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暮冰朝雪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三井和木暮从神奈川综合病院出来时已经很晚了，看来只有明天回去木暮的书店了。
　　坐在颠簸的公共汽车上，三井一只手拉住扶手，另一只手牵着木暮。不知为何，三井觉得自己是有些盲目的向前飞奔着，他突然觉得，上了这辆车是自己的错误。
　　三井抬了抬头，天空已经是深蓝色的了。往常的这个时候，自己通常是在图书馆查资料，而木暮在家批卷子或者正在做饭。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本该在东京的两人现在在神奈川承受着一些难以承受的痛苦。
　　木暮的表情已经好很多了，虽然停止了哭泣但脸颊还是挂着些许泪痕。看到坚强的木暮，三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希望看到木暮坚强的样子，但是三井更希望自己被爱人依靠。
　　三井甚至有些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了，爱人遇到了如此的困难，可是自己却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可以开口向爸爸妈妈要钱么？”三井想着借钱的借口。
　　“寿，我们到了。”木暮把三井飘走的魂魄拉回。三井跟着木暮下了车，头一次觉得自己这样缺少方向感。
　　“寿，我这样打扰伯父伯母会不会太麻烦呢？”
　　“麻烦个屁，你都是老子的人了，我家当然就是你家。”木暮的体谅让三井没来由的心中一痛，心想这种残忍的事怎么非要降临在这个好人的头上：“这次你就是回家看看，听到了没有？你要跟老子客气别怪老子家法伺候。”
　　“好吧，寿。”木暮从背后抱住了三井：“但是，我好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三井拉着木暮向自己的家走去：“儿子居然怕老子，我们家没有这么乖的儿子，走，我领你去见见爸妈。”
　　“我们回来了！”三井用钥匙旋开家门，然后把木暮领进屋。
　　三井爸爸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儿子回来了，高兴地站起来。走到三井身边后三井爸爸用力地拍拍三井的肩膀，说道：“儿子，一年到头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嘛，爸爸。”三井推了自己的父亲一下：“暑假我不是回来了么，真是的，想我也不用表示这么明显啊。我和木暮先回房间收拾一下啊，半年没住了，好歹打扫一下再说。”

　　木暮看见三井在屋子里一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三井每找到一件东西，就把它们放进背包里，然后再去找下一样东西。
　　“寿，你在干什么？”木暮说道：“你需要什么？”
　　“我不是需要什么，”三井一边找一边说：“我是看看我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现在把它们找出来，回到东京以后把它们卖掉，咱们就有钱了。”
　　“寿，你别这样，我……”
　　“啊呀，公延，你磨叽个什么劲。我跟你说，我没多少私房钱的，但是那些值钱的东西我倒是有不少。你看这个，”三井从背包里掏出一台CD机：“你看这个啊，这是去年圣诞节我叔叔送给我的圣诞礼物，我不是在东京么，就一直没用，这是当时索尼公司音质最好的CD机，能卖不少钱呢。”
　　“还有啊，公延，你看这里。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高级衬衫和西服，是给我上班准备的。这可是高级的西服哎，也能卖不少钱。”
　　“哈哈，你看这个。”三井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个集邮册，这里面的邮票是我表妹送给我的，她从小就有集邮的习惯，这里面有的邮票可是很贵的。”
　　“还有，公延，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把我的手表卖掉。以后我看行动电话就行了。喂，你不要愁眉苦脸好不好，你别看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天价物品，都卖了也有很多钱的。”
　　望着三井真诚的眼神，木暮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喂，公延，咱俩挤一张床应该不要紧吧，我看这张床能睡下我们两个人哎。”
　　“好吧，寿，那就多麻烦你了。”木暮表情黯淡：“如果寿觉得挤，我睡地板也可以的。”
　　三井抓了抓木暮的头发，搂住了木暮的腰，爱怜地说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去睡啊，要睡也是我睡地板。”
　　“寿……”木暮的脸上突然滑下两串清泪：“寿，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
　　“小暮。”三井抱紧了木暮，似乎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木暮悲伤的表情让他心痛不已，也心动不已。三井把音量放到最小，生怕吓到自己的爱人：“怎么现在还跟我讲这种话？真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你的我的，也就谈不上付出与回报什么的。我想，如果你真的要计较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我三井寿报答你的时候。你回想一下从前，你给了我梦想，给了我希望，给了我幸福，给了我一切的一切。这些对我来说可都是无价之宝呢，现在我用有限的金钱换走了无价之宝，是我赚到了呢。”
　　“什么啊，”木暮抹了一下眼睛：“寿，你还是离开了我吧，我现在这么倒霉，又欠了这么多钱，除了会给你带来麻烦，什么都不会。我很怕你跟我在一起，会后悔。”
　　三井轻吻了一下木暮的脸，看来安抚眼前的人还很不容易呢：“怎么能这么说呢，公延，幸福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我想，如果一定要算账的话，总是我赚你赔。我想，是你先后悔了吧，所以才赶我走的。”
　　“我没有！”木暮脱口而出，回头看三井的表情，惊恐的眼睛里尽是明晃晃的悲伤。
　　“你就有！”三井扭过头去，别扭的侧脸是道不尽的温柔。
　　“我没有！”木暮这句话几乎带着哭腔，看到三井转过了侧脸，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就有！”一定要小暮亲口说出不想让自己离开的话，三井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
　　“寿，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巨大的恐惧让木暮的双眼模糊了，紧贴皮肤的三井的温度是木暮能触及的唯一的真实：“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失去了你，我就真的……”
　　木暮没有说完，因为三井已经用唇堵住了所有的话语。

　　木暮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三井，看到三井白皙的皮肤、浓黑的剑眉、长长的睫毛、紧闭的双眼……一切的一切是那样令木暮心动……三井是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吧，享受着三井温柔的木暮如是想着。
　　木暮呆住了。
　　然后三井很纳闷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应自己。睁开眼，看到的是木暮溢满感动的黑色眸子。
　　然后两人忘情地拥吻了很久。
　　然后三井睁开眼睛，愣住了，缓缓放开木暮，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轻声叫道：“爸爸……”