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孤烛异乡人

34、第 34 章

　　我吃完了。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反正外面那些垃圾也不是我收拾的，这些东西要是留在这里，大概会被认为是跟垃圾一样的东西，到时候也该有别的什么清理？
　　反正我不要管。
　　吃完了东西还要收拾。好麻烦的。
　　吃的太撑了，我有点儿走不动，换了个桌子又坐下了。镜子还在手里，往桌上一放，抬眼一看，似乎要出现人影了。
　　我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往屋子里回去。
　　这里毕竟是火锅店，用来吃饭的地方不太好放镜子，也不太好看别人。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东西坏了，一下子都找不到换的。
　　还是回家的好。
　　虽然身体的感觉不太好，但是她快要出现的话，我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了。
　　回家回家。
　　我刚到家，镜子里就出现人影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恰到好处卡了个点。
　　怪叫人开心的。
　　我把门锁好，走进屋子里，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进了房间，扫了一圈儿，往床上一躺，镜子放在面前，睁眼一看。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次也没有喝孟婆汤，记忆都还在，而且不是只有些片段的那种。
　　她只怕对死亡都记得很清楚。
　　还包括死亡之前的一段时间的经历。她一点儿也没有忘，连一个忘记的契机也没有。看来，那边是非要她记得不可了。
　　看见她这样，我想，她好惨呐！然后就有点儿想笑，我果然还是在幸灾乐祸。
　　要说世上肯定有比她更糟糕的人，还有比她过的更不好的生活和故事。但是我只能看见她，别人对我而言，就是无所谓的存在。
　　所以跟别人对比是没有意义的。
　　当我将自己与她进行对比的时候，我就觉得，果然还是她更惨，这么一想，之前的等待突然不那么难过了。好像无所谓的东西，突然有了意义。
　　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如果我们两个能见面，也许是不错的朋友呢？
　　可我仔细一想，这话还是当说笑的好，我们两个要是当朋友，到时候生起气来，谁去服输呢？这怕也当不了多长时间的朋友。
　　现在这样也很好了，我没什么更多的想法。
　　说起来我的漫无边际的幻想应该控制一下，如果再放任自流下去，她是非得做我的朋友不可了。
　　因为我的能力和我的性格，是不会让她有机会反悔的。到时候，只怕我给她的伤痛比那些人还要大。想一想都只能说还是算了吧。
　　我又不是想特意去伤害她，与其拉近距离，还不如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对我的现在没什么不满意的。
　　她不满意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可没办法帮助她，就算有，我现在也不想。还是让事情放在那里，顺其自然的好。
　　万一她看见我，以为我是个好人，一心要贴上来，她会失望的。万一她一眼看见我，以为我是个坏人，我会立刻让她认错，并且过得比现在更惨。
　　我知道不管哪样都是不应该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再说了，人类都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何况我呢？
　　那些人类只要喝了酒就疯疯癫癫的，我不用喝酒，都是那种状态，更何况被激怒了之后。我可不能保证我究竟会做什么天怒人怨并且让她难过的事情。
　　再说了，人类男性不是经常说什么，我不是第一个爱上两个女人的男人吧？我看他们当时也没喝酒啊，没喝酒都能那样儿，更何况我了。
　　这不能怪我。
　　再说他们可是做过了才说那样的，想要弥补的话，我可什么都没做。我甚至非常克制，让自己谨言慎行，难道这还不够吗？
　　这要是还不够，我就不装了。按照我的本性来说，克制都是不应该存在甚至应该丢弃的东西。
　　我现在重新捡回来，已经够对得起她的了。
　　在某一点上，我跟她都是同样的想法。一劳永逸，这种事实在太让人快乐了。只要有机会一劳永逸，就绝不要有一点儿差错。
　　也就是说，如果我能永远不和她见面，我就永远从根本上解决了可能会伤害她的问题，她也不会受到我的任何影响。
　　即使她本来的状态就不好，本来的生活也不好，本来的环境还是不好。可是如果不遇见我，她的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不能怪我。如果我没看见，连见死不救都算不上。更何况我现在的行为最多算隔岸观火。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以后有机会，我找办法把她接过来补偿补偿好了，这里除了我，也没别人。如果她愿意听我的话，在屋子里多待几天，世界就算发生变化，我也会尽力护着她的。
