候我也懒得说话。而且在我累到一定程度之后，我发现，有时候啊，困得很，什么上课都懒得管。
　　更何况还要跟他们整天打打闹闹呢？我是没那个精力了，别人的事可不跟我有关系。
　　就算这些人再对我说一次你是小偷，这种话我也无所谓，大不了报警。这里不是有警察吗？
　　他们想打几次电话，我都奉陪。反正我懒得说话。我也不想为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付出精力。
　　游戏里如果出现精力这种设定，肯定是每天都有限制。如果超过限制，还想继续玩游戏，还得付钱。这个我知道。
　　因为我玩过，你应该也看见了吧。
　　如果忘了就再想想，我懒得提醒。
　　游戏精力都要钱……他们又不给我钱，凭什么让我提起精力对付他们呢？大家又不是感情多好！”
　　她说到这里又笑了笑。
　　笑不露齿，唇角微勾，眼中含笑，那点笑意一闪而过。然后她又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了。那种样子看起来就不太平易近人。
　　要说和蔼可亲，她这个年纪又太小了。
　　要说平易近人，这个词本来都不能跟她沾上关系。
　　要往反了说，她看起来还有点儿凶。
　　不是像猫猫狗狗那种奶凶，她凶起来好像要杀人，或者随时可能举起拳头给人来一拳，充满爆发力和不确定性。
　　不过平时她也不会那么凶，所以我说是有点儿。
　　如果真要把她比喻成猫，她可能像永远养不熟随时会挥起爪子给试图亲近她做饲养者的任何生物发起最猛烈的攻击，不死不休。
　　她平时的样子就是面无表情。
　　这是习惯了，比较省力气。
　　她是这么对我说的。
　　不知道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她虽然还记得自己有个完全不存在的朋友，但是她找我这个可能存在，又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特殊朋友，比起找另外一个不存在的朋友的次数和时长都多多了。
　　她之前可不是这样。
　　“喜新厌旧。”
　　我小声嘀咕道。
　　我看她就是喜新厌旧。
　　明明之前她更喜欢那个不存在的朋友，十次里只有一次是找我的，也许她有时候还能把这一次的给忘了，然后重新计数。
　　我没有确切统计过，不过想一想，在这之前，她找我的次数一共不超过十次，虽然也有因为她之前并没能这样确切的感受我的存在，但她找那个不存在的朋友是事实。
　　她之前更喜欢那个不存在的朋友，也是事实。
　　她好像听见了，又轻轻笑了一下。
　　后来她还是自言自语，也并不顾及其他人，即使是正在与旁人交谈的时候，她也会低声对我解释，虽然都是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是专业术语什么的，我也不嫌多。
　　她学习和我学习又不一样。
　　大不了我无聊得不得了的时候，翻一翻本子里的知识，也许就能熬过去了。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我还是想说，她好像真的想和我做朋友。
　　人类不都是排斥异己的吗？
　　她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我跟他不一样呢？
　　还是说她就觉得这种不一样的才能跟她当朋友？
　　我叹了一口气。
　　没有想出结果。
　　再后来，她自言自语的习惯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并且知道，如果要和这个人交流，不要强行打断对方的自言自语。
　　还有人传闻说：“我跟你讲那个就像梦游一样。”
　　“梦游是不能强行把人叫醒吗？”
　　“是呀，是呀，就是这样。”
　　那些各种猜测越传越离谱，不知道怎么就销声匿迹了。不过她不在乎，这件事也没有仔细打听。
　　后续突然而然断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好像自己突然迈入了奇怪的阶段，我从前可没这么多愁善感过。
　　要打就打，要骂就骂，要杀就杀，要死就死。
　　谁想到我还有今天呢？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到了高中的时候，她就更跟别人不一样了。
　　别的女生青春懵懂，找男生谈恋爱，成绩上上下下，被同学知道，被老师谈话。
　　好学生的成绩一马当先。成绩不好的学生越玩儿越高兴，不过老师站在讲台上耳提面命，学生也不能太放肆。
　　该努力努力。该考试考试。
　　该背书背书。该写作业写作业。
　　她虽然是女生，但是对恋爱从来没有想法。
　　她还对我说过：“我一看见那些亲亲抱抱的人，我就恶心透了。你不知道，要不是我一心扑在学习上，我简直要当场吐出来。”
　　声音是很小的，大概还是有人听见，就多看了两眼，发现是她，又见怪不怪，自己收回目光，目不斜视走了。
　　她又说：“我就是恶心透了。我一想到我是站在这里，还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直到毕业……”
　　我看见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脸颊迅速涨红。
　　她皱着眉头，并不是要哭的样子，然而即使是面无表情，也能让人看出她的十分不悦：“我简直恨不得马上去死！”
　　这个声音是正常的音量。
　　周围没有人。
　　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话音未落，身后的拐角处走了两个人出来，两个男生打量她一眼，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感到奇怪并问：“你想死吗？”
　　她没有听见这句话。
　　我没有再问第二遍。
　　但是我无聊，虽然看着她的生活还是觉得无聊，我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靠着身后的墙，伸了个懒腰，看着镜子，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你是真不觉得有什么。我可觉得有什么。
　　一次两次不打紧。
　　但你就这么死了，我上哪儿去找人呢？
　　你就把我这么放着？你当我是个放置玩具呢？
　　放置游戏也没有，一放放几百年呢。
　　我还说你改了性子，没想到还是这样。你果然就没把我当朋友。不然哪有这样的？
　　虽然说几句话，其实你还是更喜欢那个不存在的朋友吧。不然你紧赶慢赶去死做什么？
　　你巴巴的想去找它！
　　哼！
　　要不是我只能瞧一个，我早换了。”
　　说了这些话，我调整了心情，靠着身后的墙壁打量她，又叹了一口气，心想，好像说过了些。
　　我开始试图找补，想了半天，没想出办法来，硬着头皮叹着气说：
　　“其实你喜欢那个不存在的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比起我这种人，那个不存在的朋友，肯定比我更好，好多了。你更喜欢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说了，我们只是朋友。
　　就算分成最好的朋友，最不好的朋友，最普通的朋友，最重要的朋友……再多的种类也只是朋友而已。作为一个朋友，我没道理让你只能有我这一个朋友。
　　你有很多的朋友，我该为你感到高兴。
　　你想出去交朋友，我也不能阻拦你。
　　你本身就有朋友，我更没有理由破坏你们的感情。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两个的事，那才是我的错了。
　　我并不想变成一个变态！我也不想事情向糟糕的方向发展。你得知道，就算是朋友，我也不希望你因为别的什么讨厌我，或者我做了什么别的，让你讨厌。
　　你愿意顶着那么多人看不正常的人的目光对我说话，我很高兴。但我还是得说，没有哪个朋友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只有自己一个朋友。
　　如果有，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