　　到时候勉强可以保证，她至少可以在这里安稳住上一周。一周之内，她想怎样就怎样，她要是死了还能活，我也不拦着她出门逛街就是。
　　如果她需要人陪，我也可以帮忙。
　　再多我就没办法了。
　　无能为力这种事情，更不能怪我了。
　　她这次的演技倒是比上次好了些。
　　还是在吃饭的样子，不过这次吃饭的场景跟上次不一样。我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外面的天不太亮。
　　我往外面看了看，我这边的窗外也不太亮了。
　　她在那边吃完饭之后就准备离开饭桌，回到独处的房间去。只从表面上看，她不过是从面无表情，变得更加面无表情而已。
　　反正她存在在人群中的时候，就是一个冷场机器。大概可以类比，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冷气的那种制冷冰。
　　按照她和我的想法，既然这些人不喜欢她，想要她离得远一点儿，让她早早离开人群不是更好吗？大家都是这样想，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
　　平时又不是没有人干过这种事情。
　　那种事情发生的时候，也有人经过，也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可他们那个时候就干得出来，这个时候就一点儿也干不出来似的。
　　这分明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难道一天之内同一批人，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本心本性吗？那就更可笑呀！难道不是吗？
　　只不过是现在装个样子。
　　偏偏不肯承认。
　　做出那种……给谁看呢？
　　“要不先别回去？今天好不容易来了这么多客人。你早早回去做什么呢？饭也吃了，多坐一会儿吧。”
　　一个中年妇女对她说了两句话。
　　好像反客为主，她倒是来做客的客人。
　　我觉得更好笑了。
　　没有嘲笑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种场面好像挺正常的。对于她和我而言，在人群中间主动离开，这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在别人眼里好像不这样。
　　因为别人认为她如果在人群中中途离开，只是为了给众人扫兴而已。或者说对于旁人而言，她为自己内心所做的一切事情，在别人看来都像是故意给人难堪。
　　我知道她没有。
　　她也很清楚自己没有。
　　那些人不清楚，也不会特意这样问。就算问了，她也实在懒得和这些人计较和解释。
　　因为这样算得上特殊的处理方式，事情就一直是这种状态。这种状态只怕也维持了一段时间。
　　至于究竟是多久，我也不得而知。
　　又有一个人说，大家准备说说最近怎么样，老实待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
　　她脚步顿了一顿，还是摇了摇头回去了。
　　关上门，外面的人不能进屋，外面的声音可以。
　　她用两只手堵住耳朵，发现效果不好，用手掌捂住耳朵，还是能听见，翻身上床，找了被子和枕头，一层一层把自己裹起来。
　　像一只结茧的蚕正在吐丝，又像一块兢兢业业的鸡排，正在努力给自己浑身上下刷一层又一层的食材和佐料。
　　务必要达到密不透风的效果。
　　她看起来并不怎么成功，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乱糟糟的，明明是在被子里，偏偏两眼通红，好像刚刚被人打了躲起来哭。
　　估计是自己没有能力报仇。
　　怪好笑的。
　　就是有点黑，看不太清楚。
　　她又开始自言自语：“你在吗？我知道你在，你应该能听见我说话吧。你肯定能听见。你必须得听见。我把你当朋友。你可不能就把我丢下。”
　　过了一阵，似乎在被子里不太喘得过气，她脸和脖子，耳朵都红透了，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在被子底下颤抖着，不知不觉流出许多泪。
　　随便用手擦了擦，可能脸上还是因为泪痕觉得有些痒，她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额头隔着一层被子抵着墙，更加小声，只有口型，喃喃自语。
　　“我们早晚得说清楚。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你要是走了，我上哪去再找？他们都不能算是朋友的。我想他们根本没把我当成人，有多讨厌他们，你最清楚吧。”
　　她喘不上气，开始使劲咳嗽，好像喉咙里装了一袋子沙，呼吸的时候，身边的空气都充斥着颗粒感。好像不是在什么安稳的卧室，而是在阳光暴晒出不去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